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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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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这是最后一句解释,他离开。林扬站在原地,脸上是复杂至极的表情,再伶牙俐齿、再波澜不惊,此刻也只能叹息。   
  这套宅子是在半山腰,从落地窗望出去,屋后的草坪仿佛一卷湖绿色的顺滑绸缎。天气很好,阳光将淡淡的暖色调流转,陈铺在柔和的绿色上,美丽如同清浅勾画的水墨。   
  他指间的烟燃了很久,灰白枯槁的一截烟灰,或许是因为他的身形一动不动,烟灰并没有坠下,仿佛凝滞而凋谢的时光。   
  林扬犹疑着回头望了一眼:“我已经上去看过她,她醒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回头。   
  “那……我出去了……”   
  “对不起。错怪你了。”展泽诚突如其来的插了一句,“查出来了,那些资料是你们治疗所的xx泄露出去的。”   
  林扬心里咯噔了一声,那人是自己的助手,自然也是可以接触到病人的卷宗的。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是他?”   
  展泽诚指间那截烟灰扑簌一声掉在了地上,转过身,轻描淡写的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扬只觉得好笑:“要说有钱,还能有谁比你更有钱?”   
  他并没笑,仿佛被无形的寒意胶着住了表情,轻轻的眯起眼睛,下颌的线条凌厉:“他已经离职了。”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做?”   
  似是能剖开至人心深处的利刃,展泽诚的薄唇微微一抿,极浅的笑了起来:“不会怎么样。”他随口换了话题,“她现在的情绪,适不适合出门?”   
  林扬略微思考了一下:“嗯,出去走走是不坏。可是……”她看了眼茶几上的报纸杂志,“外面会不会……”   
  展泽诚点了点头:“你放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   
  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翻的一本杂志。她愕然停留在某一页上很长时间。这条新闻有足够的爆点,只一天时间,压倒性的盖过了之前的头条。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她微微的摇头:被这种人爱上,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展泽诚再度推门进去的时候,春天的阳光,正落满了自己的卧室。   
  床很宽大,床上的那个人背对着自己,迎着阳光,抱膝坐着,仿佛就是猫咪最喜欢的绒线团,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团。   
  他合上门,就这么站着,有几分钟的时间,竟然不敢惊动这个房间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或许害怕她一回头,依然是以往的样子,冷冷的看着自己,呼吸中都透着疏离。又或许在害怕昨晚的一切,她的爱恋和缱绻,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并不是的。   
  她转过头,透亮的眸子像是水晶一样,在他身上滑过,然后轻轻的微笑:“我睡了多久?”   
  他低低的“唔”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的身边,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隔了松软的被子,伸手抱住她。许是闻到了太阳的味道,触手暖意融融,许是被子太松软,她被裹在其中,轻柔的叫人觉得怜惜。   
  自己的世界只剩下这个拥抱、和怀里的这个人,他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金色的光线刺进眸子里,只余下一片干涩。   
  很久之后,洛遥轻轻动了动身体,声音有些发闷:“展泽诚,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很多空白?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这句话淡淡的,不着痕迹的落进展泽诚的心里,却仿佛是一根尖锐的鱼刺,扎进了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他将她放开,长久的凝望, 依然说不出话来。   
  洛遥低下头,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说:“这样真好。”   
  究竟是哪里好,她也觉得茫然,她想要仔细的去想想,可是脑海里仿佛缭绕起浅浅的云雾,将那些往事、连同炽烈的情感,一并遮掩去了。这层云雾多久会散去,而散去之后的世界会露出多么狰狞的真实,这些遥远的问题,她并不愿去多想。   
  他去吻她的眉梢,微笑着说:“医生说你最好出去走走。”顿了顿,又说:“要不要去看看敏辰?”   
  这个建议无疑有着很大的诱惑性,她的目光倏然亮了亮:“可以……出去么?”   
  他只是笑:“为什么不能?”   
  出门前,洛遥又有些踌躇起来,车子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安静的等候,那一步就在脚下,可她却跨不出去。   
  展泽诚牵着她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了一定棒球帽出来。他给她戴上,又理了理洛遥的头发,微笑:“好了,现在没人会注意你。”   
  洛遥嗤的一声笑了:“我又不是明星。”到底自己伸手压低了帽檐,和他一道坐进车里。   
  一路亦是无言,他不放开她,只是十指交互扣着,反扣着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身前。暖气拂在自己的颈间,有着奇妙的微痒的感觉。帽檐的阴影遮住大半的脸颊,他又近在身侧,这种感觉叫人安心。   
  车子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整个空间巨大而黑暗,仿佛是铺天盖地的尘埃笼罩着,光线微弱。或许是太安静了,只听见了鞋跟在水泥地板上扣扣的声响。直到走出了车库,独属自然的光线落在身上,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某种特殊的意识,洛遥回头看了一眼,不远的地方,就在巨大的柱子后边,有人举着相机,正迅速而敏捷的调整焦距。   
  脑海轰的一声乱了,她下意识的抓紧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展泽诚顺着她的目光随意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伸手摁下电梯的按钮。   
  进电梯前,洛遥又回头看一眼,原来那个位置上,记者已经不见了。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的说:“别担心。”语气笃定而坦然,唇角微弯,又细致的替她将一缕长发夹在耳后,“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   
  洛遥“哦”了一声,大概是上一次的场景印象太过深刻,带了不自知的轻颤。   
  展泽诚伸手拥住她,一遍遍的抚过她肩头的长发,柔声说:“真的不会再有了。我向你保证,那些人没有一个会……”或许他也察觉出自己语气中的狠戾和不善,自动自觉的换了句话,“不要怕。”   
  洛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踏出电梯的刹那,忽然听见新生孩子响亮的哭声,仿佛化开了沉闷的世界,连空气都为之清新。   
  她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连脚步都加快起来,循着声音走向那间病房。   
  其实在门外就已经看见敏辰躺在床上,身侧是一个婴儿床,高池飞背对着自己,弯下身子,大概是在逗弄孩子。   
  她敲门,然后不等回应,不请自进。   
  王敏辰看到她,先是一愕,又微笑起来:“洛遥!我没想到你今天就来看我了。”   
  其实洛遥心底很歉疚,是她害得敏辰早产,出了那样大的事,可是他们夫妇却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高池飞更是呵呵笑着,要让洛遥抱抱孩子。   
  孩子的身体又轻又软,肤色红红的,一张小脸还皱着,正在吮着自己的大拇指。说是大拇指,其实比两三根牙签粗不了多少。洛遥小心的抱着,生怕碰一下都会弄痛怀里小小的生命。又忽然觉得心疼,觉得他有些偏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本该在母亲的肚子里多呆上半个月。   
  纷繁杂乱的心思蓦然被敏辰的惊呼打断了,或许又因为太过惊讶,牵动了剖腹产的伤口,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唉,外面是展泽诚么?”   
  高池飞也是一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洛遥的脸颊上莫名的飞起两片红晕,轻而薄,仿佛桃花瓣儿。她低了头,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   
  大约是感激昨天他送自己来医院,敏辰犹豫了一下,对高池飞说:“要不你请他进来吧?”   
  趁着高池飞出去的空档,敏辰飞速的问她:“你们怎么回事?又在一起了?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是一把散乱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洛遥的心里。她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敏辰,脑海里仿佛又泛起了清淡的雾霭,各种记忆蜂拥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不知所措。   
  展泽诚进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抱着孩子,坐在床沿,长发凌乱的落在肩头,双唇微微的张着,如果仔细的看,淡粉中还泛着珍珠色调。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念她的吻、和她在自己怀里时温热的气息。   
  是婴儿嘹亮的哭声忽然打破了这幅安宁精致的画卷。洛遥像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去拍孩子的背脊,一边低声的安慰。   
  展泽诚靠在门口,只是看着,有一种不可抑制的笑意,从心底泛起来,随着血液和气息,慢慢的漾到了唇角。此刻自己在因为什么而满足,他不想去细究。只是觉得舒心,又或者是渴望,有一种近似幸福的真实感,在灼烧自己的灵魂。   
  他进来之后,洛遥反倒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蹲在婴儿床边逗弄孩子。余下的三人都有些尴尬,只能各自沉默。一小会儿之后,洛遥站起来,微笑:“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那……我下次再来。”   
  她起身告辞,又忍不住去握握婴儿小小的拳头,笑语盈盈:“再见喽。”   
  展泽诚一直极有耐心的等着,走在她后边,和两人告辞。   
  高池飞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忍不住喊住他:“展总……”   
  他还牵着洛遥的手,又替她戴上帽子,扬眉问:“什么?”   
  “公司那边……”   
  淡淡的停顿,展泽诚止住他的话:“公事下次再说。”   
  王敏辰靠着墙,看着他们离开,仿佛在独自呓语:“我真是想不通……他们……是疯了么?”   
  高池飞在逗弄宝贝儿子,闻言一愣,良久,才叹口气:“洛遥我不知道,展泽诚他……大概早就疯了吧。”   
  医院大厅里人极多,刚出电梯,展泽诚接了电话,微微驻足:“左手边?嗯,知道了。”他略有些不耐的皱眉向正门望了一眼,侧身已换上柔和的表情:“车子在那边。”   
  自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是一条不大的马路,清清切切,人烟稀少。   
  出门的时候,恍然觉得春天是真的来了吧。没有了冷冽而干寒的不适感,整个人都浸润的和畅的气息中。洛遥回头看了一眼,报刊亭的老板正恹恹的坐着,面前是几摞报纸杂志。隔了很远,她也看得并不清楚,其中一份报纸斜斜的挂着,似乎是一副巨大的风景图。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洛遥隐约的觉得,那是哪里见过的。不等她想起来,扶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于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他替她拉开车门,又怕她磕到,十分体贴的伸手扶着上边。等她坐进去之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忽然轻轻一凛,又弯下腰对司机说:“稍微等一下。”   
  他将车门关上,和后边一辆车上下来的男子快速的交谈着。   
  洛遥隔着玻璃望过去,他的侧影利落而简单。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镶银丝的羊毛衬衫,隔了乌沉沉的玻璃,滢泽的白银色泽被掩去了,墨沉的颜色衬得他线条锋锐,仿佛是古时的匠人,虔诚的在地中海的神庙中,一斧斧刻下俊美无俦的雕像。   
  她出神的看着,似乎有一个词频繁的在他的口中出现,只凭着口型,她并不敢确定他们在说什么,或许和她有关,也或许只是他公司的事。她缓缓的移开视线,这已经不是来时的车了,车子的后座十分宽敞,相比像他那么高的个子,坐着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局促。洛遥踢了鞋子,就像是在床上那样,慢慢的蜷曲起身子,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拉开车门坐进来,瞧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微微笑起来。于是向她伸出手:“要不要睡一会儿?”   
  司机已经将车子驶进了车流之中,她枕着他的手臂,乖巧的一动不动。展泽诚另一只手环着她,抚着她的发梢,慢慢闭上眼睛。   
  直到司机出声唤他,语气有些迟疑:“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展泽诚回头看了一眼,并不真切,似是一辆红色的跑车。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嗯。”   
  “好像是何小姐的车吧?”   
  他的目光对上后视镜里司机询问的视线:“不用管她。”   
  市区到宅子的距离有些远,又是下班的时间,堵了一段又一段,时光漫长的叫人窒息,她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轻轻的抽搐,双手握拳放在了胸口,叫他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婴儿……和她抱着婴儿的样子。   
  她素来是喜欢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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