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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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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倚着门框看着,觉得容楚傻气,女儿傻气,儿子也傻气,着实一门三傻,然而真是傻得让她不能再满意。

尤其当刚刚见过那一对母女之后,她更愿意看见这一刻的父女三人。

这些最简单的人间幸福,得来不易,她拼死也要捍卫永生。

容楚一转头看见她,沐浴在黄昏淡黄浅红光线中的女子,侧脸柔和,眼眸莹润,这一刻看来,和当初的冷峻凌厉判若两人。

“过来。”他浅笑招手。

太史阑走过去,刚要将儿子抱起,就被容楚一把拉坐在腿上。

叮叮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咧嘴,咿咿呀呀地抓紧容楚的手指,太史阑斜眼瞧着,总觉得这女儿似乎很有占有欲,很明显对容楚比较感兴趣,每次容楚一抱,就手舞足蹈得欢快,不会是个恋父狂吧?

容楚抱她在怀里,手指很习惯地在她身上拍拍捏捏,她很快就又昏昏欲睡了,朦朦胧胧里感觉到容楚把她和叮叮当当塞进被窝,随即便出门了,隐约还听见他对周八道:“我安排你办的……”

太史阑也没有多想,接下来几天,她也就是继续休养,陪伴儿女,有时去看看司空昱,司空昱本说要走,但大夫说司空昱体内似有余毒,怕对将来造成影响,太史阑建议他把毒拔清再走,司空昱也便留了下来,他从不打扰她,只在自己屋子里练功。

倒是容楚,这几日显得颇为忙碌,每天除了照顾她照顾儿女帮她处理公务和儿女玩之外,必定要出门一趟,每次出门时辰还不短,常常天将黑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常常有些古怪味儿,太史阑嗅着,有时候似乎是木屑的味道,有时候似乎是油漆味道,有时候还有海风的腥气。

她问他去了哪里,他只是笑而不答。太史阑不放心他的安全,命雷元再派些人跟随护卫。容楚却拒绝了。雷元听着,也笑道:“大人,我可不愿意跟着国公,他上次一上街,还没走出一里地,车子里就全是瓜果花儿,捡得我们累死。”

太史阑愕然道:“怎么,他要买水果么?”

众人都笑,道:“想来是不用买的,国公只需露个侧影,这静海的女子便能供了他一辈子的鲜果。”

太史阑这才明白,原来不过是好皮囊招蜂引蝶。

不过这样又过了几日,有一日火虎回来,神色颇有些古怪,拉着苏亚在墙角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可巧给太史阑碰见,太史阑素来知道火虎不是个爱嚼舌头的人,必然有什么事,然而等她咳嗽一声走过去,那两人却立即闭了嘴岔开话题,只是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太史阑很了解这两位的忠诚,若真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必然会告诉她,只是这神情却又像是有些不高兴,她干脆坦诚地问苏亚,苏亚却不肯说,太史阑注意到她之后几日似乎特别关注容楚。

同时太史阑也发现,花寻欢还没走,某日晚她在园子里碰见她,花寻欢是回来拿东西的,说陪着于家母女在外住,这几日她们还在收拾东西,以及还有些小事务,要过几日才启程。

几件事加起来,太史阑便觉得有些奇怪。眼看容楚每日匆匆来去,回来时眉宇有疲倦之色,连周八等人也不见踪影,越发觉得他们似乎有事情瞒着她,几次直接询问,容楚又岔了开去。

这日晚间,容楚回来得越发迟,脱了衣衫匆匆去洗浴,太史阑无意中看见他衣衫袖口一抹红痕,随手拿起来看,发现却是一抹胭脂。而且整件衣服也笼罩着一股女子香气。

太史阑怔了怔,心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容楚洗澡回来,在她身边躺下,很自然地揽她入怀,太史阑靠着他臂膀,明明他一身清爽,气息好闻,她却总觉得鼻端似乎还萦绕着那股女子脂粉气息,忍不住便问:“今日去了哪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容楚似乎有点疲倦,一手闲闲地捏她耳垂,动作舒缓,眼眸半开半闭,似乎已经快要睡着,有点口齿不清地回答她:“也没去哪里,去书市逛了逛。”

“难怪染了这一身书香。”她道。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绵长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得太史阑有些气躁,挑起眉头坐起身欲待揪住他审问,却见这家伙早已合上长睫,沉沉睡去,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盘算疑难。太史阑瞧着他微有些疲惫的眉宇,心中一软,欲待去捏他脸颊的手,落在他鬓边,轻轻替他理了理有些水湿的长发,又将被枕头压住的头发掬起,理顺放到榻下,以免湿头发挨枕,第二天起来他头痛。

虽然她贤惠地做了这些,但正因为太过贤惠,心中郁闷未解,想了想抽出自己被子,裹了个被窝筒,背对他睡去。

不过到了早上她醒来,发现被窝筒还是只有一个,身侧有人睡过的浅浅的凹坑,容楚却已经起床出去了。她叫过苏亚来问,苏亚说容楚起床,和少爷小姐玩了一阵后就直接出门了,连早饭都没吃。

太史阑在屋内坐了一会,和叮叮当当说了阵话,她问女儿:“想不想出去逛逛?”

叮叮咧嘴一笑,咿咿呀呀,自从她学会笑,她就经常笑,对什么都皆大欢喜的态度。

“你同意了?那就去逛逛。”太史阑放下女儿,“当然,不带你。”

身后小丫头哭了起来,太史阑也不理,出门吩咐苏亚,“备车,静海府听说最近有几起难决案件,我去瞧瞧。”

苏亚微有些奇怪。这样的情况太史阑可以唤静海府尹来府询问,以她的身体现在还不适宜出门,但太史阑的话向来就是命令,苏亚立即去安排。

太史阑带着火虎出门,经过那一片灯红酒绿的三流妓院小倌馆的时候,她微微出神,想起躲藏妓院那一日一夜,那淡薄的粥,冰冷的床,盲人少年温暖的笑脸。

几家小倌馆正在下门牌,馆主们哭丧着脸,一群浓妆艳抹的小倌,抱着包袱茫然地站在门口,神色或喜或忧。

静海的小倌馆,前几日她已经下令取缔。

当初的承诺,她一直记得,并且也已经下文静海府,让他们查盲人少年的身世。如果盲人少年真的出身官宦世家,是发配入妓籍的犯官之后,他进入妓籍的时候,静海府会有记录。

之后,她会给朝廷上书,要求取消犯官家属沦入妓籍的处罚。

这是她能给那孩子的所有报答,但望他去得安宁,来生静好温暖,天地光明。

她相信,会的。

取缔小倌倌,必然会有一大批小倌“失业”,这些人堕入风尘已久,并无谋生之能,如果强硬将他们赶出,最终结局只怕也是流浪而死。太史阑自然不会好心办坏事,早已责成静海府,先安置这些可怜人,再根据各自的情况,尽量安排他们的生路。

街上的小倌馆一家家关门,众人议论着总督大人以往从来不管这些妓户,如今怎么忽然强硬地迅速关闭了所有倌馆,却又留下了妓院。言语颇多猜测。

太史阑的低调车马驶过,听着那些议论,她神情平静,眉宇间有淡淡缅怀。她想他们永不会知道,那个最卑微最沉默的少年,所做的一切。

一人善果,遍地开花,这也是她为盲人少年所积的功德。

一群小倌收起了惆怅的神态,欢喜地抱着包袱上了官府安排的马车,他们终究是高兴的,因为小倌馆不同妓院,遇见的变态更多,也更容易受伤,做上几年就残疾重病的人很多,如今总算得了去处,好歹不至于整日担心被虐待而亡。

太史阑也看见几个还年轻,似乎入行不久的少年,没有去官府的安置所,直接步行往城南去了。她让苏亚去打听,苏亚回来道:“那几个孩子是初买入馆中的农家孩子,身体都还好,他们说听说城南妙音滩那里在起宅子,据说工程很急,招的人多,工钱又高,所以去那里做工人了。”

太史阑一怔,妙音滩是城南一处海滩,号称静海最美海滩,沙清渚白,海天一线,景致极美。更兼那里地形特殊,海潮涨时有奇特声音,听来如长调一曲,分外有韵致。按说这样的地方,在此建房的应该不计其数,偏偏那一处海滩被当初海鲨早早占了,说是将来打算建望海别院用,别人自然不能再染指。海鲨死后这块海滩收归公有,也有人有心购买使用,但前去查看却发现,海滩前有一大片碎石地,还有半座山,进出极其不方便,清理也很难,没有一定实力很难建成庄园并保持交通畅通又安全,也便放弃了。

太史阑向来忙碌,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这块地属于静海府管辖,她也没过问,现在看来,这块地是卖出去了,却不知道是哪家豪强的大手笔。

太史阑一边猜测着是哪位土豪,一边考虑着既然这土豪这么有钱,下次是不是让他多交点军费?

忽然她一抬头,发现静海府已经到了,前方不远静海府尹正送一人出来,十分恭敬,那人在门口和静海府尹说了几句话,便上了自己停在一边的车,他上车时,一双素手抢先替他掀开车帘,帘子半卷,露一张俏丽明媚的脸。

太史阑一怔。

上车的人,掀帘的人,赶车的人,她都很熟悉。但此刻这些人凑一起,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上车的,是容楚,赶车的,是周八,掀帘的,是于定的那个妹妹。

太史阑眼看着那车驶离了静海府,拐了一个弯进入一个小巷,这家巷子似乎集中卖女性饰品衣物,太史阑看见于定的妹妹下了车,进了一家店,容楚随后也跟了进去。她正犹豫要不要跟,静海府尹已经看见了她的车子,迎了上来,说有要紧公务正好要请示,太史阑一向公大于私,立即将心事抛下,进了静海府。

她一直到半下午,才从静海府出门回家,回到总督府一问,果然容楚还没回来。

容楚晚上回来得照例很晚,照例脱下衣服去洗澡,太史阑拿起他的长袍看了看,胭脂痕迹倒是没有,不过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不散,她回忆了一下,似乎也许好像于定那妹妹身上就有这种香气,并不是浓烈的市面上售卖的香粉,是爱干净的少女天生的郁郁香气和后天简易的护肤用品的混合,比较特殊,所以她这个对杂事不上心的人也闻了出来。

香气里似乎还有点别的气味,她嗅了又嗅,终于辨别出了大概,不禁眼神奇异——颜料?

她将衣服搁在一边,眼神里有淡淡的思索,过了一会走出门去,在廊下寻到苏亚,问她:“你那日欲言又止,可是看见了于定的妹子和国公在一起?”

苏亚立即低了头,半晌道:“是。”随即又急切地道,“也许只是偶遇……”

太史阑摆摆手,道:“这几日跟着去查查。”

她平日里从不让自己的护卫跟随容楚,因为她素来认为就算夫妻也应该为彼此留有空间和自由,爱人之间尚且不信任,这个世界也就不值得信任。此刻忽然撂下这话,苏亚神色一震,道:“是。”

“另外再查查于定妹子的行踪和人品。”太史阑又道。

苏亚这下有点紧张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太史阑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转头看见苏亚担心的神色,怔了怔,不禁失笑,道:“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我要捉奸?哪来那么多奸好捉?我是担心于定之死的消息被泄露,给那对母女知道了,生出什么误会和心思来,那就不好了。”

苏亚恍然,眼圈又微微一红,低声道:“大人才是最有心的那一个。”

她望着太史阑瘦削的侧面,心想与其说她担心国公吃小亏,还不如说她更担心于家母女被仇恨驱使再做什么傻事。谁说这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想的,做的,永远都在人后,永远都比任何人更多。

太史阑犹自在发呆,思路却已经从容楚的“疑似出轨”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她忽然想到今日听说的妙音滩,便问苏亚:“妙音滩那边听说有人在建房,你知道么?”

苏亚摇摇头,道:“大人,总督府不管这种地方民建之事。”

“有点可惜。”太史阑道,“我最近稍微有点闲暇,正想着重新建一座别院,我瞧着你们国公不是太喜欢这总督府,诚然我也不喜欢。离花街柳巷太近,位置又偏,周围道路狭窄复杂,出行不方便。正想着建座小房子给他,今天听说妙音滩,刚刚动了心,谁知道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妙音滩那么大,也不可能全部用上。”苏亚道,“我去过那里,可以说是处处景致。大可以另选一处建个屋子,附近有人居住也是好事,好歹还多个邻居。”

太史阑想着也是,反正自己想建的不过是个小房子,几天就可以完工的那种。静海这边是海洋性气候,总体来说气候四季如春,很适合长期居住。在这里建个房子,将来自己就算离开静海,也可以时不时来住一阵,或者到老了隐居此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是好的。

“那就交给你安排,我去过一次妙音滩,有几处地方印象很深,你看合适的选一处建房。”太史阑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这是我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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