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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美容看了监控,沉默不语,依然强硬地要求白杨不许离开南京,并且每天都要来医院报到。
“敢跑我就卸你的腿。”
是是是,我又不是蜈蚣,哪有那么多腿给你卸。白杨在心里翻白眼。
“一切等金总醒来再说,如果是你对金总做了什么,我们一样还是会起诉你。”
呵呵,白杨在心里笑,起诉,你敢吗?
郑美容要是当时就报警,白杨还真就怕了,可是郑美容不报警,这说明什么?说明郑美容也心虚。
是啊,你堂堂海龙集团的董事长,三更半夜强J男人未遂,自己一头扎进游泳池死了——同性丑闻,还强J性质,传出去你们海龙的股票不扑出人形坑就怪了。
白杨一度非常得意,甚至试探性地跑到镇江去玩。老天爷还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虽然这个正义的事实有点被扭曲。
郑美容看出白杨的得意,毫不手软地从镇江把白杨抓了回来。两个壮汉像提小鸡一样提着白杨进了民众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郑总在院长的大皮椅上涂指甲,看见白杨进来,只抬了抬眼皮。
白杨的膝盖立刻吃了一脚重击。
郑总波澜不惊地吹着指甲:“这是第一次,我就不碎你的膝盖骨了。你是不是看了监控很有底气?你要记住监控在我这里。”
白杨痛得一身冷汗。
郑美容继续吹指甲:“等金总醒过来,他说怎样,就是怎样,还轮不到你得意。”
白杨争辩:“可你明明看过监控,跟我无关的!”
郑美容:“我说有关就是有关。”
郑美容:“你再敢跑,我让你陪金总一起躺着。南京这一亩三分地,我郑美容说话算话。”
白杨吸着鼻涕回了家。这哪是金融巨头啊?这他妈根本就是黑恶势力。
天理昭彰,白杨选择……向黑恶势力低头。
白杨是不会也不可能懂得郑美容有多着急。
海龙集团的情况非常复杂,当年金世安的父亲金海龙靠着投机倒把一夜暴富,又神之远见地搞了公司,上了市,白手起家有了这个名震华东的金融集团。没人知道金海龙为什么不愿意挪窝,大部分有钱人都去了北上广,或者至少把公司开在北上广,而金海龙始终在南京蹲着。业内传言说金家的祖坟在南京,风水绝佳,坟头天天冒青烟。
再冒青烟的好祖坟,也保不住金海龙见利忘义,都说人一富贵就变心,金海龙也不例外。金氏夫妻辛辛苦苦挣了半辈子,好容易把孩子送出了国,金海龙终于忍不住随波逐流包了个二奶。
确切地说,不是包二奶,而是另觅新欢。金老板当然愿意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但金夫人王静琳怎么会同意呢?两个人像所有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夫妻一样,打官司,闹离婚。王静琳的要求很简单,夫妻俩平分两亿美元,剩下的全归金世安。孩子是两人共同的,反正既然情分没了那就各奔东西,只要金海龙答应把公司给儿子,王静琳就同意签字离婚。
也怪金海龙的小二奶太着急,跑去跟王静琳大闹一通,不但没得到一点好处,反而让金海龙对这个小二奶生了疑心。海龙集团最终落到了还在国外读书的金世安手里。王静琳带着一票人马去了北京,金海龙终于挪了窝,带着他的小二奶去了上海。
那时候许多人等着看金世安这个二世祖的笑话。看他怎样坐吃山空。
郑美容可以骄傲地说,金世安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请到了自己。刚开始是做副手,很快她就做到了总经理。她的MBA没有白念,海龙集团不仅没有坐吃山空,更是蒸蒸日上。
她不能不拼,金世安再不济还有亲爹亲妈,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七岁的女儿。
郑美容想挣很多的钱,让自己和女儿过得幸福一些。
金世安并不是个好的商人,但他算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对郑美容来说,不干预她的上司就是好上司。
金世安只懂吃喝玩乐,还没事儿瞎烧钱泡明星,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金世安不干涉,她郑美容就有本事让海龙集团越做越大,她也可以拿高高的薪水和分红。
郑美容原本计划再干两年,就佯装跳槽,到时候金世安一定会挽留她,她就会跟金世安要股份,真正地成为这个公司的东家之一。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金世安会这样胡来,吃喝嫖赌把命也送进去了。
怎么办?郑美容只能按住消息,这个消息不仅不能让股东们知道,更不可以让金海龙和王静琳知道。她是金世安的亲信,可不代表王静琳和金海龙也会信任她,一旦消息流传出去,公司十有八九又要回到这对爹妈手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王静琳和金海龙哪一方插手公司,她郑美容都只有卷包滚蛋的份。
所有人都在等待金世安醒来。醒来,或者指控白杨故意伤害,或者放他一马,假装事情从没发生。
对郑美容来说,白杨其实无关紧要。但对白杨来说,金世安昏迷的一个月里,每一天他都备受煎熬。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会应该回老家找工作去。白杨痛苦地想,现在他什么也不求,只求金世安快快醒来,然后良心发现,各走各路。金世安只要不找他麻烦,他愿意天天去鸡鸣寺烧头香。
现在金世安终于醒了。
可是他失忆了。
彻底地、完全地失忆,不仅忘记了他们强B的那档子事,连他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如你所知,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范畴。
第6章 诈取
金世安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面前是茶几,茶几上摆着当天的报纸,和他指名的太平猴魁。
电视机正在滚动播放和金世安毫无关系的时事新闻。
金世安仍然无法控制自己对电视的极大兴趣,这比收音机有趣多了,像电影,可是又不像电影那样没有声音。世安听说过有声电影,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而现在他面前这个黑色的大屏幕,不仅能唱能演,而且五彩缤纷,更有许多花样百出的节目。
真是了不起。
他花了两天的功夫,旁敲侧击地了解到现在已经是2012年。离他被露生刺死的时间,整整过去了八十年。
他不能随便说话,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叫做借尸还魂。
而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对借尸还魂是怎样的态度,或者说,会怎样地处罚他。他已经在露生手里死过一次,现在他需要在这里活下去。
说来好笑,世安醒来的那一瞬间,心里想的都是露生。露生捅了他,哪怕没有捅死,他也觉得万念俱灰。
可他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张脸。
那个人不是露生,那个人叫做白杨。
世安突然就涌起了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是不是露生也转世投胎来了这里?又或者,他们还能再续前缘?这些世安都没有心思去多想,他现在非常单纯地,想要再见白杨一面。
郑美容之前已经找他谈过几次话,内容无非是希望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以及反复询问他白杨到底做过什么。结果当然是毫无结果。尽管他失忆了,郑美容还是兢兢业业地向他报备公司的情况,这让世安对郑美容更加高看一眼。可他也知道,对这个郑总不能说出实情,因为他目前没有这个能力去驾驭郑总。
这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一眼就看得出。
他当然也希望这位郑总会和金总有点什么私人的感情,那就会为他多添一份筹码。
但是很遗憾地,金世安从郑总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私人情感。
只能靠骗。
金世安佯装失忆,问到急了只好装头痛。郑美容万般无奈,以一天两次的频率怒骂孙院长,孙院长又骂脑外科和神经科。医生们苦不堪言,只好天天开会,最后得出结论:“金总可能是突然受到刺激,导致了失忆,又在坠楼时撞击了脑部,导致他失去了部分常识。在脑部受伤的病例中,有失去语言功能的,有失去理解功能的,金总很万幸,只是在常识结构上受到了一点损害,不过他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相信只要做好复健,就一定不会影响生活。”
——这话说得跟不说有什么不一样?翻译过来就是:全天下坏脑子的多得是,有的不会说人话了有的不会听人话了,你们金总本来就傻,再傻一点儿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不痛不痒的死不了。
郑美容虽然勃然大怒但是已经懒得再骂孙院长了。
她决定对金世安放弃治疗,反正金世安本来也不管公司的事,就让他慢慢复健去吧。趁他傻了还能恐吓他多要两份股票。
金世安等了许久也没再见到白杨,于是把郑美容叫来问话:“我还要住院多久?”
郑美容恭恭敬敬:“金总,医生建议是让您在医院继续休养。”
世安虽然不知道郑美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他看出郑美容另有居心,于是笑了笑:“我很好,明天就安排我出院。”
郑美容二话不说:“我知道了。”
“还有,我要见那个白杨。”
郑美容都快把白杨忘了,金世安不提她都想不起来还有两个人现在正在盯着白杨。她交代过,白杨一旦敢跑就带人来见她,看来白杨最近十分老实,呆在南京哪儿也没去。
“金总,您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世安点了点头:“他当时救了我,我要见他。”
郑美容:“……”
白杨被安排单独和世安见面。就在VIP病房里。
郑美容对他们的会面并没有太大兴趣,既然金世安已经放话说了是白杨救了他,她也没道理再跟白杨过不去。她只是紧张金世安到底想起来了多少事情。
看来要股票的事情得放一放。
白杨走进病房的时候,世安正在看电视。见他来了,世安站起身,向他温和地笑了笑。
“来,坐。”
白杨有种惶恐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金世安坐没坐相的脑残风格,突然如此坐如钟站如松,白杨觉得金世安下一秒又要强B自己了。
世安吩咐护士:“倒茶来。”一面继续温和地笑:“好几天没见你。”
白杨的脚在哆嗦。
护士倒了茶来,把门关上了。
两个人沉默地看电视。电视里女主角正在哭天抢地地问男主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问得太好了,白杨也想问问金世安,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到底想干嘛?
金世安说自己救了他,听到郑美容这么说的时候,白杨心里简直狂喜,随后就是心惊肉跳。他很怕金世安蓄意报复,骗他来霸王硬上弓。
想什么来什么,金世安拍了拍他的手。
白杨反射性地跳起来,缩回手。
世安怜惜地看他:“你怕什么?”
白杨又坐下来:“没有……你突然……摸我手,有点肉麻。”
世安诚恳地抱歉:“失礼,是我唐突了。”
白杨有种吃屎的感觉。
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眼前这个迷之儒雅的男人居然会是金世安了。金世安是在医院被电击了吗?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一下子变成如此可怕的乖宝宝。
世安将白杨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疾不徐地喝茶:“我和郑总说了,是你救了我。”
白杨又有底气了:“是啊,我给你做了十分钟的人工呼吸呢!”
世安从茶杯里抬起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你杀了我。”
赌一把。
他赢了,因为白杨一瞬间惊呆了。
世安看他的表情,心下暗笑:“当时我醒过来,第一个就看到你,按理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天天来看我,怎会对我如此惧怕?我拉你的手,你却将我推开。”
白杨强行无辜:“我不喜欢被男人拉手。”
世安笑一笑:“是吗?你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那不是厌恶,是恐惧。你在怕我。”
白杨心想你都对我强J未遂了我能不怕你吗?虽然我确实不是因为强J才怕你。他有点生气,脸也红了。
世安不动声色,“郑总说,那天我们一起喝酒,之后我就坠楼昏迷。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然后你与我发生争执,情急之下,你将我推落高楼。”
他语速并不快,甚至算是轻柔,然而十分笃定,仿佛根本不是猜测,而是平静地在叙述事实,不容白杨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你杀了我,于心难安,更怕我醒来指控于你,因此日日来看我是否苏醒。我醒来之后,所有人看到我失忆,都焦急万分,唯独你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可见你当天必定做了亏心事。
他深深看住白杨:“你怕我想起来你做过什么,是不是?”
白杨站起来:“不是这样的!”
世安莞尔一笑:“你看看你自己的脚,你的脚在抖,你再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全红了。按理说人若被冤枉,脸红脖子粗也是寻常——可我方才说你杀我的时候你并不脸红,说到那夜饮酒的事情,你却脸红了。可见那天晚上,我和你之间恐怕不只是争执,还有苟且之事。”
白杨局促地去瞟自己在窗玻璃上的倒影,世安好整以暇地指路:“卫生间有镜子。”
白杨尴尬地收回眼睛。
世安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