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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阿图里斯拥有两种身份,一半是臣服于天佑宗的殇人商业协会中的行商,而另一半则是天佑宗的守道门徒。守道门徒,只是一种好听点的称呼,实际上根本算不上正式的天佑宗门徒,充其量只是一个所谓的崇拜者而已。若干年前的阿图里斯,如大部分东陆土地上的人一样,并没有找寻到属于自己的信仰,就在那个时候,天佑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门主简单的一番话,便让这个当时还胸怀热血的人决定加入这个教宗。
于是,在大门主的扶持下,阿图里斯在短时间内从一名普通的行商,成为了大型商,从而又顺利加入了殇人商业协会,就在那个时候,天佑宗大门主却突然给他出了一道难题——悄悄潜入北陆,在冰海沿岸建造船只,并伺机出海。
出冰海?这不仅是阿图里斯不敢想象的,连曾经在东陆那些江河湖泊上的人们都不敢想象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阿图里斯都不敢不听命于大门主,于是带着大门主挑选好的一众门徒,来到北陆,用大门主提供给他的图纸,建造了几艘巨大的船只,然后由一名天佑宗门主带领,离开了北陆,驶向了茫茫的冰海之中。
当阿图里斯站在海边目送船只离开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们死定了
几年后,那名门主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带回了一个让阿图里斯无法相信的消息——冰海之外还有其他的国度,而那个国度的名字叫皓月国。
阿图里斯记得,当时的天佑宗已经遭到了大滝皇朝的剿灭,大门主遣散了存活下来的门主和门徒,自己只身来到了千机城。在得知寻找到皓月国的消息之后,大门主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口中高呼着:“东陆有救了”
阿图里斯至今都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想做什么?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在那个时候干掉大门主,因为在之后短短的时间内,天佑宗在暗地中复苏了,如同一个被埋入棺材中的人,又重新爬出来一样。
让阿图里斯意外地是,大门主从来没有扬言过要向大滝皇朝“复仇”,而是告诉阿图里斯那只是历史的轨迹,天佑宗无法摆脱掉,必定会经历一次死亡,再死而复生。
喜怒无常的大门主让阿图里斯完全摸不透,随后他又在其帮助下,顺利地登上了殇人商业协会大长老的地位,虽然这个地位只是个象征,但却在大门主的帮助下实际成为了殇人商业协会的统治者。
从那天起,阿图里斯更加清楚,如果没有绝对的势力,自己便永远无法摆脱天佑宗对自己的控制,而在与皓月国密使的交易之中,他便提出了一点:要建立属于殇人商业协会自己的军队
竹内杉一开始并没有答应阿图里斯的要求,因为军队的兵源是个主要问题。如果以殇人作为主要兵源,他们的身高,身体强壮的程度都没有办法与其他军队相比。随即阿图里斯的一句话让竹内杉没有飞书月皇,便答应了他,那便是:以皓月国大军在东陆抓获的俘虏来作为主要兵源。
竹内杉之所以同意阿图里斯的提议,而并没有以俘虏并不容易驯服作为理由拒绝,是因为千机城中制造兵器铠甲等各种战争所需要的物品都需要人手,一旦战争爆发之后,仅仅是如今千机城下层的那些奴隶绝对不够殇人商业协会使用,所以从两个方面考虑,似乎对双方都有好处,而且阿图里斯还告知竹内杉,如果用俘虏作为交换,在兵器铠甲的价格上可以给予优惠。
这当然是竹内杉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要建立了一支属于殇人商业协会自己的军队,那就不再惧怕天佑宗对自己的控制,即便是天佑宗在东陆已经拥有了数量惊人的门徒,可门徒毕竟不是军队,也没有办法与军队抗衡,只要防止这支军队渗透入天佑宗的门徒,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阿图里斯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充满了信心,同时却遗忘了一点,天佑宗的门徒无孔不入,现在的东陆,除了纳昆焚皇的军队之外,其他各方势力或多或少都已经渗透入了天佑宗的门徒。从表面上来看,这些门徒都是打着帮助他们争夺天下的旗号,实际上背地中却带着毁灭掉一切的使命。
无论如何,要完成计划的第一步,便必须要让皓月国的大军顺利登陆北陆全境,所以眼下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所以混入千机城中的家伙必须要尽快抓住处死,以免这里的秘密外泄。
此时的阿图里斯并不知道,圆桌会议的内容已经全部泄露。
“卫长,你过来。”阿图里斯招手让那名卫长到身边来,卫长没有迟疑,立刻起身来到阿图里斯的身边,附耳过去。
阿图里斯低声说:“混进来的这几人,不要留活口,就地处决。”
卫长收身回去,有些为难地看着阿图里斯。因为殇人商业协会要处决任何人,都必须通过长老会议,至少要三名以上的大行商点头,处决才能通过,这种规矩适用于任何人,无论是殇人商业协会内部人,又或者是外人。再者,殇人商业协会中长老会议的决定权,虽然在阿图里斯身上,可阿图里斯毕竟不是殇人部落的贵族,下达这样的命令,卫长一时间不敢点头同意。
阿图里斯见卫长有些迟疑,明白原因,于是话锋一转:“卫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家中还有两名兄长如今都还是奴隶,住在最下层,对吧?”
阿图里斯将“对吧”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其中意思就算不明说,卫长也明白。
卫长点点头,却没有说半个字。
“这件事你若要是做好了,我会将你的两名兄长都从下层提上来,让他们学手艺,至少以后再也不用当奴隶受苦。”阿图里斯话语中没有商量的意思,而是告诉他,这笔交易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阿图里斯说完后,在卫长的肩膀上按了按,然后起身向偏殿走去。
待阿图里斯离开之后,卫长这才起身,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径直走向水道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回'铁炮
洞穴中的水位开始下降,而且下降的速度远比先前我们升上来的要快上几倍,换言之,很快那些追捕我们的守猎者就会如我们先前一样,利用水位的上涨来到这里。
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尤幽情在四下走了一圈后,回来冲我摇摇头,意思是她已经寻找过,并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出口。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白甫,但白甫并没有回答,相反是将目光投向蹲在洞穴口的贪狼。贪狼此时从腰间掏出了先前在暗室中用来熔尸的药水,看样子是打算等水位再次上升的时候,全部倒进去,抵挡住追捕我们的守猎者。
张生来到贪狼的身边,摊开手去,示意贪狼将瓶子交给他。贪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药瓶递交给了张生,张生则盘腿坐下,从自己随身的行装中掏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似乎在调和着什么东西。
“是用毒的?”贪狼来到我身边之后,扭头又看了一眼张生。
我纠正道:“他是个郎中。”
贪狼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这里是殇人商业协会弃用的一个作坊,原本是用来实验大型火器的,后来因为没有人再资助他们研究,所以就封闭了起来。”
大型火器?我倒是从卦衣那听说过,当年尤幽情的父亲曾经和殇人商业协会交易,购买过大批的火器,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东西。
我又看了眼四周问:“这么说,我们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贪狼无奈地点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
“白先生。”我冲着还盘腿坐在地上的白甫说,“我们如今被困在这里,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当然不是。”白甫回答我,“只是没有料到守猎者会发现我们,毕竟你们几人除了你之外,身手都相当了得。”
白甫的话中好像有讽刺轩部刺客的味道,但卦衣等人并不为所动,张生继续调和着那几瓶药水,而卦衣则静静地站在一边,尤幽情立在我的身边一动未动,即便是在这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三个人依然以可攻可守的阵型保护着我。
“还有一个办法。”贪狼忽然开口说,随后看着白甫。
白甫用手挪动了下烛台道:“说说看。”
“用药水将追赶上来的第一批守猎者给干掉之后,他们势必会降下水位,让第二批人上来,趁着这个空隙,我先下去,能解决多少算多少,然后再将水位升上,你们随着水位下来……”
“等等。”白甫打断了贪狼的话,“趁着第二次水位上涨的空隙跳下去?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千机城第三层吧?从第三层到地下水道高度是多少?就算你功夫再好,也会被活活摔死,这个提议不行,况且你还不能死,你要是死了,身份就会被曝光,一旦曝光天佑宗大门主便会知道我已经在门徒之中安排了细作。”
这么说,白甫不止在天佑宗门徒中安排了贪狼一个人?还有其他人?
贪狼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问:“那先生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虽然很冒险,但刚才我已经想过了,比你那个法子安全许多,至少不用直接面对在下面守候的守猎者,以你们几人的实力,充其量能够对付五十人,而剩下的四百五十个守猎者又该如何?这次圆桌会议,阿图里斯本来就相当重视,出事之后肯定将地下水道和千机城第一层全部封闭,我们原路返回也只能落入陷阱之中,不如打开一条路来”白甫说完,举着烛台向黑暗中走去,烛台的光芒立刻照亮了前方一小块地方。
白甫站在一个被黑布覆盖的巨大物体前,那个东西大概有一辆四头马车那样大,但从黑布覆盖之后那凹凸的外表来推断,应该是个不容易移动的玩意儿。
白甫站在那,向我招手,示意我走过去,此时在洞穴旁边的张生说:“速度快一些,水位已经差不多全部降下去了,虽然我老了,但是耳朵还是很灵。”
我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却没有想到卦衣从我身后快速地走到洞穴口,蹲下,从腰间掏出两把匕首来,随后开口说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不急,慢慢来,有我。”
我冲卦衣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他看不见,但这一刻,我明白,也许是危险的来临,已经将这个轩部的刺客体内快要熄灭的火焰给重新点燃,他又活了。
“我明白丧失属下的那种感觉。”白甫举着烛台往前方走,我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因为在这个时候提起卦衣的伤心事,如同揭开他身体上已经结疤的伤口。
没走几步,我借着白甫手中烛台的光便看到了前方是一堵墙壁,伸手去摸,墙壁很厚实,铸造的方式比从前我所摸到的武都城城墙还要奇特,感觉好像是摸到了一块铁石上。
白甫用手敲了敲那面墙壁,反而说:“这应该是最薄的地方了。”
我的手还没有离开墙壁,有些奇怪地问:“摸起来比武都城城墙还要结实,甚至没有明显的缝隙,都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办法将石块粘结在一块儿的,你竟然还说是最薄的地方?”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另外一面摸摸,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试图寻找过退路,担心万一事情有变,我们也有办法逃离,不至于被他们给抓住。”白甫走到那个被黑布盖住的物件前,抓住黑布的一角。
白甫扭头看着我说:“当你看了这个,就会明白为何殇人商业协会多年以来一直不服从皇朝的管制,而皇朝也不同意他们拥有自己武装的原因。”
当白甫将黑布拉扯开,又将烛台高高举起,照亮黑布下那个东西时,在这个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像投石车的攻城利器,外型很象,特别是下半部分,有四个巨大的车轮,车轮外部包裹着似乎是铁皮一样的东西,而上半部分则是由一个方形物体和一根柱子模样的东西所组成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还没有开口,在我身后的尤幽情便抢先问。
“这是……被曾经大滝皇朝的卢成家称之为‘神器’的玩意儿,叫铁炮。”白甫用手在那根铁柱上拍了拍,发出沉闷的空响声,听得出来这铁柱虽然很厚实,但里面却是空心的。
“铁炮?”我回忆了一下,从未听说过,在宫中数年,也没有在书籍资料中见过有这种东西的记载,更不要提卢成家对这种东西的形容了,看来应该是宫中的机密,至于白甫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现在也不是我应该去推断的时候。
“石炮我听说过,铁炮倒是第一次。”在洞穴口的卦衣抬起头看着我,“多年前我就得知殇人商业协会中研制出了一种火器叫石炮,能在百丈之外开山劈石,更不要提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模样了。”
“对,但石炮有个缺点,那就是使用次数过多,炮管便会裂开,随后就成为了废品。所以殇人商业协会才开始研究以精铁作为原料,也就是制作纳昆虎贲骑铠甲的东西来制作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