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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瞧着面前女子一脸贞静的莹亮眸子,慷慨决绝,大有万死不惧天子之威的气势,他只觉可爱又可恨,恨不得揽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却不得不由得她缓缓拜了下去,又起身退出,从容离去……
司马策初登帝位的这一年春,终于领教了天子之威,也有折戟而归之时!
☆、66
柳明月出了蓬莱阁;伏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遣了小宦官引柳明月出宫。
她一路走;只觉眼前红墙黄瓦;恢宏殿阁似静静蹲伏在地的恶兽;脚下□烟柳,碧波轻荡,不过是迷惑人的点缀;稍不注意便会被这恶兽吞噬;脚步不觉间加快,恨不得立时出宫。
伏俊遣来引路的宦官小六子原本在前引路,不知不觉便被她甩在了身后;恨不得一溜小跑才能追上去……
及止远远瞧见了宫门;她才觉得走的太快,气息略促,怕夏惠瞧出异样,这才放缓了脚步。
小六子送完了柳明月,回头便被召至御前。
“柳宜人可有说什么?”
司马策坐在案前,目光沉沉压了过来。
这位新帝虽初登位,但大内这些小宦官们最是机灵,哪位主子好侍候哪一位不好侍候,心里门清。见得司马策凛冽眼神,心里打个哆嗦,跪着小心答话:“柳宜人……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一路走的飞快,奴才追了一路,看着她出了宫门,才返回来。”
这是……归心似箭,恨不得未曾入宫?
司马策玩味一笑,忽然间想到:若是当初纳了她在宫里,也不知道她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是不是也似各宫美人一般,争相邀宠?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点期待那种场景……
伏俊察颜观色,暗暗纳罕:圣上这是……有了别样心思?
这日薛寒云并未轮值,柳明月回去的时候,柳厚尚在署衙未回,夏惠见得她脸色不好,服侍她卸了头上钗环并礼服,换了家常襦裙,拿了铺子里掌柜这月送来的帐簿子瞧,但夏惠瞧着,她久久未曾翻页……
待得晚上柳厚回来,父女二人同坐用饭的时候,她面上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夏惠原本担心她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这会见得父女和乐,便疑惑自己多心。
她这般忠心耿耿,为着柳明月着想,柳明月自然也有感觉。
过得两日,瞅着旁人都出去了,她便私下悄悄儿问夏惠:“我跟姐姐要句实话儿,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闻妈妈人也好相处,瞧我面上她也会待你好,姐姐瞧着小吴管事可好?”
夏惠这些日子瞧着自家姑娘成亲之后,与姑爷在一起面上笑容从未断过,她便有一种总算完成了太太遗愿,如释重负的感觉。柳明月再谈她的亲事,便不觉排斥。
她是从外面卖进来的丫头,早不知家在哪里,能为她作主的唯有柳明月,当下红着脸垂头:“奴婢的事,但凭姑娘做主!”
这是愿意了?
柳明月这些日子心头压着大石,此刻也因为这事而添了几分愉悦。等夏惠出去了,便遣了跟前服侍的秋果去请闻妈妈。
自她们小夫妻圆房之后,闻妈妈便从他们房里退出来,依旧管着府中原来的事情,只三不五时来请安,有时候会私下问问柳明月,月信可至,想是盼着她作胎。
府里也就闻妈妈敢开口这样问,听得柳明月月信才完,便支使房里丫环去炖些汤汤水水给柳明月。
今儿请了她来,闻妈妈进门便一脸喜色:“可是有好事了?”
柳明月一笑:“可不是好事儿?!我记得小吴管事还未成亲,年纪也不小了吧?”
闻妈妈原当她有了喜信儿,哪知道柳明月却提起了自己儿子的亲事,当下不由笑了:“难道姑娘是想为老奴儿子保媒不成?”
柳明月道:“妈妈觉得,夏惠如何?”
闻妈妈也在柳明月房里当了一段时日的差,冷眼瞧着,这几个丫头里面,夏惠倒真是柳明月的左膀右臂,她连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的,房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俱都依赖夏惠,况夏惠生的容貌不错,容长脸儿,杏核眼儿,皮肤莹白,手脚纤秀,原想着说不得这丫头有造化,被薛寒云纳在房里,将来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个有福的。
哪知道这会猛不丁听到柳明月要将她配给自家儿子,不由愣神:“夏惠……云少爷……”
柳明月何等样人,闻妈妈的想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这原是官宦人家的规矩,姑娘房里的大丫头,将来都是姑爷的人。她笑吟吟道:“夏惠姐姐是阿娘当年给我指定的人,这么多年照顾我十分尽心,我哪里舍得让她做小?总要替她谋一门好亲事,方不辜负这么些年她对我的好。妈妈觉得她可配得上小吴管事?”
柳明月身边的大丫头,闻妈妈如何敢想?
她正忧愁小吴管事眼界高,相国府别的二三等的丫头并不识字,容貌比之柳明月房里的丫头也逊了一筹。柳明月房里的丫头,除了秋果,其余三个容貌都好,也都略识些字,尤其夏惠是个拨尖儿的,小吴管事若能娶了她,真是桩极好的亲事!
当下她便喜孜孜应承了下来,出得门来,正遇上进院子的夏惠,褪下腕上一只金镯子便要往夏惠腕子上套:“我瞧着姑娘穿戴的素了些,这镯子送了你戴着顽罢。”
夏惠辨其神听其音,顿时脸儿红红,任由闻妈妈将镯子给她套了起来。
当夜小吴管事当完差后,回到自家小院里,被闻妈妈揪过来将此事告之,又生怕他瞧不上夏惠,狠狠告诫:“这是姑娘大恩,不想让房里丫环给姑爷当妾,不然哪能便宜了你?夏惠不但长的出挑,还跟着姑娘读书识字,你若还看不上,我这便拒了小姐,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小吴管事跟着柳厚,一早注意过柳明月身边的丫环,对夏惠尤其印象深刻,她笑起来温婉动人,待柳明月很是贴心,以前就算有一二分意动,也不敢说出口,如今听得闻妈妈所说,当下便露出个笑来:“儿的婚事听阿爹阿娘做主!”
闻妈妈忖度其意,这是……早就中意夏惠了?
既然两下里都愿意,柳明月便拿出内宅主子的手腕来,快刀斩断麻,一个月功夫便将夏惠嫁了出去。
夏惠嫁了之后,仍回她房里当差,只是如今只能做个管事媳妇子,却不能做大丫环了。她房里如今有秋果春凤冬梅三个丫头,很有些不成样子,夏惠便提议,不如再买几个丫环回来。
相国府买丫头,自有管事的出去寻可靠的人牙子。
人牙子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带来的小丫头们从八岁到十四岁不等,柳明月挑了四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见其中一位十四岁的女孩子身量纤秀,眸子灵动,除了年纪大些不好□,旁的都好,便有些犹豫。
那女孩儿见得柳明月犹豫,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求小姐卖了我……”
那婆子进来的时候就说过,这女孩子只求卖身三年便会赎回去,并非买断。且她只是这婆子介绍来的,并非已经卖身给了这婆子。
婆子也只经手赚个中间费。
柳明月让人牙子带了这些女孩子退下,才问她:“你为何只卖身三年?”
须知相国府卖奴才,便是签了死契的,哪里会有一签几年的说法?
“求姑娘发发慈悲!我家在京郊,近日有宫中内使在各乡县采选宫女,有些人家的女儿不想送进宫,便花了钱买通了宫中内使,但我家去年阿爹大病一场,花了许多汤药钱,出不起这大笔银子,我又不想进宫去当宫女,这才想卖身为奴三年,待得三年之后,家中父兄必赎了我出去……”
柳明月大为惊讶。
她这些日子窝在府里,对宫中之事不闻不问,没料到韦皇后好快的手脚,宫内各位美人儿住进来才多久,居然就派了内使往民间去选宫女。虽然事情早在预料之中,选了美人服侍皇帝,必要从民间选宫女来侍候这些美人,但听得如此,也不免叹息。
前世她天真懵懂,哪里懂得宫女的苦楚。如今不过将心比心,觉得宫中委实不是个好去处,而大启宫女放出来的并不多,好多平民女子入了宫,便是一生白头也难见爹娘,还要长年累月操持贱役,无怪民间听闻选宫女,宁可花了家中积蓄,也要卖通了内使,留下女儿。
但凡疼女儿的爹娘,哪一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宫中空度年华?
想来,就算嫁个乡野村夫,也比送进宫中强上许多。
等到薛寒云从京郊大营回来,便见得房里新添了一个十四岁的大丫头,名唤金铃的,跟在夏惠身边学规矩。
至于其余的四个小丫头们,便由毕妈妈闻妈妈各带了两个□,学些内宅规矩,待得学的差不多了,柳明月这里几个大丫头们都婚配了,便可调到她房里来使。
柳明月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薛寒云说,可是见得他立在自己面前,却又说不出口了。
她忽然之间觉得:前世是不是自己带累了薛寒云?
纵然如今她嫁了薛寒云,尹素蕊嫁了司马策,许多事情都有了重大改变,但是大事情上,似乎并未改变。
比如,楚王谋逆,武德帝禅位,司马策登基……
她觉得恐慌,就好比头顶悬着一把长剑,不知道几时会掉下来,让她产生一种紧迫的感觉,恨不得能够想法子将司马策从皇位上拉下来,改变这一切!
☆、67
年轻小夫妻经久不见;见了面自然要亲热一番。
薛寒云最近在京郊大营历练,面皮黑了几分;人倒是愈加神彩飞扬;几欲将从前身上那些孤寒之气逼尽。
柳明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属于军队的。
哪怕林先生再用费心巴力教导的学生,他再赞薛寒云如何天资聪颖,适合走科举一途;也不能抹煞薛寒云在军营里更如鱼得水的事实。
薛寒云被她这般专注的眼神盯着;哪里还按捺得住,伸臂将媳妇儿捞进怀里便啃……大约在军营里待的久了些,行动间倒将往常儒雅放下几分;也粗蛮了不少。
柳明月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的生疼;不住闪躲:“寒云哥哥……疼……”又想及蓬莱阁那一幕,反迎了上去,吻他的唇……
薛寒云何时得过她这般热情对待?心中暗道:还是营里那些糙汉子们说的对,再端庄的媳妇儿离了丈夫太久,见面了也会热情几分……
更别提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不但啃着媳妇儿柔润温唇,手里已经往下摸索了去……
锦梧院的婆子丫环们都很是善解人意,一早在净房里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事毕,薛寒云将自家小娘子抱到净房浴桶里,自己也跨了进去,本来想洗洗就算了,结果……小夫妻俩充分领会到了禁…欲的恶果。
薛寒云极为意外的发现,小娇妻这次出乎意料的热情,最后半吊在他的膀子上,只差晕过去了……肉皮儿被热水泡过之后,泛着珍珠粉色的润泽光芒,眉眼含波,红唇透着慵媚,乌发散在玉色的肩膊上,真正丽色无双……
他拿了布巾子替她包了头发,又用袍子整个的将她包起来,抱回卧室,放在拨步床上,将罗帐从玉钩上解下来,自己也钻了进去,夫妻俩并头而卧。
外面婆子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轻响,想来是去抬净房里洗浴过后的残水了,柳明月将脸整个的用被子遮住装睡:哪里还收拾得起来?大半桶热水都从桶里溢了出来,湿了半地……
这些婆子哪个不是过来人?
她只觉狂浪,没脸见人!
“月儿也不热的慌?”薛寒云揭了她面上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肌肤相亲,二人之间无一点遮拦,他揽了她在怀,始觉心满意足。
柳明月摸摸他的湿发:“也不怕做出病来。”裹了被子,拿了早备好的布巾子替他擦头发。
薛寒云低笑:“哪那么容易做下病来?在营里训练的时候泥一身水一身,累极了也有直接倒在地上睡过去的时候,倒是你才要擦干了头发好歇会儿……”说着解下她头上布巾子来替她擦头发。
柳明月听的心疼不已,边擦边埋怨:“再累,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你若身体不好,阿爹又上了年纪,我靠谁去?”说着不禁眼圈红了。
薛寒云听了这话,心上本该一片熨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