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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钱,我送你一百万,你不敢收,那我就送你一个某某私立名校的名额,还不要,那就一幅不谈价格的名画,再不要,我在你省工业区投资几个亿几十个亿,你说最后要不要?今天的事情,是冬草策划,徐振宏执行,我,加上你奶奶,都只是锦上添花的,这些都是你可以静下心来后值得仔细琢磨的。你如果觉得我动用关系折腾秦沐两家太过分,过意不去,想求情,劝你还是不要开这个口,我赵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管是秦沐两家的谁,还是江苏省那些大佬,都没那么大面子让我收回来。
一如既往的直接和冷血。
赵甲第伸手去掏烟,赵三金已经将一包软中华丢了过来,赵甲第接住,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缓缓道没求你的习惯。
赵三金哈哈大笑,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真tmd暴发户,当然,赵三金暴发户总比装贵族更让人顺眼。他惬意舒坦道这事是你童养媳姐姐做的,所以你不需要感激我,我就跑个龙套。你奶奶对你真是好到让我都嫉妒,你也清楚,你小奶奶是上海这边人,所以你奶奶本来说好一辈子不踏足上海的,我前五六年曾经跟她开玩笑,说她只要在上海呆一天,我就给她买十套别墅,至于哪十套,她只管拣贵的挑,可她还是不肯。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你这宝贝孙子破例了。
赵甲第笑了笑,眼神温暖。
赵三金今天晚上只跟狐朋狗友徐子旗在私人会所喝了一瓶酒,早早打道回府,他其实酒量奇佳,据说是年轻时候在东北喝抚顺白二锅头烧刀子练出来的,那时候拼酒都是大白碗,讲究一口干滴酒不漏的豪爽,否则就是娘们。赵甲第的酒量八成就是遗传来的,赵三金站起身,夹着雪茄,来到落地窗前,轻笑道我知道冬草已经把海水淡化项目的几分详细策划书都交给你了,有何感想。
赵甲第平静道没有感想。
赵三金眯起眼睛道真没兴趣毕业后来金海?
赵甲第笑道当初爷爷在你离开村子前让你接他的班,你接了?
赵三金摇头笑道这不一样,那时候家里一贫二白,接不接班都没区别,现在不一样,金海的产业摆在那里,不说台面下的,台面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流口水,我敢确定,我如果今天死了,金海就是第二个德隆,甚至还要悲壮惨烈。
赵甲第不客气道这你怪不得别人,王厚德兢兢业业快十年了,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不就是把金海去赵鑫化,作为中国最顶尖的职业经理人,石佛当然希望金海能够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而不是一架巨大的盈利机,我估计他做梦都在想怎样将金海打造成谁都可以欠缺的集团,以体制制度取胜,可目前看来只要你在,王厚德就步履维艰。
赵三金瞧不出神情变化,附庸风雅抽着寻常有钱都买不到的雪茄,眺望浦东夜景,淡然道这话也就只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否则哪怕是傅放这种功勋元老,都可以从金海滚蛋了。赵甲第完全不在意赵三金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疑惑问道那个海水淡化项目你明摆着把王系排除在外,是不是太明显了点,而且这次南下你还招摇过市地带了黄睿羊和傅放,真不怕别人有念头?
赵三金转头笑道刚才问你有没有感想,你怎么说没有,这不就是很大的感想。见赵甲第不说话,赵三金去冰箱酒柜拿了瓶白酒,赵太祖对烟酒一直不讲究不挑剔,有的喝有的抽就成,打开后,倒满两杯,递给儿子一杯,面对面坐着,赵三金笑道既然你这个门外汉都瞧出不对劲,那就证明这出红白脸戏过了及格线,实话跟你说吧,你王叔那批心腹被彻底隔离在项目外,不是因为想调兵遣将架空你王叔,而是他主动要求这么做的。
赵甲第知道跟老狐狸们打交道,跟解一些难度大的附加题一样,逆向和发散性思维很重要,思考片刻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叔这棵除了你之外最粗壮的大树欲静而风不止,已经到了连王叔自己都感到不安的地步,所以要主动跟你表忠心?赵三金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感慨道你爷爷以前总说我也就赚了点昧良心钱,其实没啥大本事,说以后孙子一定要比我这个儿子出息好几倍,我那个时候哭笑不得,又不好顶嘴,只能说八两比我出息还不好,说明老赵家代代人才出。
赵甲第不理睬赵三金的打屁,皱眉轻声道这十来年你退居幕后,对金海的掌控力会不会如你所想的那样强大,会不会有所偏差,你可别觉得王叔是颗软柿子,任你拿捏,人家不像你,虽说是把钝刀,但钝刀割肉,最大的优势就瞧不出端倪,赵三金,你别嫌我说的是书上大道理,是纸上谈兵,一家企业,尤其是金海这类跟华为相似的军事化管理集团,你不能把眼光总盯在高层上面,个个都是老狐狸,没那么多狐狸尾巴让你抓,就算真抓到也有幕后人愿意丢车保帅,你真正得关心的,是中层管理,这些人,是真正的人心所在。你别以为这几年做什么我一点不清楚,东北和山东的两所武校每年砸进多少钱了,你想重操旧业混黑道还是怎么的?还有北京和杭州横店的影视城,又是只吃不吐只进不出的貔貅,跟王半斤一个德行,你要么是在洗钱,要么是在拉大皮条钓大鱼,又都是不干净的活,你要是洗钱,我不说什么,可你要是拉皮条做龟公,我劝你收手,钱挣得不少了,人脉资源也足够多了,你还想做红顶商人胡雪岩不成。金海在全国各地四面开花,就像上次我去四川,见到的那几位中层领导,你恐怕现在连名字都忘记了吧,这不是好兆头。
赵三金微笑调侃道:“给你一个几百上千人的企业,你会管理得很好。但再多,你恐怕就要累死了。”
赵甲第无奈道:“那当我白说。”
“心意领了。”赵三金哈哈大笑,看来心情不错。这些年,王厚德为代表的金海大佬们要给他做这样那样的业绩报告,资本掮客们要在他面前推销这样那样的宏图,甚至京城里的红色子弟和富二代富三代们也要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但似乎都没有儿子今天这番并不算振聋发聩的东西来得有趣。
“有个事。”赵甲第犹豫了一下。
赵三金平静等待,他很好奇这个执拗的儿子会提出什么要求。跟他母亲离婚的头一个六年,这个小兔崽子竟然还真狠得下心一句话都没有跟自己说,赵三金自个儿撑死了就是跟赵山虎一年半年的不答话,可这崽子是整整六年啊。自己把他丢到外地读书后,这孩子就跟没爹没娘的家伙一样,闷不吭声,连最亲近的奶奶都不求,有一次如果不是王半斤去学校看他,发了一天半高烧的他差点就真死在学校寝室,这事情赵三金直到今天也没敢跟老佛爷坦白,否则赵三金估摸着一年之内就别想回曹妃甸过舒坦日子了。
赵三金在赵甲第沉默的时候,猜测是想要第一笔启动资金搞私募,还是想动用金海的关系来对抗那个少妇裴娘子身后的大山,又或者,是想进入金海基层实习干脆不在那所破烂大学浪费时间了?
国士第144章冬草
事实证明赵三金都猜错了,赵甲第只是要求定期借给他看一下“废纸”。
赵三金愣了一下,说就这个?赵甲第点点头。赵三金说没问题,然后指了指远处书桌上一叠资料,说我刚看完,还没来得及丢,是有关最早明年才能正式出台的一些房地产草稿政策。赵甲第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你这种玩票性质的房地产商,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每天赚多少钱了,多少给老百姓们着想一下,少点偷工减料。
赵三金笑道行啊,回头我开场集团会议,把两家公司的老总级别都喊到北京,这个议题定下来,就说今年要让利于民。赵甲第差点崩溃,肚中腹诽狗日的暴发户,赶紧拿着资料就闪人。
赵三金有个很让人哭笑不得的小习惯,他一旦对某个项目或者某个陌生领域感兴趣,他是不屑或者说懒得去亲自摸索的,他的口头禅是摸着石头过河那是最笨的生意人做的事,他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让那个领域的权威人士交上资料心得,最少两份,一份成功经验,一份失败感想,当然,价格都是天文数字,往往一份万把字的行业估测,他就能砸出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天价,称得上实打实的一字千金,而且事先说好,这个行业如果给金海带来盈利,事后还有分红,天晓得这20年里有多少个穷秀才和教书匠因为赵太祖的一时兴起而一夜之间脱贫致富,或者由小康阶层直奔中产阶级。
曾经有个金海高层内部广为流传的段子,大概七八年前,一位长江商学院的教授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给了赵三金一份有关稀缺资源的炒作营销方案,使得举一反三的赵三金在普洱和鸡血石上斩获颇丰,除了先前给的40万现金,后来直接让人送了两辆宝马过去。所以赵甲第经常揣测赵三金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私下创建一个相对松散却足够给力的大型智囊团,这个机构可能永远不会浮出水面,可能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也许某一天发力,就能够给金海实业创造的动力点。
赵甲第拿着资料回到房间,童养媳姐姐已经朝浴缸里放好水,他躺在里面,翻阅那份不知道花了六位数还是七位数价格买来的昂贵资料,看了足足一个钟头,直到齐冬草敲门而进,他才意识到水有点凉了,赶紧用资料挡住某个部位,赵甲第笑道我这就起来。齐冬草微微红着脸回到卧室,赵甲第胡乱擦了一下身体,披上浴袍,来到外面,童养媳姐姐坐在书桌前看赵甲第那本《权力十二讲》,书桌上还有一本专门用来写摘抄和读后感的笔记本,钢笔还是那只在观音村批改作业的那支,都已经掉漆了。
赵甲第搬了条椅子坐在一边,齐冬草放下书,柔声埋怨道头也不擦干净,她就要起身去拿毛巾,却被赵甲第拉进怀里,不过赵甲第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轻轻抱着她,闭上眼睛,闻着她与众不同的体香,她从不擦香水和洗发水,最多就是用一种香皂,这种据说是混合了许多中药的香皂一开始只是小圈子里使用,前两年在北京办了一家专门针对富太太开放的顶级私人会所,大受好评,这才逐渐流传开来。
齐冬草的身体肌肤每一寸都如凝脂美玉,她注重每一个细节去善待自己,不穿高跟鞋,不穿皮草,不暴饮暴食,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所以她不管出现在任何一个公共场合,永远都完美无瑕,像一件红墙故宫内妥善保管的瓷器,只能远观,惊为敦煌飞仙。
在赵甲第的世界里,蔡姨强大的是气场,裴洛神出彩的是少妇风情和狐媚身段,马尾辫袁树惹人怜爱的是她的坚持和单纯,而不再如初见的那尾红鲤鱼,赵甲第回忆最多的是她坐在远远的台上,拿着吉他,唱着那首天籁的《孩子》,和那双空灵的眸子。
而他抱着的女人,赵甲第其实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身高超过她了,可一米六五永远都不会穿上高跟鞋制造气场的她,在赵八两心里,却好像是一辈子的姐姐,冬草冬草,冬天里的小草。
这个晚上,他们面对面躺在被窝里,赵甲第说,她听。
后来实在是没有睡意,齐冬草就说我给你带了个包裹,是观音村孩子们寄给你的信。赵甲第笑道要不我读给你听吧,她点点头,穿着睡衣的她轻盈小床,去拆开包裹,一共30来封信,赵甲第离开观音村前最后一次去县城,把所剩不多的工资全部买了邮票和信封,一百八十多份,邮票全部沾好,每人六个。因为对那里的孩子来说,几块十几块钱并不是一笔可以矫情或者忽视的数额,赵甲第给的地址是赵家村,因为要是寄去学校,负责取信的是李峰,难免会发现蛛丝马迹,这段安安静静的支教经历,赵甲第不愿意任何人过多提及,更不愿意被谁当做谁的谈资。
他的执拗,不仅是对于那一尾红鲤鱼,姐姐王半斤,身边这位童养媳,甚至奶奶,支教的一年里,同样都被他近乎不近人情地执拗着,那一年,他只是全心全意呆在那块贫瘠土地上,只对某个女孩一个人说话,喝酒,抽烟,发呆,教书,用树叶吹曲子。他甚至愿意或者说不敢去给王半斤和齐冬草打电话,因为那只小狐狸一直是个喜欢吃酸葡萄的傻孩子,不高兴会跳起来咬人,委屈了会直愣愣盯着赵甲第,他不想再让睡着的她受一点点委屈,一丁点儿都不行。
在观音村的时候,赵甲第回忆起很多以前不曾深思的东西,比如亲生母亲在赵三金去东北闯荡的岁月,坚持着把他生下来,被戳脊梁骨,被泼脏水,那个时候奶奶其实原本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而她出了这种变故,更是沦落到连自家人都不遭待见,这就是赵甲第对外公外婆一家感情不深的根源。
赵三金一去那么多年,不曾寄信,不曾电话,跟死了一样。可母亲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再往上推演,奶奶,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