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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周风的手滑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句话已经在别人口中听过不下数十次了,到如今已经明白这是必然,可是听周玖时亲口说出来,周风心里仍是很难过。低头看着自己滑下去的手,周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房中一下子沉静下来。
“风儿今天还没有喝药吧?”周玖时招呼小净端药进来,“我给你送来了。你自己喝?”
药碗正好全部映入周风垂下的眼睑中,漆黑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和往常一样,周风自己接过来大口灌下。
哪知道灌了两口,喉咙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再也咽不下去,周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怎么了?呛到了?”周玖时一手轻拍周风的背,一手接过叶秋递过来的毛巾给他擦嘴。
好苦!周风从没有觉得这药汁的味道是如此得苦涩,苦得难以下咽。努力吞下几口水想冲淡药汁的苦味,可是这股苦涩的味道偏偏却从口中慢慢升起,直到眼中,几乎要夺眶而出。周风什么话也说不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衣服该换了。”周玖时帮周风把弄脏了的衣服脱下来,拿干净的衣服给他换好。
周风强压下哏咽的冲动,颤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的事情爹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周玖时仔细地给他扣好衣扣。
“庄主……”门外传来杜蘅犹豫的声音。
周玖时对他点点头,又回过头对周风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便跟着杜蘅走出了院子。
周风追了出去,最终在半路停住了。面前是周玖时当初送给他的花,带来的时候还只是一棵幼苗,现在已经完全长成。每日花开了又谢,凋谢的花蒂上结出了滚圆的种子,有些已经成熟变黑,有些还是嫩绿的颜色。
周风想到,他回到了家之后,得到的一切都很完美。他有一个完美的父亲,他的父母有一段完美的爱情,他有一个并不完整却很幸福的家庭。本以为这一切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即使是他常常被病痛折磨。而他还是太天真了。从今之后这一切都将会被改变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父亲,从今已经再也不会只在自己身边了。周风察觉到自己的独占欲在很强烈的膨胀,理智把它压了下去。真是像离不开父母的雏鸟一般,周风在心里嘲笑自己。
一阵风吹过,摇动眼前的夜来香,细长的白色花蕾随风摇摆。这是今夜将会开放的花蕾吧。这种花很奇特,只有在夜晚才会开放,和夜的相依相偎。花香也是暗香,很难闻到。它绽放在黑暗中,莫非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吗?
存在于在黑暗中……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两句话……周风蓦然觉得,这两句话和心中的某种东西好相似!是什么呢?仿佛忽然觉得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周风后退两步,死死地盯着夜来香的花蕾许久。到底是什么……
天空中骤然一记响雷,吓了周风一跳。
看来是要下雷阵雨了。周风想抬头看看,雨滴已经争先恐后掉落下来,砸到他的脸上。周风赶紧跑进屋子,外衣还是被淋湿了。刚被周玖时换上的衣服又不能穿了。周风把它脱了随意扔在一边,干脆躺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须臾之间,窗外不止电闪雷鸣,暴雨如注,而且狂风大作,吹得花木东倒西歪。原来还是很炎热的天气,一下子降下温来。
叶秋进来,检察关紧所有的窗户,顺便把周风的湿衣服收走,才放心地退了回去。
周风懒懒地躺在床上,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不想接受的事实要强迫自己接受,想要知道的事情怎样都想不起来。失落,伤心,郁结,各种思绪不断地来回碰撞,纠结不清。周风甚至觉得胸口开始隐隐作痛,一点一点地扩大到四肢百骸。
痛?周风猛然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好好的怎会如此?莫非毒发了?
周风想先起来拿药吃,身体竟然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撑住自己的手传来一阵剧痛。想出声喊人,猛吸进气的肺部立刻抽痛起来,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这样下去会死的。周风忍住剧痛,把手伸向床头柜子上的茶壶,用力一推。如此,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茶壶“哗啦”一声摔成碎片。叶秋闻声跑来。“什么东西打碎了,周风?”问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周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
“周风!周风!你怎么了?”叶秋紧张地上前去推他。
“药……药……”费力周风发出细弱模糊的声音。
“药?药!”叶秋翻箱倒柜找到周风平时用的解毒丹,塞一颗进周风嘴里。说了句“你等着,我马上去叫人!”冒雨跑了出去。
药丸在口中渐渐溶化,四肢百骸的痛楚却有增无减。周风很害怕,毒发的痛苦每次都会剥夺他所有的感觉,看不到光亮,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更可怕的是,周风知道,毒每发作一次,他的所余下的生命就会被减掉一截。
贰拾
周玖时赶来的时候,周风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中不断有泪滴落。
“风儿!”周玖时把他抱起来,周风口中不断喃喃地喊着“爹……好难受……”,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周玖时把他放在怀里,握紧他冰凉的双手安慰他:“我在这里,别怕,萧大夫马上就来了。”又亲自给他换下汗湿的里衣,抱着他不停地轻声安慰。周风毒发之时尤其怕冷,周玖时此刻只能用被子裹住他紧紧地抱着。
周风毒法突然,又是暴雨连夜,萧大夫半个多时辰之后方才赶到,片刻不敢耽搁地为周风把脉治疗。周风屋内很快弥漫开满了燃烧的草药味。萧紫坛每隔半个时辰为周风针灸燃药,喂食药汁,四次之后方把毒性压制下去。周风四肢已经停止痉挛,呼吸也变得平稳。
“萧大夫,风儿怎会突然毒发?”一直守在一边握着周风的手的周玖时问道。
“诶……”萧紫坛把针具一一收起装入箱内,“是敝人的过错。不曾料到,敝人开的药方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小公子体内的余毒,但一旦小公子自身郁气不疏,浊气不排,凝结体内,即便不遇风寒,仍会毒发。”
“郁气不疏……”周玖时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道:“那怎么办?”周玖时近乎悲痛地看着周风毫无血色的脸,“连您也救不了他,还有谁可以?”
“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希望渺茫啊……”萧紫坛叹气道。
“萧大夫请讲,无论何种方法,周某人愿意一试。”
“敝人的师父,也就是人称千回老人,据说仍然在世。小公子的毒,目前敝人还能控制,若想解毒,却只其一人。”
“好!”周玖时毫不迟疑地应道,“我明日便开始派人去找。”
萧紫坛又道:“家师最后据称在西域隐居,只可惜敝人出师之后再不曾见过,无法提供详情。家师脾气古怪,见死不救乃是常事。若是敝人请求,应该会出手相助至于能否找到,要看小公子的造化了。”
“多谢萧大夫相告。”周玖时道,“在找到之前,风儿还是有劳您多多照顾了。”
千回的名号周玖时也听说过,几十年前的神医,不止精通医术药理,文学、武学、机关、锻造皆成一家,其它有所研究之项多如牛毛。现在听来似神话一般的人物,如果真的在世已有百岁以上。千回老人年轻时浪迹江湖,隐居也已是近三十年,现在人在何处无人知晓。只是为了周风,周玖时再困难也只能将他找出来。
守在床边的叶秋,不经意间看到周风的手动了动,然后缓缓转头,睁开了眼睛。
“周风,你终于醒了。”叶秋伸出手掌在周风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是否真的清醒。
“嗯……我睡了多久了?”周风的声音虚弱得微不可闻,勉力想将自己撑起。
叶秋扶他坐起,答道:“从你昏倒开始已经有两天半了,从半夜迷糊醒来那次算起已经一天了。你的烧好不容易退下去一点,现在要不要喝水。”叶秋说着已经倒了热水出来。
周风接过喝了两口,将茶杯握在手中转了两圈,十分踟躇地问道:“我爹……现在在什么地方?”醒来周玖时不在身边,周风有些失落。
“庄主么?我不知道。我马上去帮你找来。”言罢就马上想出去找。
“等一等!”无力的周风使劲拉了一下叶秋的袖子才拉住,“现在先帮我把两位寒公子找来好么?”
叶秋回头奇道:“你刚醒找他们做什么?真的不用去叫庄主么?”
周风轻点头道:“我找他们有点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周风的语气带着恳求,叶秋身为下人也不便过问缘由,说了声“好吧”,出了门。没过一会,果然将凌和非带来了。
“小公子好点了么?”凌一进来便坐在床边抚过周风的额头,“还有些发烧啊。”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周风微笑道。
“哪有好多了?声音哑得和老头一样。前天晚上突然病倒,连我们都被吓着了。”凌道。
“醒了马上找我们倒是很奇怪。何事如此要紧?”非站在一旁问道。
“这个……”周风从枕头下中摸出飞雪六出,托在掌中,“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两位。”周风看了眼旁边的叶秋,叶秋会意,退出门外并将门关紧。
凌佯装惊道:“哦?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小公子可别为难我们。”
“当然不会。”周风微笑道:“我只是有些话想请两位代为传达。”
“转达给谁?”两人异口同声问。
周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我的父亲,周玖时。”
闻言两人都有些吃惊,凌不解道:“小公子有什么话不可以和自己和九公子说?莫非是想让我们伪装成替‘别人’传信?”
“并不是这样。”周风道,“只是我自己想说的话而已。”
“那么为什么不自己说?”非问道。
“当然……不能自己说啊……”周风看着手中的晶莹的雪花,“我是想……在我死后才请两位将话传达。”
“小公子说什么呢?”凌更加惊奇,皱着眉,紧盯周风刘海之后的垂下的眼睛,“你可是比我们年轻的人!”
非也回过头看着周风。
“两位也不用这么紧张。”周风抬头和凌对视道:“我是想如果……如果我的毒没能解开……而且如果我在死前也没有自己说出来的话……就请两位帮我说吧……”
会做决定大概是因为梦吧,周风终于在梦里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是什么。其实周风也很想在活着的时候能够自己说出来,可是他是个很软弱的人,没有一点勇气去承担说出来后果。死了之后的话,自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所以就不用顾忌。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卑鄙。可是他更想好好活下去,活着去争取一些东西。以前父亲无条件地给了他太多,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取。现在,在他不了解一切真相之前,不能给父亲增加麻烦了。所以,他会去想的……所以……要活下去……
后面的话有太多的话周风无法说出来。
凌从周风的手中接过飞雪六出道:“你既然用它来拜托,我们定会做到。不过,你可别因此轻生啊,那我就真的承受不起了。我还是那样的话,你比我们都要年轻啊。”
“嗯,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没有错的吧。”
凌摸摸周风的头,道:“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个小孩子,思想很单纯。有时候又觉得你比同龄的人懂事得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非接下去说:“不过,我们这两日想必就会被调遣出去了。没有一年两年恐怕是回不来了。”
“你们不参加婚礼么?”周风讶然问道。
“仪式而已,参不参加都一样。解决屏阳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凌道。
周玖时来看周风,刚好与非和凌擦肩而过。
进来看到周风醒了,周玖时坐到床边欣喜道:“风儿,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急出病来。”
“爹!”周风伸出双手,撒娇一般喊道。
周玖时靠过去,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问道:“他们两个怎么来了?”
“我平日待他们好,所以他们来探望我。”周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哦?”周玖时笑着轻轻摇晃身体,“风儿真会笼络人心。”
“嘻嘻。”周风笑了声,抬头看着周玖时道“爹,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看到你在前面要打开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