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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报告之后,上尉便在地上走动着,碎石在靴子下面咔吱咔吱发响,上尉慢慢地走过黑粗呢队列,眼睛看着他们头上的什么地方。
他走过三四个人身边,停留在其中的一个人脸上。
“出列!”他用自己那支带着粗蚕的手指顶着犯人的破囚衣说。
“犯人01367,向帝国行政机构投掷燃烧弹,根据《帝国安全法》第一百一十七条第三款,刑期二十年,徒刑终止时间帝国三十年九月十四日。”
犯人说顺口溜似的背诵着。这是一个虚弱的青年,此时他的身上却看不到青年人的朝气,反而有些病态地佝偻着背脊,目光无神的看着这个长官,尽管被投入这座军事监狱不过才只有一个月的功夫,但是在他的身上,却充分体现了人类对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
“过得怎样?”
上尉眨眨眼,脸上闪过一道冷笑。
“感谢政府,长官……在这里过得很不错,每天都可以吃饱,而且每天都能洗澡,病了还有医生。”
在犯人01367回答的时候,犯人们都心神领会地微笑着,他们的微笑中带着一丝苦笑,这是例行的训问,这里的一切,都不可以告知外界,否则,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这种标准的、程式化的回答,才是唯一的回答。
上尉的手指指入队列。
“入列。”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犯人0367长松了一口气,先向长官鞠躬之后,方才转身退回队列,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上尉,却随手从枪套中取出手枪,将手枪对准犯人,然后扣动了扳机。
枪声!
清脆的枪声传来的时候,却让正在看着信的孙文浑身猛然一颤,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信,朝着院内看去,还好,没有死人。
“00382!”
在铁门被打开的时候,又传来一个声音,不用回头,孙文都知道进来的是谁,是这座监狱的军事司令官——刘幕程。
转过身时,孙文的脸上带着固的从容不迫,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一切都使他像一个饱经世故的人。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位刘少校,对待所有人都是那样,看似和蔼可亲,可事实却是严厉非常,
但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对这座监狱中的犯人,却充满了敌意,虽然是深藏心里的敌视,不过让人庆幸的是,这种敌视并没有因为这座监狱而暴露出来,否则的话,这里的日子会更难过。
而刘幕程同样要注视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祸首”,在某种程度上,眼前的这个人尽管被关进监狱长达十年,但是在过去的多年间,他却一直都是共和派的精神领袖,每天,他都会收到从全国各地寄来的信件,每天,在外界都会有人呼吁应该释放他,这一切只造成一种结果,那就是调查局通过对那些信件的“筛选”,掌握监控更多的目标。
不过,从两年前调进这座位于南京京郊的监狱的那天起,他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心,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无数人都屈服了,但是他没有被打垮,甚至于,到了第三任司令官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打扰他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看着墙上刻写的“正”字,刘幕程却是微微一笑,尽管他没有屈服,可是他同样渴望自由,他虽然没有被判处无期徒刑,但是第一次刑罚却高达二十年,而第二次,也就在他入狱半年后,因为他煽动监狱内的犯人抗拒管理,再次被加刑十五年,在随后的几年间,他又被三次加刑,可以说,除非有一天特赦降临,否则他永远也看不到自由的一天。
“看来,最近你收到了不少信!”
看到他身后那张小书桌上的上百封信件,刘幕程随口说道。检查信件并不是监狱的职责,调查局有专职的调查员负责这一事物。
“信件越多,意味着,我距离自由也就越近!”
孙文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过就是一些蠢人的痴人说梦罢了!”
刘幕程毫不客气的说道,站在这间只有6。8平方米的单人牢房内,看着那墙上意味着“自由”的“正”字,不禁在心下嘲笑着这个人的痴心妄想,或者说痴人说梦般的浮想。
在刘幕程看来,他们所追求的所谓的“梦想”,就像眼前这个人所渴望的自由一样,他永远不可能离开监狱获得自由,他所谓的梦想,也永不可能实现,甚至于,他即便是就此死去,也很难获得自由,因为即使是他死了,也将睡在监狱为他提供的棺材之中入葬。
“1904年之前,陈默然的梦想,在满清朝廷看来,也只是痴人说梦,可最终他成功了!”
面对司令官的回答,孙文用淡淡的口吻反驳道,在过去的多年间,激励他的并不完全是他的信仰,更多的却是陈默然的成功。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陈默然成功的几个因素,他所看到的只是成功的可能。
“十二年前,当一批先驱者踏上魔鬼岛为这个民族的独立接受军事训练的时候,你……这位革命领袖在干什么呢?”
刘幕程随口反问道,接着他又用一种似嘲讽的口吻说道。
“您在国外指挥着所谓的起义,你知道如果大起义失败,陛下会做什么吗?他会流亡海外吗?不!”
不由自主的加大声音的同时刘幕程的神情中尽是景仰之色。
“他会战斗下去,那怕是战死!也绝不会托庇于外人!而你们呢?所谓的共和派在做什么?你们托庇于外人,寻找外国的资助,该死的,或许在十二年前,你们有理由那么做,因为那时我们的民族被奴役着,好吧,你有足够的理由,可是现在呢?所谓的共和派激进分子,却像是疯子一样,你们煽动罢工、煽动罢课,甚至还袭击政府机构,煽动叛乱,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的资金从那里得到的?是华侨的捐款吗?不是!是来自于我们的敌对国,战前,你们的资助来自于日本,而现在你们的资助来自于德国,这就是所谓的爱国吗?”
嘲讽着,刘幕程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他不能不激动,因为他所接触的共和派激进分子,无一例外的背叛了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借口远不能解释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接受外国的资助,去推翻本国政府。
在他看来,或许这就是革命者的原罪,就像俄国的革命党一样,他们呼喊着“让本国政府失败”的口号去反对战争,同时又大把的接受着德国人提供的资金,这就是所谓的“爱国革命者”。
走到那狭窄的窗口后方,刘幕程看着院内那个因子弹擦着头皮而吓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的犯人,他的唇角一扬。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杀死你们所有人,一个也不放过,可是归根到底,陛下都太过仁慈了,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你们的罪行,足以诛九族,可是在这里,你们只是被叛刑,真是……”
愤恨不平的嘟嚷一声,刘幕程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无奈,如果他们是宗教极端分子的话,问题就简单多了,在宗教地区军警会直接杀死那些人,那里是战场,在战场上,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他们,也不会有检察官去追究那一切,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谁会在意呢?
可是在内地却不一样,逮捕他们的调查员和警察都受制于检察官,除非遭遇抵抗,否则他们绝不会开枪,最终,这些人被法庭宣判之后,其中的一部分由军事法庭审理的被移交到这里,最终,他们在监狱中呆上几年,一出监狱又继续从事他们的**活动,监狱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就像是……嗯,一所进修大学!
“一所进修大学!”
位于花园环路范围内一个宁静而舒适的着鹅卵石路上,穿着一身呢绒短大衣的中年男人对身边的青年人说道,
“进修大学?”
“没错,监狱中有太多三教九流的人,而且对于其中的一些人而言,他们在监狱中,可以接触到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一个平和的共和派分子,在监狱中关上几年,有可能变成一个激进分子,他在监狱中学习制作炸弹,然后一出狱就成了一个激进派的恐怖分子”。
这时中年男人突然停住脚,站在河边的柳树旁,他看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湖泊,静声说道。
“在过去的六年中,调查局前后破获三百六十四起未遂暗杀案和爆炸袭击案,这些案件无一例外的,都是由共和派中无政府主义激进分子策划,而其中六成罪犯,都曾有入狱经历……”
这时中年人沉默片刻,而后又继续说道。
“和真正的共和派不同,无政府主义者根本无意于改良国家,他们对夺取国家政权也毫无兴趣,无论是通过革命,还是通过选举,他们只想摧毁国家,他们憎恨政府,憎恨皇室,憎恨军队,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无政府主义者,前后刺杀了五六位国家元首,在十九世纪末无政府主义最高峰的时期,意大利的翁贝托一世国王认为,遇刺是属于自己的职业风险。但,同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在中国!”
此时中年人的语气变得极为严厉,他那双看着湖泊的双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没有任何情感的冷酷之色。
“在成语之中,有一句话,叫防患于未燃!现在,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事情,防患于未燃!”
“局座?”
中年人身后的年青人微微一愣,对于局座的这句话,他显然有些不太能理解。
“现在,陛下的一些观点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调查局也要发生变化,至少在对待一些人的态度上,有一些人,我觉得,他们活的太长了,他们活下来,对于帝国而言,就是一个威胁,现在,我们必须要清除那些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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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专家
第82章专家
十一月的南京,天气寒冷晴朗,钟敲了十三下。史平涛为了要躲寒风,紧缩着脖子,很快地溜进祥和大的玻璃门。门厅里不少在这栋大厦工作的人正在朝电梯走去。门厅的一头,有一大幅画钉在墙上,不过在室内悬挂略为嫌大了一些。
画的是一张很大的面孔,有一米多宽: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的脸,嘴上留着浓密的黑胡子,面部线条粗犷英俊——这位是帝国的主宰者,世界第二大**帝国的皇帝,陈默然,在中国任何一座机构以及绝大多数民众的家中,都悬挂有他的画像。
进入大厅后,史平涛并没有朝那画报看去,而是径直朝楼梯走去。用不着上电梯。即使最顺利的时候,等电梯也是很让人心烦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这个上班的高峰期,在这座大楼中,有六家政府机构、十三家国有企业、二十五家民间企业,所以这里的每天上下班的高峰期,总会挤上很多人。
而史平涛的医学试验室却设在十一层楼,对于已经三十六岁的史平涛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非常喜欢用上楼作为锻炼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话,他很乐意把自己的办公室转到顶楼,也就是十七楼,甚至更高的地方。
“也许明年,会盖更多的高楼!”
最近几年,南京的下关区出现了很多的高层建设,那些高层以建筑不可不谓之壮观,其中甚至有一些超过三十层,超过百米,而且正在向更高的目标挺进,如果爬那样的高楼,一定更锻炼人。
虽说是把上楼当成锻炼,但是史平涛爬楼得速度并不快,他只是提着公文包,一个楼梯一个楼梯的上着楼,分钟后,终于进入十一楼后,他便走进走廊,在走廊中墙壁上,可以看到一些油画,而那些油画中,除去一些风景油画,必不可少的要素就是——光荣的皇家近卫军,有海战的画面,有陆战的画面,在画面上,那些皇家军人的形象是高大的、是威武不凡的,是,嗯,正是他们挽救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皇家军人和皇帝陛下一样,都是这个民族的拯救者,如果没有陛下创建这支军队,也许这个民族早已再次沦为诸列强的奴隶,这个国家将像波兰一样,被八国分割占领……
典型的教科书式的宣讲,对此,史平涛只是微微一笑,作为第一批“产业留学生”,他和很多人一样,对此深信不疑,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他,坚定的相信那一切,正如他是一坚定的保皇派一般。
此时外面,即使通过关上的玻璃窗,看上去也是寒冷的。在下面街心里,阵阵的小卷风把落叶吹卷起来,虽然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可是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尽管这场战争并没有让中国萧条,甚至让中国的工业急剧膨胀起来,但是多少总有一些影响,比如大量青年被征召入伍。
端着咖啡杯,喝着工作前的提神咖啡时,在史平涛的身后,收音机,那个中国献给二十世纪“最杰出的发明”,不过那并不是一个人的发明,而是皇家科学院应用物理院的十余名院的共同发明,尽管外国同期也有了相似的发明,但是中国却是第一个解决无线电广播实用性,并在某种程度上普及广播和收音机的国家。
此时收单内传出的声音,却是早间的新闻,播音员在那里不断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