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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面对孙千石的客气,陈京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观念,表示一定要在孙书记的领导之下来工作,不能够脱离这个基础。
陈京的一直坚持,孙千石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所以,这一次见面双方都很愉快。
当然,陈京还是能够感觉到孙千石对自己的不信任,对这一点陈京也很无奈。
可能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衡州的书记,都是不可能信任自己的,这一点也只能通过时间才能慢慢的将基本的信任建立起来。
就这样,在一种相当友好的气氛中,陈京和孙千石见了第一面。
而陈京前脚刚踏出市委的大门,市委的有好几个人都直奔孙千石办公室。
这其中,市委副书记赵千金情绪最是不好。
他到孙千石办公室闷头喝着茶,颇有情绪的道:“书记,您说这算是什么事儿?省委督查室过来调查了我们的事儿,没有问题啊!这还不罢休,又让组织部过来一个工作组,这不摆明就是不查出问题不罢休吗?
还有啊,我个人认为这是省委某些人在抹黑咱们班子的成绩,尤其是书记您,在衡州干了这些年,给我们衡州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难不成这些改变都要被一一的、通通的抹杀不成?”
孙千石将手中的笔放在案头上,眯眼瞅着有些急躁的赵千金,心中隐隐是有了主意。
他叹了一口气道:“千金啊,省委有省委的意图,我们作为下一级党委,要尽量去领悟省委的意图。作为我来说,衡州这个地方和我的缘分看来是将尽了,以后的衡州,是你们的天下!
所以啊,省委在这个时候派工作组下来,这既是一种调查,也是对我们优秀干部的一种保护,不能够一味的消极的看!”
孙千石语气平静,就这样不温不火的撩拨着赵千金内心深处的那股躁动和不安。
对付陈京这样的工作组,孙千石可不能公开自己的态度。
最好的办法,在他看来是让某些人意识到陈京一行人的不善,然后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摆平。
等水到渠成之后,孙千石再出面,找个台阶让陈京下台,然后欢欢喜喜,体体面面的将这伙人送走,那样的话衡州还是经得起组织调查的地方,上面人要动衡州的根基,就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孙千石也清楚,光赵千金一个人还不够。
在班子内部要多几个有集体荣誉感的人,要多几个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也只有大家的意见统一,才有可能像上次一样,一切的事情都摆平。
而陈京和孙千石此时的胸有成竹不一样,陈京从孙千石办公室出来,一直出市委,他的心情都颇为沉重。
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已经被衡州列为了不欢迎的人。
他进来进衡州市委,一路上遇见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不少,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
但是在那副笑脸背后,分明就写着:“不欢迎!”这三个字。
这让陈京很恼火,又很无奈,同时对前途又缺乏信心。
衡州再乱,问题再复杂,可是只要他们在面对自己的态度上保持一致,自己就不可能能够查出什么问题来。
而查不出问题来,接二连三的一路查下去,压力就会成几何级数的增长,到后面可能就会全线崩溃。
如果是那样,结果就不堪设想。
因为,那样不仅不能完成省委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而且还会让省委陷入被动的境地,那样的话,衡州的工作就会走向失败,对省委的威信,对沙书记的威信,这都是严重的打击。
一想到这些东西,陈京心中就沉甸甸的,回到酒店,他的心情也就是极度的沮丧。
“处长,处长?”
陈京刚准备进自己房间,这次跟着陈京一起过来负责后勤协调工作的边硕林嚷嚷着一路跑过来。
“小边,什么事情?看你跑得气喘吁吁的?”陈京问道。
“您的手机有信息,我……我不知道是谁,没敢回!”边硕林喘着气道。
陈京现在有两部手机,一部手机是机关机密电话本上的号码,这部手机他去衡州市委的时候交给边硕林保管了,向来是这部手机有信息!
从边硕林手上接过手机,陈京打开新信息看了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一个陌生的号码,信息的内容很简单:“衡州三霸王,树军一蛇压,出门跑江湖,先要拜码头!”
陈京愕然当场,半天一语不发。
过了很久,他醒悟过来,这封短信说的“树军”,应该是衡州前任市委书记何树军,可是这短信是谁发的呢?
这四句话有些押韵,但是水准并不高,陈京周围熟悉的领导,都不止这个水准。
但是这个人既然知道何树军,而且还让自己去拜访何树军,这至少说明这人自己一定熟悉。
“难不成是沙书记安排了人暗中相助于自己?”陈京心中暗道,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五百七十九章何树军其人!
陈京这次到衡州的工作难度是很大的。
工作难度大主要体现在陈京作为组织部干监处的人,调查的目标主要只能针对干部。
像什么火灾的问题,火灾内部所牵扯到的几个关键人,像苗力等,还有,外面传言的和苗力矛盾很深,组织放火的所谓江湖上的“洪哥”等人,这些种种情况,陈京纵然知道,他也是无法组织调查的。
毕竟,陈京不代表公检法,他是代表组织的,只能从组织的角度调查党员干部身上可能存在的问题,这样的调查局限性是相当大的。
提到衡州就不能不提一个衡州的传奇人物,衡州市前任市委书记何树军。
何树军在衡州前后执政长达十年,在这十年之中,衡州被人称为“何”氏衡州,他硬是把衡州这个城市的名字,和他自己的名字深深的烙在了一起,这不得不说,是个传奇。
何树军这个人为人正直,原则性强,而且出身贫寒,深谙民间疾苦。另外,这个人敢于做事,敢于决策,非常的有魄力,也很有威信。
他在衡州上任伊始,三个月内免去三个区县委书记,他凭此一炮打响,赢得了“铁腕”的称号。
另外,他在保护农业耕地,保护农民利益方面态度坚决,为此他甚至还专门赶跑了几家有意在衡州投资的著名企业。
据说当初有某个企业的老总,手上拎着五十万现金去拜访何树军,最后都被何树军拒之门外,而这个事情也为他赢得了“清廉”的称号。
刚才说的这一些,都是何树军这个人优点和长出。
何树军的短处和长出一样明显。
何树军很保守,对改革的理解与众不同,他主政衡州期间,推行区县独立考核制度,他的这一套考核制度鼓励下面区县激烈竞争,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可以用一切办法来捍卫。
他的这个思想在早期对衡州的改变相当大,让衡州很快的在经济建设上面取得了非常让人瞩目的成绩。
但是很快,他的这种做法弊端就凸现出来了。
各地为了保护本地区的利益,各自为政,缺乏沟通交流。另外,地方保护主义抬头,各地方政府为了搞地方保护主义,甚至不惜像黑社会一般抢地盘、抢人。
到了后来,连公路运输的汽车,出了本县或者本区,到另外区县地盘上都不准中途停车载人,否则就会闹出大麻烦,最终可能引发的是一场群体事件,或者是一次群体斗殴事件。
另外,何树军最大的问题在于,他鼓励权威的存在。
在市班子中,何树军一直都把自己塑造成班子中的权威,而下面的区县,区委书记和县委书记都是绝对的领导。
在何树军这个层面上,他了解一个区县的情况,只会认区县委书记,其余的班子领导他从来不接见。
何树军的这种思想,日积月累,在衡州各级党委政府,就造成了严重的一言堂的现象,一把手的权利过度集中,造成了整个衡州社会从上到下,政治上呈现一种畸形的发展和繁荣。
最后,何树军在用人和提拔干部方面,他特别强调乡情和地域的观念,他鼓励本地走出的官员依旧到本地为官,为建设自己的家乡努力,他的这些种种老思想,直接就影响到了整个衡州干部任用机制。
何树军的这些传统的僵化的老思想,导致衡州呈现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
地方保护主义的普遍存在,刺激了各地黑恶势力的出现,人民在遇到问题和困难的时候,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而是习惯了通过私了,通过地方黑势力解决问题。整个社会的法制在倒退。
这其中,何树军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挤垮了当初从省城空降过来的衡州市长伍大鸣,伍大鸣在衡州和何树军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两人在政见上存在严重的分歧。
当时何树军硬就利用自己的这一套乡情人情关系,和他老一套的思想和办法,让伍大鸣在衡州无立锥之地,最后不得不离开衡州,饮恨衡州。
在那次事件中,何树军不仅利用到了正面的关系和手段,而且还利用到了暗地里,见不得阳光的手段和关系。
当时有人认为何树军在和伍大鸣争斗的过程中,彻底的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他僵化的思想和落后的意识,更暴露出了衡州的严重的问题。
也就是伍大鸣离开衡州之后,省委开始重视衡州的工作。
何树军也因为年龄到岗被迫下台,但是一连换了几个市委书记,衡州的现状赫然已经难以改变了!
本来,衡州现任书记孙千石是被省委给予了厚望的,但是孙千石到衡州三年,对衡州的改变并没有想象的大。
衡州的问题依旧很突出,衡州的社会投资环境,衡州的气象和面貌,都没有根本性、革命性的改变,这不得不说是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陈京在来衡州之前,对这一些种种的关系已经研究得非常透彻了。
他非常清楚,衡州的问题不是某个人的问题,也不是某几个人的问题。
而是整个社会从上到下的思想意识和机制体制存在问题。
当然,也可以说是衡州的班子的决心存在问题,没有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没有自上而下彻底改革,彻底打破地方保护主义,严肃的整顿社会治安,倡导社会法制的决心和勇气。
而要把这些问题,全部落实到现任班子上,这可能就是省委领导对陈京的要求。
陈京拜访何树军,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衡州市委方面的反应就很古怪。
衡州市委秘书长欧阳虎打电话给陈京,寒暄了几句,他劈头就道:“陈处长,您提出要拜访何老书记,这个拜访我可以给你安排。但是现在何老书记人在衡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疗养……”
他拉了一个很长的音调,没见陈京有什么反应,他话锋一转又道:
“何老书记去年冬天因为高血压突发中风,导致了比较严重肢体和语言残疾,在生活方面,已经不能自理了!”
陈京心一沉,何树军已经残废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这样的一个人还能对衡州有影响?
陈京脑子里旋即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他平静的道:“怎么了?欧阳秘书长,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欧阳虎兴许被陈京的平静所震慑住了,他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调整了一下才道:“陈处长,这样吧,今天下午四点钟安排您去衡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到时候会有专人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去衡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这是陈京到衡州后的第一次外出,他没有带随行人员,而是自己拎了一大包土特产,打了一个的直奔目的地。
衡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名头非常大,比衡州市人民医院的名头要大很多。
陈京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老远就能够看到医院高大宏伟的住院大楼,住院大楼外面是宏伟的广场,广场外面临路的地方用汉白玉石的围墙将整个广场包围了起来。
远远看过去气势很大,在衡州这座老城中,这里俨然就是一处标志性的建筑。
陈京下车拎着礼物漫步而行,他刚刚走几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扭头,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了一个四十上下的干瘦男子。
这男人穿着一套皱巴巴的西装,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胡子倒刮得很干净,但偏偏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让人一下就能想到山羊胡这三个字。
他冲陈京伸出一个大拇指,道:“哥们儿,你牛!这身装扮带劲,怎么样?最近生意这么难做吗?需要装这身行头?”
陈京愣了愣,愕然道:“你是……”
“我孙老三……”这话一出口,似乎意识到自己口音不对,哪有一开口就说普通话的?他硬生生的把口音改过来,用衡州话道:“老哥我眼睛没看错,你老弟是搞专家的吧?”
陈京没听懂他的话,神态更讶异。
但他没有多停留,拎着东西就快步往前走,这个叫孙三的男子就一路追着他赶,赶了一会儿,陈京有些明白了。
敢情这家伙把自己当成是号贩子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