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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又低笑了一声,牵起我的手,道“姀儿,本王要掀盖头了。”我不做反应。寿王也不需要我的反应,直接抬手掀了那红布。
没了那块布的遮掩,眼前豁然开朗。宾朋满座,我却一眼看到了顾筠。
他站在那儿,直直的看着我和寿王,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抿着的嘴角似乎还带了丝笑意,开口说道“娘娘与我一位故人相似。”
我的手还被寿王紧紧捏着,寿王在我手背上轻轻画了画,我知道,他要我闭嘴,什么都不说,否则······
寿王一边捏着我的手,一边对顾筠说道“是吗?哪天让你那故人来王府做做客,见见姀儿。”
顾筠答是,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中墨色沉沉。
见顾筠走了,寿王也懒得再做戏,放开我的手,让人倒了两杯酒,意思的喝了一口便让我回房,身后跟着一群说是“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不过是怕我逃了,让人看着我罢了。
我回头看了看,却见那一身红衣喜服的寿王正拿着方帕子死命的擦着方才牵了我的那只手。这个死洁癖,他嫌我脏!不过我也觉着被他摸过的那只手难受得很,便不停地在宽大的喜服上擦着。擦过才想起,这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于是,浑身难受······
“这嫁衣是新的吗?”我问身边一直看似恭敬的低垂着头,却与我并肩而行的婢女。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出声,那位婢女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继而目露警惕。
她一抬头,我才看清她的模样,长得温柔似水,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杏眼,琼鼻檀口,鼻尖一点朱砂,温柔之后又平添了一份俏皮。穿绯色半袖长裙,露出一小截带着白玉铃铛手链的手腕。
身后的婆子替她说道“姑娘,娘娘说什么呢,这嫁衣怎会不新?”
“嗯。”我点点头,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
那婆子却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想多了,继续说道“娘娘,虽说这寿王府里女人不少,却无一人如娘娘这般以正妻之礼娶进来的。可见王爷待娘娘的不同。”那婆子说完,我身边的美貌侍女看了我一眼,杏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嫉妒?我不置可否,什么正妻之礼,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我爹在哪?师父在哪?对于寿王爷,我仅仅知道他是皇三子,十五岁便被封了寿王。皇城里的**玉郎,是各家女儿思春的对象之一。
我现在只盼望师兄能来救我,在我眼中,师兄是我除了父亲和师父之外,最值得信赖的人。在至于顾筠,我是不敢有所期待的。
晚间,寿王爷换了一身紫色锦袍,丰神俊朗,脚步稳健的进了房间,面色正常,看起来一点都没醉。也是,怎会有人有胆子灌王爷酒。
见他进来,丫鬟婆子们纷纷站起来行礼“王爷。”只我一人坐在那儿没动。寿王挥手让她们都出去后,看着我挑了挑他那细长的眉,“姀儿似乎不太欢迎本王啊?”
“王爷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直截了当道。
“与你洞房花烛,夜夜缠/绵啊!”寿王拿起银剪拨弄着烛火。
“我爹呢?”
“不告诉你。”阴柔的语气。
“为什么让顾筠看到我?”
“你猜。”
······
我狠狠的瞪着他,就好像方才那手戴白玉铃铛手链的美貌侍女出门前回头瞪我一般,恨不得在此人身上戳出个洞来。
寿王剪罢灯花,去净了手后脱掉外袍搭在衣架上,向床边走来。
我镇定的看着他,一点都不慌。洁癖严重的人,怎么会与第一次见面的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当时顾筠只拍了怕我的脸,我拿毛巾擦了半天。何况这寿王爷的洁癖瞧着比我严重多了。
我抬起头镇定的与他对望,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确切的说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情况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寿王伸出他那令女人嫉妒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对着灯火仔细端详,口中赞叹道“果然灯下看美人,姀儿长了双好眼睛。”俯下身一把将我捞在怀中,一手摩挲着我的后腰,一手摩挲着唇瓣,他挑了挑细长的眉,赞叹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姀儿身子好软。”
我浑身颤抖“你,没洁癖?”
寿王继续搂着我道“洁癖?什么洁癖,姀儿在说笑吗?”
他没洁癖,可我有!被他碰过的地方犹如被毒蛇爬过一样,不仅留下冰冷的触感,还有黏糊糊的毒液。我浑身上下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也开始泛酸水,被顾筠抱过没有出现的洁癖,在被寿王抱过后,出现得迅猛而激烈。
寿王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我吐了一身。顿时,白色中衣上一片污黄,散发出的阵阵酸臭,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寿王一把推开我,手忙脚乱的开始解衣服,口中大声唤道“来人。”立时便有人推开房门进来,语气焦急“王爷,您怎么了?”我犹自吐得欢畅,抽空看了一眼寿王,他已经脱了中衣,只披了他那件玉色外袍,敞着胸口。那美貌侍女站在他身边,皱着柳叶眉,拿帕子轻柔的擦拭着他的胸口。
估计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寿王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紫黑交加中似乎还参了些铁青,见我看他,不仅冷笑“你好大的胆子!”
我又呕了一口酸水儿,无暇应答。
寿王又冷笑几声,甩袖大步离开。那美貌侍女匆匆跟了上去,走前拿眼睛狠狠的剜了我几眼。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外面落锁的声音,靠在床头,软了身子。屋子里味道确实不好,我歇了一会儿,待胃里翻腾的不再那么厉害,慢慢起身漱了漱口,走到窗前,爬到窗下的一张榻上,想打开窗子透透气。岂料,他们竟是连窗子都从外面钉上了,无论我如何使力,只裂开了一小道缝隙。我倚在那窗子底下,细细的呼吸着从缝隙里穿透进来的新鲜空气。
不知我爹怎么样了?怎么会在寿王手里,寿王到底什么目的,竟要冒着藐视君威的风险来做这一场戏?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4…10…25 21:02:18 字数:3929
接下来几日,寿王连祁墨都未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出不去,白天房门倒是没锁,可我刚伸出一只脚,便有膀大腰圆,面如满月的婆子出现,小眼睛朝天,只看得见眼白“娘娘请回,外面风凉,若是着了凉,王爷可是要心疼的。”我掂量掂量自己腰上的肉,默默退了回去。
我恹恹的趴在窗子上——好歹白天窗子还是让我开的,看着外面,阳光很好,窗前和院子里的树荫下开着大片大片的观音莲,洁白如玉。一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无暇的佛焰苞。
“娘娘,请用饭。”身后传来婢女的声音。
我回头不动,看着她一样一样的将饭菜放好“水霜姑娘越来越美了。”
水霜姿态美好的放好碗筷,腕间的白玉玲铛轻轻晃动,她眼角眉梢具是笑意“娘娘谬赞,水霜当不起。”这美貌婢女一开始对我有敌意,可能是因为这几日连祁墨没来我这里,她对我的态度便好了不少。
我起身拿起剪灯花的银剪,伸着胳膊斜剪下一支观音莲,将带着些汁液的花径插入她浓黑的发髻里,拍手笑道“果真是鲜花配美人,观音莲鬓在你这玉观音发间,花娇人艳。寿王看了,定会更加喜欢。”
听到这句话,水霜白嫩的脸蛋微微一红,眉间春意更浓。
“好了,我自己来就好,水霜快回去吧。”
水霜答是,带着那朵洁白无瑕的观音莲出去了。
我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拿起银簪一盘一盘试过毒,又将它们混在一起,再次试过确认无事后才开始吃。
吃过饭,我又看了一会儿窗外的观音莲,便眯着眼躺在榻上听着外面婆子聊天。不过是寿王的几房小妾争宠,颜夫人推了静夫人,导致静夫人流产。颜夫人说是静夫人陷害,那孩子本是孽种,是静夫人与别人偷/情怀上的,专门借她之手打掉那孩子,想一箭双雕等等。
婆子们各抒己见,一说“静夫人温柔娴淑,端庄的很,不可能有那什么。”
另一说“怎么不可能,那地方出来的,能有多端庄。王府女人那么多,王爷只一个,指不定哪天就发了骚了,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
“指不定是颜夫人怕王爷责罚,故意污蔑静夫人的。毕竟是府中第一个孩子。”
“王爷怎么说的?”另一个问道。
“王爷只是让静夫人好好养身子,只是罚了颜夫人一月的月钱。”
“王爷的心思好奇怪啊。”
“哎呀,王爷的心思你能猜的透?”
“也是,就说这位吧,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谁知道是哪的阿猫阿狗。”
“嘘,别说了。”
谈话声渐渐弱了下去。我看着窗外的天空。秋日里,天空高净空旷,湛蓝湛蓝的,偶尔有一两丝云彩飘过,那么的自由。
自奶娘走后,我就这样一人在屋子里听屋外的说话声。
七岁时,一直照顾我的奶娘因病离世。七岁,病秧子一个,又没娘亲看护,爹时常不在府中,不打仗时,便在校场练兵。那些丫鬟婆子们便怠慢得很,只遵守我爹的话不许我受凉,图省事将我一人关在屋子里。理由也是那句话,不过把“娘娘”换成“小姐”而已。那时孤单单的坐在寂静的屋子里,小小的手指拨着琴弦,思绪却跑到了外面。听外面小丫鬟嬉闹的声音,婆子嗑瓜子的声音,以及点心被拦下的声音“小姐睡了,待醒来再送进去。”可我却从没见过那些个等我“醒来”就送进来的点心。每次我爹征战回来,那些丫鬟婆子们对我便大不一样,会捧着披风暖炉跟在后面让我出去一会儿,会询问我中午想吃些什么,她们不再嬉闹嗑瓜子,做出一副精心照顾我的样子,去向我爹讨赏。我爹常年在外,买来的奴仆多是乡下贫苦地方买来的,他以为乡下人淳朴,只想着给了他们银钱,他们便会尽心照顾。却忘了人的欲望无穷无境,在得了一次好处后便想着以后会有更多的好处。而我却是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爹公事繁忙,不应让他再为琐事劳神。下人在得了赏赐后,胆子越来越大,觉着我们父女好欺负,渐渐将主意打到了我房里的东西上。
我爱琴,我爹便四处为寻找好琴,找到后买回来放到我房间里,一共六张,摆在那里。可一日醒来,我却发现少了一张,便去询问昨日值夜的婆子。那婆子正吃着鸡腿,见我问她,不慌不忙的放下鸡腿,用袖子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和手,才回道“那琴生了蛀虫,我想着小姐也不会再要了,刚巧我侄女儿前天说想学学弹琴,我便给她送去了。”说完又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小姐快回去歇着吧。”
我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大嚼特嚼,不说话。生了蛀虫?那张琴我爹给我时特意夸耀说琴身是罕见的青桐木做的,木质坚硬,我每日抚弄,若生了蛀虫,我会不知?
她抬起脸“小姐怎么还不走?”
我看着她肥腻的身子,横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一对眼珠子盯着我腰间的玉佩乱转。满脸的欲望毫不掩饰,这哪里还是什么淳朴的老实人。
我用手捂住玉佩,这块暖玉是我娘的遗物,是奶娘亲手给我打的络子。
“琴在你侄女那儿?”
那婆子还在看我的玉佩,点头嬉笑道“是呀,小姐,你这玉······”
“李嫂是吧?”我打断她的话问道。
她不知所以的点点头,还想问“小姐,那玉佩······”
我不再听她说话,去找了管家。管家叫刘道,五十多岁,是我爹从军队带回来的无法上战场的老兵,只管府中账务,并不太去后院,与我见面的次数也不多。见到我,忙问道“小姐怎么一个人来了,那些丫鬟婆子呢?”
“刘伯伯,我就是来问这事的。”
“怎么了?”
“府中下人擅取主人财务,当如何处置?”
“打二十军棍,驱逐出府。”
“那好,你把下人们都到我爹书房前。还有,李嫂有个侄女,也一起带来。”
刘道虽不知怎么回事,但看我神色严肃,就照办了。
我让刘道把我爹的太师椅搬出,坐在里面,看着下面一众人笑嘻嘻满不在乎聊着天。
刘道咳嗽一声说道“肃静,小姐有吩咐。”
下面立时有人叫道“有话快吩咐吧,还有好多事呢!”
有人附和道“是呀是呀,忙着呢。”
有人起哄“小姐在哪呢?”
七岁,又廋又小的一团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确实有些可笑。
刘道估计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放肆,气得山羊胡乱颤,大声问道“李嫂呢?”
李嫂正抓着一把瓜子嗑,听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