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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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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蓝立即转过身——他晓得麻麻既然这么说,等下必然要笑的,想吃糖的唯一办法就是别看。

“再想办法让赵十三别笑。”太史阑道,“赏两颗。”

景泰蓝伸手召过赵十三,道,“十三叔叔,和你商量件事儿。”

“小祖宗您尽管说,别用商量两个字。”

“等下你要是不笑的话,”景泰蓝一本正经地道,“以后我会给公公家多一个世袭的职位。”

“好的好的!没问题!谢主隆恩!”

两颗糖顺利换世袭职位一个。

……

“坐过来一点。”太史阑道。

容楚从善如流,不仅坐了过来,还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道,“这样稳一些。”

太史阑好像也没什么意见,抱过他的脸,道,“闭上眼,小心药水进到眼睛里。”

容楚当然闭眼,心中暖意无限——太史贴心起来,真是要软煞人啊……

耳边听得“噗哧噗哧”两声,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这药味果然难闻,不过极其清凉,容楚现在就是太史阑给他涂毒药也心花怒放,哪里在乎这点气味,赞道,“好药!舒服!”

“嗯。一般人我不舍得给他用。”

“多涂点。”容楚顿时要求更加不一般的待遇。

“右边要不要也涂上?”太史阑问,“以免左边淤青扩散过去。”

“好。不过你这药水想必珍贵,是不是给自己多留点?”

“没关系,你也很重要的。”

……

景泰蓝颤了颤。

赵十三抖了抖。

容楚眼神荡漾得快要出水。

此刻心中无限感激章凝——不是他老人家这一拳,哪里能听到太史阑这么多情话!

“你在我心里更重要……”他正要投桃报李,诉诉衷情,太史阑忽地站起来,“好了。”

回头对他一笑,“觉得怎样,不痛了吧?”

“嗯。”容楚望着她的笑容,哪里记得什么药水的事。

景泰蓝背对他蹲着,缓慢地回头,眼角一瞄,迅速转回去。

他怕多看一眼就会笑出来,松子糖就没戏了。

赵十三咬着根草根,懵懵懂懂回头,一眼之下,险些把草根喷出来,幸亏景泰蓝眼疾手快,把草根给他塞了回去。

“世袭职位……世袭职位……”景泰蓝小声提醒赵十三。

赵十三咬牙,以坚强的意志和狂笑的冲动做斗争,拼命在心中警告自己——世袭职位!世袭职位!

爱情诚可贵,面子价更高。

若为世袭故,两者皆可抛!

……

“我现在有官身在身,可以回东昌或者去云合城么?”太史阑已经一本正经地问容楚正事儿。

景泰蓝和赵十三万分佩服太史阑的天生定力,或者那叫天生面瘫,硬是能一眨不眨盯着容楚的脸,丝毫不露出怪异神情。

正是因为她太强大,容楚才没有怀疑,虽然他觉得眼睛周围紧绷绷的,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太史阑神色如常,又开始问正事,他也没多想。

“你还是二五营的学生,天授之比这样的大事,是可以暂时向西凌总督府告假的。”

两人上马,边走边行,赵十三抱着景泰蓝垂头跟在他们背后,其余护卫们离得更远,太史阑不喜欢出门屁股后面跟一大堆人,她喜欢将护卫分散,前后左右,隔一段距离安排一批。

所以现在周围没有护卫围观容楚。

所以容楚浑然不知。

所以回城的路上他便被众人围观了。

一个牧童对面过来,骑在牛上,傻傻地看着容楚,嘴里的草芥儿粘着口水掉了都不知道,一直骑过去了,才霍然回头,“啊……鬼啊……”

一个挑担的货郎,一抬头看见容楚,唰一下丢掉了担子逃之夭夭。

“救命——”

一大群小孩涌了出来,跟在两人马后砸石头。

“蓝眼睛!”

“打妖怪!”

……

赵十三和景泰蓝抱头——狂笑。

容楚停马,对身后看看,再对太史阑瞧瞧。

太史阑诚恳地冲他点头。

容楚一把捧过她的脸,就着她瞳孔,瞧了瞧自己的眼睛。

一边一个,深蓝的眼圈。

脸是雪白的,头发是乌黑的,嘴唇是红的,这些都是很美的,加上一堆深蓝眼圈,瞬间加倍惊悚的。

容楚默默地叹口气。

默默地擦了擦眼睛。

默默地把擦下来的一手蓝色药水,顺手揩在太史阑脸上。

默默地点了她的穴道。

默默地把她拽到自己马上,墩在自己面前。

默默地不洗脸。

默默地一路进城门。

然后瞬间城门前轰动了。

百姓围观了。

然后迎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容楚在蓝脸太史阑背后探出他无辜的蓝眼睛,对众人唏嘘道,“诸位,夫人得罪不得呀,河东狮吼真心受不住,你们瞧我眼睛被打的……”说完掩面而去。

……

当晚就有新版段子在茶楼酒肆流传了。

“新任府尹河东狮吼,因妒生恨重拳伤夫。”

昭阳城的女府尹大人,瞬间红了。

……

太史阑和容楚的黑心斗,看似又打了个平手,其实最后的受害者还是太史阑。

最起码她比容楚红,已经得了个新绰号,“太狮”。

太史阑认为,这不是她不够强,而是限于社会人文环境大风气。这封建社会,女人总是比较吃亏的那个。

此刻她已经在奔往东昌的路上。

二五营的存在与否,她并不关心,但她的朋友们都在那里。

他们当初浴血奋战才得了那些功勋,如今竟然要被一笔抹杀,一旦遣散回乡,很难想象他们会遭受什么,尤其花寻欢他们还因为她,和品流子弟势不两立,一旦二五营解散,他们失去进身之阶,那些品流子弟却还可以仗着老子的势,到时候花寻欢他们难免吃亏。

当初北严城破,他们赶来和她同生共死,此刻二五营即将解散,她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听说司空昱已经先一步去了云合城。今年的天授大比就在云合。每年各处行省先自己选拔,然后抽签定下和东堂初战的地点,今年抽到了极东行省的云合。

这次天授大比,东堂南齐两边都很紧张,尤其南齐,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必须赢,因为南齐已经接连输了两年,按照当初两国之前的约定,如果有哪个国家连输三次,就要开放一处口岸,允许自由通商,并给予对方最惠政策。

这点本来也没什么,通商是互惠互利的事,但问题关键在于,通商口岸由对方指定,而东堂一直觊觎着南齐东南行省的静海城,此处和东堂只隔一处不宽的海峡,向来私下来往密切,海上海盗以及扮成海盗的东堂势力横行,而南齐多年海事废弛,不如东堂海军势力强大,一旦东堂获胜,必然要求开放静海城,静海城一开放,只怕瞬间就是东堂的了,南齐的南门户也将不保,后果深重,让人不敢想象。

为此,南齐朝廷早早下了文,表示只要在天授大比之中立功者,就地升一级授官;在天授大比之中起决定性作用,使战局获胜者,可连升两级,并赏世袭爵位。

赏赐不可谓不丰厚,南齐,已经急了。

情况却不是太乐观,东堂队伍有两支,一支是司空昱这支,目前为止并没有参战,尤其带头的世子爷,忙着在昭阳城追太史阑;另一支却一直转战南齐,南齐各地选拔精英,他们不能进去观看,就在外面等着,南齐选出人来,他们就去挑战。

据说挑战十场,七胜三败。其中他们败的一场,就发生在东昌,东堂队伍讥刺二五营,花寻欢怒而出手,他们才败了。

但花寻欢并不是学生,以教官身份冒充学生出战,所以这一场的真相,还是败了。

这真不是好消息。

太史阑一路疾行,一路收到容楚派人快马递来的相关消息,果然大多不利。

太史阑原以为容楚会等朝廷旨意到来,老老实实去南部视察,不想容楚直奔云合城,他说三公回去后会向太后请旨,收回南部巡察旨意,改由他协助处理天授大比事宜。

反正宗政惠调他到南部也不过是为了阻扰他去帮太史阑,如今木已成舟,再阻扰也没什么意思,容楚是光武营总帅,这场大比确实需要他的介入。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宗政惠再郁闷,也得先顾着国家。

而容楚,虽然更想陪太史阑一起到东昌城,但朝廷旨意,他必须在七日内赶到云合,先期处理云合天授大比的事宜。已经没有时间来回折转。

云合城现在已经聚集了来自南齐的所有地方光武营队伍,有的是参赛,有的是观摩,十日后正式开始大比。

太史阑疾行数日,某日一抬头,东昌城外,流水青山,已经到了二五营的地盘。

她当即下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护卫,有她自己的,她正式转为府尹,护卫按例增加到二十名,另外还有当地士绅商会出钱为她供养的护卫近百名,那都留在了昭阳城;还有赵十三的小分队;还有三公留下来保卫景泰蓝的护卫,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人。

这么一个队伍出现在翠屏山下,应该是很显眼的事,按说山下二五营的执事早该上前询问,但是此刻根本没有人来管他们。

太史阑快步上山,老远就看见二五营门楼高大如昔,但是里面闹哄哄的一片,门口停着很多车马,不住有学生,垂头提着行李出来,整个二五营,一副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景象。

门口还有一群穿红色锦衣的少年男女,趾高气扬地抱臂站着,他们身后也有马车,马车上搁着不少行李杂物,后头还有大车装着很多用具,一副浩浩荡荡搬家的模样。

这些红衣男女的车马将二五营门前宽阔的场地堵得水泄不通,只留下窄窄的一条道,所有二五营即将离开的学生,都被迫要从那条窄窄的道中挤过去。

挤过去也罢了,还得听满一耳朵的嘲笑。

“大爷们,好走,不送啊。”

“这就是二五营啊?不错啊,听说东昌富庶,地方光武营造得极为精致,如今看来确实这样,比我们那破地方好多了,可惜锦衣华屋,尽住着一群废物。”

“早就该裁撤二五营了,能让他们呆到今天算他们运气好。”

“快滚,爷们还等着搬进去呢。”

一群二五营学生低头从人群中走过,紧紧攥着拳头,这些人不仅包括寒门子弟,更多的是品流学生,到了此刻,二五营的解散,以及解散带来的羞辱感和茫然感,让这些品流子弟也瞬间品尝到了世态炎凉,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无奈。

今日之后,便没有二五营了。

便想悄然解散也不能——临近秀水城的地方光武第二十一营,听说二五营解散,立即向总督府递交申请,说二十一营地方小人多,房屋不够住,请求搬迁到二五营,这也是符合惯例的,总督府当即准了。

今天人家就是来撵人加搬家的。

不仅搬家,还赶人,不仅赶人,还要打人,谁搬慢了一点,都要被揍。

二五营的学生也无心反抗——二五营都解散了,他们的主心骨都没了,仕途无望,以后就是回乡务农的命,或者也就做个家中清闲大少爷,这种事这一生都将不可避免,不过提早感受罢了。

“走快点呀,你们磨磨蹭蹭要到什么时候!”

一个拎着破包袱的学生,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踉跄着,扶住了一棵树,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二五营的大门,哽咽着道,“……墙倒众人推,这时候连个帮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谁帮你说话?”他旁边一个品流子弟狠狠擦一把脸,“谁?二五营都不存在了!你看这么多教官,都干看着不说话!”

“我想起来了。”忽然有人眼睛一亮,“太史阑!听说太史阑做了大官!她会不会回来?”

“你做梦吧!谁会来太史阑都不会来!”那品流子弟嗤之以鼻,“她刚做了昭阳府尹,春风得意,享受还享受不过来呢,二五营对她根本就没任何作用,她回来找事?”想了想他又叹口气,“要说现在还有谁能回来帮一把,也就她了,但是只要她不傻,都不会回来的,当初二五营,对她可算不上怎么样……”

“可是……”那寒门学生还想说什么,忽然一抬头,看见对面匆匆而来的人,一呆。

那品流子弟一抬头,也怔住,张大嘴要叫,来人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惊动别人。

此时那群红衣男女都背对山路,面对营门,无人注意背后动静。

一个二五营寒门子弟蹒跚地走出来,他东西比较多,也什么都不舍得扔,将一些破盆烂缸都背在了背上,身上那个巨大的包袱挪来挪去,擦到了一个红衣少女的脸。

“啊!我的脸!”那女子一声尖叫,甩手就给了这个学生一个耳光,“混账!你擦痛我了!”

“啊对不住……”这学生急忙挪动身体想要赔礼,结果他背上东西太庞大,这一转身,砰一下大包又撞上一个人鼻子。

“嗷——”这人捂着鼻血长流的鼻子,一脚就踢了出去,“穷鬼!放下你的烂包,滚出去!”

那学生给他一脚踢得身子向前一栽,背负太重顿时失衡,被背上包袱重重压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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