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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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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厚的阴霾遮住了阳光,只让人觉得薄凉。因为他的冷静和若无其事,敏辰为洛遥觉得不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捺下心中微微闪起的怒火,问了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展泽诚修长的手指扶在骨瓷杯上,神色陡然间凝肃起来,直截了当的说:“洛遥她有心理疾病。”   
  手里的水差点没泼出来,敏辰不可思议的看着展泽诚良久:“什么?”   
  他的十指交叠,始终是从容不迫的:“我要你帮我。”   
  她的印象中,展泽诚一直是不爱说话的,除了这次。   
  他说起洛遥在自己面前那些有些疯狂的动作,也说起他曾暗中安排了心理医生和她见面,最后说:“这次她又工作上出了错,医生已经告诉我,这会让她心理上的疾病更加恶化。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她。”   
  敏辰素来口齿伶俐,只有这次,呆呆的看着对座的男子说不出话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低头喝了一口水。   
  “是……强迫症么?”她缓了很久,疑惑的皱起眉,“她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他没有说话,神情里有些怅然,语气中带了涩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像是引火线,终于将王敏辰心底的一些东西给激了起来,她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她蓦然扬起了脸看他,“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病的,可是我知道,她变成你说的这样,就是因为你——现在谁都可以同情她、帮助她,除了你。还有,你不知道你已经订婚了么?背着你未婚妻,还要纠缠旧情人?你不知道洛遥也有了男朋友么?即便她有病,也和你无关了。”   
  展泽诚的抿起唇,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很强硬,凛冽的仿佛剑光,寒意逼人,可他最终静静的端起了一杯茶水:“即便我们两个以后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希望她不要这样压抑。这是我欠她的。”他顿了顿,“我请你帮我。”   
  这是进入这个咖啡店之后,王敏辰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展泽诚。其实她并不陌生他的模样,尽管他们之间的接触已经需要追溯到三年之前,可是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他总是以频繁的出现,英俊年轻,连神态都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亦总是沉如墨海。唯有在提起白洛遥的时候,像是有人往汪洋大海中投下一枚石子,虽然轻微细小,可涟漪一层层的荡漾开去,直触人心。   
  她看着他良久,终于妥协:“不能直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她可以掩饰得很好,也不承认自己有病……”展泽诚淡淡的解释,“而且,医生说,如果方法柔和一些,效果会更好。”   
  真是奇怪的男人呵。王敏辰一边听着他说话,又有些分神。连自己也无法否认,他分明还那么爱洛遥,却又能狠下心那样伤害她。那么自相矛盾,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困惑。   
  展泽诚很有礼貌的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有在听么?”   
  敏辰收敛了心思,点点头:“我知道,我会配合你。等她出院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可是,我也有一句话。”   
  他点头:“请说。”   
  “如果是为了洛遥好,我请你真的不要再纠缠她。如果你还有一点爱她,就请你相信,未来会有人像你一样去爱她照顾她。”   
  她说得很平静,注视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他抿起了薄唇,很清晰的侧脸轮廓和一贯的面无表情,终于点头:“我相信。我并不希望她再受折磨。”   
  敏辰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展泽诚喊住她,不知为何,语气竟难得有些犹豫,“三年前,她真的是自杀么?”   
  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不相信白洛遥的说的。她说她不会为了这些事自杀,她说在她心里,他连草芥都不如。他只是不相信,他只当她是孩子话。他只能对着王敏辰,问出了这句话。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她说“不是”,自己会不会好受一些?然后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他的洛遥不会脆弱至此。如果她说“是”,会不会又有些失落?他们的爱情,如果不是她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决绝,他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   
  如果他不提,她几乎也忘掉了这件事,忘掉了那一晚上她因为愤怒而冲着展泽诚大声的喊了一句:“她自杀了,你乐意了?”   
  王敏辰倏然止步,却没有回头,语速很快,却又很平静:“我骗了你。她不是自杀,只是酒精中毒。”   
  他在同时亦站起来,不露痕迹的轻笑着,语声冰凉:“只是酒精中毒?”   
  没有人知道王敏辰此刻有多害怕,一间不算小的包厢,他刻意的轻笑,隐隐有风雷之声,而脸色仿佛冻了严霜。   
  其实那一晚她只是比展泽诚早了片刻赶到医院,看到她洗胃,又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样子,理所当然的以为洛遥一时想不开。   
  她咬咬牙,说:“是。那次同学聚会,她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就被送进医院了。”   
  有一瞬间,她看见展泽诚的眸子亮得惊人,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可是他并没有发作,只是重又坐了下来,似乎在努力调整呼吸,然后吩咐司机送她回家。   
  王敏辰最后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倚着沙发,侧影出色,目眺窗外,仿佛是艺术家循着最完美的灵感雕刻而成的。坚硬,又毋宁说是寞落,两种气质叠加在一起,竟是一种难言的孤独。   
  展泽诚拿起茶几上搁着的那个白色的、纸张厚实的信封,轻轻的抚着里边钥匙的形状。不知过了多久,茶水亦已经和室温一样,算不上冰凉,却也不烫手。助理来敲门,提醒他接下去还有行程安排,他手指抚额,点点头:“我马上出来。”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脑海里回旋着的,还只是一个个零落而单薄的片段,无法串成一条明细的线索。   
  他赶到A大的校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出了急诊,刚刚洗过胃,萎顿不堪,身上全是呕吐过的痕迹。他从认识白洛遥开始,她始终都是清爽干净的一个女孩子,目光清澈,气息纯净,从未有过此时的狼狈。可即便这样,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却慢慢的说:“你滚,我不是自杀,鬼才会为了你自杀。”   
  他狼狈的退出来,在走廊上立了很久。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会看他一眼,然后安慰他:“病人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从她的老师去世到现在,她一直不肯见他,而再见面,又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去踏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她一人,洛遥手里捧着书,冷冷的抬起眉眼。他亦立在她的床前,淡淡的打量她,下颌尖俏,脸色如雪苍白,只有一双眸子仿佛点漆,依然黑亮灵动。   
  他只说了一句:“你导师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并没有说完,他看见她手中的书,被狠狠的掷过来,他不闪不避,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页脚坚硬如石,就砸在了眉梢的地方,有一种类似刮骨的疼痛。   
  书哗啦一声就散落在地上,他只觉得有温热的一道细流从眉梢处滑下来,可是只滑倒脸颊的地方,就已经慢慢变凉。   
  “展泽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就算是分手了。”   
  鼻间已经可以闻到血的腥味,他似乎没有顾忌到自己的伤口,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和你分手。”   
  白洛遥抬起目光,不深不浅的看着,却没有露出半分的诧异,或是波澜,她顿了顿,简单的说:“你不要逼我。我够恨你了。”   
  语调清平冲淡,大约就是所谓的如枯槁死灰,连争辩都不曾予他。   
  恰好有护士走进来,看到这幅场面,吓了一跳,怯怯的问:“先生,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淡淡的挑起眉梢:“我可以等,等到你消气为止。”   
  这就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他便只记得她的眼神,挑衅般的回望他,像是尖锐透明的针,一点点的推进他心里。或许细如麦芒,并不见血,可就是永远在那里,稍微触及,便痛不可抑。   
  她曾经自杀,她亦爱他这么深,于是他还是有一丝念想在,尽管细若游丝,可到底还是支撑着自己的;她曾经自杀,于是他不敢逼她,他等她。不错,他一直是在等……等得自己精疲力竭,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等得自己看清可笑的怯懦和自欺欺人。   
  原来,她爱自己,从来没有想象的那么深。   
  出院的前一天,白洛遥的行政处分也正式下来了。林大姐代表办公室的同事们来看她,拿了鲜花和水果,态度和蔼,一个劲儿的安慰。   
  因为捐赠者并不打算追究责任,只一张行政处分,算是很轻的处罚,用林大姐的话来说:“人难免都会失手一两次,你把病养好,然后回来上班。孙师傅说了,现在他修补青铜器都找不到人帮忙,他就等着你回去。”   
  说起来,她还真想念那间不见天日的工作台。真正静下来工作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想,柔软的毛刷擦过文物历经千年的存在上,就像山间清新的岚气滑过发间颈后。曾经那一方小小的工作台好似自己可以依靠的港湾,可是回想起来,距离竟然如此遥远,仿佛这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她这一辈子,和很多东西擦肩而过,她爱的人和物,从来没有一样能留下来,就连工作亦是如此。怅然着想起这个,洛遥才发现林大姐是穿着工作服来的,甚至胸牌都没摘下来,她觉得那套被自己抱怨了很多次的制服,其实也很挺括工整。   
  “范馆长也让你好好休息,其实那次你操作虽然不当,可是小钟也不对,他要不把手机给你送下去,也不会出事。总之,是意外,你心里不要有负担。”林大姐说到这里,带了几分神秘的微笑,“别的也没什么了。你不在,我们办公室都好几天没人扫地了。”   
  大病初愈后,干什么都有几分疲倦,甚至到住院区楼下的小花园走走,也出了一身虚汗,又因为羽绒衣捂着,有些不舒服。洛遥寻了个石凳坐下,都还没坐稳,就被李之谨拉了起来:“这么凉你也敢坐?”他皱眉,很快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她垫在椅面上。   
  她微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弯下腰,将他的大衣拿起来还给他:“我不坐了,回去吧。”   
  其实她不应该出来吹风,可是天气实在太好,阳光照的仿佛春风初上的时节,逗得人心里痒痒的,于是忍不住一个人踱了出来。这样被逮住,也实在有几分心虚。风是从西北向吹来的,他站在洛遥身前,恰好能挡住一些冷冽:“刚才碰到你的同事了。”   
  洛遥微笑:“哦,她刚来看过我。明天我就回馆里去办手续。”   
  隔了很久,李之谨才重复了一遍:“办手续?”   
  她并没有回答,轻微的耸肩,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却又倔强得不容旁人劝说。   
  其实李之谨听她自己说起也已经有两三天了,每次说起,就像被截住了话头,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倒是洛遥转头看着他,眼神异常的明亮,清清透透的带着不解:“我真的很谢谢你们。出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责怪我。可是你们不怪我,不代表我自己已经原谅了自己。”她下意识的把十指放在阳光下,苍白的透明,淡淡的血色,轻轻的摇头笑了笑,“我自己都很难相信,那个瓷杯是我打碎的。如果被……知道,我……”   
  声音越来越轻,李之谨也听不见她说起了谁的名字,宽慰的话已经说过了很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只能拢了拢她的肩膀,默然无语。   
  或许以后再来到这座全国闻名的博物馆,就要像学生时代那样,早早的起来,赶在开馆前就排队,在酷暑或是严寒中等得焦躁不堪。光线从屋顶半透明的穹幕上漏下来,又因为灯光的掩映,大厅显得明亮而柔和。   
  所谓的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千年前就奠下这样了的调子,是以中华民族历经劫难,至今尚存。据说设计的时候,正是出于中华文化温和厚重的考虑,不论雨雪艳阳,整个大厅的光线都极为恒定,不会太过黯淡,亦不会太过耀眼。这种柔美正贴适人心,只是此刻洛遥没有像往常那样静静的立一会儿,拐了个弯,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   
  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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