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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被人丢弃在垃圾桶上面的报纸,哗啦啦的从眼前吹过,飘动着继续向半空前进,一路穿越人群,到了房顶,冬宁就这么看着它,看到错过了一班车,眼睛像是移不动一样,追着它一路的游走,废纸的一举一动、忽上忽下都牵动着他,仿佛每一次被风刮离了原本轨道,冬宁都会跟着恍惚一下,一次一次揪着心,力不从心的越走越远。
下了地铁,又是一段不近的步行,终于到了那座算不上宏伟,却依然华丽的庄园。
绿树依然茂盛,草地依然整洁,继父的家依然殷实。
当冬宁摁下门铃,管家出来应他。这个后背挺得笔直,皮鞋擦的光可鉴人,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却还没等冬宁把话说完就表情抱歉的打断了他,挡在铁门之间的空缺处,一只手拦着,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
……看来今天是白来了,冬宁如实想。
管家说辞是,老爷不在家,让他还是先回吧,还有就是,以后有事的话,还是先通知一下老爷的秘书比较好,这样好安排给他见面的时间,今天也就不留他吃完饭了,请他改天再来拜访。
这么恶劣的借口,在冬宁眼中就是写在纸上的嘲讽,在明显不过。冷眼看着管家面不改色在话里字间里,撵着自己走,冬宁的心就这样沉到了湖底,侥幸变成了无奈,堆积起来的自尊,一步一被人摧残到现在,也就麻木了。冬宁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来这儿了。
半路出家的清水夫妻,有的只是个伴儿,谈不上爱情,更没有亲情。冬宁从来没有想过,让继父能拿钱出来,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在他回国的这段时间内,照顾好他妈,结果就被这么干脆的回绝了。人间冷暖,情义几重,燕飞东南等等这些,冬宁算是一次就都饱尝了。
*
冬宁也许不知道的是,他母亲的生意失败,其实错不在她,因为既收了钱又扣了货的不是别人,就是高兆隆。关于这一点,徐铁怎么会不知道,高兆隆的算盘打得这样响,想眼不见为静都没辙。手边都是要紧的活儿,那一件不比她那件要命,再说只要这事儿一过,她的那批货回到她手上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无论怎么摆弄孰重孰轻,现在都不是帮邓紫琳收帐的时候。
所以,不是徐铁不想帮,而是形势使然,必须先搁置。
这些徐铁没打算跟冬宁说,因为没必要让他也跟着犯愁,却没想到冬宁就这样被他给逼回国了,所以,大多数的结局都是在当事人忽略的地方,被埋下了无数的伏笔。
三天后,飞机在下午3点稳稳的落地,一个皮肤健康手拿登记包气质干净的人,走了出来。骨节分明的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着电话,漂亮微锥的下颚抬起,在接机的人群里,寻找着固定的人。
“哥!”一声脆响划破天际,声音洪亮的引来了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皱眉的回视。
漂亮而阳刚的男孩露出了慧心的笑容,在看到人后的同秒就跨步走向了人。
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像是脉冲,击打着心脏,肋骨上的肌肉都在跟着颤抖。冬宁贪婪的呼吸着有零俐气味的氧气,无关欲-望,最纯粹的亲情和想念。
零俐小跟屁虫一样,撵着冬宁走,递把手想帮冬宁推行李车,结果却被冬宁拉过来,提搂起来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让冬宁一块推着走了。
车上,零俐回身,抓着行李车扶手,和冬宁脸对脸,地上,冬宁推着车,一边越过零俐看着前面的路和候机厅的指示牌,一边回答者零俐的问题。
“哥,你交裹女朋友了吗?”
“交过几个,不过现在没有”
“我就知道你肯定交过了!”嬉皮笑脸的,脸上写满了对老哥八卦的求知欲有多么的旺盛“交过几个?”
“你问这个干嘛?”
“说嘛!到底几个?我又不告诉别人,啊?”
“我又不怕你告诉别人,怎么了,你有了?”冬宁挑眉反问零俐
“嗯,有了~”
“嗯,猜到了,你也该有了”笑笑眼表情依然自然,匀速前进到机一层的出租车停靠站。
到了出租车停靠站,冬宁还没等零俐下来,就先用双手托着零俐的腋下,像抱小狗一样的把人抱了下来,然后才开始搬行李,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就跟小两口当众腻味一样。可冬宁却全当没看见,自然的牵着零俐的手,走到队尾排队去了。
看似小两口的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孤儿院的发小”
“这都让你碰上了?”
“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
“嗯,就是我小时候来跟你说的零远,还记得吗?”
“……,嗯,记得”印象还很深呢……
“后来我还见过他呢”
“啊?什么时候?”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老能碰见他”
“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
“改天,约出来一块吃个饭把”
“好啊~”零俐笑的春意盎然。
“诶~小俐你变样了啊”
“啊?哪变了?”
“有女人样了”
“……”刚才还有所期待,现在简直是被人浇了一桶凉水,说得就跟零俐以前有多金刚芭比一样。
“哥,你也变样了!”
虽然不是一出生就认识零俐,但冬宁好歹也是跟零俐一块生活个把年月的亲哥哥,零俐拿什么话开头,冬宁就能知道她后面有什么蔫坏注意。
“哪变了?”拖长音的回问,虽然知道零俐嘴上从来不吃亏,但还是哄她高兴,接下了话头。
“黑的跟棕榈树一样!”
“就知道你得找补回来!”
“实话实说啊” 表情夸张得跟居委会大妈看见有人随地吐痰一样 “诶呦!哥你现在可别晚上出门啊,要不大老远就看见两白眼珠子飘过来,吓死个人了!”
“……”
说话已经不能形容冬宁当时得心情,所以他就改成手掐。胡掳西瓜胡虏瓢,胡虏着零俐的一头贴贴的软发。
等车的队伍依然遥遥一眼望不到头,但冬宁和零俐的位置已经往前靠了不少了,从开始排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兄妹俩也闹腾的差不多了,你来我往的抖贫抖的好不欢乐,等多年的未见的兴奋终于在亢奋的互动中有所沉淀。
“最近老爸哪边你有消息吗?”
“没有” 零俐略微尴尬的舔了舔嘴唇 “好久不联系了……”
看向零俐的冬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当初是他让你走的吧,虽然你没说后来为什么会跟你妈来北京,也没告诉我原因,但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零俐沉默代替言语,告诉了冬宁答案。不好意思的用手拨弄着发帘。
冬宁看不过去,伸手帮她捋好了头帘,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哥,你这趟回来,是专门回来看爸的吗?”
“不是……也差不对,先来顺道来看看你,我随后再去找他”
“哦” 饶了半个中国还说叫顺道,零俐心里美滋滋的,没打算戳穿他。
“在这呆几天?你有地方住了吗?”
“3天吧,住的地方还没找呢,怎么?你要收留我吗?”
“行啊!来我家住呗!我妈这几天不在北京,家里就我一个人”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冬宁这趟回来带地钱并不多,零俐的邀请算是变相帮他了。
“好说,哥,那你现在也算是寄我篱下了~”
“那东家打算怎么收房租啊?”
“先欠吧,我好收利息!”
“九出十三归啊”
“门清啊!~本金单算~”
“……”
“小俐,你妈经常不在家吗”
“也还好”
“你妈不在的时候,就你一人过?”
“嗯,她常年外面跑着,我都习惯了,现在她要是在北京待时间长了,我反而不适应了”
“小俐……”
“我没事,真的,哥,你别替我担心,你看我这些年过的不也挺好的吗”
冬宁胸口隐隐的发疼,可又说不出口。零俐现在的个头已经顶到他下巴了,看着也是个大姑娘了。两人再度分开地这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不巧的是每个人从孩子蜕变为成年人的门槛,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如果说半成年就像是蚕蛹虽然已经改变还很脆弱,那18岁成年就像是一道崭新的阶梯,换句话说,就是上了这层台阶,少年们就名副其实的翅膀硬了,可以出去闯了,不再是家里被父母喂饭的雏儿。
而冬宁和零俐分开的这两年,正是这个阶段。
在这两年里,冬宁变了,变的爷们了,能担得起责任了。
零俐也变的,变的习惯一个人生活和孤单了。
虽然在零俐自己眼里,这没有什么,就连高考志愿,都是她一个人填的。她是真觉得这没什么。但在冬宁眼里,零俐孤孤单单一人支撑起一切的的时候,本该在一旁守着她的人却一个都没有,这就不应该的。
虽然这世上的事,从来也没个定论,说什么应该,什么又不应该。
他心疼她。特别想把零俐摁在怀里好好抱抱。事实证明,他也是这么做了,都是一个爹生的,除了父母,没有人比他们更亲了,也不用在乎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谁也不认识谁。
冬宁就这么把零俐抱在怀里,两人像考拉抱着大树一样的挨着,小时候的那股子亲热劲儿,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浓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五)
冬宁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零俐家,零菲菲依然不在家。冬宁的行李不多,一个拉杆行李箱加一个黑色上机包,随身只带了一个男士单肩包,一样也是黑色,一身商务男的打扮,更显得成熟稳重。
正巧碰见邻居阿姨,中午接孙子回家吃饭,结果就看见零俐领了个男的回来,纱窗一样的鱼尾纹瞬间横尸遍野,热情簇拥着那两条二尺宽的眼袋,跟两条刮了鳞的带鱼似的,两只眼睛放光放的都不用开楼道灯了。
“阿姨,这是我哥”
“哦!哦!我也觉得是,小俐怎么会随便带男的回家!”眼睛依然带钩,对零俐说的话半信半疑。没办法这个岁数的女人,总要有点刺激才能继续分泌荷尔蒙。
“阿姨您好,我是零俐她哥”冬宁两嘴角标准的扬至30度,连脸上的法令纹都透着专业和礼貌,还伸出手一副要握手的姿态,自然之处毫无心虚的成份,再加上干净亲切的长相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确实不像是领回来乱搞的……”阿姨在心里嘟囔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得去学校接小孙子回家呢!锅里还炖着排骨、蒸着米饭,再不走回家排骨非巴锅不可,眼珠子一转,堆笑着跟两人到了别,然后就一步踉跄的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你家邻居真可怕”水汪汪的大眼睛往外挤着苦楚,很有点鳄鱼眼泪的味道。
“中国式邻居就这样,同学你已经在国内跟不上趟了”说完,零俐给了他一个基本上不露黑眼珠的大白眼,翻完之后使劲眨了一下眼珠子才算归位。
零俐给他安排在客厅,两居室的格局能让冬宁住的就只有客厅。冬宁本身就随遇而安的很,很快接受了自己暂时的蜗居条件,连床都没有,只有一个连腿都伸不开的沙发。
冬宁在北京的日子,大多数都腻在零俐身边,两人不管去那都手拉着手,一路羡煞旁人。
为了能和冬宁单独相处,零俐翘了这几天的课,连着几天没跟零远见面,时间都用来陪着冬宁可着四九城来回转悠。俗不可耐的景点零俐也没放过,该去的、不用去的零俐都拉着冬宁去了,有些零俐也是第一回去,零俐充当着二手导游的角色,胡乱讲解着,最后连讲都剩了,之间百度出来两人一块凑着脑袋看。
彩虹一般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完。那洋溢着几乎肉眼可见的喜悦,光芒四射、艳阳高照的美好,伴随着冬宁远赴他肩上的责任。今天冬宁下午3点的飞机。回去他和零俐小时候住了很久的那个家。
冬宁再启程的这天,北京的空中积着厚厚的雾霾,灰蒙蒙的,好似寂静岭一样。只是就算是躲进教堂,也得不到庇护,依然会暴露在有害物质的中心。
没有告别,没有依依不舍,冬宁只是在说完 “我走啦”之后又拥抱了一下零俐后就走了。零俐也只是应了一声“嗯”之后,更用力的搂着冬宁已经厚实的后背。
如果有来世……何必当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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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机场以后,本来被徐铁派去接冬宁的阿林,却没有出现,冬宁在原地等了个把钟头之后,就放弃了等待,直接打车去了徐铁家。
在这之前,冬宁想了很多,做了很多准备,也不得不想好了下策。
冬宁还留着当时他手里的房子的钥匙,在谁也不知道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