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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的后果,是冯简第二日陪宛云在城中海鲜馆食了一顿大餐,随后主动掏腰包为家里购买了一套极之昂贵极之没用的玻璃器皿,又再执意为宛云添置了不少衣物权当补偿。
这大概就是冯简所能接受的方式,钱能妥善解决事情。毕竟刷卡永远是最简单的动作。如果能让珍妈别总用那么谴责的目光看着他,那显然更好。
媒体在专卖店拍到冯简付钱时面无表情的脸,对他们夫妻感情甚笃的报道愈演愈烈,宛云不闻不问,冯简也置若罔闻,却勒令家中不准再征订任何媒体杂志。
——而如果把婚姻也比喻成一次收购,冯简皱眉盯着手上再也不敢擅脱的戒指,心想这场婚姻的法律和经济意义都具备齐全。但显然,自己仍然没有得到全面的控制权。
近来被白色恐吓的多了,他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习惯。每当宛云对他说话,便忍不住想再摸摸戒指是否还安然戴在手上。
☆、6。3
何泷就女儿女婿两人度蜜月的地点,提供自己宝贵意见。
“选欧洲吧,意法英德瑞五国。”她欣然道,“风景美丽,人文气息浓厚,云云你看着自己家还缺点什么,顺便能在那里把一干物事全部购买齐全。哦对了,我自己还想置办些珠宝,弄完把清单列给你。”
冯简拒绝:“长途飞行就需十几个小时。”
何泷眯着眼睛看了冯简一会,勉强让步:“那日本印度泰国,宛云自小就喜欢日本,也一直喜欢泰姬陵……”
冯简再冷冷说:“泰姬陵?那就是一个大坟。”
何泷差点把旅行册掀到冯简脸上:“小冯,你有何高见?”
冯简皱眉刚想发表高见,旁边翻着册子的宛云抬起眼睛:“妈,我最近病了两次,身体不好。长途飞行和海边暴晒都是不行。索性找个近处吧。”
何泷面色微霁,沉思片刻,突然抚掌:“我想到了个好地方。”
要说何泷去年拿出老底,和几个贵妇做幕后股东,投资了对岸的某度假村。可惜金融风暴一来,经济不景气,旅游休闲的人骤减。度假村刚建没什么名气,受此影响更甚,至今仍赔本。何泷就是被这笔钱拉着,在李家生活不痛快。
此刻她心电急转,想着让女儿女婿到那里度蜜月,也算给度假村打个广告。
冯简还想继续挑刺,听到随后的话后便又沉默。
她说:“费用自然是全免的,到时候你俩给度假村照几张照当作宣传照即可。”
冯简此时已经对宛云的知名度有了深刻认知。至于蜜月这种事情,可有可无,繁重工作之外的消遣,空手白来的假期,则不妨接受。
到了出发那天,宛云看着眼前除了电脑包以外双手空空的男人,即使她都不由微微皱眉:“你什么都不带?”
冯简也皱眉回视拖着箱子的宛云,反诘:“出去几天而已,你怎么还带箱子?”
何泷介绍的度假村不远,不需坐飞机,短途火车可以到达。冯简把靠近窗户的位置让给宛云,宛云对男人洞察力略有惊奇。
冯简抬高一侧眉宇。
他记忆向来极好,工作上无论数字细节,一眼即知,过目不忘。这个性到了何泷嘴里,就是记仇加小心眼——但利弊与否,权看从哪个角度分析。期望值一直很重要。
冯简既然对自己婚姻不抱任何期望,也不会失望。他对宛云的态度,短短几天内已经由莫名其妙刻意忽视变成装聋作哑。只要宛云不太过分,他只当自己养了个白吃白喝的舍友。
两人如今依旧分床而睡,隔廊而居。冯简的生活简单规律,早出晚归,偶尔通宵工作,便在公司沙发里将就一宿。而他发现不管自己多早出门,隔壁舍友都已经起床。或者遛狗,或者修剪花木,或者只是在躺椅上看书——
诸如此类没有经济意义到不良的爱好,在宛云身上可以发现不少。
比如喜欢看天;喜欢植物;喜欢抽烟;喜欢喝苦到没味的清咖;喜欢把对的心思用在错误的人身上——冯简市井出身,自来不是境遇对他轻蔑,便是他扼制命运的喉咙。这几年环境好些,工作却更不敢松懈,忙得上吊前都要喘口气。
大段的休憩之于他就像跳蚤,世界上不是什么跳蚤,都乐意往那华丽的旧袍子上跳。
半山别墅内是冯简不了解的生活,他不了解的女人。但传说最成功的婚姻就是建立在这种不了解上,冯简对婚姻退货不能,同样认为适当的社会交往,愿意给予适当尊重关注。
火车上宛云戴了耳机看书,冯简则抓紧时间把度假时的一些公事邮件回复完毕。合上电脑后,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到度假村,而宛云依旧在阅读。冯简挪动身体,尽量外坐,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
一睡就不知日长。
等冯简被人推醒时,他发现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依偎一起——实际上,是宛云靠着自己的肩头,兀自睡得正沉。而随着坐姿改变,身体无意识地向胸口倾来。
冯简皱眉,下意识地伸臂搂住宛云,随即目光再越过她,直直向外看着窗外——没有拉窗帘,但为什么光线昏暗?
此刻已然夕阳西落,天边被群山挡住看不到一丝白,夜幕全黑,而车厢内空无一人。
站在旁边叫醒他的乘务员此刻说:“先生,火车已经到了终点站。”
……绝佳的处境。
五分钟后,冯简在乘务员的催促中,一手拉着宛云的箱子,一手拽着仍然睡得模糊的宛云,阴沉着脸走下车。
新鲜之极的空气,陌生的火车地名,极小的露天车站。头顶灯光倒是刺刺地亮,映衬地面黑黝黝。而车站内除了他俩,再无旁人,居然连个休憩椅都无。
冯简绷着脸放下手中的箱子,伸长手臂戳宛云的肩膀。
宛云终于清醒,茫然道:“到站了?”抱歉道,“我也有些困,先睡着了。”
冯简沉默,直到她自己站稳身体,才放手退后一步,冷冷说:“我们坐过站了。”
六个小时多余的火车行程,把他们拉到深山。闻所未闻的地名,卫星地图上居然都查不到。冯简查看细节地图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偏僻的山谷。这列火车为了方便居民所开,算是最快捷的交通方式。而此站是终点站,三天才一发车。
冯简脸色如寒冬过境。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让宛云身后那一大票累赘佣人都跟来,或者依何泷之言乘坐私人飞机。至少好过此刻、现在、目前——两人齐齐睡过站,居然都没人叫醒,如此低级而幼稚的小概率错误。
山区手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宛云便走到旁边的公用电话亭给何泷打电话报平安,冯简走到旁边去凝望深山,他认为这将是自己人生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度假。
何泷已经知道度假村的工作员没接到女儿女婿,一下午急得火烧火燎,打两人手机却又都不接,差点报警。得知两人睡坐过站,她语气温和地嘱咐宛云让她跟着冯简,注意安全,并再三询问是否需要派车去接他们。
百分百慈母姿态。
但话筒一递给冯简,何泷就在那端撕下面具,彻底发怒。她数落冯简无组织无纪律没头脑,并用一些隐晦的词语彻底侮辱女婿的智商。
冯简忍耐听到第八十九秒,说了句“没钱投币”,直接挂掉电话,皱眉迎上宛云的目光。
宛云便也叹了口气,自嘲地道了笑:“还真是一睡千年。”
冯简一声不响地提起箱子:“还是先想想今晚住在哪里。”
按照车站工作人员的指点,不远处就是最近的山庄,可以找农户提供借宿。时已晚七点左右,山中天黑得早,高松成影,明月高照,仅有路灯的光辉落到地面仍然暗淡无比,更显前方山路漫漫。
冯简绷着脸拽着箱子,用手机照亮前路先行。
一时间,只能听到行李箱轮子在山地间的摩擦声,偶尔低头看一眼两人的影子,是冯简得确认身后的女人仍然在跟着自己,没有默不出声地掉到山沟里。
行路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村落的灯光。
冯简忽地顿住脚步,身后宛云措手不及,差点撞上。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审视宛云。
今日她穿着白衫红裙,头发盘起,只耳边戴黑珍珠耳钉当点缀——宛云打扮向来简单,然而穿什么都带着她独特的韵味。冯简在有幸知道那简单的白衫、围巾、一双鞋都具体价值多少后,认为她的韵味是不动声色的乱花钱。
宛云说:“不着急投宿吗?”
冯简收回目光:“先把你身上贵重的东西都摘下来。那块白石英表、还有耳钉,都取下,证件也从钱包里取出来,钱分开放。”
宛云不解:“为什么?”随即恍然,“你怕投宿时会碰到危险人物?”
冯简只盯着她。
宛云虽然觉得无甚必要,到底依言取下。
冯简目光再在宛云如白玉般的脸上停了一会,仍然不太满意。他沉吟片刻,终于从自己的电脑包内侧掏出什么。
在昏暗月光和极远处的灯火照射下,宛云看到冯简掌中多了个巴掌大小的物品。随着冯简手在某处按了一下,一把刀锋霍然出鞘。刀面并不如何明亮,反而奇异地呈现黑色,似乎钝然而并不锋利。
冯简再掏出自己的一张名片,双手捏着纸片两端往刀锋上轻轻一碰,名片顿变两半,飘落到两人脚下。
宛云向来识货,此刻不由轻叹:“真锋利!”随口问,“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冯简淡淡道:“习惯了,身上必须带点尖的东西,比较方便。”弯腰把自己的名片捡起来,撕成粉碎,抬手把刀递给她,“这刀你拿着。”
☆、6。4
宛云愣住,却不肯接,只轻声道:“你谨慎过多,我们不过借宿而已……”
冯简已经不耐烦起来,讥讽道:“不是给你防身,待会我们打劫用的。”
宛云再一愣,他便把刀顺势塞到她的手里。
“平时不要亮出来,做什么削苹果剔指甲的事。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要记得拿出来用。”冯简皱眉说,“你大概不会用刀,没关系,这把刀足够锋利,能保护你自己。记住,即使对方已经倒下,但在你同伴来之前,你的刀尖都要一直对准对方——懂?”
冯简本来想说握着刀时最好往关键地位刺,手不要颤抖,临了觉得不切实际才改了口。这种安全意识,温室里的花朵估计拆碎了都不会有。
宛云依旧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把自己话听没听明白。过了会她才说:“懂了,但待会我们从哪家开始劫起?”
冯简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提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宛云微笑追上,此刻,两人终于并肩同行。
“这刀买下来的时候,很贵吧?”她试探地问。
冯简冷哼一声:“看你怎么形容,至少买它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地掏钱。”
宛云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小刀,这大概是她所收到过最特殊的礼物,但再贵重的礼物,她的个性也是不太在乎。宛云方才略感怔忡的,只是方才嘱咐那些话时冯简的口吻。
很平和,很平稳,无甚起伏,就像他送来的那把古怪小刀的外观,不是锋利,不是狠辣,但有种明显到压制一切的力量,难以形容,仿佛刺中目标后对方才能不可置信地看着伤口,下一秒彻底倒地。
早在冯简观察她之前,宛云也在观察冯简,她的眼光自然比冯简要高明很多。男人虽然总习惯性地面无表情,平日里阴沉表情居多,但并非深沉内敛的城府之人。他习惯把任何事情都视作交易,很讲究效率,自私自利,只愿意为利益忍耐、务实到让人讨厌——
拥有以上缺点的冯简,出乎意料是个很自然的人。
从底层拼搏的人容易走两个极端,极端奢侈,亦或极端吝啬。冯简偏向后者,但明显又是特殊。
他只是在抗拒。
冯简认为曾经的穷困不是有损自尊的事情,他认为钱不应该随便挥霍,他认为没必要把钱投入到无聊的衣着打扮,他认为适可而止的花费便足够——无论赚多赚少,无论他此刻是穷小子还是亿万富翁,这个男人的生活方式依旧是克制简单而稍稍带些随性。
积攒金钱只是充分享受孤独而有回报的过程,但无论是如今的金钱,曾经的生活,甚至到未来的权利,似乎都没有强大到足矣改变冯简的地步。
宛云记得十年前,有人帮自己挡下热汤。四目对望,那不该是一名侍者看着顾客的目光。微微嘲讽,漫不经心,洞若观火,全无尊敬,随即再放开她。明明是她的过失,他却沉默承担。
十年后,那名侍者的境遇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有什么却完好无损地保留。
冯简娶名门之女,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