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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右肩上割开的伤口后,拉衮望向D,用生硬的语气问道:“是你干的吗?”
“不是——不过,变身得很完美。是古洛墨的化妆?”
“你说什么?!”
在不禁傻住的拉衮面前,表情难过的娇小脸蛋左右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拉衮发出像被挤碎了似的嘶哑声音。“如果是古洛墨的化妆,要变男人变女人都没有问题,就连卵蛋也能变成女人的那里啊,更何况是再用了非常淫荡的模特儿的话……哎呀、哎呀,竟然被不像话的女人给迷住,菲榭。拉衮恐怕一辈子都会给人看笑话哪。”
佩姬领悟到不管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当然,她的本性是〔千手千脚〕萨凡,只要卸下妆的话,就会恢复本来的他。
她目睹到指路人后,想说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便一直盯着梅。结果,就变成跟在多加了休威与蜜丝卡的三个人后面,从头到尾看完了那之后发生的怪事,但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本人的对此完全浑然不觉。
“滚开!”他用女性声音吐出男人的措辞。
“伪装的外表被剥了下来吧。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现在就要让你付出唬弄菲榭。拉衮的代价。”
“罗嗦!”佩姬一个蹬地。那是女性的双脚,最多也只能垂直跳到五、六十公分;但跳跃距离猛然暴增。这是他在蹬地瞬间,一手拍落了化妆的缘故,这是千手千脚——拥有千只手脚的萨凡之跳跃能力。
当他轻松越过拉衮头上的同时,看不见的一只脚踢向拉衮后脑,让拉衮一个踉跄。
萨凡着地后,转过身来。因为本该踹破骨头的一踢,传来了踢中硬物的感觉。
“噢噢!”
拉衮已经不是一个寻常巨汉。覆盖他全身的银色光辉,乃是液态金属的铠甲,而且还是在千分之一秒内就着装完成。
萨凡的凶眼中瞬间燃起无穷敌意,但或许是他判断与这种摸不清底细的敌人动手不划算,一站稳后便要跑走。
但银色巨大身躯依样画葫芦地跳过他头上,在前面着地。背后则是D。萨凡朝拉衮滑溜贴近,嘴角上牢牢挂着满是自信的笑容。因为他看不见的脚,甚至能一脚踢开石像巨人。
他的两脚踹入银色胸口内。
连五十吨重的巨岩都能踢动的萨凡飞踢,难以置信地深陷在拉衮胸口处,萨凡的腰部以下都埋陷其中。
“液态金属是吗,你这背叛者!”尽管萨凡对头一遭遇上的强敌吃了一惊,但他依然露出了有如炽焰的敌意。
“看来动肝火了呢。”银色的无脸妖怪(日本一种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高大人形妖怪。)嘲笑道。“接下来我让你一步,我不会再让盔甲变形了。好了,放马过来吧。”
这是露骨的挑衅。萨凡动也不动。
拉衮的胸口腹部发出闷响凹了下去,因为他一瞬间挨上了数百记看不见的拳打脚踢。可是,凹陷处底部又像水涌出来似的隆起,铠甲表面转眼间平复。
“没用的、没用的。”仿佛被拉衮的声音给推开似的,萨凡向后退去,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因为好几只隐形的手脚折断了。
刚才就像是殴打了巨大要塞的外墙一样,这是由于包裹拉衮身体的液态金属,能自由变化分子的结合程度,有时能像水般消去击打,有时又能化作超硬铠甲挡回攻击。
“千手千脚的萨凡也只有这点能耐?那就换我出招咯。”
无脸妖怪张开双手,手掌像布匹一样大幅摊张,围住萨凡。
“嘿,逃给我看看吧,如果你〔千手千脚〕的绰号不是叫假的话。”
拉衮大力抱了过来,打算把萨凡压碎——那就像醉汉要去抱酒店小姐一样,是半游戏心态的动作。
但拉衮却惊讶底“哦喔?!”叫了起来。他的双手被慢慢推了回来,而他明明就用上了足以抱碎岩石的力道。
“真不愧是千手千脚。”当他低声如此说的刹那,他的双肩被整个推开到两边,那看来就像是翅膀一样,巨大身躯失去了平衡。
萨凡扭身的模样神似过肩摔的动作,只是他的手上没有抓住任何东西,距离拉衮也有二、三十公分远。
“喝呀呀呀呀!”这强劲吆喝声与拉衮画出雄伟弧线的样子十分相称。
拉衮四脚朝天往低上摔落,在他要落地的前一刻,背部的铠甲流淌到地上,像避震器一样吸收了冲击,接着又像弹簧一样一弹让他跳起;而此时萨凡已经跑到十公尺之外了。
黑色人影由后追上,是D,他两眼绽放血光。
长刀由背后出鞘一击,刀背正中萨凡脑门。当D解放那股力量之际,大概即使拥有千手千脚也无计可施了,直接挨上一刀后,身穿女人衣裳的萨凡当场晕倒。
乘上借来的马匹,男爵对来送行的拉衮讲道:“多谢了。”
这是公馆的中庭。梅跟休威正在接受医师治疗;萨凡被绑在马背上;旁边同样被男爵拉着缰绳的另一匹马上,坐着蜜丝卡。尽管是在夜色中,她的痛苦之色看来依然强烈。但纵使如此,她仍然答应了男爵的请求,答应协助把她体内的破坏者移给男爵。
“说那什么话,反正又不要你报答。我也听说了你的事呢,不觉得你是外人。”
此时他注意到男爵的视线,自己便也望向公馆方向说道:“D过去叫妲琪的女孩那了。夜还很长,搞不好你爸还会来反咬一口哪——不过,算了,他还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唷。”
因为自离开那座大厅后,没再说过一句话,漆黑与苍蓝的青年便分手了。
“可能因为你和你爸的冲突,和那家伙没关系吧。不过要是你能宰了你老爸的话,妲琪就能得救;如果相反的话,她又会被当作目标。要是这样一想,他大概也不太能放着不管了吧——他还真是个无药可救的任性家伙呢。”
“好了。”男爵静静说道,将马头调向远处大门的方向。
宛若银盘的月亮在顶上灿烂生辉,远方有鸟啼鸣。
“明明是这么棒的夜晚,却到处都在砍来杀去的呢。”拉衮低声说。这是送别的话。
门口前方,有巨大樟树高耸入云。一个黑衣身影站在树影内,仿佛要融入其中。
即使通过人影前面,男爵仍没有停下马匹。
当经过之后,他才回头说:“白天时我曾很想再见到你。”
没有答话;相对地——黑衣包覆的手臂轻碰了旅人帽的帽檐一下。
苍蓝骑手与两匹马通过,当他们的身影与气息都离开了感知范围后,D从樟树离身,迈开脚步,往妲琪所在处行去。
在穷极奢华的起居室内,从不久前便一直传出犹如地狱亡灵发出的凄惨呻吟。
“药……没有效……为什么?……为什么伤口不会愈合……是那家伙的刀有机关吗……葛里欧禄啊?”
用尽了一切手段,在被染红的床旁一直嗅闻着浓烈血腥味的老学者正要回答,又克制了下来,在内心为黑衣猎人的刀技感到震惊。
福蓝多的脸从头顶到下巴包着绷带,左肘已经不见。因为葛里欧禄觉得手臂妨碍手术所以取下了。但是头顶的伤口却无论怎样都无法愈合,而且即使注射何种麻醉药也无法止痛。
基本上不老不死的贵族若受了伤,要是伤不重的话便会瞬间复原,即便是重伤也会在数小时内痊愈。而且,除了受伤的瞬间外,几乎可说必然没有什么痛苦。
而半小时前便一直痛苦挣扎,让自己的血弄脏了半间宽大起居室的福蓝多,显然是例外中的例外。
“葛里欧禄……你应该清楚吧……你这个叛徒学者……背信之辈……倘若我万一有个什么事的话……我的部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的身体会被大卸八块……被活生生地扔到鸟葬场里。”
“在下知道——可是,已经用尽了一切方法了。因为那名猎人、那个名为D之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D……D啊……”福蓝多猛然睁开双眼,瞪视虚空,那凶厉的眼神仿佛会在空中爆出火花一样。“要是没有那家伙的话……要是没有他,葛里欧禄,这伤能治好吗?会痊愈吧?”
“在下正在努力。”
“别忘记了,这可是攸关你的性命哪。”
这是什么丑态啊。老学者心中不禁咋舌。
伤口迟早总会痊愈,痛楚也会消失的,在那之前放着别管就是最好的治疗办法。不过,那个名为D的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下去调配止痛药。”
说完,当他往门口走过去时,灰色人影突然站到了床铺的枕头旁边。葛里欧禄完全忘了,被福蓝多从地底湖叫来的指路人也一直坐在那里。看来葛里欧禄是十分想把他从脑海内赶出去。
而这个想让他早早离开的人,却令葛里欧禄当场停下脚步。
因为身为热中钻研科学还有魔法的大学者,他绝对不想错过这两人的对话。
指路人好似对葛里欧禄浑然不觉。
“我帮你治好伤吧。”他说道。
“哦喔,感谢——果然有带你来的价值……拜托了……拜托你了,请让我能再一次……跟那家伙——跟D交手。”
“你必须付出代价。”
一瞬间,不仅是葛里欧禄,就连福蓝多也僵住了。必须支付给指路人何种代价——这光是用想的心脏就像要停止了。
“你……你想要求什么?”葛里欧禄忍不住发问了。
“和我合体。”
指路人说话的对象自然是福蓝多。葛里欧禄惊愕地望向福蓝多。
这个要说偶然未免也太过偶然的一致性,实在让人震惊不已。男爵为了杀死父亲福蓝多,要求与破坏者合而为一;相对地,如今在这里,福蓝多卿与指路人也要合体。这对亲子,看来终究是水火不容的魔天宿敌。
不知福蓝多会如何回答?葛里欧禄屏息静听。
“……你要进入我的体内……那样,会变成如何?”他按捺下不安问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力量会加倍——不过,这是当我和你处于同一层次的状况。”
“哦喔,既然如此——”
“只是,”指路人泼了冷水。“在你力量比我极端低弱的情况下,你会瞬间死亡,不,用贵族的说法,应该说是〔灭亡〕吧。那我就会变成要一个人去杀死背叛者。”
福蓝多沉默了起来。
说不定连他也忍不住害怕了。葛里欧禄不带恶意地想着。这时,他感觉到有像是地震低鸣的声响以及震动。
他随即清楚那时幻觉;纵使如此,全身上下的感觉却毫不让步地认定那是真的。
是福蓝多。因为福蓝多卿下定了决心,震动轰鸣便是随那而来。
烂烂生光的双眸睨视灰色长袍时的那股气势与妖气,绝非属于直到刚才还在惨叫着头被砍伤了的男人之物。
“我会被灭亡是吧,哼,不过你没想过我的力量可能会凌驾你吗?好吧,来吧——在我的肉体没被砍坏的情况下,控制肉体的神智,应该当然是比较强大的那一方吧?”
“没错。”
“那就进来吧。看是你得到我的力量,还是我支配你。这也颇为有趣。”
他并非逞强,也不是妄自菲薄或者自暴自弃。福蓝多全无血色的脸上,充满着能令见者当场被镇住的绝强自信。
会变成怎么样?葛里欧禄一面鼓舞好似行将涣散的意识,一面紧盯两名妖人。
是指路人获胜,福蓝多卿的心智落败?抑或是福蓝多卿胜利,指路人只留下力量消逝无踪?
显然无论如何,拥有超乎想象之力的破坏神,都将在世界上掀起无人可挡的杀戮风暴。
纵使破坏者与男爵合而为一,纵使是那样的他再加上D,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同这名史上最穷凶恶极的魔神抗衡。
葛里欧禄委身于平静的绝望,同时注视灰色身影覆盖到床内的福蓝多身上。
“你想他会来吗?”沙哑话声问道。
这是在铁栅栏前,栅栏里面可以看见昏昏欲睡的妲琪。
“会来。”D答道。
“我也有同感哪。他要是来了的话,可能力量已经变成三倍——不对,是五倍。”
“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以前看过一次,看过指路人附身在某个贵族上事件现场啦。”沙哑声音有些疲惫似的说了。“贵族败了,指路人赢了,结果有三座村庄整个被破坏掉,死者超过了两千人。”
“那家伙后来怎么了?”
“被收拾掉了。”
“是你吗?”
“这个嘛……”当沙哑话声转移话题之后,铁栅栏后面的妲琪开始活动了。
时刻是深夜,在地底的一间房间。
她下了床铺往这边走来的肢体,酝酿出比以前浓烈许多的妖冶性感气质。
被贵族吸过血的女性,为何会被除去性方面的枷锁?——这个堪称是永恒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