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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生死关头,她依然选择拒绝他。
明王苦笑着缩回手去:“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其实只要但是”
柳荷衣睁大双眼,望不进明王尴尬闪避的眼睛。
忽然之间,明白她曾经乞求上天再给她一次的,终于如她所愿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无法自控地打了一个恐怖的冷战。
被那样的“野狗”“咬一口”,她的骨肉皮毛,还会有剩下的吗?
明王转开脸去,无法面对那双了然的明眸。
“老九,有没有兴趣观赏柳姑娘的歌舞?”
“歌舞?”看戏看得入神入迷的睿王爷不成想自己还要轧一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地重复,“什么歌舞?”
“化蝶。”
化蝶
“”,柳荷衣于端平四年“重阳花会”勇夺花魁称号的成名之作,同时也堪称皇朝乐舞史上的经典之作。那股席卷朝野的“”旋风,并不曾因为皇家宫墙较寻常百姓家更高更厚就悄然而去,波澜不兴。
恰恰相反,从某一个方面讲,“”旋风所掀起的最大波澜就在皇朝至尊的后宫之中。
第一个将“”乐曲呈现君前的是礼部尚书唐定文的千金唐青惠。
唐氏于端平二年获选入宫,三年来疏疏落落受过几次宠幸,闲闲地封了贵人后,就被晾在后宫的偏僻院落里与大堆不得宠的嫔妃们等老等死。她姿色虽说也算不错,但后宫三千佳丽,哪个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养刁了胃口的风流君主能够偏宠的寥寥可数,唐青惠并不曾出类拔萃到足以吸引风流君主驻足流连的地步,能被封个贵人,多半还是皇帝赏她那位高权重的老爹面子。
这种情况,心灰意懒的唐青惠可以接受,一心巴望着女儿宠冠后宫,带挈自己加官进爵,位极人臣的唐尚书唐定文却不能容忍,只是苦于不能把刀架在皇帝脖子上逼他夜夜与自家女儿欢好,一时无计奈何而已。
柳荷衣崛起京师,“”风靡一时,唐尚书神魂颠倒之余想起女儿琴艺尚堪一提,灵机一动,抄录了“”的曲谱送入女儿手中,指示女儿寻觅机会,试试运气,不求似柳荷衣颠倒众生,但望迷住天子一人便已经足够。
唐青惠此时已经无心争宠,但深宫寂寞,她被“”优美典雅的旋律吸引,倒也练得纯熟。端平五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在一次闲暇的宫廷聚会上,唐贵人弹琴娱兴,一曲“”,绕梁不绝。不知何时,俊伟英武的皇朝天子已经放开怀里的宠妃,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连半月,唐青惠夜夜受到君王点召,一个月后,正式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距离妃子的级别只有一步之遥。圣眷之隆,一时无两。
唐尚书意气风发之余却与一贯政见不同的左丞相秦中彦多结了一道冤仇。据说皇上最初的意思,是要直接册封唐贵人为贵妃的,被当红得宠的梁淑妃等人力阻,说唐青惠以教坊淫曲媚惑天子,其罪当诛云云,最终令皇上改变了主意。这位梁淑妃,乃是左丞相秦中彦的远房表侄女,唐尚书理所当然地认为,后宫中人何从知晓“”出自教坊,必然是朝中对头刻意传递的信息。这个对头,除了秦老匹夫又会是何人?
可以说一年之后唐尚书对秦相爷的弹劾,除了觊觎左丞相之位,也算是聊报昔日的一箭之仇。
但在一年之前,唐昭仪之例让多少嫔妃眼红得滴血。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既然君主好淫曲,那么何妨化后宫为青楼?说的难听些,堂皇的后宫也不过是皇帝一个人专用的青楼而已。即使尊严所系,宫规森严,奈何三千分之一的机会何其珍贵!有手段、有方法的嫔妃还是大规模地引入了柳荷衣的作品,模仿柳荷衣独创的服饰装扮,效颦以邀君宠。柳荷衣以“醉花丛”再度夺魁之后,大盛皇朝的后宫之中繁花争艳的盛景,令京师任何一处花街柳巷都黯然失色。
虽然隔绝宫墙之外,柳荷衣实际上引发了后宫之中空前激烈的争宠大战。
而“”,则是那作始之俑。
以洞箫为底调,用云板定音的旋律很熟悉,却依然抹不去心头那一丝感动,让他暗自思忖,仅仅为了这感动他的音乐,是否已经足以令他饶恕那狡诈女郎的大逆之罪?
八名舞姬旋舞俯身,衬出主角的亮相方式也不陌生——这地方没什么知识产权保护的提法,“”受过百分之百的抄袭。
但柳荷衣高举双臂,摇颤着模拟蝶翼飞舞时,连镂空彩绣的舞袖都飘飘然被赋予了生命,似乎真有一只彩蝶正翩翩振翅,舞于花丛间。那种生动鲜活的表现力,没有任何一个抄袭者可以抄到一分神似。
旋转、折腰、大仰身,彩袖飞扬,盛妆的脸庞初初亮相,抽气声几乎在一瞬间盖住了音乐声。
那是睿王爷无法抑制的惊艳。
这狡诈女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面目不曾显露?
此时此刻的艳色逼人来,焕发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光彩,勾魂摄魄,夺目惊心。
“时空,已迷失了岁月;
今生,埋伏下几百几千劫;
是耶非耶,
我可以化为蝴蝶?”
悠悠清歌根本就是天籁,澄澈明净不染纤尘,别树一帜的韵味中那淡淡的犹疑迷惑,让缤纷绚丽的舞场平添了似真似幻的迷离氛围。
舞越艳,歌越清,让人越发无法确定究竟是身在人间,还是天上?
自然无人注意明王那悄若无声的叹息。
是他太大意,直至此时此地,才不再忽略皇帝陛下眼中灼灼欲燃的火热。
八月十五的中秋国宴,那一场名为“拜月”的歌舞,曾令所有与会的人众目瞪口呆,如痴如狂。那时的他,一样专注得不曾分神他顾,无从知晓他的皇兄是否一如其他人般的沉醉。
今日之舞,皇上他,也期待很久了吧?
那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终究不会属于他。
云板清脆密集的敲击声中,胡琴、排笙、洞箫、古筝以及一系列被称为“柳器”的由柳荷衣新创的乐器合奏出高潮的华彩乐章,清歌曼舞的女郎的表演也臻于极致,神光离合,自在挥洒,一举手一投足,都似有百花相映,一侧脸一回眸,散落下万种风情,翩翩彩蝶舞入花丛,一场生命的盛宴,正缤纷绚烂地浓烈。
“繁华,正期待我穿越;
今生,渴望也绵绵不绝;
是耶非耶,
我已经化为蝴蝶?”
清亮亮的歌声超然于繁复的乐音,变幻出一重又一重的丰盛激情,直穿过听者的心房。乐声渐渐低回,悄然远去,空气中只弥漫歌者若有若无的尾腔。
蝶飞蝶倦,暂栖花间。
舞场中心的女郎优雅地舒展双臂,彩袖飘飘,覆住面容,旋身仰跪。轻薄的舞衣掩不住酥胸的起伏,是“”终而不绝的余韵。
无人可以比拟,无人可以取代,无人可以复制其万一。
“”是柳荷衣生生死死,真真幻幻的。
如果没有最早清醒过来的明王的拉扯,目瞪口呆的睿王,根本不知何时,魂魄才会归窍。
而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清楚,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华彩炫目的舞场的。
轻轻揭开覆面的彩袖,似乎有些象是洞房花烛之夜,揭起那一方覆面的红巾。
可惜这男人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相伴一生的良人。
“柳荷衣”男人温柔地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
不应发抖,这是她求之不得的最后机会。
“你在害怕什么?”额头上犹带青紫的男人温和地开口,“没有人会忍心怪罪如此绝美的蝶儿。”
也就是说,他愿意勾销她那两镜子的大逆不道之罪。当然,不会是无条件的。
她抬起头,望进那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冷却的火热情焰。
天哪,千刀万剐固然可怕,被这样的男人点燃激情何尝不是万劫不复?最恐怖的是,这次再也不会有能令她保持清醒的照影明镜。
应该只是一场梦吧?
那种似漂浮,又好似沉沦的感觉,应该说明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可是那撕裂般的痛楚却真真实实地要把她撕成碎片。她不知道他的狂野是不是对她曾经的不敬的刻意报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非常窝囊烂俗地哭了起来,只是无助地发现,她越是试图挣扎着逃开,就会越发无力地更深地向莫名的深渊陷落。
比痛楚更难以承受的,是陌生的无法形容的欢愉。排山倒海般的激情汹涌而来,瞬息间已将她尽数吞没。
在世上最古老也最永恒的旋律之中,她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应对无时无刻不在困扰她的对自身存在的疑问:她是谁?是柳荷衣,还是另一个灵魂?这个陌生的时空,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无的幻境?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肢体厮磨、抵死缠绵的狂野放纵。
一片一片地碎裂,再一片一片地融合
隐约之中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以至于纠缠的肢体分散成各自独立的身体之后,那险死还生的疲惫,让身边的男人真真切切、分分明明,不给她任何存疑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瘫在榻上,最后的一分力量,用来抬起手臂,阻止泪水涌出眼眶。
这种热热的、咸咸的、酸酸的、涩涩的液体,本该属于另一个时空,重生的柳荷衣根本应该不知道它的滋味。
腕上的丝巾是方才的激情之中仅存的丝缕,在她刻意的躲避之下才得以保存,却不料丝巾的结早在方才的纠缠中扯松,在她抬手之间,竟自行滑落开去。
即将燃尽的烛火之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深深地横过皓腕,记录着另一种形式的险死还生。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没什么。”她转开脸,让失去抑制的泪水在暗影里无声地滑落。
“荷衣?”
她倦倦地哦了一声,只希望能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发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或者是个新的世界她也不介意。
“告诉我。”这个男人却是不容拒绝的。
“刚被卖到妓院时,自己用碗片割的。”她随口给他个答案。
他可以放开她了吧?
朦胧之中,有温柔的吻落在那丑陋的疤痕上,未干的泪痕上。
“皇上?”
“慕龙城。”他渴望再次的高潮中,听到她的呼唤,“叫我的名字。”
风波
天是新的一天,世界,却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自一夜的颠狂迷醉中醒来时,曾对她需索无度的男人已经杳然如黄鹤,不见踪与影,守候她的除了满室寂寥外就是窗外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荷塘。
无需借助镜子,依然酸痛的身体酸酸痛痛地提醒她宁愿遗忘的记忆。
风吹荷叶动,重阳将至的时节,纵然是这独具地利的行宫,也挽不回那满塘荷花的衰败气象,只待一场秋雨,就会扫尽这有悖天时的绚烂浮华。
基本上,这个时空经济技术的发展情况是不能跟她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同日而语的,所以对于失去那薄薄一片,她是否应该为其没有修复再造的可能性哀悼一下?
轻悄悄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柳荷衣裹紧了身上的薄被。
进来的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婢女,不对,应该叫做宫女才对。如同皇帝有独特的尊贵自称一样,伺候他的人也都有专用的名词。
“姑娘醒了?怎么早?”娇俏明艳的宫女带了三分诧异的神色迎上柳荷衣大睁的明眸。
看看大亮的天色,柳荷衣不晓得这个宫女是否也有过承欢侍御的经验,所以认为她应该累得日上三竿才会睁眼?虽说那男人害得她一整晚基本上没什么睡觉的机会,这里也不是她可以安心大补美容觉的地方。
在柳荷衣平静得有点冰冷的眼光之下,那宫女微微低了低头:“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东西都端进来吧。”
另外两个宫女应声捧进来两盘东西。
左侧圆脸的宫女捧着的盘子上摆的是衣服。做工精美,质料华贵,而且,品种齐全,从上到下按从内到外的顺序排着抹胸、亵衣、亵裤、中衣齐全得如果没有右侧那个脸尖尖的宫女捧着的东西,她都不一定能控制脸上的温度了。
那尖脸的宫女捧着的盘子上只有一只碗。十分精致的雨过天青色嵌金镂花官窑御瓷盖碗,碗盖已经掀开,腾腾的白气向上飘,轻风徐来,吹得满屋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那种味道并不陌生,她在“醉花丛”充当杂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替院子里的姑娘们煎熬这种药汤。虽然不曾亲口品尝过,但仅凭味道已经能够确认这碗东西的功能作用。
想来也是,她这青楼妓女的卑贱身份是绝对不允许有机会孕育龙种的。
她拒绝最初进来的宫女扶她起身:“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吧。”
三个宫女对望着,没一个有一丁点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