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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毛孔和任何瑕疵,属于肌肤的细腻光辉,如珠如月,如世上最精美的绸缎。
而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刷出一弯淡淡的弧影,像世外最宁静的岛屿,漂浮在烟云的尽头。
太史阑闭上眼睛。
美色惑人,不过骷髅。
好丑,好丑。
容楚淡淡地瞟她一眼——嗯,刚才那个角度他自认为最美,这僵尸女抵受不住了么?
“好了。”他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口,在旁边侍女递来的手巾上拭净手,一低头看见太史阑仰起的脸,淡粉色薄唇,正在眼前。
他的手,忽然停了停。
一直都知道她唇形长得好,薄而诱惑,然而这个角度,淡淡光线下,那微抿一线,轮廓分明,介乎柔软和明朗之间的唇的弧度,和那一层光润的淡粉色泽,突然就让他心一荡。
心荡了,意识也在荡,几乎毫不犹豫,他忽然,飞快低头——
第一卷此心倾第五十六章骗婚
一吻。
极其轻巧的一吻。
只是蝶落花蕊一霎,或者风的翼穿过最轻的叶尖,或者早间的蜻蜓,从霞光下的湖面一掠而过。
香气刹那咫尺,刹那天涯。
于太史阑,只是在睁眼前一霎,觉得容楚的芝兰青桂气息忽然极度接近,然后唇上似有柔软触感,极短如电光,极柔如飞絮。
再然后,睁开眼,天地如前,濛濛微亮。
容楚已经立于三尺之外,笑容微微古怪。似满足似不满,似偷腥的猫没来及叼走全部的鱼儿。
他手指按在唇上,斜飞的眼角瞟着太史阑的唇,笑问:“感觉如何?”
*。
太史阑觉得。
她淡定瞟容楚一眼,转身去给景泰蓝盖被子。
“和幺鸡差不多。”她道。
“幺鸡是谁?”容楚大皱其眉,他以为太史阑会拼命擦嘴什么的,结果她来了这么一句,以他对太史阑的了解,他认为这不是谎话。这女人根本不屑于撒谎。
问题有点严重。
“你管不着。”
“男性?”
“嗯。”
“你的……亲友?”
“嗯。”
“现在在哪?”
“失散。”
“你要找他?”
“嗯。”
“打算厮守一生?”
“嗯。”
容楚决定,要找出这个姚基,杀了。
“此人好在何处,令你念念不忘?”
“你若见它,必定自愧不如。”太史阑想起幺鸡笑起来咧到耳根的大嘴。
容楚决定,找到这个叫姚基的,不忙杀,先扒光了吊到丽京闹市三天。
看太史阑难得地面有倦色,他知道她今天劳心失血,必定十分疲惫,示意侍女收拾桌子,打水给太史阑洗澡。
他出去时,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桌上空空的香椿炒蛋的碟子,再看一眼太史阑。
太史阑坐在景泰蓝身边,静静看着那孩子,侧面的弧度,几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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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容楚离开,收拾了桌子洗了澡,太史阑在床上坐下,一边静静听外头更漏声声,一边练习她取名“毁灭”的能力。
一根草茎放在她面前,太史阑手掌轻轻放上去,闭上眼睛,意念下沉。
一刻钟后,她移开手掌,床上,碧绿草茎断成三截。
太史阑的手再次覆盖上去,这次,大约半刻钟后移开手中,草茎回复成完整一根。
太史阑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她在利用自己特殊体质,学习“毁灭”,她渐渐发现,大约自己内腑某处脏器气机特别旺盛,造成了复原的异能,所以只要将气机倒流,就比别人更容易去“毁灭或分解”,而她野心大,不仅想要毁灭,还想要在毁灭、复原、毁灭之间自如转换。
当然,现在还差得很远,花费那么多时间才能将一个草茎分开,之后复原也没那么衔接流畅,要用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来恢复,但无论如何,成功都是从第一步开始的。
练完这根草茎,太史阑没有再练,修炼这种能力需要强大充沛的精神,她今天脑袋受伤流血,不宜多练。
此时。
三更时分,夜色钟鼓。
窗外很安静,此时正是整座院子里的护卫交班的时候。
太史阑悄悄起身,换了双软靴。
她出门时月色正移到云后,光线晦暗,赵十三抱着刀在屋面上打盹,太史阑停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古代这些护卫为什么活得这么没自我。
护卫们今晚好像在偷懒,平时探个脑袋,就能看到嗖嗖的靴子底,今天她一直溜到园门前,也没冒出人来拦截。
太史阑也就大大方方开门出去,她向来做不来鬼祟之态。
踏着月色的清辉,她出了二五营,二五营僻处山谷,也没什么人不开眼来打劫,光一个花寻欢就凶名远播,四面自然也没什么护卫。
太史阑在马厩里牵出一匹马,顺手从旁边练武场的武器架上拎了把狼牙棒,沿着山道走一阵,到了比较平坦的路上,翻身上马。
她没骑过马,研究所多年禁闭的生活,让她即使对着电脑模拟一万遍骑马英姿,也不可能在实际中操练,上马姿势还算漂亮,坐上去的时候马身一耸,她险些摔倒。
贸然被吵醒,被陌生人驾驭的马儿,自然没那么合作,仰头要长嘶,太史阑眼疾手快,马嚼子一套,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抡起那把狼牙棒,对准马头。
“闭嘴!老实点!别让我像武则天驯马那样对付你!”
凶厉冰冷的声音,寒光闪闪的狼牙棒。
动物多半通灵,常和人类相伴的尤其如此,那马似也感觉到了威胁,一声嘶叫被捂回了口套里,将要扬起的前蹄,砰一下落下,砸到地面灰尘四散。
安稳了。
太史阑以闪电般的速度训好马,随意收起狼牙棒,胡乱揉揉马耳朵,那马委屈地低头,任她蹂躏。
“走,去东昌城。”
蹄声答答,野花香。
有马代步自然方便,一个半时辰后,东昌城在望。
东昌城外有连绵的山坡,种着些城外村庄居民的田地,一片一片树林,在大地上稀稀落落,撞入太史阑眼帘。
太史阑停马,眯起眼睛。
她记得东昌城有香椿树,那天乘马车出城去二五营时,好像看见过。
找了好一阵,才在城外五里一个小村的村口处,看见一株香椿树,还是太史阑靠着她灵敏的嗅觉,一路闻过去的。
看到那株数人高的树时,太史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不会爬树。
不过,她也不会骑马,不也从二五营一直骑到了这里?
太史阑是个从来不把任何事当回事的人,想到就做,往掌心呸呸吐两口唾沫,搓搓手,开始爬树。
蹭蹭蹭,上半截,哧溜,滑三尺。
没事,蜗牛上一寸落半寸也一样能爬到顶。
噌噌噌,上三尺,哧溜,滑两尺。
上三尺,滑两尺……
上两尺,滑一尺……
夜色下,就见太史阑抱着树,上上下下,各种折腾……
小半个时辰后,太史阑瞪着树,恨恨地喘着粗气。
早知道带把刀来,挖洞踩上去。
或者……她抓起狼牙棒,对着树身比比——能不能砸断?
狼牙棒继恐吓马之后,再次发挥了砍树的特别功能……
还没来得及挥出第一棒,太史阑忽然听见一声轻笑,来自头顶上。
她手中的狼牙棒第一时间改变方向,护住脑袋之后,仰头。
满树紫红嫩芽,间隙散落月色如飘锦,纵横的皎洁光芒里,那人俯下的脸,笑意虚幻,也如这飘忽的月光。
太史阑扭头便走。
腰身忽然一紧,随即身不由己飞起,下一瞬她已经坐在树梢,浓郁奇异的香椿气息扑来,不知道是被气味熏的还是这三丈许的树离地太高,她有些晕眩。
容楚的芝兰青桂香气,在这么浓郁特别的香椿气息中,依旧清晰。
将太史阑拎上来,他笑道:“真是等得我急死了。”
太史阑紧紧抿嘴,眼神漫出杀气——这家伙看笑话已经很久了是不?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猜到你会出来采香椿?”容楚倾身笑问,顺手就揽住了她的腰,“你呀,心其实很软。”
太史阑狼牙棒一举,落下的前一霎,容楚飞快地把一个精致的篮子塞过来。
“喏,采香椿芽的篮子我给你带来了。”
“砰。”藤编篮子遇上木包铁狼牙棒,后者断成两截,落下树梢。
绝对武力,温柔展现。
太史阑不说话,人间刺在衣袖里一动,银白色的刺尖已经对准了容楚的腰。
这么一刺,然后再把他推下去。
不,这么一刺,然后再把他脱光,用腰带吊在树上。
计划瞬间拟定,还未来得及实施,容楚忽然道:“你看。”
太史阑一抬头。
日出。
滟滟千万里。
仿佛只是霎那间,刚才还黑黝黝的天际,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似天幕乍分,银河倏卷,又或者天神衣袖挥洒,洒袖间霜雪,染万丈苍穹,深深浅浅的白。
那一片白先静,后动,在云端翻涌,一层层翻出丽色,白、淡红、绯红、粉红、红、深红、绛紫、深金……又或红中生紫,紫中有金,华光折射,七彩霓裳。
这一霎天公倾翻颜料桶,织女扯乱彩线团,大片大片泼洒出的色彩,涂满人的眼膜,寻不着中心,只觉得华丽,然后忽然便觉得眼前一亮,现一团金光。
纯正的金色,难以描述,这是世间真正最尊贵的颜色,否则不足以镀饰龙身称霸天下,那一团金在万千色彩里呼之欲出,一切华美便都成了附庸。
忽然便是一颤,金乌跃然而出,刹那间彩霞退避,浮云无声,亿万碎金光线似万箭,自云端呼啸而过,穿透瞬间清透湛蓝的天际,抵达。
人人眉间光灿,恍若真神。
太史阑仰头,不动,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多年岁月,她未曾如此近如此真切见日出,在这葱葱青树之上,广袤平原之上,青灰城池之上,郁郁江山千万里之上。
人说海上见日出,见其壮阔;山巅见日出,见其灿烂;此刻浩浩平原,风过脚下,一片无遮无挡的空漠之中见日出,见其无涯而壮美。
她眯起眼睛,并不觉得日光刺眼,或许这一生,想要往前走,总得迎着烈烈的光。
高树青青,日光最先抵达,仰头沐浴在日光中的男女,如黄金雕成。
容楚微微侧头,看见太史阑弧度恰到好处的侧面,天生光润弹性的肌肤,被第一缕日色淘洗,生动之美,如无言召唤。
他忽然觉得心空如洗,只想留下此刻日出一霎,以及身边的这个人。和她在长长久久岁月里,于高处,风中,俯瞰千里,笑指天下。
香椿气息奇异而浓郁,笼罩其中的人微微熏然,不知是被那气息撩动还是被日光拨动,容楚心弦微颤,忍不住就想起昨夜那一霎偷香。
他微侧身,又想故技重施。
一只藤编篮子递了过来,“干活!”
……
容楚默默地采香椿芽,心想男人想干的活和女人想干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这两个人,一个金尊玉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少有自由,从未享受生活之乐,只看见过切碎的香椿芽,连成品都少见,哪里知道香椿芽怎么采。太史阑还好,觉得既然称“芽”,那就是嫩尖。容楚却心不在焉,薅了树条一把一把的捋,不过片刻,便道:“好了。”笑吟吟躺在树枝上,嘴里叼着朵嫩芽,道:“来歇歇。”
太史阑可没他这树上睡觉的本事,认真低头筛选可用的嫩芽。
“阑阑,”容楚道,“我从没想过,你对孩子会那么耐心。”
“我叫太史阑。”
“我随景泰蓝叫你。”容楚闲闲地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
“行。”太史阑点头,“公公早。”
容楚:“……”
片刻后他决定回去后一定要调教景泰蓝,改掉他那断字喊人的毛病。
会引起误会的!
“你既然喜欢孩子。”容楚很快大人大量地拉回话题,“我送你一个如何?”
太史阑不理会这个流氓话题,淡淡道:“不喜欢孩子。”
容楚探询地看她。
“我没有童年。”太史阑对着阳光眯起眼睛,虽刺痛仍不肯放弃,“想给景泰蓝补一个。”
容楚沉默,看她依旧漠然的表情,漠然是因为无动于衷,还是早已痛到麻木?
“你来自哪里?”他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太史阑的怪异,像个天外来客。
太史阑沉默,或许异能在这片大陆不算异端,但一个跨越时空的异能,或许是。
她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没有得到回答,容楚也并不生气,只悠悠道:“你从哪来不重要,你会留在哪里比较重要,比如现在……”他忽然一笑,“我们下去吧。”
他伸手来揽太史阑的腰,笑得怡然自得。
“不想摔死,抱住我。”
太史阑忽然抬脚,踹在他身下树枝上。
“咔嚓。”一声,本来就不粗的树枝断裂,容楚啪地掉了下去,他掉落的一瞬间,太史阑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头发。
抓住了他的头发……
“别碰我头发——”国公爷瞬间发飙,呼一声半空翻转,手臂一弹把太史阑横弹出去,太史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