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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每个军嫂都有的。我可不敢违背了顾队长的意思。”说完就把米袋扛在肩上,另一手拎起两桶油,“走,我帮你扛上去。”
素问看他态度坚决,又是大老远跑来的,只能抱起剩下的苹果,腾出一只手帮他按了电梯。这么些东西她一个女人可真得弄半天。
到了门口,项前进卸下东西就要走,素问留他,说:“我正好买了菜,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得赶回部队。”
“急什么啊,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你顾队长在十万八千里外呢,你留下来吃顿饭他不会有意见的。”
项前进都急了:“弟妹,真不行,我还有任务在身……”他说得含含糊糊,素问见挽留不住,就放他走了。
项前进下了电梯,没一会儿,小区里远远的出现一个绿色的身影,渐渐融进绿化带里,消失不见了。
素问坐在家里,看着这些属于军嫂的慰问品,还有些不太习惯。她想起当初在医院里遇到曹排爱人的时候,她看见自己和陆铮的心情,大概就和自己此刻看到项前进的心情一样。因为太过于思念丈夫,只要是跟他有一点点关系的人和事,都足以让自己开心好半天。
想到这,素问不禁就想起活泼可爱的曹嘉铭小朋友,快到中秋了,小家伙肯定也特别思念爸爸吧。
素问随手提起一盒月饼,又在楼下买了点水果,打车过去。
中秋节小朋友的学校也放假三天,素问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嘉铭小朋友红着脸,在提一桶油。看来军嫂的福利也送到这儿来了。
素问走过去,帮他拖了一把,小嘉铭惊讶的回过头,叫她:“解放军阿姨——!”
素问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阿姨不是解放军,阿姨的老公才是解放军。”
正说着,嘉铭的妈妈也过来了,她手里也提了一袋米。素问赶紧过去帮手,嘉铭妈妈特别不好意思:“你看你来了我都没招呼你,还让你帮忙干苦力。”
素问笑笑:“我反正也是闲着。”要不是有项前进帮她,估计她也得向嘉铭妈妈这样来回搬好几趟。
在素问的帮忙下,部队的慰问品很快都被搬上了楼。
嘉铭妈妈给她倒了杯水,坐下来陪她聊天:“你爱人中秋节也回不来了吗?”
素问苦笑着摇摇头:“说是去执行任务了。他们特种部队,什么都神神秘秘的,问也不给问,都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以为从藏边调回内地,能多见几面,反而是更难了。”
嘉铭妈妈同情的看着她:“我跟老曹八九年的婚姻了,见不见也就那样,都习惯了。这几年要不是有嘉铭在身边陪着我,我恐怕也熬不下去。”
她说着看了眼正在啃苹果的嘉铭,深思了一会,小声问素问:“你们就没打算要个孩子吗?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跟我们不同,现在就长时间这样分隔两地的,以后想要个孩子都难。你想想,如果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你,可能会好很多。”
素问一愣。
除了之前在藏边的时候,陆铮有次随口提到要孩子的事,他俩几乎没正经讨论过。在其他家庭,这件事大概都是被当作夫妻生活的一项议程来安排的吧。之前那次他俩都没经验,孩子来得突然,他们也是临时匆匆忙忙决定结婚,可她没能好好保护宝宝,就那样失去了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之后她就对怀孕有种后怕。生怕自己会再一次保护不好宝宝。
而且说起来,她和陆铮也还算年轻,各自有各自的事业,的确不急着要孩子。
中秋节这天,冯湛早早的就打电话过来,约好了时间,派司机开车来接她。素问把项前进拿来的东西,还有自己买的月饼礼盒都塞满了后备箱,结果下车的时候,司机在院子里帮她搬了好半天。
正好陆文漪和隔壁院的一位邻居同时坐车回来,一下车,就看见聂素问猫着腰在那忙活,不由问:“素素,干什么呢?”
素问直起身,擦了把汗说:“妈,过节好。这是陆铮部队上给送的中秋节慰问金,还有这些,是我和陆铮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过个开心的好节。”
她说着,把项前进昨天给自己的红包,连同自己昨晚上封好的准备孝敬长辈的红包,放在一起递了出去。
陆文漪看看她,没说话,跟她一块回来的邻居刚要进来,见到这一幕,停下来笑着说:“委员长,好福气啊,你这外甥媳妇比亲媳妇还孝顺啊。”
陆文漪即便没什么表情,但难掩的骄傲还是挂在了嘴角,笑着把红包推回去:“拿回去,你们小辈挣点钱也不容易,好好攒着,以后过日子用。”
素问执意塞给她:“妈,我们有钱,您就放心吧。这点钱虽然不多,就图个喜庆,现在都流行送红包,妈您也就赶个时髦吧。”
直到陆文漪把红包收下了,她才说:“妈,您先进去吧。我把陆铮部队发的东西给搬进去。”
冯湛站在门口探着头朝院子里看,脸上挂着全是满意的喜笑,陆文漪瞧见了,远远的瞪他一眼:还不帮忙?
冯湛一下子明白过来,灰溜溜跑过来说:“小聂,你进去休息休息吃点水果,这里我来吧。”
今天陆家的佣人可再没“临时有事”请假了,聂素问一进客厅,就闻见香喷喷的豉汁蒸排骨的味道:“哇,好香,我最喜欢吃排骨了。”
陆文漪嗔怪却怜爱的看她一眼:“馋丫头,今天让你尝尝地道的粤菜味道。”
俗话说的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陆家和聂素问之间有过多少过节和不愉快,也在慢慢的相处中融化了,陆文漪现在觉得,自己虽然孤身一人,但膝下有外甥孝顺,还有比亲媳妇还亲的外甥媳妇陪自己吃饭过节,已经很满足了。
吃完饭,素问坐在沙发里陪陆文漪看电视,手里剥着橙。
因为是过节,自然会想念不在身边的家人,陆文漪问起陆铮,素问只说不太清楚,好像在执行任务。
陆文漪接过素问递来的橙,意味深长的对她说:“他不能回来,你可以去看他。有时候女孩子主动一点不是坏事。”
“……”素问剥橙的手停下来,不明白陆文漪的意思。
“你们俩现在见面机会少,在一起的时候,都做那个……防御措施吗?还是吃药?”
陆文漪直白的话问得素问脸上一阵发烫。
她吞吞吐吐半天,才嗫嚅着回答:“有时候……做措施,有时候就忘了……没吃药。”
陆文漪听了似乎松了口气:“不要吃那种药,对身体不好的。上回我问你们,陆铮说你刚流产不满一年,身体不适和要孩子,现在算算一年也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见面机会少,你更要抓紧一点,有了就要,千万别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陆文漪的想法很简单,一来是老人家都有的抱孙心切,二来她指望着有了孩子以后,陆铮能顾顾家,起码多了个要挂心的人,出任务的时候不会再那么博命,让自己受伤。
素问没想到两天之内,接连的被提起孩子的事,她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
陆文漪又老生常谈起随军的事,随军就可以经常看见陆铮,这么想想,似乎也不错。傅晓雅是军人,就能名正言顺的每天跟陆铮在一起,她每次一想起这个事实,就觉得心里硌着块什么东西,老不舒服。
素问在陆宅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去。走出陆家大院儿,抬头就看见十五的月亮,像一盏银盘,大而饱满。
她不禁放慢了脚步,不知此刻的陆铮会在做什么。
是披着一身的银辉在野地里隐藏潜伏,还是已经结束任务回到部队,和战友们联欢?
有没有吃到月饼,有没有……有没有想念你的素素?
我很想你。
中秋快乐。
我的陆铮。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起来,仿佛心电感应似的,黑暗中屏幕上闪着一行短信:“中秋快乐。对不起,不能陪你过节。我的素素。”
眼眶蓦的一热,一滴热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涌出来。她望着渐渐昏暗下去的屏幕,忍不住捂嘴哽咽起来。
“陆铮……陆铮……”
坐在车上,素问还是一直发愣般的盯着手机,屏幕一次一次在指尖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像是看不够似的,盯着那条短信一直的看。
是一条陌生的号码。她没有回拨,也没有回复这条短信。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手机再一次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是来电了。依旧是陌生号码。
她有点震惊的接起了电话。
“喂……”颤抖的手指泄漏了她的一丝期待。
“我是顾淮安。聂素问同志,你可能需要立刻来一趟狼牙特种大队。”
期望还没来得及变成失望,素问立刻就被顾淮安严肃郑重的语气吓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陆铮……”
她心里晃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没错,是关于陆铮的事。”
“他怎么了……!?”素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顾淮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吓到了她,忙放松了语气安慰道:“你放心,陆铮他很好,不是他出事了。是他原来部队的排长。”
“……曹排?”素问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是的,不知道陆铮从哪里听说的。消息刚传到大队,隆子县边防连的一排长在抢救藏民财产时不幸遭遇雪崩,被大雪埋在了深山里。”
素问发出“啊”的一声低呼,然后久久的陷入了沉默里。
曹排……那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那个因为被照明弹灼伤眼睛而失去成为一名狙击手的机会的男人,那个在边防连依旧能吃苦耐劳发扬军人精神的男人,为何会获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禁想到前天才刚刚见过的嘉铭妈妈还有小嘉铭,在说起边关的丈夫时那落寞无奈的表情,还有小家伙对爸爸的思念。她的心像是裂开了一道血口子,无言的伤痛慢慢扩散开。不知何时,泪水已滚滚而下。
她与曹排的相处时间不多,但记忆里他一直是嘴上骂着孬兵,可打心眼里比谁都疼爱他收下的每一个兵的。他也是自己和陆铮的军中婚礼的见证人之一……
电话里,顾淮安的声音也非常沉重:“他是陆铮的第一个排长,对陆铮的影响很大。陆铮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没出来过。我很担心他,不怕告诉你,他现在正在执行一个非常高危的任务,我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他的作战情绪,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
素问含着眼泪点头:“我知道。”
顾淮安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走近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来一趟部队,好好劝一劝他,让他走出阴霾。毕竟……人已经不在了,他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
素问明白他说的道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连她这个只和曹排见过几次面的人,都觉得深切的遗憾,更别说陆铮了。她从陆铮的言语中可以感受到他对这个排长有多么崇敬。何况素问心里还挂念着另外两个人,曹排的妻子和小嘉铭。
“顾队长,我可以问你个事吗?像曹排这样牺牲的,算不算烈士,他的家属可以享受烈士遗孤的待遇吗?”
顾淮安怔了怔:“他是为人民牺牲的,按照部队规定,是可以享受烈士待遇。不过藏边的条件恶劣,可能连追悼会都……”
他没有说下去,但素问已经都明白了。
她闭了闭眼:“我知道了。那我要怎么去狼牙?”
“明早八点,部队会有车去接你。你今晚收拾一下,带上简单的行李即可。”
挂上电话,聂素问心中仍然一痛。
第二天早上,北京军区的人派车来接她,将她送到车站后,把行李和一张开往南宁的火车票交到她手中。
考虑到她是女孩子,车票给她买的是软卧,聂素问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列车在铁轨上颠簸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到站时她几乎头晕眼花,双脚发软。
呼吸着车站里的清新空气,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可迷雾很快消散,想着不久后就可以见到陆铮,她拉起行李,再次加快了脚步。
她按照那位送她上火车的士兵吩咐,在南宁火车站又转了趟车,几个小时后,列车停在稍显荒凉的小车站,当地的驻守部队早已派人来接她,上车后素问才得知,从这里到狼牙的驻训基地,还有将近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来接她的士兵建议她留下来吃顿饭洗个澡,休息一天,去除长途旅行的疲劳再行上路。
但她思念心切,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跳上了颠簸的军车。
出了县城,是很长一段笔直的山路,前方越开越僻静,人烟越来越稀少,头顶偶尔能听见山间鸟兽的啼叫。开车司机见她坐在军车的四圈里,颠来倒去的,脸色从初见的发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