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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一角猪半只羊,便是大伯母也不好当场再打棉花的主意。周大嫂要聪明些,看着小姑子这么大手笔便知道家底不止如此。便是如今掏空了,日后怕也赚的回来。自家婆婆她是知道的,必要拦着别过分了。不然真闹翻了脸,日后损失更大。要是周幸知道这位大嫂心中所想,一定念一万声佛,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我让你捞,可你也不能越界!你好我好大家好!
周娘子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招呼众人吃果子。周幸要赶路,早饭就吃的早,这会儿是有点饿了,便伸手去拿吃食。不料腕上的镯子碰的一下撞到瓷碟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大家的注视下,周幸脸都黑了,怎么就忘了取镯子!她一对银镯子整二两重!!
周成还算有眼色,忙拉周幸的袖子道:“大姐,往日你捎回来的书我尽背了,可还有书让我读么?”
周幸的心啊,那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太令人吐血了,一家人要全都是极品,那潇洒了,干净利落的拍拍屁股,我不跟你们玩了!要是一家人都温良恭俭让,也不用多话。你说这一半正经人一半神经病,到底叫她拿什么态度啊!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僵硬的扭头对周成道:“我再去找找。”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把家人一丢就这么久没管过,别的不论,书该弄几本回来的。还好现在来得及,不由感谢谢威的提醒。自家血亲还是不错的,断掉了太可惜。
书,是个精贵的东西。大嫂子一挑眉,再扫过周幸头上的首饰,心里有了底。她猜的没错,周幸的钱基本砸到房子里去了,但首饰还全都在。教坊司一年四个季度,每个人都能混到至少一套衣裳首饰,区别在于价位不同。周幸大部分是铜制首饰,要说不值钱也值几个,拿去卖掉投入生意,却也没这个必要。既然铜的没去换钱,那些琐碎的金耳钉银镯子也就留了下来。不多,撑个门面而已。因银器有驱寒护体的作用,受伤后带上就没取下,这就让人给发现了。不过也好,兔子跟前吊个胡萝卜,也算是一个威慑。
就这么拙略的宅斗到中午,周嫲嫲便开始招呼新妇们收拾晚餐。多好的肉啊!大锅一架,炖肉的香味飘了几里路,村里的孩子们都狠狠的咽口水。不多时邻居们又忍不住凑到周幸家,立逼着她讲东京的繁华生活。周幸没欠抽的炫耀,只摇头说不知道。气氛一时冷下来,周嫲嫲有些不高兴,多长脸的事啊!竟然这么木讷,太不会来事了!那些在外头做活的,年年回来都吹的唾沫飞溅,还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呢!周幸却压根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头,周成的懂事和周娘子眼中的疼惜大大抚慰了她的心灵,她决定好好珍惜在家的这一天。
“阿成,”周幸喊道:“把你这些年写的字读的书拿来我瞧瞧。”
周成屁颠颠儿抱了一大摞纸和书本来,张张写满正反两面,纸张本就不好,越发看不清了。周幸勉强辨认了一阵,叹口气道:“字是写对了,笔法却不是这样。拿笔墨来,我与你说说。”
“笔墨没有了。我都是蘸水在石头上写。”
周幸看着那几本快翻烂的书,瞬间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因为来之不易,每一本课本都仔仔细细一遍一遍的阅读,直至卷起毛边。摸摸周成的头:“好孩子,是大姐疏忽了。明日我就去寻书,后日叫人与你带来。”
周成脸上一喜,重重的点头:“嗯。”
周幸欣慰,拉着弟弟的手走至屋外,蹲在大青石旁边,一笔一划的教着弟弟写字技巧。周围发出一阵阵惊叹声,不多时连老秀才都招了来,赞道:“大娘好书法!”
周幸起身行礼:“大兄安,多年来阿成蒙你照顾。妹子在此谢过了。”
老秀才听的喜欢,没口子的夸赞周家姐弟有才华,总算让周嫲嫲彻底长了一回脸。等老秀才走了,周幸才严厉的警告周成不许骄傲,这水平搁东京简直没法看!
周成原也有些得意,这村里头就没几个识字的,便是一□爬的字也得了赞誉无数。哪知自家大姐一执笔,气场就完全不一样。落笔在青石上行云流水一般,一下子就把他看蔫了。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天然的认定女人就该比男人差的时代,周幸的字足以把周成打击的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半分骄傲的心思?暗下决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东京找个好活,攒钱把大姐赎出来,免的娘娘一到大姐生日就哭!
因周幸要赶着回东京,周家未时就开始吃晚饭。久未见荤腥的家人狼吞虎咽,吓的车夫都不敢动筷子,周幸就更没胃口了——少吃两口,自家人就能多捞着两口,横竖她不缺吃的。离过年也有三个月了,去年过年没得周幸的补贴,哪里能这么大口大口的肥肉吃?众人早顾不上招呼,竟无一人发现周幸几乎没动筷子。周幸望着老家的青山绿水哀叹,农民的日子真的太难过。不由把迁怒赶的无影无踪,这回她又庆幸自己能被卖掉,不然这样的日子怎么才是个头?看着自己白嫩肥软的双手,被那闻衙内欺辱的事彻底化作天边的浮云,到底利大于弊,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临走前,看着周成好学的样子,忍不住退下手腕上的镯子悄悄塞到弟弟怀里:“别叫人看见,留着娶个好新妇!”
周成眼泪刷刷的掉,摇着头死命不收:“大姐留着赎身吧!”
周幸好悬没把真相脱口而出,狠狠的咬了咬嘴唇道:“我赎身跟银钱无关,你留着吧。我还有呢,别叫人看见!”
“大姐……”
“乖了,别哭,好好识字,日后做个城里人,就再不会这么苦了。”
“嗯!”
“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照顾爹娘。”
“嗯!”
天色不早,马车缓缓启动。周成跟在后面跑,快跟不上时,抬脚加速,拼命冲着周幸喊:“大姐!大姐!我会赎你的!你等我!你等我!”
☆、户籍
周幸掀开马车的帘子,见周成还在气喘吁吁的跑着。直到马车渐渐拉开了距离,而后一拐弯消失在视线里。无力的靠在马车壁板上,眼泪不停的掉。原来家里人不都是铁石心肠,原来还有人把她放在心上。这么多人关心爱护她!咧嘴傻笑,有惦记她的家人、有教导她的老乡、还有……喜欢她的谢威,这一世没什么好求的了。
阳光顺着车窗照进马车里,温暖的如母亲的子宫。一摇一晃之间,不由放松肩膀,沉沉睡去。梦中没有具体的故事,只有朦胧的七彩云朵一般一团团东西将她密密的包裹着,又轻又软,那是安心的味道。
马车停在燕绥家门口,周幸悠悠醒来,整整衣裳,欢快的跟车夫道谢,才背着一小包袱黄米糕进了门。只见燕绥点着红泥小火炉烧着水,桌上摆了一整套酒具和各色果子,与廖云对坐慢饮。
周幸心情不错,调侃道:“什么好日子?”哎呀,飞利浦灯泡好像提前问世了。
燕绥一挑眉:“跪下,磕头叫娘!”
“(⊙…⊙)!?”
廖云端着酒杯笑的酒都泼出来一半:“你就逗她吧!”
燕绥大笑,抄起一叠纸就丢到周幸的怀里:“看看。”
周幸接过一翻,笑的更欢了:“户符!?”
“是!”燕绥吐出口浊气:“他们慢的很,今日才下来。如今可安心了!”跟朝廷的人打交道,始终担心有变故。那帮家伙信誉从来是负数!
廖云笑道:“不慢着点,怎么给你们留备礼的时间?”
燕绥心情好,咯咯直笑:“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常事!换我也要捞一笔啊,谁不知道女伎有钱。”
廖云抽抽嘴角:“你倒是想的开!”
周幸脸一红:“又让姑姑破费了。”
“破费什么?”廖云道:“你仔细看看你那一页写的什么呢?以后要多养一个老嫲嫲,亏大发了。”
周幸疑惑的仔细看了一回,与户主关系一栏里上书“养女”二字,瞬间大囧!这个词……嗯,在北宋……好吧,我们得相信干爹那是有传统的!
燕绥翻个白眼:“你那什么表情啊?做我女儿还真亏了你?”
周幸摇头笑道:“就是这个词,还好你没嫁人啊!”
燕绥也想起来了,扑哧一笑:“你就说嘴吧,早该把你落廖云名下去!”
廖云道:“我可不敢要,阿威非摁死我不可。”不管是不是名副其实吧,这辈分就错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周幸又问:“我们俩怎么落一个户口上呢?是不是这样落要方便点?”这样不大好啊,也太占便宜了!这关系一定,燕绥又没别的亲属,这……第一并唯一顺位继承人!?
燕绥道:“不然呢?把你落回陈留?”
“哎?不可以我单一个户?”
“女户的先决条件是无父无兄无夫无子。你现在也就符合无子这一条了。又有良贱不婚,你还不能直接以妻的身份落阿威户下。从唐开始就取消了单独女户,你不落我名下的话,要么跟着你亲爹,要么认个干爹。你选哪样?再说了,你当东京户口好落么?要不是我原就是东京人,便是放良也只能回原籍呢!便是有房子都不作数。”
周幸被雷劈了!尼玛古代户籍制度居然跟二十一世纪差不多!你丫房价差不多也就忍了!户口制度还一脉相承!那二十一世纪那帮混蛋到底再喊什么“回归传统”啊!大家都活在传统里好吗!你看看,中专毕业户口迁回原籍什么的、明星也可以混个一官半职(陈五娘)什么的、国立图书馆免费对外开放什么的!老纸到底是穿了还是穿了还是穿了啊!!!
廖云笑着招呼呆滞的周幸:“来来,这是大好事,一起喝一杯。”
醒过神来的周幸高兴的扑到桌上连干三杯:“今晚不醉不休!”太好了!终于恢复良家身份,就算有个黑历史,至少户口本上不再是贱籍!再出去,人家就得堂堂正正的叫她一声娘子啦,一时兴头道:“姑姑!姑姑!以后你就管我叫大娘!我就喜欢大娘这个名字!”
燕绥一口酒喷出来呛的半死。“大娘”俩字是穿越女心中的痛!这货高兴的神经病发作了都。
周幸在教坊也就是一个女使,陪酒的差事还轮不到她,是以酒量完全没练出来。虽然黄酒度数不高,但搁不住她左一杯右一杯的灌。又没事先吃东西垫着,难得高兴,也没谁拘着她,结果就是一刻钟不到就趴下了。这时候就体现出沙发的优势来,顺势一倒,抄个抱枕压着肚子睡的香甜。
燕绥哭笑不得:“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廖云道:“可不是孩子么?这才多大?比我家大郎还小几岁呢。”
燕绥拿着个薄被盖在周幸身上才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可没孩子气的资格。”
“不是有你在么?”
“我能护她一世?”
“谁家做父母的不死在前头?总归趁着没死,都安排妥当了才能安心蹬腿闭眼呢!”廖云喝了口酒,笑道:“我只怕你想不开,如今好了,也拢个女儿在身边,总算有着落了。”
燕绥嗤笑:“这孩子都是来讨债的!谁家能指着孩子孝顺呢?养老防儿还差不多,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谁爱捡个女儿啊。”
廖云笑容一敛,看着燕绥道:“总比捧着万贯家财连个给的人都没有要强!”
燕绥执杯的手一抖。
廖云又问:“如今当了娘可知道做父母的滋味了?”
“又不是亲生的。”燕绥苦笑:“不同的。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若是我生的,赶上闻衙内那事,活啃了那对狗男女的心都有。同归于尽也不足为惜。到这里……绕一笔银子回来与她做嫁妆也就罢了。”
“那是你没看着她长大,日后她养了孩子,你带大一个试试!”廖云吁口气:“文博他娘死的时候,两个孩子哭的昏天暗地,看他们那样,我难过的几天都吃不下东西。”说完顿了顿,又道:“可是人活一世,喜怒哀乐原就该有。这一辈子,若没有个人让自己痛一痛,活着有什么趣?”
燕绥听到这话只觉眼睛一酸,泪水顺势而下。这廖云也太了解她了!可……你既为我之知己,我亦为你之知己。你我既为知己,又何来……1想到此处,不由颤抖着肩膀,无声的宣泄。
漫长的教坊生涯,足以让一个人完全麻木。此时此刻忽又想起青年早死的青螺姐妹。教坊里谁不说她们傻?可是她却知道,青螺不是傻,而是孤独。她所害怕的,不是没有人关心自己,而是失去可以关心的人。所以付出,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教坊内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知不觉的在这个既定的轨道上奔跑,哪怕如她一样心里明白,也逃不掉。
“我不过想要一个……离了我就不能活的存在。”
可这么多年来,一个也找不到。没有她,还会有许许多多的行首;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