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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看您说的这个……一口一个寡妇的……”青水小声地嘀咕道。
“咋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她,庄子上谁不这么说她?”青山娘直接冲自己的儿子瞪起了眼,唬地青水赶紧低了头闷头吃面,不敢再多说话。
姜暖看看青水再看看她娘的态度,就知道这娘俩儿为这事矛盾不小。不只是古代,便是千百年后的现代对于丧偶或是离婚的女子,社会上依旧有着很浓的偏见意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的。所以她虽然不赞同青山娘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但心里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说话的。
“砖瓦房子是好,住着舒服谁不喜欢啊。”看着他娘儿两个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姜暖赶紧出来救火,“不过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瞒你们,居家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我又没什么本事,手里的钱自然要紧着用。所以,这宅子住着舒服不舒服都不打紧,便宜些最好。”
一番话说得平和让娘两个都住了口,火气也消了些。毕竟姜暖说的在理,过日子不算计还真不行。
“还有啊,青水这趟回去也别空着车,受累把我收拾出来的东西都给带上吧,就先堆在你家,等我明日过去定了宅子再去搬。”
“这么急?大小姐不过去先看看再说么?万一相不中,也好在这皇城里再找啊。”青山娘好心地提醒道。
“主簿衙门只给了三天,没时间耽搁了,能住就行。”姜暖是务实的。有个地方住,哪怕是石头房子,也比拖拖拉拉地到最后被人家轰到大街上再去找住处强得多。
一个时辰后,青水赶着车回去了。
车上不仅拉着他娘,还有姜暖家的绝大部分家当。甚至于连那张板凳床也被拆开了装上了车,中午才煮过面的铁锅也被从灶台上起了出来一道拉走了……剩下几件铺盖堆在了姜暖的房间的地上,明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姜暖和阿温还要在这里凑合一夜,这也是她们在姜府最后的一夜了……
躺在只铺了一层褥子的硬邦邦的地上,姜暖迷迷糊糊地坚持到了天亮,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过。
收拾好了最后的一点东西,早早地带着阿温就出了门。
在外面用了早饭,姜暖又特意多买了些干粮备着。去车马市租了一辆马车后看着时间还有富余,她决定带着阿温去效贤书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退回一些学费。
结果在山长嫌恶的眼神里银子没有退回却意外地遇到了来书院为儿子请假的谢理。
“阿暖,你别怪舅舅做事不顾亲戚情分。实在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表哥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弹,全靠你舅母照顾着……唉!”他弓着身子,叹着气,细声细语地对着姜暖说道。任谁看了也都会觉得他讲的是实话,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要不是在京主簿衙门里见过您用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掳走了姜家的宅子,我几乎都以为您真是有苦衷的了。”姜暖冷冷地开了口,“得,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回您都如愿以偿了,我们这就过去做个交接吧,以后再遇到就是路人,我和阿温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谢理低着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朝着姜府的方向走去。他心里暗道:一所宅子能卖的银子毕竟是死数,哪里就值得我不要面子的去抢?还不是你们姐弟自己招惹的是非,惹上了那人……
说是来说宅子做交接,但谢理只是站在姜府的院子里看着姜暖进进出出地往门口停着的马车里搬东西,他并没有到房间里去查看。反正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只是应付那人的差使罢了。
东西剩的不多,没多大会儿功夫就都搬到了马车上。倒是姜暖在挨个房间的查看着,省的有了遗漏。
原本就有些破败的姜府现在彻底成了一处空宅,看着有些凄凉。
“阿姊,爹爹的画像还没有摘!”阿温突然记起这个,朝着母亲的房间跑去。
摘了挂在墙上的卷轴,小心地卷起,阿温从姜暖的手中接了紧紧地抱在怀里。小脸上是超乎他年龄的严肃。
”走吧。“最后看了一眼这所自己住了不长时间的宅子,姜暖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喊道:”祖父,爹们就先留在这里吧,等我和阿温找到安稳的住所再来接你们……”,娘!您姜暖的话使一直站在院中的谢理心中一阵发毛,大白天的竟感到四周阴风习习!他现在半刻都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似乎真有些看不见的人影在盯着一般,他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置业
谢理逃出姜府后,低着头快步朝东走去。尽管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常,他依旧有些胆寒。总觉得后面有几双眼睛一直盯在背上一般让他只想离那座宅子越远越好。
急急惶惶中他并未看到身边有一辆从外面看来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过去。
“谢大人。”那绯糜的声音是拖了长音刺进谢理的耳朵中的。他走的很急的身子立时停在了那里,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体会着身体突然掉进冰洞中似的寒冷。在他看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才是更可怕的,是比那些死鬼更可怕的魔鬼。
谢大人?!自己一个翰林院的小小孔目,连个品级都没有,他却称呼自己为大人,这在谢理听来怎么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
“王……”谢理赶紧转身快步走向已经停在路边的马车,弓着身子行礼,只是他才一开口便被岑相思不耐烦的止住了。
“行了,你就站在那里好好说话吧。”坐在马车中的岑相思伸着一只纤细的手指在面前放着的一只木盒上轻抚着,透着无聊,“姜府那边你要盯紧了,明日早点过去看着她们搬家。如果……”
说到这里他似乎来了兴致,连声音都高了些:“如果那个姜暖若是来不及搬走,求你宽限些时日,你就告诉她,这个宅子本王已经买了,你做不得主,让她来求本王!”
想到那个把自己‘耍’了一把的女子低着头眼泪汪汪地来求自己岑相思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甚至有点期待明天这个画面早点出现了。
“她们已经搬走了,就在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谢理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哆嗦了。
别人只知道逍遥王风流嚣张,而他却是知道这个生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俊美男子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
与他一起供职在翰林院的一个典簿在一次酒后说过,当今天下任何一个女子的美貌都不及逍遥王容颜之万一,当今天下任何一个男子的风采都不及逍遥王姿态之万一。我若能与之共饮同眠死而无憾矣……
后来这位典簿因为醉酒从楼梯上滚落自己把舌头咬断一截,好悬丢了性命,最后辞了官回了原籍不知所踪。
但谢理却知道这样的说法是假的,因为那日酒后他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先到了茅厕小解,他清楚地听到有人一声惊呼后从楼梯滚落的响动,还有这个如今他只要一听到就哆嗦的绯糜声音:“让他自己把舌头吃了……”
“搬走了?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求你?”车厢里传出‘啪’地一声脆响,似是什东西被扔在了案几之上。
“……都没有。”谢理只想往墙边再靠靠,离这冒着寒气的车子远些。
“她也没对你说什么?”停了半晌岑相思才又拿起那只被他扔在几上的木盒继续问道。
“阿暖就说‘祖父,爹,娘!您们就先留在这里吧,等我和阿温找到安稳的住所再来接你们……’”这句话谢理是捏着嗓子学着姜暖的口气与声音说出的,听在人耳中说不出的怪异,引得街上路过的行人不禁侧目。
“呵呵……”岑相思笑了,他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不错不错,果然有意思啊!临走都要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有趣……”
马车缓缓地启动,不一刻便裹在人群中失了踪影。而弓着身子靠在墙边的谢理已是冷汗侵湿了棉袍,他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地忐忑着,实在是猜不透这位逍遥王的心思。总之有一件事他还是明白的,自己还是躲得远远地最好……
到达尚武庄的时候才过了午膳的时辰。远远地就看见官道边上站着两个人。“是那个青水哥哥。”阿温说道。
从马车上才一跳下,青水已经迎了过来:“大小姐小公子,我娘让我和大哥在这等着帮您搬东西。咱入庄的道儿窄,马车走不了。”
青水的身边站着一个身量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的青年,只是身材骗瘦些。生的白白净净的一副好相貌,他走近马车冲着姜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多话,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挑了一个最大的包袱先挎在肩上,又一手拎了一个包袱转身朝小道上走去:“东西不多,剩下的你都拿上。”他与擦身而过的青水说道。
“你们哥俩长得真像,他是青山吧。”姜暖付了车钱,把阿温怀中的好汉先接了过来放在地上,然后又把阿温抱起放到了地上。
东西确实不多。加上昨天大多数已经被青水先运了回来,所以车上只有五个包袱。
“我没我哥生的俊。个子也没他高。庄子上的人都说我哥生的好。”青水提了包袱走在前面,与姜暖搭着话。毕竟昨天见过面,不那么生分了。
“都不差,陈婶子好福气。”打发了驭夫又道了谢,姜暖拉着阿温跟在他们的后面笑着说道。
因为是同龄人,所以她说话就随意了些。没有这个时代的女子见了陌生男子的扭捏。倒是走在前面的青山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暗道:难道皇城里出来的女子都是这般谈吐?比男子还大方,不知道认生?
还没进庄子,站在家门口一直张望的青山娘已是迎了过来,她拉着阿温的手说道:“小公子累不累?路上走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先进来吃饭……”后半句她是对姜暖说的。
“婶子,我们这一折腾可是辛苦您了!”姜暖心里是由衷的地感谢这一家人。
“辛苦啥,东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只能做这些了。”青山娘推开院门把众人迎了进去。
才一进门姜暖就看见他家的正房里青山爹正在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着什么。“有客人啊?”她小声问道。
“东家小姐公子来了。”不待青山娘回话,青山爹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说道:“正和把总大人说宅子的事情呢,正好大小姐您自己来说吧。”
说?说什么?既不知道价格又没有看到房子,这有啥可说的?姜暖脑袋上一团黑线。
她走到正屋门口,并未进去,只是在门口福了福身子,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些我都不懂,把总大人既然来了,不妨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宅子。行不行的都等下再说。”
“好。房契我都带过来了,也是怕麻烦。不过这宅子空置已久,小姐您若是租住最少要五年期,至于收拾修补什么的也要您自己去安排。统共没几个房钱……这银子我就不出了。”
“先看看去。”姜暖不置可否的转了身子朝门口走去。
“这还没坐下歇歇呢……”青山娘从厨房里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不歇了,也不能让把总大人等着。这房子的事不办好我也不踏实。阿温,你留在婶子家先用饭吧。”姜暖低头与一直紧跟着自己的阿温说道。
“……”阿温抿着嘴并不答话,只是伸手牵住姜暖的手握得紧紧的。
“呵呵,那就一起去看看。还劳烦您二位带个路。”姜暖领着阿温走了出去,候在院门口等着随后走出的青山爹和那个把总大人走过去才快步跟了过去。
“哎,这都这么急啊……”青山娘把端着的饭菜又都送回了厨房,在布巾上擦了手也追出了院子,“我也去瞧瞧。”
尚武庄最早是因为在这里驻有兵营而建的,所以庄子的住户大多与兵营里的人有些亲戚关系。后来兵营外迁到了镇子上,这里又陆续搬走搬来的了一些住户才形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住的大多是靠近土地的农户。而这些农户们租种的也大多是兵营里武官手里见不得光的私田。
这个姓赵的把总是袭了他爹在军营里的官职,早在镇子上置了产业,对于尚武庄上遗留的这处宅子也是几年都未来看上一眼。平时都是托给青山家照看着,他自己也全不放在心上。今天还是青山爹亲自到镇上去请了他才过来的,要不不值几个钱的房租他还真懒得动弹。
庄子里这样的空房不少。俱都是破破烂烂荒败不堪的样子。只从外面粗粗一看也确实是赵把总家的这处院落还算是最好的。
首先,这处院落是独自占了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