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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为什么还不动手?”
棠并未回答,只是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然而时间愈久,他面上轻松的神情愈加凝滞,眉心微蹙。
这个女人显然已经被药物控制得失去了理智,而这个男人,注射了同样的药物,为何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心爱的女人衣衫半裸在自己面前,还能坐怀不乱?
如果不是药效出了问题,那就是这个男人有着恐怖的自制力。
不过,对手越强大,这个游戏才越有趣。
陆铮摊开她的手,撕下自己的衣摆为她缠上,止血。
她难受,在他的手指下轻颤,他感觉得到,亦看见她碎裂的衣摆下面,不断收缩起伏的小腹。他没有抬头,眼神黯了黯,看见她紧紧夹着的双腿间,粘稠的血液粘在腿根。
他想起昨晚雨夜中的那一道啼哭,心中一片柔软,轻轻拢住她,低头吻向她微张的唇,微凉的唇点在她额唇瓣上,素问没有动,缩在他怀中轻轻的颤抖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贴着她的耳垂,轻轻的说,“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你,我,一定能活着出去。”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仔细。
素问茫然的点着头,忽然间又猛烈的摇头,她抬起眼,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的男人:“不,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救她……”
素问睁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陆铮回视她,他看得见她瞳孔里的自己,这个男人沉稳的表象下面,却是一副心虚。
比起孩子,我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
可他无法对着一个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的受伤女人说出实话。他定一定神,忽略心跳的紊乱,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依旧很稳:“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一家三口。”
等到了他的回答,素问终于放下心来,豁的松开他,身体一侧就靠在他肩上。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尽管他们此刻深陷险境,她依然相信他的话。他说他们能活着出去,就一定能,没有半点怀疑。
素问安稳的靠在他肩头,很乖顺,滚烫的皮肤贴着他微凉的手臂,轻轻的磨蹭,带着浓厚的鼻音说:“我难受。”
“嗯。”陆铮一边的袖口已经扯下,用于包扎她的手,此刻袒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浮起,血管似乎承受不住一直在高升的血压,毛孔中释放出血腥味。
“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没有拒绝,侧过脸,以吻封缄,面色很淡,几乎没有表情。唇瓣相触,香软的舌头立即窜进他的口腔,像等候了许久,迫不及待的,异常急切。
她压抑不住,控制不了,全身的血液都像在焚烧,贪恋他身上凉凉的味道,只一触碰,便想要更多。男人的唇,舌,甚至齿龈,都一如她曾经品尝过的记忆力一样,而在药物的作用下,甚至更诱人。
他缓慢回应她,有些漫不经心,克制着自己要将这温香软玉揉进骨血的冲动,有些被动,吮她的舌尖,谦和的吻她。
然而目光,却投向站在窗外的棠和夕,一瞬不瞬。
两个男人,清冷对视。而被药物控制的素问,浑然不觉,双手都已勾住他的脖颈,仰着脸,唇齿间的磨动,发出细微的啃食的声响。
夕的脸,渐渐有了几分扭曲。
“我去把孩子抱出来。”
棠这次没有阻拦。
夕退下后,棠依旧紧紧盯着屋内的两人。气氛虽然旖旎,却没有任何毁灭性的举动。
看来这个男人心中很清楚,只要他现在把持不住要了这个女人,就等于亲手送这个女人下地狱。就算他自制力奇佳,可他究竟能坚持的了多久?棠对这个游戏,越来越感兴趣。
伏在他怀里的素问已经痉挛起来,要捧起他的脸亲吻,被他一手反剪住双腕。她几小时前才从分娩的痛苦中熬过来,那里被撕裂,残破不堪。陆铮小心翼翼抚慰她,湿热的液体,夹着一丝丝的属于她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沁出。
她此刻被药效控制,不觉疼痛,一旦药力褪去,疼痛会要了她的命。
素问难受的咬着唇,贴着他的手指磨蹭,亲狎的气味飘散,带着点涩。
“真是夫妻情深。让我也为之感动。”
房门被打开,室内骤然明亮,藏在他怀里的素问瑟缩了一下,把脸向更深处埋去。
棠走进来,陆铮的视线越过素问的肩头,瞥一眼棠身后的保镖,和他们武器的位置,目测他们之间的距离,自己能否赤手空拳,抢在子弹之前制住他。
太危险。
何况他无法兼顾受伤的素问。
陆铮把素问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中,不让她回头看这人阴险的笑。棠看着面前这亲密相拥的二人,嗤笑:“看来你很满意我这样的安排。无论如何,在下地狱之前,你们夫妻团聚了。”
陆铮安抚似的拍拍素问的背,将她横抱而起,动作轻柔,放在室内唯一的床上。然后,起身,迎向棠的视线。
“你想怎么样,随便你。但是先放我的妻子和孩子离开。”
棠的眼中,肃杀一闪而过:“那样看你的表现是否让我满意了。”
话落,带着刑具而来的保镖踏进屋子,陆铮却双手垂在身侧,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素问忽然明白了这些意味着什么。
“不……”她轻喘。
陆铮回头看一眼她,目光一如方才的柔软,对她说:“闭上眼睛,不要看。捂住耳朵,不要听。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睁眼。”
素问拼命地摇头,眼泪决堤,然而陆铮已经转过身去,那个背影,散发着刚正的王者之气,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
素问猛的闭上眼睛,蜷成一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从哪里开始呢?你的左手,还是右手?”棠兴致勃勃,“残了就不好玩了,要不先陪我的这些小朋友们玩玩?”
棠眷养的打手,黑皮肤,身材高大,手持武器,陆铮赤手空拳,只能闪躲,无法还击。
棠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把手枪,推入子弹,上膛。枪口瞄了瞄他的眉心,又微微摇头,向下移到膝盖。
太快结束的游戏会显得乏味,当他厌倦了这款游戏后,子弹就会穿过陆铮的眉心,结束这一切。
这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他慢悠悠瞄准的时间里,陆铮已经找到空档,穿过一名抬手攻击的保镖腋下,将其重重摔倒在地。
精彩。棠忍不住要为他喝彩,这个男人的身手果然很好,药物几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赤手空拳被围攻下还能放倒他的一个人。是时候为游戏增添难度了。
举起的手枪轻叩扳机,噗一声闷响,陆铮的身体一矮,猛地向前趔趄而去。一汩鲜红从他的膝盖溢出。
捂着耳朵的素问身体猛的一颤。
她一定是听见了,大颗的泪水从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她想要放开手,可是于事无补,除了让他担心,没有任何帮助。
同一时间,单膝跪地的陆铮亦分心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只是一转之间,情势逆转,陆铮的背上已经遭受重重的一击。他唾了口血沫,堪堪抬起手臂架住对方接踵而来的第二记重击,然而血肉之躯如何与金属武器抗衡,他趔趄着躲闪,节节败退,已经险象环生。
越来越多的伤痕出现在他身上,素问听得清频繁的闷哼,肌肉被重击,甚至骨骼断裂的声音。她快要疯了,恨不得此刻有一把枪,直接结束了她的生命,她终于抑制不住,脆弱不堪,“呜”的哭出了声。她怎么样无所谓,可这个男人是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不能任由别人践踏她的全部,还视而不见。
素问再没有力气,一点一点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
陆铮无力的跪在地上,艰难喘息:“不要听,也不要看,你答应过我的。”
“不……”她闭着眼,眼泪沾满了脸颊。
“还有,不要哭。”他淡淡的说。
这游戏……越来越乏味了。棠不知为何,突然失了兴趣,枪口点一点陆铮,再点点素问:“下地狱去,你们再做对苦命鸳鸯也不迟。”
就在棠将枪口对准陆铮的眉心,准备结束这个游戏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轰隆”!
“怎么回事?”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石墙倒塌的震荡,屋内的人齐齐回头,只见一辆改装军用越野车直冲进来,像头凶悍的野兽,破门而入,碾过庭院里的热带植物,一路来势汹汹,似乎就要撞进这间不堪一击的狭小房间。
引擎声轰隆隆在耳畔震响,对方显然不打算减速,反应过来的保镖们纷纷举枪,向车前窗上扫射。
一枚圆形火箭筒被架设在窗上,在众人识别之际,一声轰隆巨响,震得脚下的地面都一阵轻颤,弹药爆破,火焰“噌”的窜起,扑面烧向地面上一切草木及生命。
刹那间同呼声叫嚣声四处响起,整间房屋的半壁石壁轰然倒塌,沉重的响声与炸飞的石片,整个地面陷入半寸入土。
“对方的火力太强了!”
棠的保镖欲上前保护棠撤退。这时,跪着的陆铮突然弹起,强悍的手臂快速而精准的来到棠面前,抓住他持枪的左手。
“嘭嘭”两声枪响,皆对着屋顶打空了,下一秒,陆铮加大力气,劈开他握枪的手指,棠痛呼,只觉食指生生被人折断,陆铮抽掉他的抢,同一时间,另一只手狠狠扼住棠额脖颈,掐着他的脖子,将枪口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全都不许动——”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打乱阵脚的保镖们反应过来,把枪对准陆铮时,一切已经晚了。他们的首领在他手中,情势瞬间逆转。
而面对庭院的一整面石墙都被火箭筒炸的一干二净,阳光毫无阻拦的直射进来,明晃晃的大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军用越野车的车头抵在断壁的墙根上,从车上跳下一人,身量矮小,但灵敏的很,像只小猴儿,肩上扛着那只重量型武器,咧着嘴呵呵的笑。
陆铮和其他人一样怔怔的看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日光之下,看清他的容颜,赫然是昨夜在港口为自己开车的少年。当时急切的陆铮完全没有留意过他,只以为他是棠手下跑腿的一个小孩,怎会想到他有如此好的身手?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少年像模像样的端起枪,向他解释:“我叫毕,跟你一样,是特种兵。在之前的扫荡行动中,和你们中国特种兵合作过,你们的‘雪狼’救过我一命,我是来还他的人情的。”
是顾淮安……?
狼牙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撤出泰国境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没想到,顾淮安还给他留了这么一招后手!
会讲中文的泰国特种兵毕,年轻,但身手了得,三两下,就卸了在他附近的几名保镖的武器,将他们踢在地上,用枪口指住他们的脑袋:“老实点。”
情势逆转,棠怎么也料想不到,凭借两个人就扭转了整个局势。
他嗤笑,依旧是不屑一顾,瞥着陆铮和毕:“就凭你们,也想抓我?”
他突然间扯开自己的衣服,一整排雷管炸弹绑缚在他身前。
看清了他身上的炸弹,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棠轻笑,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不成功,则成仁。
他大声的笑,放肆的笑:“来,来啊!打死我!我们一起同归于尽,让你心爱的妻子陪我一起下地狱!”
陆铮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愤怒,却只能忍耐。
棠清冷的拨开他的枪口,旋身,嘴角轻松上翘:“想和我斗?你,不行。”
陆铮失控的瞪着他,目眦尽裂。这个作恶多端的恶魔,就这样放了他?不行。可他看见伏在床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的素问,又咬住了牙。
“怎么,想清楚了吗?让你的女人给我陪葬?”棠的笑声尖刻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决定,她注射了那样东西,活不下去的,迟早会变成玩物,妓(蟹)女!你杀了我,可以拿我的命回去向你的国家邀功,是个聪明的男人都会这样选,只是可惜了你们之前的夫妻情深,还演得那样逼真……哈哈哈……哈哈……”
棠无视自己被抵着的脑袋,放声大笑起来。
比起陆铮,毕更明白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对当地政府来说的意义。他看看棠,又看看陆铮,无法断定,到底是谁疯了?
陆铮的视线从棠的身上移开,拿枪的手慢慢移开。毕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放过他?”
“对,让他走。”
陆铮说的平静,没有波澜。
毕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只觉得他汗流得出奇得多,整张脸几乎都湿透,嘴唇病态的嫣红,跟床上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露在外的手臂青筋爆起,脖颈上的动脉突突的跳动着。
可是他的目光镇定,黑穹依旧。声音也平稳。
毕找不出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