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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战栗恐惧在一转眼间,就被流淌在这名杀人者血液里的怪异艺术欲望所取代,他把手伸向绑在马背上的化妆道具。
“这种美丽!这家伙就是D了啊!化妆男爵的时候虽然失败了,可是这次一定会成功的!让我的——让本古洛墨大爷的化妆成功!”
接着他下马,静悄悄地走近依然昏迷不醒的D。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小时,带着D的古洛墨抵达了福蓝多山城的大门前。
夜暗正在不停称霸世界,万物逐渐化为苍茫晦暗。距离贵族苏醒不到三十分钟。
大门上的电眼看到D的脸后立刻准许他们进入,因为那上面明显地施有古洛墨的亲手化妆。
在满地乱跑、盘旋空中、手中刀枪闪闪生光的人造生命包围下,两人往山寨深处前进,随后被带到之前的地下墓室。
在棺柩前,古洛墨行了一礼,“小的带D过来了。”
“为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这个与禁忌沉眠之地相得益彰的口吻,让古洛墨浑身僵硬。
“为什么——您这么问?”
“觊觎我性命的猎人——应该当场收拾掉才对,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将他带来。”
“那是——”
“蠢材!”
棺柩某处射出紫色闪电,贯穿古洛墨胸口。
第二击在空中射中了业已蹬地跳起的D,但刀身将那电光斩为两段。当D在棺柩旁着地的同时——棺柩本身竟然也已被直劈成两半了!
然而,只有D察觉到了,察觉到在棺柩被砍开的前一刹那,从棺柩处跳开了五公尺远,落在地上的铠甲武士身影。
“葛烈德公爵是吧。”
“又见面了啊。”
浑身紫电缭绕,铠甲里的人笑了起来。
“福蓝多卿不在唷。看出你会过来后,福蓝多卿回去城堡里,如今大概已经移动到寝室里了。只要他一躲起来,就绝对无法找到他的。”
葛烈德的话之正确程度,已由人类V。S贵族的历史证明了。
即使是在将人类视作比蝼蚁更低贱、贵族自傲不已的全盛时代里,也人类挖开贵族的墓地,在他们心脏上打下木桩。
这种让大多数贵族觉得不足挂齿的罕见暴行,在进入贵族的种族衰退期后,频率便骤然暴增,贵族们也变得为了让坟墓躲过低下野蛮人的注意与破坏,而费尽心血。
位在地底的庞大墓地乃是传统。蓊郁森林里、巍峨高山中、冻结湖的湖底等等,各式各样的场所被加以改造改造,或是被埋入了改造过的棺柩。就连距离地面遥远无比的平流层活动工作站里,也设置了诸多墓地。
尊重古老风俗的贵族,使用三次元幻象、错觉区、迷宫等等,阻止执拗的破坏坟墓行动。电子机械、化学兵器、生物兵器——贵族科学技术的精华,在一段时期里,确实都被消耗在这上面了。
或许是针对统治时代的反动,人类的搜查和探索极尽固执,但仍旧有好几个在清单上的贵族墓穴以始终无法找到而收场。面对甚至能够利用异次元空间的贵族之杀手锏,人类终究还是无法获胜;恐怕福蓝多也娴熟支配空间技巧。
墓室被染为苍蓝。朝D乱射而来的闪电烙出黑影,刹那间令地底世界看来宛如剪影的国度,但那抹电蓝只是一闪即逝的色彩。
D一口气前冲,刀身让闪电化为火花,被电光直接击中的黑衣爆出火焰。
葛烈德“口去!”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他在空中双手合握,让闪窜全身的雷电集中到指尖。一千亿伏特——无论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安然无事地接下这一击。紫蓝色调澎湃汹涌地包围了D。万物碧蓝生辉,在甚至可以用〔静谧〕形容的电光中,黑色的俊美身影如幻梦般隐约浮现。
身影的浓度增加——电光急速黯淡,不,是被吸收了。被吸入D举起的左手中,吸入出现在那里的小嘴巴里。
可能是灌注所有能量的一击没有效果的缘故,葛烈德全无要躲开D那再度跃起、迎头斩下的刀身之意。下一瞬间,葛烈德公爵从头顶到下颚末端,被划出了一道红线,他翻滚了一圈后往地上——往福蓝多卿的棺柩摔去。
比葛烈德迟上一瞬间着地后,D注视倒卧在地的两名手下败将。
然而他自己的黑衣也已烧得破破烂烂,还有火焰在燃烧;刀身也熔化变形了一大半,不像能收回鞘里的样子。他气势十足地凝立不动,但那惨烈的模样任谁也不会觉得有值得讶异之处。
“混帐——被骗了啊……”古洛墨的呻吟声飘了过来。“真没想到……那时竟然还醒着……对我来说,真是个大失败……啊……”
尽管D从化为火焰地狱的地底古代遗迹中,千钧一发地脱身了,但为了消除自昨夜以来的疲劳也必须休息,而在那时被古洛墨给看到了。
因为D身上沾满泥土与血迹,所以古洛墨判断他晕倒了。直到古洛墨抱着化妆道具接近他为止都还没有事,但古洛墨想要先涂上口红而伸出去的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接下来的事自然不用多说,古洛墨被D命令替他化上没有影响的妆,被迫带他混入城堡。不过古洛墨自己并不是很在乎福蓝多,这事也有影响就是了。
“混帐……真想再一次……尽情地……展现手艺啊……展现本古洛墨大爷的化妆手艺……哪……”
瘫软在地的痛苦叫喊里,夹杂着呼喊D的声音。
D望向葛烈德公爵那边。
“D……帮我……拿掉面罩……我看不见……”
“哎呀!”沙哑话声响起。
从破碎铠甲中露出的面容,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她剪短的金发在幽暗中隐隐生光,宛如白蜡的脸上已然有着浓厚的死相。
“你……好像不多话……就静静听我说吧……”女人干裂的嘴唇吐出了话语和鲜血。“我是秀恩。葛烈德……公爵是丈夫的称号哪……在两百年前的西部贵族夜宴里……被福蓝多绑架……之后一直做他的……护卫……”
“你丈夫怎么了?”
听到D的问题,女人微微一笑。
“……你问了呢……他来救我……被福蓝多灭亡……了……如今总算……可以去……丈夫那里了。”
女人的手轻轻举起,抓住D的脚踝。不知为何,D没有动。
“……喂……我……的脸干净吗?……该不会……被那个人笑吧?”
“没问题的。”
“骗人……都是血吧……这样一说……在这几百年里……都一直没有化妆呢……反正也没有人会看……要是至少……有注意一下就好……”
D弯下腰松开女人的手,走近古洛墨。
“……你说过想化最后一次妆对吧。过来。”
如此说完,他一手抓起古洛墨拉到秀恩旁边。这也的确像是这名年轻人的作风,做法极其直接。
古洛墨在地上坐起上半身后,看了对方一眼。“好……交给我吧。”
他的两眼闪闪发光。“交给我吧……会帮你化个……最棒的死妆……喔……可是相对的……你不可以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因为只要有一条……肌肉失控了……化妆就会没效……的关系呀……我也……没有……修补的时间了。这是最后一次呈现……忍耐……一下吧。”
打开腰间的工具包后,他开始全神贯注地在秀恩脸上挥动双手。
化妆者、被化妆者双方都是濒死之人,正被临死前的痛苦所折磨。然而在充满血腥味的黑暗世界中,仿佛只剩下这件工作、专注活动着双手的男人,以及用安稳表情躺着的女人,看来有如超越了人世事物的神圣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又或者可能只是过了一下子而已。
“好了,结束了。这是最高的杰作喔!”古洛墨的声音响起。
他取出手镜放到秀恩脸庞前。
微弱呼气模糊了镜子表面,但却无法掩盖镜中人的光彩夺目。
“这是……我……”
秀恩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又睁开眼睛看了D。“谢谢……和你……很像呢。”
接着她断了气,同时古洛墨也向前倒下再也不动。迎接了两名新居民后,墓室又归于寂静。
“福蓝多卿在哪呢——非得再花一番工夫才成啊。”
仿佛没听见沙哑声音似的,D用手轻触帽檐。这或许是告别的问候。
然后,他静静转身背过死者的过度离去。
比起从礼拜堂窗户外流出的光线,包围着棺柩的幽蓝雾霭,更明显地告知了另一种时间的到来。
夜晚——贵族的时间即将到来。
葛里欧禄叹了口气后跪在地上。男爵马上就要苏醒,迎接男爵苏醒乃是葛里欧禄的每日工作,至少,在过去是。在巴龙。博拉珠的孩提时代与少年时代,老人乃是最优秀的仆人、教师以及导师。
那个聪明伶俐的少年,拥有不逊于都城贵族的气质和高贵心灵。曾经不知多么疼爱那个少年,那个说要参加因山崩死去的村人们的葬礼,却又不被放行的少年。
可是,老人之所以那样热中于少年贵族的教育,是因为总是有那个人在旁的缘故。
如今,在迎来了人生的夕阳后,葛里欧禄才能清楚地体认到这点。
在因击剑而满头大汗的巴龙旁边,那个人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金黄秀发在月光下柔美摇曳,一绺两绺的发丝,仿佛对雪白粉颈爱怜不已似的绕附其上。
他曾想过,要是那看顾着自己孩子的满足眼神,能看向自己该有多好;尽管那只是空虚的自我满足,却也让他胸膛发热。
因为那个人只能生活于月光下之故,所以他诅咒白昼的阳光,控制自己直到黄昏为止才外出。他也曾一面照料巴龙,一面偷偷尝到远眺拨弹竖琴的那个人的感动,那是到了今天也依旧能让他心满意足睡去的回忆。
如今,同样的时刻回来了,尽管他又再度于巴龙的棺柩前照看着,但这世界已经变化得太多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让自己年老残破的身体冒险至此,又衰老以致如此?
在要送上祈祷的话语之前,他意识到礼拜堂的门打开了。
能一下子突破房子里装设的各种防范入侵装置来到这里的男人,他只知道一个而已。不,其实还有另一个。
“——是D吗?”吉安。德。葛里欧禄问道。
没有回答。黑暗的浓度似乎增加了。
“你在意巴龙公子是吗?公子也是和你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啊。”
“福蓝多的墓在哪?”钢铁声音流响夜暗之中。
“那个我不知道,就连我也无法得知啊。”葛里欧禄浮出苦笑转过身来。“你来的目的是那个吗?稍等一下,男爵大人马上就要醒了。那等同于福蓝多卿的苏醒哪。就算男爵大人有所顾忌,我也会帮你说话的——D啊,杀死福蓝多大人吧。”
“改变心意了?”这沙哑话声不是对D也不是对葛里欧禄而发。
“然后,请把在地底湖深处、漂流在永恒痛苦的水中那一位,移到我所准备的垫褥里,请把那一位移过来——看吧。”
不等D回答,葛里欧禄右手的拐杖朝脚下一挥。
大理石的地面晃荡如镜,从那里浮映出的景象,乃是满满的鲜红水液。
“这是和血相同成分的溶液。要稍微缓解那一位的痛苦,就只能浸泡在这里面了。我在这毫宅地下所制造的红色湖泊,如今正等着那一位。”
老学者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手挥动拐杖。拐杖击打地板第一下时,湖泊的影像便消失;击打第二下时,黑色龟裂如蜘蛛网般裂窜于地。
“不可让巴龙公子弑杀父亲。D啊,你去动手杀死福蓝多大人吧。为了这件事,我会尽一切全力帮你的。”
“我想知道的是福蓝多卿的棺柩所在——仅此而已。”
葛里欧禄的眼神中有迷茫的暗影摇荡。
“——我不知道。”
“男爵——怎样?”D叫道。他是在对棺柩发问。
太阳如今还留在天上。接着棺柩回答了。
“我知道。那个家伙的一切我全知道哪。”
“男爵大人——啊啊,在太阳下山前您的五感便已苏醒了是吗?您果然是那位大人所期待之人——”
“葛里欧禄,闭嘴。”
“是!”
犹如遭到电击一样,老学者趴跪在地。
“或许那就是一切的元凶——D啊,尽管我不知道在我到达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关于福蓝多卿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接了委托。”D说。
“是谁?福蓝多卿的牺牲者吗?”
没有回答。他没说委托者是梅,也没说要拯救的牺牲者是妲琪。因为在完成猎人的工作前,那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葛里欧禄。”男爵的声音立刻问道。
“在下虽不知委托者是谁……但玷污了福蓝多大人之口的,乃是名叫妲琪的女孩。”
凝动血液的沉默降临。打破这沉默的,是在贵族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