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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万不得已,半夏也是不愿意去触犯野狼和望族人的约定的。
她开始并没有进入禁地,只是在上古山外山徘徊寻找,可是吃尽了苦头,她也没有找到牙牙草的踪迹。
半夏疲惫地找了古树下一处干草堆坐下,顺手拿起水囊喝水,这才发现水囊里根本没有一滴水了。她又摸了摸竹筐里,幸好肉干还是有的,于是摸起来啃了几口。放了好久的肉干,涩然无味如同嚼蜡,不过这对于半夏来说依然很是珍贵。
吃完肉干,她又抓了一把雪就着山药蛋吃下。冰凉的食物进入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半夏忍着。
仰起头望天,天再也不再下雪,上古山的天空是碧蓝色的,很美很清澈。
半夏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爹爹等着自己回去,她是一定要找到牙牙草的,哪怕踏入狼族的禁地,哪怕被他们当成食物撕得粉碎!
费力地重新站起来,她拿起一根木棍当做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往大山深处走去。
上古山的深处,是狼群聚集地,没有任何野兽敢靠近这里一步,更不要说人类了。当半夏踏入这里时,除了自己咯吱踩雪的声音,只能听到狼群偶尔发出的嗥叫声。
半夏以前并不怕狼,因为偶尔会有一些狼到了山下,它们不会伤害人的。可是如今踏入别人的地盘,她自然是心惊胆颤,只盼着能赶紧找到牙牙草离开。
半夏努力回忆平日听爹爹讲过的关于牙牙草的事情。牙牙草最喜生长古柏之下的石缝中,喜阴不喜阳,牙牙草生长之处,寸草不生。
恨只恨大雪覆山,将一切都掩盖了,要不然总能容易一些的吧。
半夏也不知道在这里找了多久,只知道天又渐渐暗下来了,她也已经是满手泥泞,浑身是雪,可是牙牙草还是没有半点影子。
她想着一旦到了晚上,是万不能留在这狼群出没之地的,当下就要离开,可是谁知心里一着急,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滑倒。偏偏脚旁就是一个山坳,她就这么滑着草和雪一路直下到底。
当她终于到了山坳底的时候,只感到头晕眼花,四肢发疼。挣扎了好久才扶着旁边的一根古树勉强站起,这才发现水囊也不见了,竹筐也不知道散落在那里,更不要说刚才的那根木棍拐杖了。
如今可真是筋疲力尽山穷水尽,偏偏这山坳如何除去她也概然不知。
就在沮丧万分之时,半夏忽然发现脚下有些异样,她低头一看,原来这片地儿竟然是没有雪的,只是湿漉漉的样子,看来雪是化掉了。
她开始只是诧异,后来心中灵光突显,忙蹲□子仔细寻找。
半夏很快发现,在这颗古树下,有一颗草形状特意。
红若玛瑙,通体透亮,四片叶子状若贝壳。
这正是往日老人们说起的牙牙草的样子。
半夏心中狂喜,忙跪在那里,双手捧住那牙牙草,仿佛捧住了父亲的命。
小心翼翼地挖着旁边的土,她一定要把牙牙草完整地带回去!
可是就在这时,半夏忽感到背后有股阴冷之气,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将她撞倒在地!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倒在雪地里了。
胸口,被锋利的狼爪狠狠抵住。
仰起头,映入眼底的是愤怒的狼眼,以及犀利的白牙。
5第四章
半夏不知道这只狼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祈求:“我的爹爹病了,他要死了,请你让我带走这根牙牙草,好吗,我要去救爹爹。”
野狼尖利的爪牙对着半夏挥舞,可是它看起来很为难,仿佛不知道如何下口。也难为它了,千百年来,狼就没有吃人的先例。它的狼口中发出嗷嗷的声音,好一会儿后,它竟然放开了半夏,径自蹲守在那牙牙草旁边。
半夏见此情景,知道自己若是离开,还是可以的,可是她不舍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牙牙草。
那是爹爹的命,她不能就这么放手。
于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使劲全身的力气猛然向牙牙草扑过去。假如牙牙草真是爹爹的命,她是绝对不能舍弃的,只要她活着。
可是这只狼的速度比她更快更狠,野狼嗷呜一声狂吼声,张着利爪向半夏扑过去。
双手捧住牙牙草的半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狼嚎划破长空,让这在场的一人一狼都为之一窒。
挥舞着狼爪扑向半夏的野狼生生收起爪子,扭头看向狼嚎传来的方向。
半夏颓败地摔倒在牙牙草旁边,她仿佛听到属于人类的脚步声传来,抬头望过去,却只见来人高鼻阔口,手长脚长,黑发披肩,狂野不驯,此人正是无末。
无末身着虎皮,背负长箭,一手提着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金刀大马地往这边走来。
那野狼分明听到狼嚎,如今却变成一个人,很是吃惊。它狼毛竖起,尾巴炸开,身体前伏,机警地盯着无末。
无末停止了脚步,双目如电般射向野狼。
半响过后,那野狼竖立的狼毛逐渐放松,对着无末低低嗥叫起来。无末也回以声声嗥叫,一人一狼仿佛应答一般
此时半夏心里暗暗吃惊,原来刚才那声叫竟然是无末发出的。不过转念想到无末是由狼母喂养长大,便不觉得奇怪了。
无末和狼对嚎一番后,那狼彻底放松了警惕,看看半夏,看看无末,似乎在犹豫什么。
无末大步上前走到半夏跟前,俯首拽起半夏,拖着她就往外走。半夏只觉得自己犹如被虎豹抓住的一只小鸡般狼狈。无末的手比她大上许多,此时犹如铁钳一般将她的手腕裹住,拎起来生拖着就要往前走。半夏虽觉得手腕生疼,可是她依然不忘那牙牙草,频频留恋地往后看,却只见那只狼依然守着牙牙草,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无末忽然沉声命道:“不许回头。”这一声命令下来颇有不怒而威之感。
半夏心中一惊,脚下不稳,再者此时无末忽然加快了速度,于是半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无末冷瞥了眼半夏:“如果你真得想死,那我可以放开你。”
他冷笑了下,补充道:“我现在放开你的话,那只狼马上把你撕碎,你信不信?”
半夏忙点头:“我信,我自然信。”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另一只手也抓住无末的袖子。
她现在清醒了,彻底清醒了,牙牙草是要的,但至少要有一丝希望才可以拿命去博啊!
无末见此,低低地只说了一个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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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末带着半夏七拐八弯,一会儿是水草泥泞之地,一会儿是冰雪覆盖之处,把个半夏累个半死,终于走出了狼族的禁地。
最后来到一处山洞口,那里有巨石遮挡地面倒还算干爽。无末一把将半夏扔在那里。
半夏一个没提防被摔在地上,屁股生疼仿佛裂开了一般,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摸着屁股小声抱怨说:“难道你就不能轻一点吗,疼死了。”
无末俯视着地上的半夏,冷哼一声,阴沉沉地道:“你既然敢擅自闯入狼群的禁地,自然是连命都不要了的,摔一下又算什么。”
半夏想到刚才,不寒而栗,抬头看向无末,只见无末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温度。
不过她还是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无末轻撇了下嘴,淡淡地说:“你回家去吧。”
半夏沉默了片刻,坚定地摇头说:“不,我找到牙牙草了,我还要再试一次。”无论如何要再尝试一次,就这样放弃牙牙草,她自己没有办法饶恕自己。
无末再次看了半夏一眼,他看向她的样子像是看一个死人。
“如果你再次踏入狼群的禁地,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他的声音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半夏听到这话却笑了:“我只是想再试一次,也许就拿回来了。哪怕不成也没关系……”不成的结果无非是死在那里,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博取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拿不到牙牙草,爹爹是没有了,妹妹忍冬嫁给木羊也可以慢慢忘掉过去,一切还是可以很美好的。
无末低头审视着半夏,只见她虽然淡淡地笑着,可明亮的眸子里却透出哀伤。
无末皱起了浓眉:“你一心求死。”
半夏摇头:“不,我只是想要牙牙草。”
无末一低身,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半夏只觉得肩头顿时多了几分温度,她抬头,却见无末粗犷的黑发就在自己脸颊边。
鼻息萦绕,她脸上一热。
无末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天黑了,进入禁地不方便。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他看着半夏苍白的脸色,补充说:“你需要休息。”
半夏一想也对,望了望身后的山洞:“也好,那我就在这里休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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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很是干净,地上还铺有干草,想着无末对这里熟悉的样子,这应该是他在山中的巢穴吧。无末驾轻就熟地在洞口架起了木柴点燃了篝火,很快周围便暖和起来。半夏一边烤手,一边将身上沾了雪而潮湿的衣服凑近火堆来烤。
也许是紧绷了太久,她竟然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腿上和胳膊上酸麻疼痛。也许有擦伤吧,但没关系,不至于有大碍。
无末在洞口外将腰间的山鸡放下,娴熟地把山鸡肚子割开一条小缝,将那些不用的杂碎掏出,然后把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一把果干山珍塞进山鸡肚子里,又随手从旁边摘了两片干净的香叶将山鸡包裹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些,他在火堆旁边挖了一个往火堆方向延伸的洞,然后半跪在那里,将包起来的山鸡塞进洞里。
半夏从一旁看着,想着这山鸡正好放在火堆下方烤着,也不知多久能烤熟。
这个念头一来,她才发现自己肚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咕噜咕噜叫起来。她向背后一摸,什么都没有,竹筐早已不见了,连腰间的水囊都不知去向。
她咽了口唾液,将手更靠近火堆一些。没有吃食,暖和一些也是好的啊。
无末收拾完山鸡,也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拿了一个很小的砂锅。那个砂锅有两个把手,两个把手上各自拴着一根皮绳。
半夏此时已经发现无末和族中的其他人很不一样,好奇地打量着他所作的一切。
只见无末找了一处干净地方,抓了许多雪在锅里,然后将锅吊在火堆上方的木架上。火苗舔着砂锅,很快砂锅里的雪开始融化,融化后开始变热。
热水,这在积雪盖山的冬夜荒山里,是多么让人渴望的存在啊。
半夏透过跳跃的火苗,望着那逐渐要烧开的水,轻轻吸了下鼻子。她眼眶渐渐湿润,视线开始模糊,现在才发现自己好生疲惫。她从小也是生长在山野中,身体结实得很,可到底是姑娘家,跑到这山里受着男人才能受的苦,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可靠的人依仗,这下子一放松,是真得疲惫到了极致。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来自旁边火堆的温暖,渐渐闭上了眼睛。
无末没有睡,他找来一根三指粗的小树,将树头树根砍去,徒留树干轻轻削着。
此时积雪无声的落下,天与地仿佛都安静下来,上古山千里无人踪,唯有这个山洞前的篝火在燃烧。
困乏了的半夏斜靠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睡得十分香甜。
无末将削得干净白亮的木棍放置在一旁,扒开火堆旁的土,从土洞里掏出那只山鸡。
山鸡早已熟透,无末剥掉外面的泥巴,扒开早已被油水浸透的香叶,顿时,一股子别有风味的香气扑来。
朦胧中睡着的半夏在做一个梦,梦到幼年时爹爹领着自己三姐妹在山涧玩耍。三姐妹戏水笑闹,好生开心,可是忽然之间,爹爹掉进了水里,半夏赶紧要去救爹爹,可是她脚下怎么也动弹不得半分。就在这时,一只烤鸡飞来,油黄喷香,她顿时觉得自己饿极了,扑上去就要吃。
这么一扑,她脑袋撞在石头上,猛地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无末高大的身影。
而呼唤起她肚子中的咕噜声的,是那诱人的香味。山鸡特有的香腻糅合了山果和香叶的清香,半夏盯着无末手中的山鸡,再也不能移动视线。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馋,可能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无末走上前蹲下来,将剥开香叶的烤鸡送到半夏面前。
半夏愣了一下,小声地说:“谢谢。”
她补充说:“我并不是很饿,吃一点儿就可以了。”
无末看了眼半夏,皱眉说:“那好吧,我只分给你一点鸡脯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