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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个人’ ……找到了吗?”
北冥突然阴仄仄的一句,显然已经毫无征兆呃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而这个话题让银婆婆突然一愣——只有这件事,才能让这个城府比谁都深的青年完全掩饰不住全身的杀气腾腾。
“没、没有……我夜闯了吏部数月,夜夜翻看那些官员档案……在您回来之前,我已经把年龄在符合范围内的武将全部看了一遍……没有找到时间和地点相符的人!”
这又是一笔无头烂账!
也正是因为这笔账,才让北冥在十岁那年、被她找到之后,了解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国破家亡的北冥,小小年纪便开始谋划着这场惊天变……对于逸尘的江山,与其说他是想要得到,倒不如说是一本心思要将其夺走,要毁了整个皇族,以泄心头之恨——
二十五年前,北冥两岁,还不是能够记事的时候……他之所以在十岁那年愿意相信银婆婆的话,并不是听信一面之词,而是寻找机会让身为太子夫的父亲受了点小伤、然后偷偷地弄到了父亲的血液、背地里做了滴血认亲……父子的血,无法相溶,可他的血却能够和银婆婆精心保存的、其口中声称是自己生母的北国公主生前留下的血胭脂相溶……孰真孰假,在容不得他半点自欺欺人,他是——
被先皇率大军踏平的北方雪国的公主之子!
而让北冥从此最难以释怀的,并不是国破,而是银婆婆口中所说的、母亲的惨死和死因書 香 門 第 手 打 團……
他立下重誓要报复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先皇,可惜已经死了,只好把这笔烂账算在逸尘的头上,而另一个——
是一名那时候曾经被称为“红魔将军”的武将!
那一年,先皇御驾亲征,率兵北上讨伐不断跟朝廷发生边境冲突的北方雪国,陪伴其左右的是一名身穿大红铠甲、威风凛凛的将军,因为其脸上始终带着整张的面具,没人见过他脸、连本国将士也第一次见到此人现身军中,探子更是查不到他的底细,只知道刺人与先皇同吃同住、任何时候不离左右……被人们背地里称为“红魔将军”。
战事持续了大约半年,雪国亦是北漠大国,曾与中原本朝以及西域罗伊国三足鼎立,实力自然不弱,而先皇这边因为长途跋涉,粮草逐渐不济、人心惶惶起来,眼看就要露出败事的时候,在接近尾声的一场决定性战役中,两军对垒,那位红魔将军突然一跃而出、如同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正在里地的双方军队中,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先皇身边,却以一人之力凭借着如有神助的武功改写了那场战役……从此,神秘的红魔将军写进了史册。
北冥自讨,以一人之力在战场上敌对军队……就算是他和银婆婆加上千夜这三个被人称为江湖顶端的人联手,都不可能做到……可那个人,就像是个神话!
却也就是那个神话击碎了他的家园——
雪国紧急召集王族商议求和,觉得先皇的粮草不足,必然也无心恋战,谈何对双方都有利,最后提出联姻的法子以表诚意,雪国一共两位公主,大公主才思敏捷、容姿倾城;早已被选定为下一任女王,而且虽早年丧夫却已育有一子,当然不能和亲,那就是北冥的母亲;二公主年少单纯,温柔可爱,当然是被选为联姻对象的不二人选……可悲剧发生在两国同意和谈的那场酒宴上——大公主一眼爱上了英俊潇洒的先皇,不惜以毒酒毒死自己的亲妹妹,私会先皇、背着自己的族人提出自己不日登上女王宝座,愿意以一国疆土为嫁妆嫁于先皇为妃……
可惜,先皇却没把这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的投怀送抱放在眼里,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居然做出一件无耻到令人发指事——约了大公主在自己房里见面,等公主兴冲冲地赶去赴约的时候,才发现房里竟然还有一个人——红魔将军!
那两个畜生轮奸了大公主,让人把赤身裸体的公主挂在雪国的旗杆上……被救回的公主没脸面对自己的族人,自尽身亡……身为公主贴身侍女的银婆婆抱着年仅两岁的少主,在两国狼烟再起的时候逃出了雪国,半年后再回去,昔日的故乡已然被移为一片狼藉的平地。咽不下这个口气的银婆婆带着少主想要刺杀先皇而潜入过一次京城,可惜没能找到红魔将军不说,却把少主不慎弄丢了……只好含恨回到雪国,带着残留的百姓重建家园,这也就是北漠被称为民风彪悍、屡屡反抗朝廷的理由——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领土!
而北冥十岁那年,再次潜入京城,打算就算找不到红魔将军、也要行刺先皇的银婆婆,以医师自居混入太子夫府的食客中,准备伺机行事,却意外的看到了在浴池中跟宰相家公子梵汐嬉戏的北冥身上的胎记……失而复得的巧合让她暂时按捺住了自己那凶多吉少的计划,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的少主会为国家、为公主报仇雪恨!
然而——
她和北冥都估计错一件事!
那红魔将军的武功空前绝后,所以他们以为必然是朝中厉害的武将或是鼎鼎大名的高手侍卫,故意戴上面具掩饰身份……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翻遍了吏部所有的档案——二十五年前,当时超过十六岁以上、从低级校尉和普通站岗的侍卫往上数的满朝武将中,包括已经辞官和暴毙、问罪的在内,当时竟然全部都有职责在身,没有一人可能出现在针对雪国的那场战争的战场上,时间和地点根本对不上!
被他们恨之入骨的仇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留下个名号之外,连长什么样都没人知道!
北冥恨恨地一拳捣在身边的宫柱上,石柱顿时裂开一个不小的裂缝!
他原本以为比起传国玉玺,这个人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他不甘心!
——就算那个混蛋死了,他要也掘地三尺,挖出来鞭尸!
“北冥,你干什么?”
——远处现身在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的梵汐,望着他从未见过的如此暴怒的北冥,不由轻声惊呼。
“啊?汐儿啊!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一个人在家里又无聊又担心,正好银婆婆来了,我给她表演武功呢!你看……这是我打的——”
银婆婆在一旁满脸黑线的听着自家少主在这边胡说八道……刚才明明还很严肃的话题,愤怒的让他感到有些害怕的少主……突然之间,怎么就变了味……北冥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旁边这个像白痴一样指着开裂的柱子,笑的傻呼呼的男人……银婆婆总算知道为什么说陷入爱情里的人,都是傻瓜了!
“还好意思说,你这叫破坏!明天又要劳烦匠人修,把手给我看看,弄伤没有——”
对这个男人的那种关心,梵汐自己也说不清楚……从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刻在骨子里的、很深很深的习惯,无论这个人如今已经如何偏离了人生的轨道,无论他每次冷静下来的时候感到多少的寒心,可每次这样相对,便会不由自主……
北冥的手流血了。
可这个男人不以为意,却一把将靠近过来的紧紧地抱住,半天都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北冥将军,那我回去了,我会遵照您的吩咐,好好照顾我这把老骨头的。”
——银婆婆不喜欢看两人甜腻的样子,也知道这个梵汐一来,今天的对话就要结束了,干脆话中有话,表示会按照北冥之前的吩咐、带人去细搜前茗仑王府。
作揖告辞的银婆婆,还是很厌恶听到背后的软语缠绵——
“北冥,你的手——”
“没事,一点小伤!哎?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汐儿,快给我看看……”
“唔……那个,在御花园,遇上一只小脏猫、很可爱,玩了一会儿,估计不小心被爪子挂到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只是刮破一点皮,跟你相比……”
……梵汐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这样的解释连身上的那股味儿都顺便诠释了。
“小傻瓜……八成是小宫女偷偷养的吧!她们也挺不容易,别那么赶尽杀绝,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不要赶尽杀绝,给人留条活路——梵汐一直都想这样好好的跟这个男人谈谈,可他不敢,此时也只是在撒娇的时候借着“小宫女”的名义宣泄着心里的抑郁罢了。
如果这个爱他的男人,也能够懂他,该有多好!
“你呀,好吧好吧,就是一副好心肠……”
梵汐没再说话,北冥突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突然陷入的尴尬、寂静,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相拥。
“北冥……你……怎么了?”
许久,梵汐才仰起头,有些担忧的望着男人……今天的北冥,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刚毅的侧脸不知为什么让人隐隐作疼。
一个两个三个……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有时候会觉得他的心里似乎装着的、关心着的、心疼着的……不止是一个人那么简单!梵汐从不敢继续这个问题往下想……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你在我身边……”
男人没有说下去,只是牢牢地抱着他,像一尊承载着幸福的石像一般。
被仇恨洗礼过的人生……谁说他不累?
只有每次把这个他这一生唯一动了心、决意要用心呵护的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愉快才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把仇人杀尽、血洗敌国,都不会得到这种踏实……
只有抱着这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找回自己的良心……等他夺走了国家、斩杀了红魔,便再也不折腾了,守着这个人,如此踏实安逸一辈子,该多好……
……
命犯桃花之欲染狼烟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温暖
那一晚,北冥并没有像平日一样孜孜不倦的渴求爱人美好的身子,而是打从用膳后,便安静的抱着梵汐入睡,一动不动,小心翼翼……那种只要和爱人相拥便能获得的温暖独一无二,望着怀中的小脸从不安到终于被他哄到酣睡,整个一夜,北冥几乎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这种珍视的情感,丝毫不必夜夜缠绵的渴求逊色。
也正因为这样,他就更不允许自己失败,甚至不由自主的急功近利,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快的能如此坦然和爱人夜夜相拥……所以,他决定要把行动更加紧凑,要更快的做个了结,他累了。
于是,十几天后,当银婆婆报告说茗仑府已经被她带人挖的差不多了之后——
北冥突然向梵汐提出来因为在京城近郊想搞个农田水利的建设、造福于民,所以他要离宫两三天去考察,因为太辛苦了,所以要梵汐乖乖的待在宫里等他……其实,他的确是有两件要事必须亲自去看看,而这两件事必须要要找个理由瞒过梵汐才行。
所幸梵汐压根就没怀疑……或者说,并没太上心。
一方面,虽说北冥如今在很多事情上越来越偏激,可梵汐一直觉得那是被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压得透不过起来,又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正在颠覆一个国家、谋国篡位?另一方面,打从北方回来,梵汐就一直告病没有上过朝,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他不想去面对那些虚伪的同僚,所以水利工程之类的事,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其中是不是确有此事……
不过,北冥的暂时离开,到底是让他心里稍稍喘了口气——对这个男人,梵汐的心理复杂极了,被迫留在北冥身边,却不由自主的心疼和关心,矛盾着,却又能安然相处……但终究不知为什么,待在如今的北冥身边,再也找不到年少时无忧无虑去依赖的感觉,莫名的压迫感常常让他觉的透不过起来。
北冥暂时离开几天,对他而言是好事!
当然,梵汐再也不会逃跑了……千夜的事,心愿已了,再加上整个药王谷那些无辜的人惨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再也不会乱跑,不想再去连累别人……
更何况,如今的深宫里,还多了一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茗仑。
所以,那天早晨他和北冥一起出宫,北冥出城,而他回了一趟宰相府……探望生病的父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他心思的北冥自然不会再派人跟踪监视、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反倒给了极大的自由——下午回宫的时候,“顺便”还拿了些党参、枸杞、甚至蔬菜鸡蛋瓜果,大包小包的放在马车拖回宫里。
……虽说都是些寻常的材料,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可如果从御膳房拿、难免引人怀疑、传到北冥耳朵里就糟了,如今身在京城,以他的身份又不好自己去菜市场乱逛……回“娘家”拿,这倒也是个办法!
梵汐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茗仑。
等他打发走内侍婢女,终于有机会一个人溜出去的时候,感到茗仑所居住的那所“念汐”小院儿,和上次一样,又是西方的天边刚刚能够看到些绚烂晚霞的时间。
“茗仑……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