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岳好忙开口要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要离开去敬老院住了,苗大娘你别多心”之类的话,身后的林岩已经不由分说地答应了苗大娘的请求。
苗大娘脸上的笑纹更深了,看了一眼林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岳好,麻利地打开门,一径儿地跑回家去了。
岳好目瞪口呆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想到这件事将会以堪比光速的速度通过苗大娘的嘴眨眼间传遍整个小镇后,她还谈什么守口如瓶,谈什么十五天的考虑时间,她嫁给了林岩,不管是在法理上,还是在世人的眼中……
“吃饭吧。”他叫着她。
岳好转过身,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他,越想越是气闷,一言不发地走过他身边,坐在饭桌旁,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动不动。
“不饿?”坐在她对面的他看着她,问道。
“不饿。”
“又生气了?”他看着她,口气很平静地问。
“没有。”
“是怪我跟苗大娘说你结婚了?”
被说中了,她抬起眼镜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不想跟他多话。
“老婆,你倒是看着我啊。”他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叫她。
“谁是你老婆,你别乱说。”
“那好吧,翠兰,你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岳好疑惑地看着他,不解道:“翠兰?”
“你不是说我是头猪吗?你就是猪媳妇了,高翠兰嫁了猪八戒,你忘了吗?”
岳好皱着眉头看着他,对这个笑话既不想笑,也不愿意笑,心中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这桩婚事真的是他那么想要的吗?他用了那么多心力娶了自己,所为何来呢?
她想到刚刚在床上他对自己那些激情的抚触和亲吻,呼吸窒了一下,双手握着自己滚烫的脸颊,低下头,体味着内心深处那些无可奈何有些失落有些伤感的情绪,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等她再次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地面的他时,他英俊的面孔放佛能吸住自己的目光,让它们无法移开,她看着他,想到人和人之间的情分有多稀奇,一些小小的事情就可以让人心动: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暮色中的身影,甚至不说话不微笑不看见他的身影,仅仅是他的存在,就足以让心怦然而动,迷失了再也回不来。许多年前她站在水中,仰望着堤岸之上他的,陌生、高大,根本不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从贫困卑弱中长大的她喜欢看着他,却不敢幻想会与他这样的人有交集。就如同生活,更好更有体面的生活固然吸引人,她也无时无刻不对其心存向往,可是她内心明了自己是得不到的。
可那时的他却走下了堤岸,高高的个子,晃荡着,仿佛随时会在陡坡上跌倒,就那样走到了她的正前方,看着自己,说话时的笑容让阳光都黯然失色,问着自己:“水冷吗?”
她答了什么,自己完全忘记了,也许她没有回答吧,因为她想不到他会对自己说话,她想也许有什么事情不对了,他或许把自己当成了别人,毕竟……毕竟连附近那些傻乎乎的愣小子都不屑于与自己说话,对面这个一看就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小伙子怎么会搭理自己呢?
然而她错了,她看着他脱掉了皮长裤,愣住了的自己甚至忘了害怕,就见他下水而来,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停了下来,眼镜乌黑晶亮,呼吸间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酒精味道,这味道本应该让她反感,可是在那一刻,却勾起了刚刚在岸上被人解围的回忆。她盯着他,认出了他的声音,嘴唇颤抖着,她想谢谢他刚刚的帮忙,可是这样跟他面对面,她不多的勇气和太多的自卑让她张不开嘴,只匆匆扫了一眼他的样子,就扭开了头,向岸上跑过去……
上了岸的她,听见身后一阵水响,站在滩上的水草之中,她回过头,目光穿过河边随风摇曳的蒲草,看见河水当中他随着水波,来回游动的身影,高高的修长的身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在想什么?”
他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起头,看着七年后的那个水边少年,他长大了,更成熟,更英俊了,当年的遥不可及,竟然变成了今天的同桌而食,她想自己有一千个理由对这样的男人动心,可往事当中也深埋着一个记忆,让她无法坦然面对今天这一切。
“因为睡不着,所以我总在你睡着之后,跑到你的床前看见你……后来我想我何必这样难为自己?干脆正式娶了你算了。”他那天所说的话闪现在脑海里,跟刚刚所经历的跟他在亲密吻合在一起,让她的肌肤兴起一阵战栗,她顶着他的目光一时忘记移开,因为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想着一个念头——我本该知足的,就如同我嫁给任何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我都会知足一样。可是为什么偏偏对着他,我却想要更多,想要那些本不该奢望幻想的不切实际的东西,难道是因为我自卑吗?因为我怕失去吗?还是因为我其实这些年来,一直爱着他,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想承认?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她回过神来,看见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目光相对,听他笑着追问自己:“在想什么?”
岳好不敢看他的笑容,低头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吃着饭,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良久,竟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新婚之后的第一顿晚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岳好不等他同行,已经快速跑上楼。她不认为今天晚上再住在二哥的屋子是件明智的事,她将自己的东西草草收拾,跑到走廊林姑姑暂居的粉红房间里,将门牢牢地在身后关上,反锁,一室的静寂仿佛是为了衬托她内心翻江倒海一般烦乱。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是办法,虽然他只是个陌生人,她对他完全不了解,可是从有限的几次接触,她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被自己关在外面,他会要求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的最终结果绝对不是他的妥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妥协的只能是自己。她感到一阵无力,对现状无力,对自己极为失望。心中难过极了的时候,她听见走廊外他的脚步声,敲门声响起,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好,出来。”
她叹了口气,从门上起身,伸手拉开门,门外的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言不发地拿着要换洗的衣服,走过去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可是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靠近,等他到了近前,坐在自己对面,他台起眼睛看着他,二人对视,好一时恍神。
“这套首饰你戴着真好看。”他看着她珠玉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泽的脸,低声说道。
岳好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没有答言。
“跟我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望着屋外萧条的冬日景色,暮色里一切都不甚清晰,跟她自己心中乱成一团的想法一样。好半天,她低声答:“我想我对你还不太了解,对这件婚事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需要时间。”
“我给你时间。”
“给我时间,也给我点空间,不行吗?”她回过头看着他,想到刚刚将他关在门外,忖度着他敲门时的口气,暗道若是自己没有如他所愿地立即打开了门,他会不会恼怒起来,将那扇门一脚踢开?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空间,什么样的空间?你的意思是像刚才那样,你把我关在外面,完全隔离开,既看不见你,也摸不着你,对吗?”他的声音带着令她心头一颤的棱角,不容她闪躲地问道。
“对,我想静一静。我在那张结婚证上签字的那一刻,还以为你是二哥,结果竟然是你,你难道认为我会木雕泥塑一样地接受这件事吗?”
“你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我给了你半个月,但不是今晚,明天你去你奶奶那里住,随便你怎么考虑,但是今晚,你还是我的。。。。。。”
他的口气让她烦躁,既讨厌他用这个口气说话,也讨厌自己内心不争气的反应,她伤心地打断他道:“别再说这个了。我恨那些事情,恨死了,今天晚上你休想再碰我一下!”
她的口气如此伤心,让他动容地盯着她,后来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岳好摇摇头,若是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了。
他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目光盯着她的脸,后来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阵,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没有说话。他的怀抱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以往不是震荡着情欲的风暴,就是涌动着性感的狂澜,平生第一次,她倚靠在他的怀里,被他有力的胳膊揽在他明白融融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而心中不必担心下一秒就被他饥渴地吻上,或是径直被他扛起来,放到那张太大太大的床上。。。。。。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吧,她想,爱与翔,爱与保护,爱与宽容,爱与忍而…所有那些她在每个长大的日子里奢望的、梦想的,她都想从怀中搂着自己的这个男子身上得到,谁让他给自己的,与世上其他任何一个男子所能给予自己的,是如此的不一样。。。。。。
“你讨厌我碰你?”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胸腔的共鸣让岳好从他身上微微抬起头,仰视着他。
她摇摇头,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
“那就对了,你的躺会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你是个天生浪漫热情的女人。你的头脑却告诉你要拒绝我,小好,为什么?”
她贪恋这一时刻,安安静静地靠着他,若是能不说话该有多好,她叹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竟然也没有再追问,很久没有作声,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后来他慢慢移动脚步,拥着岳好,走过去两个人并躺在大床上,双双瞪着高高的天花板上的装饰壁纸。夜色渐浓,他始终没有动,等到岳好起身去洗漱,回来的时候,刚刚他躺过的地方已经空了。
岳好怔了片刻,看向敞开的房间门,她心中一动,走到门口,隔着铺着红地毯的走廊,看见对门他房间的门果然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用手中的毛巾捂住嘴,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潮,走回房间,上床躺下,隔着敞开的房门,感受着对面房间他的存在,听见他走到小书房,出出进进,拿起东西,又放下,轻微的几不可闻的所有声响全都收进耳朵里,她仍一动不动。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听见他穿过走廊,身自己房间走过来的声音,她才从枕头上微微欠起身,看见他站在地上,目光盯着自己,仿佛三秋未见,良久低声道:“我没听见你的声音,以为你睡着了,过来看看。”
岳好没作声,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会泄露内心的那些隐秘的情感,可是 她不知道她的目光一样不善掩饰。林岩迈动脚步,走到她身边,岳好的身体向里挪了挪,他上床躺在她对面,两个人同床共枕,目光相对,陷入情人间无须言语的海里。
后半夜的时候,她醒来,听着他陌生但又迷人的呼吸声响在自己耳畔,心潮翻涌,目光在黑暗中放肆起来,盯着他熟睡的容颜,她一夜没有安睡。
岳奶奶盯着岳好,等着她解释。
岳好不想说话,更早在一进了敬老院时,就摘掉了林岩送给自己的首饰。 她不想任何人猜疑自己搬到奶奶这里的动机,所以换洗的衣服就带了两件,随手塞在挎包里,她只想静一静,太多事情发生了,她自己都茫然一头混乱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对奶奶说。
“奶,我出去走走,中午回来给你做饭。”说完,不待奶奶追问,急忙闪身出门去了。
沿着柏油马路,她向着当年自己住的沙滩方向行去。冬日清晨,小镇静悄悄的,偶尔能看见一些置办年货的商家急匆匆地将货品卸下来,摆置在商铺外面。过了铁路道口,路上开始一个人影子都看不见了,清晨的北风有些寒冷, 她扰紧身上的大衣,将帽子扣在头上,背转身,慢慢地倒行。
这样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山上,空荡荡上山的路,只有寒林和山石上的脚步声与她为伴。她一直走到如寄和爷爷的坟前,看见当日她采的松枝依然挂在墓碑上。很多年前,她曾经惧怕过站在逝者面前,年少时爷爷和如寄孤零零地躺在坟墓里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她以为死亡就是枯萎,就是腐烂,就是一个人永远地躺在黑暗中,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
可其实如寄和爷爷都是火化的,如寄的骨灰全都撒在了这片大山里,眼前这座坟,不过是个以资忆念的痕迹罢了。她在坟前立了良久,转身向着大山的深处走去,心中那些乱糟糟的念头仍在纠缠,她不知道如果如寄活着,他会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