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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两百四十五章各做了断
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般残忍的事实,饶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宋景雯,全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你竟唆使旁人,让他们抓宝儿去炼药?”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何来唆使之谈呢?”君千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神色与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仿若对情人的呢喃絮语,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宋宝儿在遇到危机之时,能够变幻成白狼之身,我是在禹宸仙府中见过的。这一次,我也不过是偶然遇见她,随手对她下了一个变身禁锢的咒法,让她无法变回人身,顺便将消息散出去罢了。没有以死咒取她性命,已是我最后的仁慈,你说,是不是?”
宋景雯见到的,从来都是君千棠从容优雅,温柔体贴的模样,何曾见识过他真正的雷霆手段?今日一见君千棠软刀子割肉的手段,她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几乎站立不住:“将她变成狼身,让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摈弃最后一层虚伪的面纱,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她炼药,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倒不如直接用了死咒,让她魂飞魄散,也好过受这样的折磨!”
“死咒?”听见宋景雯这样说,轻轻笑了笑,说,“杀她,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你——”
“景雯,你可曾知道,纵然在被诸多门派通缉,狼狈逃亡三年之时,我依旧没有停止过爱你,并在内心中不停地为你分辨,说你是被逼的,你并不想背叛我。”君千棠打断宋景雯的话,随即却微微扬起唇角,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但是,在你以情相骗,害我差点万劫不复之后。我之所以总是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又对你几次手下留情,并非难忘旧情,只是想看一看。你有多狠心,顺便将这些帐都记下。”
“你对我多狠。我就将这狠毒的程度翻一番,偿还给你,给祁连宗。”说到这里,君千棠的眼中,竟带了一丝缱绻温柔,语气也越发轻柔,“你觉得这份大礼。如何?”
宋景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待重新睁开之后,表面上,她已恢复了冷静,强作镇定地问:“我们无法定位到你行踪的那七年,祁连宗越发张扬的声势,是你在推动?”
不等君千棠答话,她的问题就仿佛连珠炮一般,悉数炸了出来:“禹宸仙府之中。你明明有借地利之便,取我们性命的能力,却故意耍着我们玩,看我们狼狈逃跑。丑态尽出。最后无奈之下,弃车保帅,精英折损大半?”
“出来之后,你与蛟王联手,又将祁连宗诸多秘密泄露出去,害得祁连宗势力大降,难以维系?”
“还有……”
君千棠静静地听着她一一历数,待她停下之后,方坦然承认:“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宋景雯见他如此大方地承认下来,不由怒道:“到底是祁连宗伤害你得多,还是君家伤害你得多?你不对君家动手,却反而对祁连宗……”
“我觉得,君家与祁连宗,这两者并没有多少差别。”君千棠轻轻打断宋景雯的话,微笑道,“只不过,对我来说,君家比较好收拾,祁连宗相对来说困难一点。何况,自从灵帝陛下将与鲛人有关的人悉数惩罚,我又与蛟王陛下长谈一番之后,君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他不想计较宋景雯话语中的无稽可笑,因为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是的,当走到这一步,终于快大仇得报时,他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开心。因为,他这一生的爱恋与执着,已经被这份深入骨髓的仇恨,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宋景雯见君千棠这般绝情,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是因为她么?新任龙王登基宴会的时候,你与她聊得很开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是了,我不如她貌美,亦不如她温柔,还不如……”
“在你做了那么绝情的事情之后,难道还认为,这种小手段,会对我有用?”君千棠轻轻摇头,柔声道,“在我对你失去了爱意的如今,请不要让我对你连一丝尊重都失去了,好么?”
说到这里,君千棠的神色却柔和了一些:“不过,我从她身上,的确学会到了很多东西。如她那般以诚待人,纵然遇上了九十九个坏人,可只要遇上一个懂得知恩图报之人,就会在困难之中,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而如你,如曾经的我一般,事事都以利益来衡量人,的确得利甚多,看上去比她精明得多,但事实上呢?谁能保证,我们永远能给别人带来最大的利益,不会被合作对象舍弃?”
“歪理,这是歪理!”宋景雯有些狂躁地抓抓头发,怒道,“在这个混乱的世道,谁敢对别人好?以德报怨的事情,几乎没有,以怨报德的,我倒听过很多。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及运气,谈什么以诚待人?不死就算不错的了!”
君千棠轻轻点头:“或许,你说得才是对的,在什么地方,就应该以什么方式生存。但是,谁又能笃定地说,她的生活态度是错误的呢?我今日来见你,不过是与你道个别,因为我找到了通往上界的方法,不会在与你相见了。”
“通往……上界……”宋景雯怔怔地望着君千棠,君千棠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远去。
她伸出手,想要抓到他的衣角,却是徒劳。
“你是……故意的……”宋景雯蹲在地上,左手抓着树干,挖出了几道清晰的痕迹。她声音暗哑,语带晦涩,轻轻地说,“故意告诉我这些,再说一声再也不见,想让我的人生,在无尽的悔恨中渡过。”
君千棠因宋景雯而被打落尘埃,他就要让她也尝一尝这等滋味,死,不过是世间最最便宜的事情,苟且活着,挣扎着活下去,才最为痛苦。
想到这里,宋景雯提高声音,向他离去的方向高喊:“你不会得逞的,一定不会得逞的!”
君千棠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只是扬起一抹微笑。
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定他的算盘还真不会得逞,可她是谁?宋景雯啊!为了飞升,甘愿委身妖族,舍命诞下宋宝儿不说,还主动提出千里追杀深爱自己的未婚夫……这般心性,声名又狼藉至此,不被任何人尊重,还得罪过很多人的她,怎么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适应清寂孤苦的生活,想维持从前的日子,就必须按我的设计走。”君千棠沉默片刻,叹道,“只可惜,我对你这般彻底的了解,却是在被追杀之后……”
去仙界,还是去魔界?
君千棠轻轻抬起头,望着洒落在枝桠上的阳光,轻轻地笑了。
为了复仇,他已手染太多无辜人的鲜血,将太多人类的机密情报泄露给了蛟王,还做了很多……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样的他,已经不配前往仙界,成为一个仙人。
到达苍茫雪山的圣教之后,君千棠略带诧异地问:“玉璇呢?不是听说她在这里的吗?”
“别提了!”叶希晨品味着美酒,慢条斯理道,“圣山与圣湖之间,有一条隐秘到极点,灵气也充盈到极点的灵脉,在那上头修行,只要资质足够,任何一个人都能从金丹飚到出窍。你也知道沈姑娘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根本没一天安生日子,所以圣王陛下决定开放那条灵脉,供她修行,好早日开启通天之路。”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右手,说:“依我看,圣王陛下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胜得过他的人了,蛟王又不肯与他打,这才想早点去魔界晃荡呢!不过也好,这个世界,我比他待得更腻,早就想去别的地方玩玩了。听说魔很难变成仙,仙人堕落成魔却简单很多,所以呢,我打算去仙界,实在不行,就找个由头堕落呗!”
君千棠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世人皆梦想着飞升成仙,而恐惧着沦落为魔,在你口中,怎么就成了儿戏一般的事情?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玉璇去哪儿了?”
“她?她去找云出岫了。”叶希晨随口道,“听说是什么前世今生乱七八糟的事情,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走,还说什么云出岫如果不跟她一道走,死去之后就彻底不存在……她与圣王陛下还有北辰星岚讨论通天之路特殊性的时候,无意中谈到过这件事,我没仔细听,反正去哪里都是一样去。”
不随她一起走,死去之后就彻底不存在?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随你一道经过通天之路,飞升仙界?”
曲宁萱点了点头,心情极为复杂。
她这些天重新研究了有关通天之路与天界之门的资料,又回想了一遍曾经听过的东西,才猛地发现,倘若是仙人神识转世的话,通过天界之门飞升,自然肉身会被毁去,神识会归为。可若是走通天之路,对方顶多只能感应到自己的神识也来到了仙界,却……无论如何,好歹,好歹能让他多活一段日子,对不对?
云出岫……昭华……她与昭华接触不多,可这些日子,云出岫的小心翼翼,体贴讨好,她都看在心里,一时冲动,就问出了这句话。
云出岫放下手中的洞箫,沉默许久,才缓缓道:“这一生,得你这么一个问题,我也就无憾了。”
“你……”
“很抱歉。”云出岫轻轻闭上眼睛,“我不能……与你一道离开。”
正文第两百四十六章重返仙界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怔怔地重复云出岫的话:“不能离开……么?”
“没错,父亲修为落了一个大阶,我已是明幽宫的顶梁柱。”云出岫转着手中的洞箫,压根不敢去看曲宁萱的眼睛,极为艰难地说,“倘若父亲安然无事,我离开明幽宫,自是无妨,可现在……你对我极好,我亦心中倾慕于你,这一点都不假。可我能够平安活这么大,拥有如今的修为与地位,还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与父亲的纵容分不开。所以,我不能选在这个时候离开。”
“原来……是这样……”
云出岫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玉箫,他的神色痛苦至极,却刻意别过脸,不让曲宁萱看到,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我们终究是这般……有缘……无份……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悖伦之子,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哪怕,怎么祷告,怎么祈求,怎么顺从天意,抑或是怎么与天抗争,都是一样。”
最残忍的做法,压根不是让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心中所想的事务,而是明明看到希望近在咫尺,却由于自己的原因,不得不将之放弃。
最难的是抉择,最痛得,也是抉择,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不,这不是你的错……”曲宁萱轻轻地说,她想劝云出岫,云出岫却摇了摇头,轻轻道:“你走吧!”
“我……”
“请不要让我看见,你难过的样子,我……”云出岫轻轻笑了笑,却蕴含无限的苦涩,他又一次重复自己方才的话语,不知是在说服曲宁萱。还是在说服自己,“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曲宁萱轻轻闭上眼睛,静默不语。
有缘无份么?或许吧!
下次再见。你就是高高在上的昭华上仙,不再是这个,会对我微笑。会变着法子讨我开心,会为我收敛骄傲。掩藏自卑的少年了。
这样……也好……
尴尬牵起的红线,错误定下的姻缘,倒不如回到仙界,一切归于原位,省得……错付流年。
“我吹一首曲子,给你听吧!”云出岫沉默半晌,突然道。“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以及吹完之后,我都不会回头,所以……”
说罢,还没等曲宁萱反应过来,他就将箫移到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他素来心思偏激,只看得见世间的肮脏污秽,看不到美好光明。就连吹奏的曲调,亦是满目忧伤。不带喜乐。今日永别离,他的曲调,就更是增添了几分萧瑟与悲凉。
曲宁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侧耳倾听——一个花儿盛放。却在最美的一瞬间,过早凋谢的故事。
“怎么失魂落魄地回来?被抛弃了吗?”叶希晨见曲宁萱回来,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怎么?需不需要我教你两招?”
曲宁萱走到房间里,拉了一柄椅子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之所以失落,是因为先前我太过自满了。”
“我曾以为,这个世上有个人爱我要疯要狂,哪怕我并没有接受对方的爱意,也不觉得自己与他有多少可能,心中却依旧有些窃喜,毕竟这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
“今日与他相谈一番,才知道,他的心中,亦有割舍不下的事情,并不能事事以我为先。”
说到这里,曲宁萱自嘲地笑了一笑,轻声道:“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依旧有些失落……”
叶希晨扬了扬手中的酒杯,说:“失落的话,就过来喝酒吧!”
“有时间的话,你不妨多喝一些。”曲宁萱收起心中的一丝黯然,淡淡道,“我方才想到一件事情,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