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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阴手凌霄哈哈大笑道:“老夫亲来钦仰青城上元观大名,百年的通定真人,更是老夫佩服的剑客。想不到睽别多年,重到青城,却反被贵观缉捕。不过贵观主的气度也不愧为一派领袖,在这种情势之下,仍然不曾下令群殴,老夫衷心赞佩。”
玄光观主峻声道:“请问凌施主,敝观叛徒可是被你处死的?”
五阴手凌霄肃容道:“不是。”
“可是由施主救他出现的?”
他又朗声应道:“不是。”
两排雁立的道人听了他肯定的答案,都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玄光观主仰天而笑道:“施主故意刁难贫道,竟是何意?”
五阴手凌霄低头看看沈雁飞,只见他面如金纸,露出痛苦之色,细看一眼,忽然惊问道:“沈雁飞,是谁把你伤了?”
玄光观主为之脸色一沉,两旁的道人也面现怒容。原来五阴手凌霄不答观主之言,反而去问沈雁飞伤势,不但有轻视观主之意,而且也令人想到他这句问话,分明是为他撑腰做后台之意。
沈雁飞闭着眼睛,只哼卿一声,凌霄在囊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三粒丹药,便待喂他。
玄光观主倏然一跃,到了五阴手凌霄之前,峻声道:“凌施主莫怪贫道无礼。”说到这里,右手一抬,接住飞过来的一支青光闪闪的松纹古剑。伸剑一震,嗡嗡响处,剑风四射。他又遭:“贫道今晚要领教施主的五阴鬼手,若是贫道输了,施主尽管救治此人。”
五阴手凌霄抬目凝视着他,歇了片刻,才道:“观主难道不知沈雁飞危在旦夕?若要老夫先较量技艺,除非你有冰骨桃花散,否则再延片刻,沈雁飞性命不保。”
猛听一个娇滴滴的嗓子道:“冰骨桃花散在此。”人影一晃,香风满地,原来是杨婉贞,她手中托着一包粉红色的药末,俏生生站在玄光观主身畔。
五阴手凌霄定睛一看,果然是青城派昔年刀伤圣药冰骨桃花散。但他已知青城派自从通定真人羽化之后,此药方子已经失传,何以忽又出现,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不觉诧然凝瞧杨婉贞一眼。殿中一众道人,除了玄光观主明知杨婉贞、张明霞来历,因祖师昔年谆谆遗嘱不许对白衣女侠叶秀报复,故此并无芥蒂之外。其余的道人均觉得诧异,原来他们不知杨婉贞师承来历,是以又窃窃私语起来。
凌霄道:“好,既有此药,老夫的丹丸可得藏拙啦!上元观中果是藏龙卧虎,老夫和观主比划一下倒无不可,但老夫若侥幸占了上风,只请观主答允一事。”
玄光观主应声道:“施主赢了贫道宝剑,尽管把此人带走。”
五阴手凌霄摇头道:“把他救活就成了,你们之间的怨仇我犯不上招惹,但观主可得赐告伤他之人,老夫只找寻那位高手。”
众人听了都莫名其妙起来,要说他不为沈雁飞撑腰,却又要观主交出伤他之人,说是护着沈雁飞,但又说不要把他带走,真个莫测高深。
玄光观主道:“施主可将人带走,但伤他之人,贫道却不知道。”
凌霄怒道:“你真护着那凶手?”
忽然人影直扑下来,卷起满殿风声,玄光和杨婉贞齐齐一抖剑,霞光重重,护住地上两人。
那人倏然现身,原来是位玄门羽士,得道全真。童颜鹤发,手中一支拂尘,一卷道经。
来者原来是黄山金长公。
他对玄光观主稽首道:“贫道金长公,适才已见观主一切处置,果不愧为青城派掌门,贫道钦佩之甚。”
玄光观主也稽首还礼,未及开言,只见金长公陡地一摇拂尘,一阵狂飘,直卷五阴手凌霄。凌霄抬手拂髯,掌心微微,向外一吐,接住金长公这一下。彼此内力不相上下身稳如山。
金长公朗声道:“冷云丹天下无双。”
五阴手凌霄应声道:“五阴手武林称霸。”
众人一听,都十分诧异起来,怎么这两位年逾古稀的高人,一见面就自夸自话?便诧异地等他们矜夸下去。
金长公摆一下拂尘,指指地下的沈雁飞道:“他不能说话了么?”
凌霄点头道:“除非用冰骨桃花散。”
众人听了这两句问答,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金长公道:“先刻凌兄在屋脊上,难道没听到沈雁飞被擒经过?观主何尝知道是谁?”
五阴手凌霄哈哈一笑,道:“老夫岂有不知,但你看,我若慢慢解释的话,岂不太示弱些?而且我也听不完全,不知那伤他之人,到底是否本观请来的好手。”
金长公瞧瞧沈雁飞的形状,点头道:“怪不得你会着急。”
凌宵登时像被人揭着伤痕似的暴怒起来,道:“老夫岂须慢慢解释。”
金长公歉然一笑,道:“凌兄别误会贫道之意。”他干咳一声,转面向诧愕的玄光观主道:“这位凌兄并非救走贵观叛徒那位,当时贫道正与凌兄对奕,他不可能有分身之术。这宗乱子乃是一个外号千面人的家伙弄出来的,贫道可用名誉担保凌兄不是那人。我们那时得到沈雁飞通知,便约好了暗号,以免再被那千面人蒙蔽,刚才我们通了暗号,的确不讹……”
众人发出恍悟的轻啊声,玄光观主道:“前辈之言,贫道焉能不信,说起来倒是贫道粗心之失,致使凌施主蒙受不白之冤。”
凌霄这时也泛起笑容,大段中空气也立刻弛缓下来。金长公道:“女施主的冰骨桃花散可否赐沈雁飞一点儿,贫道真想不通他何以会杀死贵观的人,他本来帮着去追捕那千面人和贵派叛徒下落的历!”
杨境贞连忙上前,挑了一点儿运一口真气,吹人沈雁飞鼻子中。
殿中寂然无声,都等待着沈雁飞醒来后如何答复。但等了片刻,沈雁飞仍然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那冰骨桃花散乃天下第一的刀伤圣药,似他这种内伤,虽然不能治好,但仍能使他立刻减轻伤势和消减痛苦,人也立时清醒。
如今这一失效,凌霄便怀疑地瞧瞧杨婉贞,因为他可不知道通定真人昔年已将此方传给白衣女侠叶秀,由叶秀传与她妹子散花仙子叶清,杨婉贞则是散花仙女叶清的首徒。
金长公却知悉这一段往事,霜眉斜竖,忖道:“冰骨桃花断无失效之理,难道这小子真的杀了本观道侣,因而诈作昏迷而想抵赖过去?”
杨婉贞一则奇怪,二则脸上挂不住,又挑了一点,正要吹送人沈雁飞鼻孔中。金长公突伸拂尘拦住,道:“姑娘且慢,这等灵药不宜糟塌。”
五阴手凌霄接嘴道:“这药会不会收藏过久,失去灵效?”这句问话,正是殿中许多道人的心声。
金长公肃容道:“非也,此药一点不失灵效,依贫道看来,其中恐有蹊跷。”
此言一出,沈雁飞立刻欠伸而起,流露出惊讶的样子,四下打量。
金长公朗朗道:“冷云丹天下无双。”
五阴手凌霄接嘴念道:“五阴手武林称霸……”
尚未念完,沈雁飞因吸引住全殿目光,此时他忽然讶叫一声,举手指住殿顶。全殿的人都顺着上他手指之处望去。忽听砰砰砰大响三声,满殿冒起浓烟,白茫茫一片,咫尺不见人面。
金长公、凌霄。玄光观主和杨婉贞四人齐齐叱喝连声,涌身分头飞出大殿。
外面一片暗黑,凉风习习,并无夜行人影。五阴手凌霄厉声道:“金道兄,咱们又被那厮当面骗过。”
不一会儿殿中浓烟稍稀,已不见了沈雁飞的人影。两排雁立的道人各各持剑作势。却没有移动半步。于是大家才知道说了半天的千面人,竟然就在眼前。
大家又跃回殿中,金长公缓缓道:“那厮乔装之术,天下第一,的确见面也难辨真伪。
咱们如今得把观中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验明真伪,然后再约定暗号,这才分头追捕,便万无一失了。”
玄光观主现出难色,道:“本观道侣总数在三百人左右,另外加上别处来的道侣,不下三百四十人。本观之人尚好辨认,但外处来的道侣,便难盘出真伪。”
凌霄眼睁睁让宿仇逃走,气得直吹胡子,杨婉贞忽然道:“那千面人虽说得到冰骨桃花解救,但药量甚少,故此他不敢运气纵跃,只能从地上逃走。咱们此刻立即搜观,相信尚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五阴手凌霄应声叫好,玄光观主虽然明知困难甚多,但只好尽尽人事。当下约定一个暗号,便是先打招呼者竖举三指,对方立即竖两指回报。另外响钟传命所有本观道侣来北帝殿中聚集。
钟声宏亮地响彻青城高处,殿中这时只走剩两名道侣,好安排听到钟声而来此殿的人。
其余的人,都分头搜索全观。
杨婉贞不好独搜,便持剑紧随着玄光观主,到处搜查。只见全观道侣,听到响亮的钟声,都纷纷向北帝殿走去。
片刻间偌大一座道观,寂然无声。玄光观主悄悄对杨婉贞道:“那千面人机警非常,必定会改装为道侣,混在北帝殿中。”
杨婉贞认真地点头道:“观主所猜极是,我们不如回去暗中监视在殿外。”
这时已绕到后面,杨婉贞又道:“幸亏观主凡事持重,换了别人,怕不也把沈伯伯锁拿起来。”
玄光观主听得飘飘然,便道:“那厮如混至北帝殿中,便不必着急,不如先到院子去,把此事始末大略告知沈老施主。”
两人刚要步人院中,忽见生判官沈鉴大踏步出来。他一见玄光观主,连忙施了一礼,便想说话。玄光观主稽首作答,却先发言道:“沈施主想是听到钟声惊扰?”
生判官沈鉴道:“不是。”他歇一下,瞧见两人都露出诧色,便又道:“在下非常惭愧,承蒙贵观容许庇栖,却反而使得贵观上下不安。”
玄光观主疑惑的道:“施主此话怎说?贫道不懂。”
生判官沈鉴毅然道:“劣子在贵观中闹出事情,在下可不能包庇于他,请两位施轻脚步,随在下进来。”
玄光观主忙道:“施主想于什么?”
杨境贞却紧张起来,道:“观主呀,那厮在里面呢!”
生判官沈鉴面色一变,却没有说什么,面上露出悲壮的表情,当先走进院子。脚下陷得较重,口中故意大声道:“奇怪,这钟声真响嘛话声和步声把后面跟着的两人完全掩饰住。房中瞽目老人张中元正倒了一杯茶,给一个人喝,那人正是沈雁飞。
玄光观主由正门抢先进去,松文古剑一摆,沉声道:“狡贼哪儿走。”
沈雁飞一看是玄光观主,倏然跃起来,踢开后窗,便想逃跑。窗外一支利剑挟着劲烈剑风戮到,有人娇叱一声回去。沈雁飞果然听话地飘退数尺,后窗那人随即跳进来,原来是杨婉贞。
这时沈雁飞面色苍白,显然曾妄真力而内伤加剧。玄光观主运功聚力,准备作致命的一击,但他为人沉稳,并不立刻发动,朗声道:“冷云丹天下无双。”杨婉贞会意接口道:
“五阴手武林称霸。”
他们对答了这两句话,可把那两个老头子闹糊涂了,全都为之一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抬出别人的名头。
沈雁飞勉力大声道:“沈雁飞宇内第一。”此言一出,不但沈鉴、张中元两人发怔,那玄光观主和杨婉贞也为之一愣,不知他答的可是当初约定的暗号,这真叫做弄巧反拙,杨婉贞冷笑道:“我一剑便可知是否真的沈雁飞。”说罢墓地一剑刺去,势狠招辣,沈雁飞一闪没闪开,显出受伤迟滞模样。
杨婉贞在危急之中,运真力收住剑势,秀眉大皱,玄光观主挺剑上前,剑尖指到沈雁飞咽喉,正待问话。
猛然一阵狂风,把房中灯烛吹熄。
玄光观主忽觉有人跃近身旁,左手便使个擒使手法,谁知右手剑微微一震,蓦地斜荡开去。仓促间竟没丝毫办法挽救,眼见黑影一问而过,把沈雁飞扶起跃到窗边。
一道火光从横门打到,杨境贞已从微弱的火光中,瞧见那救沈雁飞的人,正是当日同乘一船的吴小琴。想也来不及想,叫道:“吴小琴,你不能这样。”
那人影脚尖一挑,把快要沾地的大折子挑起来。这个火折原来是生判官沈鉴露的一手,他到底曾任数省总捕头,在这个当儿,明知来人武功极高,但以他们这些人,居然给一个连穿什么颜色衣服的人救走沈雁飞也不知道,岂不笑话,只见吴小琴霍地伸手,把火折子接在手中。
她环视室中一眼,冷然遭:“你们是谁?他若不被我打伤,凭你们就能把他擒住么?”
“我是他的父亲。”生判官沈鉴挺身出来,义正词严地道:“我可能当他罪有应得而死之后,也痛不欲生,寻个自尽。但天下万事,俱有一个理字,我不能教青城上元观的师父们不明不白地枉死。”
吴小琴嘎了一声,冷峻的眼光,忽然变得温和起来,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