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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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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位高权重,一举一动牵涉太多,大多行事谨慎,这便好办。

有了这颗定心丸,这些人态度也显得不卑不亢,当先一人拱拱手,道:“恭喜国公,大破西番,我等是天纪少帅属下,奉命处置刺杀北严府尹之要犯太史阑,既然国公认为此案还有隐情,需要进一步查证,那么我们便暂时将案犯交由国公,请国公务必秉公处断,我家少帅,也一定会承国公情分。”

他自觉这番话,给了容楚台阶,放过了太史阑,又圆了少帅面子,同时还提出了警告,是一番极其漂亮的话,自己也很满意,骄傲地略点一点头,对属下手一挥,转身便走。

他背刚转,就听见容楚的声音。

晋国公的声音带笑,悠悠长长,轻轻淡淡,可他听着,浑身的寒毛忽然就全部竖了起来。

“我有说允许你们离开吗?”

“国公!”那几个刺客齐齐转身,注视着容楚,冷然道,“我等虽然是小喽啰,但请不要忘记少帅!”

“我当然不会忘记他。”容楚笑容可掬点头,“敢动我的人,我很佩服。”

“国公——”那群人又惊又怒,背靠背抽剑在手。

“我其实喜欢软刀子杀人,但她一定会嫌我累赘。”容楚笑得很遗憾的样子,手一挥,“那就请你们也尝尝她刚才的滋味吧。”

他抱着太史阑出门去,留下周七等人,迅速搬进了很多脚踏弓,调整角度,弓头向内固定,放在屋子四侧。

一个护卫上前来,对脚踏弓端详了一阵,调整了一个枢纽,等下脚踏弓的箭会无法抽出,一碰就发射,这位原先就是军中武器专家,玩这个得心应手。

还有一群人抽刀,将屋内所有木制家具砍碎,将其余无法砍碎的都扔了出去。

天纪刺客们愕然看着容楚手下忙忙碌碌,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想走,无数人已经冷冷等在屋外,箭上弦,刀出鞘。

接着,一群人冲到窗边,砰砰乓乓,将窗子全部钉死,加铁条封住。

一群人搬来大桶油,哗啦啦地往墙上泼。

刺客们闻着火油气味,隐约猜到什么,脸色大变。

“晋国公!”当先那人大喊,“你疯了!你是要烧死我们吗!你虐杀天纪属下,你不怕御史台弹劾吗!”

容楚就好像没听见,连回答都不屑,轻轻对怀里太史阑道:“等下看好戏。”

太史阑撇了撇嘴,勉强支起身子,睁开眼睛,这么好的机会,容楚精心给她准备的,她才不要放过。

“砰。”周七最后一个走出去,重重带上门,先前封窗子的那群人,立即将门也依样以铁条封死。

周七蹿上屋顶,低头,一拳,“乓”一声闷响,屋顶被打穿一个洞,只供一人进出。

他们封死了所有出路,却在屋顶留了逃生之道,什么意思?

太史阑看得来了兴趣,目光一瞬不瞬,趁她被转移注意力,容楚立即低头,伸手,一拔!

“噗哧!”血箭直射,容楚霍然一偏头,血泉掠过他下颌,留下一道艳红痕迹,再射上门廊。

太史阑身子随着这突然一拔,往上一蹿,刹那间浑身僵硬,随即往下一坠,坠下的时候身子已软。

她终于进入肉体精神自我防御状态,昏了过去。

容楚急急把她的脉,又给她塞了几颗药,确定她只是昏迷,才松了口气——太史阑精神意志力太强大,这使她很难晕倒,平白要多受好多罪,也让他不敢轻易拔箭,怕会活活痛死她,刚才趁那分神一刻闪电出手,总算没出岔子。

来不及擦拭脸上染上的血,他赶紧先给太史阑简单处理伤口,稍后再妥善医治。

触及太史阑血肉模糊的肩部贯通伤时,拔箭时手稳定如铁的容楚,手指也颤了颤。

手下递上一把剪子,自动转过身去,容楚看看李扶舟,手下很自觉地把李扶舟也扶转过身。

容楚这才剪开太史阑肩部衣服,拿准备好的清水和干净布条给她处理伤口,他的金创药天下一流,几乎敷上去就立即止血,清水将凝结的血痂洗去,周围的肌肉翻卷着,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狰狞的伤口,反而更映衬出一侧肌肤的细腻莹润,似淡蜜色的珍珠般的光华,极丑与极美的刹那对比,让人扼腕这一刻的破坏与摧残。

容楚也在吸气,却不像是在欣赏女子肌肤的美好,眸光显得更沉更冷,隐隐闪着愤怒的光,手指却更加轻柔稳定,擦拭、换水、上药、包扎……动作轻得像一阵风,温柔的风。

清水一盆盆地从院子里的井中打上来,染成深红、浅红、淡红后再换下,背对着的护卫们听着不断的水声,都交换了个眼色。

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什么时候亲手给人包扎过?还是一个女子?

或许,没多久,国公就要有第四位未婚妻了,只是这位希望长命些,不然看国公这几日神情表现,可不是对前几位那淡漠模样,真要再来什么幺蛾子,那后果,啧啧……

不过……护卫们听着背后,始终没发出任何呻吟,眼神里也有了佩服——多惨重的伤,铁打的汉子也要死去活来狂呼乱叫,这女子硬是昏迷中也能一声不吭!

这样的未婚妻,谁能搞死她?

护卫们欢欣鼓舞,开始觉得国公灰暗的娶妻前途,终于看见了亮光……

……

太史阑伤口做了简单清洁包扎,那边封门工作也差不多了。

周七站在自己打出的洞前,俯下脸,对下方怒喝惊问的刺客,冷冷道:“国公慈悲,给你们生路,就是这个洞,有本事,自己出来。”

“放屁,这么高,又没有借助攀援的家具,我们要怎么出来!”

“有脚踏弓。”周七淡淡道,“脚踏弓的脚踏能助你们飞起,再攀一下横梁,就可以出来了。”

“胡扯!脚踏弓弓头向内,已经上弦,箭还无法取下,一旦踩踏,乱箭齐发,我们会先被射死!”里头的人一阵乱骂,随即有人终于反应过来,绝望大叫,“天啊!他们好狠!他们马上会放火,逼我们不得不踩踏脚踏弓往上攀援,大家都踩脚踏弓,就会导致互相射杀,最后就算从屋顶上冲出去,也必然要被烧伤射伤,我们!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恭喜你,说对了。”周七点点头,手一挥。

“啪。”几十个火折子迎风点燃,划空而过,落在早已浇满火油的墙根下!

呼地一声,十几个火头,瞬间凶猛烧起!

惨呼声也瞬间响起,隔着火场传来,是扭曲夸张变形的声音,夹杂着脚踏弓射箭的噗噗声响,人体中箭的哧哧闷响,人体互相推搡冲撞的声音,一次次往高处冲又落下的声音,和火势顺风涨发出的劈啪之音,所有的声音如同焖在罐子里,煮出一锅带血的粥,这一曲人命收割曲,听得人心中起栗——从来没想过,声音也会这般可怕。

这声音太可怕,连百战沙场的容楚护卫都觉得经受不起,在忍耐的最高峰,忽然什么声音都消失了——这一点更可怕。

随即“啪”一声裂响,屋顶上的洞终于冲出一个人来,遍身箭矢,满襟鲜血,窜到半空犹自嚎叫,“啊啊啊我出来了!”

他已经疯了。

这人正是先前领头的那个,周七也不阻拦,冷眼看他跌跌撞撞掠下去,遍身鲜血洒了一路。

砰一个踉跄,那人正栽在太史阑面前,将太史阑惊醒,她一睁眼,便看见在地上蠕动着,向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的人。

“我……我……”先前趾高气扬判她生死的天纪属下,此刻垂死奄奄。

容楚揽她在怀,眼神毫无波动,只要那人敢有丝毫对太史阑不利,他不介意让他死得更惨三分。

太史阑目光在地上那人身上掠过,抿唇,抬手,拿起身边的刀。

“哧。”她一刀刺入那人咽喉。

那人头一仰,狂乱眼神归于寂灭。临终前嘴唇蠕动,依稀是“多谢”二字。

极致痛苦,唯求速死。

太史阑漠然,将刀一扔。

“谁最该死?”她看向天纪大营方向。

“纪连城!”

==

“该死!”套出常公公问话的邰世涛,勒马落后几步,低低骂了一声。

他和常公公对话声音很低,景泰蓝并没有听见内容,小子皱着脸转着眼珠,却也在转着坏脑筋。

他讨厌这些人,从来都讨厌。

邰世涛用眼角余光扫着常公公的队伍,总计十八人,穿青黑色两人,属于首领地位,穿青红二色十六人是从属。

这些人,如果凭借常大贵的兵和自己的兵合围,要杀不难,可是常大贵的兵不会和他合作杀西局的人,他也不能拖自己的兄弟下水,杀西局是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他思索着办法,这段时间他求学光武营,又实习从军,专门花下功夫研究过西局这样一个密探组织,贪婪、凶狠、阴毒、奸诈,几乎是这个组织成员的共性。

贪婪……

邰世涛眉头耸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公公。”他再次凑到常公公身侧,仿佛不经意般地道,“公公既然要赶路,卑职自然奉陪,呵呵,为公公,卑职可算失了一个大发财的机会呢?”

果然“发财”两字刺激了常公公的神经,他霍然转头,绿豆眼一睁,“咋了?”

“先前卑职在那山内发现了西番潜入我南齐的密道。”邰世涛手一指,“正逢一队西番军运送补给,还有一队围攻北严的西番士兵,奉他们大帅之名,将在北严搜刮的财物送回西番……”

“哦?”常公公眼神发亮。

邰世涛不胜惋惜,“我们杀了那些人,财物还没决定怎么处置,正碰上公公召唤。我辈军人,总不能为贪小利而放弃大局,公公这里需要,我们说不得先护送一程,只是不知道回来时,那些财物还在不在……啧啧,说起来公公别笑话,我也算出身富户,可也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他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住了口。

常公公已经不知不觉停了马,鼻翼翕动,尖声道:“在哪里,快带咱家去!”

“啊?”邰世涛愕然,“公公不是有紧急任务在身吗?”

“那可以等下再做。”常公公不耐烦地挥手,“倒是你说的财物,咱家想了,应该极早取出还给北严百姓才对,这要给西番兵再拿回去,哪里对得起北严父老?”

“公公说得也是。”邰世涛道,“那我去通知下孙参将……”

“不用了!”常公公急躁地打断他,“这种事,人多手杂不好!”

背身的邰世涛唇角浮现一抹不出所料的阴冷笑意。

确实,这种事,人多不好。

正要你这样。

“那依公公。”他转身来,诚恳地道,“我去和孙参将打个招呼,便说陪公公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让他们先走。”

“是极,快去!”

邰世涛过了一会回来,笑道:“卑职属下兄弟也人多手杂,他们也不去了吧?”

“很好!”常公公本来有几分疑虑,此刻也被打消——邰世涛主动要求一个人去,他这边还有十八人,怕什么?

一行人折转回山道,邰世涛百般劝哄景泰蓝跟随他属下先走,景泰蓝紧紧抓住他衣服不放手,大脑袋一撇,啥也不听。

他得看住这个小白脸,等他帮忙去救麻麻呢,别看刚才那么多人,可谁会像他一样听一个孩子的话?可别让他跑了。

景泰蓝倒不怕那常公公认出自己,他戴着面具呢。

邰世涛无奈,只得将他也带着,随便和常公公扯个理由,一同回到那个密道,在道路口,他将常公公拉到一边,轻声道:“公公,你这些属下……都可靠吗?”

常公公瞄瞄身后,西局公公出京办事,一般不会从京中带人,都是从当地分局调人助手,这十七位除了一个副手,其余都不是他的人。

此刻私心一动,连副手都不想让他参与,老常阴阴地笑了笑,转身道:“刚才邰佰长回报,里头有重要案犯,为免人多打草惊蛇,你们在外头等我。”

“是。”

邰世涛带着常公公,再次走入阴山密道,这里树木葱郁,山势向内合拢,烟气很难散尽,至今看来还朦胧一片,空气里充斥浓烈的硝烟味道。

邰世涛在前面走,低头寻找着什么,常公公眼力不好,有点疑惑地张望,说:“咱家怎么发现不了你的标记呢……”

“在这里,公公。”邰世涛笑道,“您看。”

他弯下身去拨草丛,常公公一喜,也跟着弯身。

他弯身那一刻。

邰世涛忽然出剑!

剑光自他胯下穿出,一个刁钻阴狠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斜一撩,刺入常公公咽喉!

常公公万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会用这种姿势角度,背后出剑暗杀!他怎么看得到的?

喉间血溅,他身子一僵,倒下去前一刻才发现,邰世涛面前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泊小小的水坑。

水坑清晰映射出两人的方位姿态,邰世涛因此一剑必杀!

“砰。”邰世涛得手立即一个大转身,一脚踢在常公公下颌上,“这是还你当初踢她的第一脚!”

常公公身子后仰,邰世涛飞身又一个旋踢,踢在他裆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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