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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把他发配走了?以前他可从没出过错,就这一次居然就——
助理猛地抬起头,嘴唇微动想解释,可被唐启森眼尾一扫又吓得闭嘴了。以前觉得老板很宠路小姐,如今看来似乎……也不全是那样?还是说因为事情与姜晚好有关,他才格外动怒?
助理离开以后,唐启森的心情依旧不见好转,反而越加郁闷了。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姜晚好,无论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如今就连想弥补她什么,居然都完全做不到点子上。
怪不得她听周子尧的,原来她当初过的那么艰难,在那种情况下会对他产生感情似乎也无可厚非。可如果她真的爱上周子尧……他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心底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直到房门被人匆匆叩响,老太太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
“不用怀疑了,肯定就是咱们老唐家的孩子。”老太太端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斩钉截铁地说,“我看着你们几个长大,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眼睛鼻子,活生生不就是按老唐家的模子长的?怎么可能是钟家的孙子。”
唐启森没有马上接话,老太太则像是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欣喜:“还以为这辈子啊,就单单看不到你的孩子……如果不是阿好,我死了也有遗憾。”
唐启森这才看了她一眼:“奶奶,这种话少说,不吉利。”
“现在还有心思担心我?”老太太用力敲了下桌面,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说实话,是不是早知道了?不然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带孩子去医院。”
“没有。”唐启森也实话实说,“之前是怀疑,不过今天看到钟嘉铭这样,几乎可以肯定了。”
那天从姜晚好家吃完饭出来,他留了心眼带走孩子的头发。可如今那份还没拿到结果的DNA检测报告已经根本不重要,钟嘉铭的病情,让他连男女之事都不懂,怎么和石晓静生出北北来?
老太太抬手指了指他,又无奈作罢:“儿子五岁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你当初到底做什么了让她这么瞒着你?一个当妈的,得有多大的苦衷才把孩子送给别人养?”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捅到唐启森胸口上,他这一路也在反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逼的姜晚好这样?他知道自己办了不少混蛋事儿,可她到底怕他什么,怕得这样躲着他?
奶奶撑着椅背慢慢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叹气:“自己造的孽,我看你怎么收场。”
是啊,要怎么收场?
唐启森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这一路都在反复问自己,可看着那样假装镇定又错漏百出的姜晚好,居然意外地什么都问不出口。
***
晚好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石晓静的电话,她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那会儿天才蒙蒙亮,她盯着刺眼的手机屏幕,心脏一阵不规律紧缩。这感觉像极了那天晚上父亲出事时的场景,接起电话时手都在发抖:“晓静?”
“阿好,我——”石晓静难得有些迟疑,“我有点事必须和你商量。”
“你说。”晚好吞了口口水,不安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石晓静吁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几分罕见的沙哑:“钟嘉铭的爸妈昨晚连夜赶回来的,这件事他们很生气,你也知道他们多宝贝钟嘉铭了。再后来知道这事和林朗有关,更是气坏了。”
“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
晚好稍稍松了口气,可直觉觉得石晓静打来一定不是为了向自己诉苦。之后石晓静又陷入短暂的沉默,等了几秒才说:“他们准备带嘉铭出国,之前一直有这个打算,他的病国内始终看不好。”
晚好已经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心跳几乎都停住了。
“北北……也要一起带走。”
天塌了的感觉什么样,就是此刻晚好的感受,好像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下来,从头到脚都冻住了,全身什么知觉都没了。她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旧是语无伦次地:“不行、不行的晓静,他是我的命啊——”
如果没有了北北,再也看不到他,她真的会死的。
石晓静听着她明显变调的声音,也马上就慌了:“我知道的,阿好你别急。我这不是打来通知你吗?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这让她如何不心急,她这辈子在乎过的人少之又少,却都相继离她而去。先是被唐启森抛弃,接着是父亲离开……姜远山去世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哪怕他不能喊她妈妈,哪怕他不能时时在她眼前开心嬉戏,可她只要能远远看着他也觉得安慰。
可眼下,连这么点愿望都要被剥夺了。
☆、第十九章(修)
小曹发现晚好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人,今天居然连笑容都很少。好几次还明显走神了,刘芬经过时都看了她好几次。
“心情不好?”小曹担心她,却还是小声提醒,“小心老妖婆找你麻烦。你看她脸黑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唐总那受了气。”
听到“唐总”两个字,晚好愣了愣神,却很快就在脑海中遏制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孩子的事最不能找的就是唐启森,要是让对方知道了,结果一定比眼下还要糟……
小曹见她脸色变得更差,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倒在地一样,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请假吗?”
晚好看了眼时间,是真的坐不住了,起身取下胸牌:“我有点事必须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点。”
“噢,好。”小曹还没见她这样反常过,猜想一定出了什么要紧事儿,可她不说,她也就不再追问。
晚好出门时居然遇上了唐启森,这人分明许久没来过售楼部了,今天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男人始终眉眼凌厉,薄唇抿得很紧,像是见了她就不自觉眉心深锁:“去哪?”
晚好敛了敛心神,她还没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于是说:“胃不舒服,去买药。”
唐启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审视的意味很明显。晚好觉得这人今天很不一样,连眼神也透着一股欲言又止的味道,可她没心思忖度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准备绕过他离开。
唐启森却微微抬手拦住她:“办公室有药,跟我上来。”
晚好此刻早已心急如焚,万般不想和这人上楼,可被他鹰隼般的眼神直直盯着打量,心底一阵阵发虚,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用了,忽然又不疼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人听完这话眼底竟有几分暗淡的光?
唐启森站在她面前,长久地沉默了,可晚好即使低着头也知道那人一直在看她,目光灼灼地好似烙铁一样。他本来就耀眼,两人身份尴尬,站在那就越发引人侧目,已经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间接传过来。
“有事找我,今天一直在这边。”他声音沙哑,说完这一句才快步上楼。
她能有什么事找他?晚好愕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早已无从分辨那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
“他又找你麻烦啦?”晚好刚回位置上就被小曹拉着追问。
就是没找麻烦才奇怪啊,晚好摇了摇头,也懒去琢磨那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她拿着手机反复看,滑到周子尧的名字,却又停了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地,连一旁的小曹都忍不住了:“你干嘛?今天怎么这么怪,要打电话就打啊。”
晚好却什么都没说,只重新把手机收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打算了,只是觉得还是应该对周子尧说一声……
她这副反常的样子也全都落在唐启森眼底,他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俯瞰一楼展厅的位置。
姜晚好来来回回拿着手机端详,偶尔手指轻轻拨动,不知道是在发短信还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手机很安静,不管遇上什么问题,姜晚好似乎再也想不起还能向他求助。
玻璃镜面上反射出男人自嘲的脸,他眸色渐暗,双手插兜遥遥望着她。
知道北北的身世,他便派人跟进了钟嘉铭出事之后钟家的反应,果然很快就知道钟家二老打算出国的消息。钟家一走,势必要带走孩子。
以姜晚好的个性现在肯定早就慌了,他一大早赶过来,当真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他偏偏不能主动开口,一心希望那女人能信他一次,可是她没有。
姜晚好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出事时便第一时间找上他——
曾经他觉得是麻烦精的人,已经再也不会给他添麻烦了,哪怕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有关。
***
快下班的时候,石晓静终于有机会溜出来。两人约了在最近的一家咖啡厅碰面,晚好不住朝门口张望,面前的咖啡凉了也没想起喝一口。
石晓静推门进来时步子很急,等在她对面落座,额角的碎发都沾染了几分湿意,颊边微红,看样子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她也不嫌弃,直接端起晚好面前的咖啡就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喘息着说:“婆婆去静山寺了,嘉铭有刘医生陪着,我这才有空偷跑出来。”
“他们现在连门都不让你出了?”虽然知道晓静在钟家的地位尴尬,可没想到会这么糟,这和封建社会有什么分别?
石晓静唇角扯起一抹淡笑,不在意地挥挥手:“没关系,嘉铭这次出事也有我的原因,他是我丈夫,我应该先照顾好他才对。”
想来昨晚石晓静一定又被狠狠训斥一通,晚好越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晓静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照顾她的感受……
晚好想明白这些,主动伸手过去握住石晓静的,然后才说:“晓静,北北的事,我想好了。”
听她如此郑重地开口,石晓静也一脸严肃地坐好:“阿好,这事儿我再和他二老商量下,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晚好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想了一整天,所有可能的办法都想过了。钟嘉铭的爸妈那么疼北北,要想留下他,除非揭穿孩子的身世。”
石晓静脸色微微一变,却什么都没说。
晚好忍不住叹口气,握着她的手越发用了点力气:“可那样,晓静你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不能这么做,是你一路帮我撑到现在,要是那么干,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哎,我不要紧。”石晓静反而笑着安慰她,“反正钟嘉铭的爸妈也看不上我,再对我冷淡些也没什么。”
晚好却不许她在说下去:“钟嘉铭的爸妈也得多失望啊,这些年我看着他们那么疼北北。我不能那么没良心。”
石晓静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她知道晚好心善,也知道她活的很明白,这些年她待在北北身边,从没作出什么逾越的举动。就连在钟嘉铭父母面前都没露出过破绽,在这张看似时时微笑的脸庞下,其实有多少辛酸又有几个人读得懂呢。
“所以……”石晓静艰难地看向晚好,“你想清楚了?”
晚好点点头,努力笑了起来:“记得,有空就带北北……回来看我。”
***
晚好今天没骑车,回去的时候一个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入秋了,黄昏的城市到处都有股萧索的气息,她走着走着就觉得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明明红绿灯就在前方,那么刺眼清晰的指示灯,可她就是觉得视野模糊一片。
抬手摸了摸眼睛,原来脸上全是泪。
做出那样的决定显然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北北跟着她未必就开心,当初已经自私地生下他,如今不能再自作主张替他决定什么。而孩子的真实想法自然不用猜,一定会选择从小陪伴自己成长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她对孩子再好,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外人”的事实。
晚好忽然想起自己生北北那年,正是冬天,预产期也提前了一个多月。孩子半夜就开始不安分,羊水破了,她一个人举目无亲,那会整个人都吓坏了,看着粉红色的液体,一度以为孩子就要没了。
后来她打电话给石晓静,一直哭一直哭,自己都怀疑有没有将话说清楚。
石晓静匆匆赶来,急忙将她送去医院,是她陪着她,一直说些安慰鼓励的话。
那时候晚好身边谁都没有,她只能牢牢抓着石晓静的手,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更没有什么持久的朋友。谁对她都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只有石晓静对她几乎是全心全意的。
晚好当时疼的满头大汗,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难以忍受的疼痛,可她咬牙坚持住了,哪怕在产房了待了二十几个小时,她也一次次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什么都是值得的。
如今想起这些,依旧是撕心裂肺的疼,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晚好用力擦干眼角不断掉落的泪珠,可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尽似的,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在路边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