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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烈
楔子 透心凉
章朝阳轻轻打开红色丝绒盒子。
盒子里五十分大小钻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华彩。
章朝阳的心情就如同这在灯光下散发出熠熠华光的钻石,明澈晴朗,带着一丝隐隐的神秘兴奋与紧张。
他已经准备了一年之久,觉得自己终于有足够的能力,令自己所爱的女子获得幸福。
章朝阳环顾西餐厅,周围的客人多数成双捉对,偶有三五人一桌,看起来,倒像是朋友聚会的样子,只得他一人,还是独坐。
不过,过不多久,他最爱的女人,他为之努力工作,想营造一个幸福美好未来的女人,就会推开餐厅那道透明的玻璃门,袅娜娉婷而来。
章朝阳独自微笑起来。
章朝阳有一张略显轻悒的脸,眼睛深邃,鼻梁挺直,下巴坚毅,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似一抹艳阳,破云而出,使得他一张带着淡淡忧郁的脸蓦然就明亮起来。
有女同学开玩笑说,章朝阳,你简直似梁朝伟附体。
她在一旁听了,笑得不知多响亮,然后抱紧了他的胳膊,十分骄傲自豪的样子。
章朝阳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憧憬里,然后,他看见她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一袭摇曳白色连衣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细细银色链子,行走间轻盈摆动的裙摆,如同她腿边卷起又落下的浪花,叫人心醉神迷。
领位员将她引到他的桌前,他赶紧起身,替她拉开椅子,服侍女士落座,博得她嫣然一笑。
白衣黑裤黑背心戴着红色领结的服务生上前递上菜单,小声询问,“先生小姐想吃点什么?”
章朝阳认真翻看每一页菜单,价格贵得离谱,可是为了让心爱的女孩一展笑容,花三两月工资请她吃一顿西餐,他还是舍得的。
“欣月你想吃点什么?”他微微倾身向前,征求女友意见。
美丽逼人的年轻女郎侧头想一想,抬起头来,问服务员,“今天有什么主厨推荐?”
服务生微笑起来,“今日主厨推荐有从法国空运来的顶级鹅肝,番茄牛尾浓汤,柠檬汁扒三文鱼,以及西班牙浇汁T骨牛排。”
女郎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那就来一份主厨推荐罢。”
服务生又耐心地转向章朝阳,等待他做出决定。
章朝阳微微有些意外,不过是一年时间,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欣月已经散发出逼人的夺目光彩来,充满了自信与强势。
他轻轻合上菜单,“请给我来一份和小姐一样的。”
服务生颌首,“请问两位要不要喝一点酒?”
章朝阳望向女友。
女郎点了点头,“请给我们两杯开胃果子酒,谢谢。”
服务生衔命而去,留下这对年轻恋人。
“欣月……”章朝阳发出一声赞叹,“你今天真漂亮。”
周围好多男士,都禁不住要把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让章朝阳自豪的同时,又横生醋意。
女郎一笑,对男朋友这种青涩毛头小伙子的直白,不再报以羞赧的表情。
“最近在忙什么?”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一口清凉的矿泉水。
说起工作,章朝阳滔滔不绝起来,“我们开发了一套软件,可以用于语音识别,即使不是标准普通话,它也能以很高的准确率翻译出来……”
女郎左手轻轻支着下颚,静静聆听,偶尔点一点头,予以附和。
这时餐前开胃酒,冷盘前汤副菜主菜陆续送上来,打断了章朝阳的讲述,他忍不住笑起来,横过餐桌,握一握女朋友的手,“你看我,一讲起工作的事,就没完没了。”
女郎淡笑,抽出自己的手,“人有追求是好事。最怕没有追求,盲目度日。不过——追求也不能不切实际。”
章朝阳听了,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热情青涩,只是对着自己最爱的女孩子,并不意味着,他听不出女友话里的含义。
“欣月,你想说什么?”他轻轻摸一摸口袋里的红色丝绒盒子,不知道现在是否是时候拿出来,向女朋友求婚。
也许只要看见钻石戒指,女友最近倍受冷落的不快,会烟消云散?
女郎却将刀叉交叉放在盘子上,抿一口矿泉水,然后抽掉铺在胸前的餐巾,轻轻掷在餐桌上,“朝阳,你清醒点罢。不要以为自己和张朝阳的名字读音相同,就以为自己也是张朝阳,以为自己出来创业,就也能取得和张朝阳一样的成就。”
章朝阳火热的心,顿时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一般,倏忽僵冷。
女郎仍意犹未尽,全不在意男朋友黯淡下来的眼神,“张朝阳当年有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主任和麻省理工斯隆商学院教授的风险投资,你有么?张朝阳有留美经历,你有么?张朝阳的公司成立四年后在美国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你行么?朝阳,你不是张朝阳,你是章朝阳。”
女郎的声音清脆如珠如玉,可是这一刻听在章朝阳耳中,竟似数九寒天里的冰棱,扎得他心窝一阵阵地疼。
这是他自大学时就相爱,一路爱了五年的女孩子吗?
为什么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这样的陌生,面目看起来这样的模糊?
章朝阳握紧了衣服口袋里的丝绒盒子,像是捏紧了自己的心脏。
“朝阳,你现实一点罢。你当初放弃去麻省理工学院的机会,我妥协了;你放弃进著名公司的机会,要自己出来创业,我也妥协了。可是你有没有为了我妥协过一次?这一次世界五百强公司在华招聘,是绝好的机会,你不能再错过了!朝阳,你听我一次,别再做创业梦了,去应聘罢。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被录用的。”女郎放软了声音,眼神脉脉。
“欣月……”章朝阳的声音微涩,“我以为,你一直是支持我的。”
“是,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女郎颜色黯然下来,“可是,朝阳,女人的青春有限,我已经二十五岁,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等你多久。”
章朝阳苦笑,五年的相爱,原来到得最后,她竟然只是一路妥协,而不是坚信他会成功。
这叫他情何以堪?
当他在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幸福,没日没夜地工作的时候,她竟然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振作,自跌倒处爬起来,重新投入研发当中去。
她就是这样看他的,看他头破血流,还一心向前。
“欣月……”他的声音酸涩,手心的盒子,重逾千钧。
“朝阳,”女郎椅背轻轻向后一仰,自椅子里站起身来,“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认准了一条路走下去,那么——我们就分手罢。我没有办法,耗费自己的青春,来换取你一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承诺。”
说完,女郎转身,朝餐厅外走去。
章朝阳就这么愣愣坐在椅子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如同来时那样,婀娜娉婷,可是,那些柔情蜜意,却已经被冷却在空气里,不复存在。
章朝阳闭了闭眼睛,一滴男儿泪,落在滚烫的心里,发出“哧”的一声,冰冻了心,蒸发了泪,然后,心田一片荒芜……
1。遇见
小电驴熄火的时候,亭亭正骑着它驶进一条狭窄逼仄灯光幽暗的小巷。
亭亭蓦然生出一股“天要亡我”的绝望来,跳下小电驴的坐椅,前后左右上下一通没头苍蝇似地检视。奈何一点机械维修方面的天赋也无,只能徒呼荷荷。
“小翠小翠,你争气点,我求求你了……”亭亭几乎要对着电动脚踏车内牛满面了。
亭亭做一份电视台美食节目外景主持人的工作。
刚从戏剧学院主持人专业毕业出来的时候,亭亭也满怀雄心壮志,想在主持人的岗位上做出一番事业来,拿金话筒奖,在全国观众面前,出现在七点档新闻节目里。
可是进了电视台,才知道有时现实比理想残酷。
亭亭虽然进了电视台做实习主持人,却要同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四人一起竞争一个娱乐节目主持人的名额,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亭亭并不是一个善于撒娇服软的女孩子,恰恰相反,她是一个性格爽直,作风利落的女子。而另一个女生则温柔明媚,时时朝男同事发嗲撒娇,动辄靠在人家肩膀上半掩着粉唇微笑,在娱乐部里混得如鱼得水。
相比起来,并不顶顶漂亮的亭亭便有些黯然失色。
实习转正式主持人的名额最后落在女同学的身上,亭亭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倒是扫地阿姨好心,将亭亭拉到走廊角落里,“亭亭啊,你的脾气这么直来直去的,很吃亏的。你看看那个娜娜,能比你漂亮多少?不过是会打扮些,又懂得耍手段,给领导倒茶水买早点,得了领导的心,就转正了。”
因为亭亭曾经替阿姨拎过一次饮水机的水桶,阿姨一直记在心里,总觉得认真做事的亭亭比那个为人花里胡哨的娜娜要好。
亭亭知道阿姨为她好,却也只能无奈接受自己实习期满,不能转正的事实。同期另两个竞争主持人岗位的男生,一个为了继续自己主持人的梦想,留在电视台里,转去少儿部做少儿节目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
亭亭曾经在少儿节目里看到过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孩子,站在一群小朋友身后,一起跳健身操的身影。镜头永远一扫而过,即刻切换到小朋友脸上。
不是不悲哀的,那么多年专业课学下来,最后却只能陪小朋友跳健康操。
亭亭没想过要放弃,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继续下去。
幸好,正碰上生活频道开播,需要一批主持人与工作人员,制作部的一位中层见过亭亭,觉得她勤奋耐劳,将她推荐了过去。
亭亭从最苦最累的道具服装场记做起,凡有点名头的,都能指着她支使,“喂喂喂,你,去倒一杯水来”,“你,说你呢,入镜了,站远点!”
个中辛苦心酸,足以让亭亭晚上回到家里,独自垂泪。
可亭亭素性要强,顶多回到家里对着奥特曼抱枕一顿捶打,次日还是要精神抖擞上班去。
终于一年后,生活频道推出一档全新美食节目,专司介绍城中各色美食,制作人看中亭亭为人直爽,又肯吃苦,调她去做外景主持人。如此一路走来,亭亭在外景主持人岗位上,一干就是两年。
外景主持人自有外景主持人的甘苦,当内景主持人穿着华衣在空调间里安心录制节目的时候,亭亭却常常要在外头奔波,走街串巷发掘美食,风雨无阻。
此时此刻,亭亭正是节日里录完节目,等交了带子给编辑,时间已过晚上九点,骑了电动脚踏车从电视台大厦出来,外头已经开始交通管制,亭亭只能绕道回家。
亭亭对这一带的小路不太熟悉,只约略晓得穿过老式石库门房子间的小弄堂是新公房,再穿过去,应该就不在交通管制的范围了,离她的房子大约也不算太远了。
不料一贯任劳任怨的小电驴在弄堂里开了没多远,忽然□。
亭亭抬头看了一眼被灯光映成橘色的夜空,再摸了摸自己开始瘪下去的肚子,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再倔强,也不好和自己的胃叫板,便摸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回家,叫人过来接她。
可是,亭亭悲催地发现,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电池的标志,伴随着“嘀嘀”两声,然后,整个屏幕渐渐暗了下去,终至一片黑暗。
不带这样的!亭亭几乎想把手里的手机当手榴弹一样扔出去泄愤,可是转而想起买这款手机几乎用去她一个月的工资,又忍了下来,只好拿小翠出气,“白养你了,小翠!一到要紧关头你就给我掉链子。你再这样,我就只好把你给卖了……”
小电驴无声无息地静静在巷子里,不屑回应。
亭亭气极,狠捶了一把坐垫,“不吱声也没用!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这时弄堂里的一扇门“吱呀”一声,拉了开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一手拎着黑胶垃圾袋,一手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口。
亭亭闻声转过头去,仿佛忽然又看见了一丝曙光。
从前门送走了两位故友,收拢了黄花梨木长条几上的瓜皮果壳,扫进垃圾袋里,章朝阳慢悠悠穿过天井,朝后门走去。
过道上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瘦瘦伶伶。
章朝阳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呵出一口气,看着它在空中凝成缕缕白雾。
本埠今冬的天气,前所未有的异常。前一日还暖似小阳春,隔天便三九严寒,呵气成霜。
两位老友驱车而来,可惜车子开不进窄小弄堂,便步行进来。到了屋里,忙不迭呵手跺脚,叠声叫冷。
朝阳见两人的架势,本打算出门请二人吃饭的念头就此作罢,索性留老友在家里吃火锅。
三个人围着紫铜炭炉,嘶嘶哈哈涮着川香火锅,一边聊起当年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