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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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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的。

张世俊想要挣扎,但除了脑袋之外,身体各部位都没有办法动弹,看来药效已经发挥了全部的作用。

我将保命书扔进人群之中,顿时鸡起了一阵疯抢的人浪,我静静地看着那些争先去抢那保命书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我又高声道:“我想,如果此时站在断头台上的人是宋一方,他定会大手一挥,告诉你们,这些粮食和金银都是你们的,然后尽数发放给你们”

我说完,下面所有人动作都僵住,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不少人已经开始往装有金银和粮草的马车前拥挤,顿时人群乱成一片。

“但是我不会那样做”

混乱的人群又停住了,所有人又都看着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听到卦衣在一旁低声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依然大声对下面的人说:“这些金银和粮草,是用来守城的……即便是我现在将这些粮草和金银都给了你们,反字军来了,你们依然会遭受屠杀,粮食和金银只会成为你们被杀的最好理由因为张世俊已经将你们全部出卖,而这些粮草和金银都是守城的将士在远宁将军的带领下,拼了性命抢回来的”

我说到这,大手一挥,指着在人群之后的骑在战马之上的远宁,所有人都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了远宁。

大将领兵,要的就是百姓和麾下军士的信任,还有更多的期待。远宁,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军威,为了麾下军士的士气,并不是想将你推到风尖浪口,我只是一个谋臣,而你是一个武将,武将永远都会站在最前沿挥动军旗,而谋臣只是站在你背后的人,仅此而已。

“我想,斩张世俊一人并不会绝了你们的怨气,但这只是开始”我高声说道,“如果还有人只是想来这乞讨一些粮食和银钱,那么……请回吧,这些粮草和银钱都是用来守城的,守护武都,大家才会有真正的安生日子,不用再提心吊胆。”

我说到这,对卦衣喊道:“时刻到斩”

话音刚落,卦衣手起刀落,张世俊人头落地,在断头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很大,依然怒视我。

我指着张世俊的人头道:“远宁将军已传令守城全体将士,滋扰百姓者,违法乱纪者,下场如同张世俊一样”

我说完,转身走下断头台,径直上了城楼之上,进入楼阁之中,这一过程中,我根本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一直到我听到城楼之下百姓的愤怒的呼喊声,我才露出了笑容。

乱世之中,一车粮草,一车金银,不足以收买人心。既然如此,为何要散粮钱于百姓?不管是达官贵人,又或者普通庶人百姓,即便是死,都想死得有尊严,与其在战乱之中饿死,或者手无寸铁被人杀死,不如拿起手中的武器,拼死一战,就算死了,也不会含恨,这才是乱世中的如何收买人心的真理。

军粮有了,银钱有了,修固城墙的民夫如今也有了,守城的军队人数也会比从前多出数倍,这招险棋,终于走完了倒数第二步,还有一步,便能圆满,不过我想这个计谋要想圆满,恐怕会很难吧?

纳昆焚皇,会上钩吗?几率只有半成,但这半成却不是能影响战局胜败的关键,即便是纳昆虎贲骑兵临反字军老巢建州城下,也只能解武都城一时之困,要让他们知难而退,远离武都城下,只能让他们惧怕。

今夜,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张世俊,以你一人之死,可以救下千人,也算是行善积德,黄泉路上,就算无人陪伴,你也不会感觉到孤独,因为还有百姓愤怒的呐喊与你同行。

第四十一回

反字军大营。

十根木桩整齐地插在地上,每根木桩之上都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军士,他们的头无一例外都是低下去的,不知是在看眼前的土地,还是跪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将自己反绑起来的鳌战。

秋天的正午,很少有这样的烈日,阳光照在空地上十一个依然穿着盔甲的人身上,就如全身挂满了炭火一样。亲兵队长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低声道:“鳌将军,你起来吧,不用与我们一起受罚。”

鳌战依然跪在地上一动未动,双目紧闭,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见那亲兵队长的话,能听见的只有那夜自己手下军士的惨叫声,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雨刺破夜晚疾风的声音。

宋一方背着双手站在营帐口,冷冷地看着空地上的那十一个人,一语不发,在他身后几名大将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安谦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则上前一步道:“大将军,责罚他们又有何用处?他们也是拼死将少将军救出来的人,如果没有他们,恐怕……”

“我宁愿宋史战死,也不要当一个如此狼狈的败军之将”宋一方并没有回头,只是扔下了这么一句话,试图让劝阻的安谦闭嘴。

安谦转过头去看坐在一张马凳上面无表情的陈志,试图让陈志求求情。陈志却当没有看见周围几名将军的眼神,盯着自己对面木架上的一柄长刀发呆,似乎营帐之外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

陈志的身后,角落处坐着宋史,宋史将头盔捧在手中,呼吸声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站起来,要往外走,却被陈志伸手拦住问:“你去什么地方?”

宋史道:“败军之将,应受军法处置”

陈志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又问:“那夜,下达突围命令的是你,还是鳌战?”

“我已经告诉过了父亲,不想再重复”宋史大声喊道,周围人都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唯独宋一方依旧背着手站在营帐口,头也未回。

陈志放下手:“如果是你下达的突围命令,那么你就去接受军法处置,如果不是,你规规矩矩的坐好。”

宋史站立不动,许久后才挪动了步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好。此时,陈志起身,走出营帐,也不管宋一方,对外面的那些行刑队士兵喊道:“放他们下来,去医官处好好疗伤,所有责罚暂且留着。”

宋一方猛地转过头看着陈志,陈志低头道:“大将军,本就吃了败仗,丧了士气,如今再责罚他们,只怕会动摇军心,况且就如安将军所言,如果没有他们十一人,少将军恐怕早已死在乱军之中。”

“照你的意思,他们还应该受到奖赏?”宋一方冷冷地看着陈志。

陈志道:“既已责罚,当然不能再奖赏,不过也不能再将责罚继续,大将军身经百战,试想一下,在乱战之中,你身边的军士奋力杀敌,就是为了救你突出重围,这样的人是应该罚还是应该赏?”

宋一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回营帐之中,边走边说:“众将各自回营,军师留下”

安谦等人等着宋一方安坐好了之后,双手抱拳,微微俯身,随后陆续离去,宋史走在最后,却被宋一方叫住:“宋史也留下”

宋史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就看见宋一方踢过一方长凳到自己的面前,用手一指:“坐下”

安谦等人都离去后,陈志将营帐门帘放下,坐到宋一方身边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叹气道:“大将军,如今来看,要攻下武都城并不如先前想的那么容易。”

宋一方盯着宋史:“那个白甫不是有什么良策吗?他人呢?上哪儿去了?好几天都没有见他来营帐内”

陈志缓缓道:“大将军……你认为那个白甫是真心来投军的吗?我看他只是来走走过场,如今来看真正的谋臣是在武都城内,而他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宋史”宋一方突然厉声道,“将那夜发生之事,当着军师的面重新讲上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宋史被宋一方的声音惊了一跳,随后抬起头来看着陈志,陈志冲他点点头,宋一方便将那夜从出营之后,再到战败归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又都说了一遍……

宋史说完之后,宋一方转过头去看着陈志道:“军师,你如何看?”

“我不明白大将军所说如何看是什么意思?”陈志恭敬地问。

宋一方皱起眉头:“他们是如何中计?中的什么计?”

陈志想了片刻才开口:“恐怕他们是中了敌人的借刀杀人之计,随后又来个瓮中捉鳖。”

“哦?”宋一方侧过身子看着陈志,“怎说?”

陈志起身指着牛皮地图:“大将军,照少将军所说,那夜他们撞上的确实是运送粮草的虎贲骑,这点无须质疑,也只有虎贲骑能在只有几十人的情况下,敢与千人大队正面发起冲锋,并且毫不惧战”

“可纳昆虎贲骑为何会出现在武都城周围?”

陈志摇头:“这一点,我想只有虎贲骑和武都城中的人自己才清楚,不过在开战之际,鳌战那一番分析的确是正确的,如果是我,我也会将伏兵布在升寅山口,那是周围百里之内绝佳的伏击地点,所以当时鳌战才做了向鸡脚村突围的决定,这个决定也没有错。”

宋一方听完脸上很是不快:“照军师所言,这也没错,那也没错,也就是说那一战,我们注定会败?”

陈志点头:“如果大将军硬要我回答,我只能说——是”

宋一方和宋史身子都微微一震,宋史起身道:“难道武都城中就真的有高人?能比得上军师的高人?”

陈志听见宋史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在白甫没来反字军之前,自己在军中的地位是宋一方之下,万军之上,可就在白甫来了之后,只带五千精兵就连下数城后,自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虽然宋一方从心底也只会相信自己,不会去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白甫,可军师要想在军中站稳脚步,靠的便是谋略,不管是对敌,还是对己。

宋史的战败是在陈志意料之内的事情,虽然当时心中只是觉得战败的几率很小,根本未曾想过会全军覆没,就剩了十二人狼狈回来,最让他头疼的便是这次提议出兵骚扰的也是自己,和白甫全无关系。陈志原本的打算是骚扰战之后,窥清武都城中守军的实力,便向宋一方力荐白甫去攻打武都城。一来可以看看白甫的谋略到底是在自己之上,还是之下,二来要是白甫失败,自己便能重新稳固在军中的地位。

当然,陈志盼望的是白甫战败,毕竟攻城战单靠五千精兵是绝对不行的。

眼下,宋史战败,白甫无故失踪,无疑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既然提出带宋史出战的是自己,那么这个结局现在就算成了一堆屎,自己也得想办法把屎也变成佳肴给吞下去。

“巧合。”

陈志终于开口说话,说出那两个字后等着宋一方发话。

宋一方奇怪地问:“巧合?军师为何这样说?”

宋史也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志。

陈志道:“少将军领兵去武都城下,那也是我突然决定,就算是军中有武都城中的细作,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送信回城,让城中守军有所防备,这便排除了两点,其一军中有细作报信,其二武都城中守军的埋伏原本就是针对我们。”

宋一方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军师请继续讲。”

“在这个前提之下,少将军被伏兵袭击,那么这支伏兵又是作甚的?我估计是针对那支纳昆虎贲骑所去,试想少将军所说在与虎贲骑厮杀之后,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铺天的羽箭,随后是重骑的数次冲锋,这些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陈志说到这,偷偷看了一眼宋一方的反应,随后又道,“刚才我已说过,排除了有细作和伏兵是针对我们这两项前提,故此他们原本是想对付这支虎贲骑,少将军引兵而去,只是巧遇,随后被武都城守军利用,灭了那对虎贲骑……”

陈志说完,未等宋一方发话,又诚恳地说道:“大将军,如果那夜是我引兵前去,恐怕结局也一样,所以还请不要责罚少将军和活着回来的那些将士,就算不明赏,也得私下给予赏赐,否则军心不稳呀。”

宋一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听军师这样一说,我明白了,史儿,战败之事并不怪你,父亲错怪你了。”

宋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父亲还是责罚孩儿吧,毕竟一千将士……战死。”

宋史言语之间,虽然似乎在啼哭,但低下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泪水,陈志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暗自在心中笑了笑,这个孩子,果然是善于抓住时机,虽然没什么实际的才能,可阴险在乱世之中也算是一门手艺。

宋一方挥手示意宋史起来道:“战死的将士无法再复活,传令下去,给这些战死将士的家人送些安家的银钱。哦,对了,史儿,你可知那夜武都城守军领兵将领是何人?”

宋史想了想抬头道:“听鳌战说,他看见过一个持长弓的女子,单枪匹马站于阵前,还差点一箭将鳌战射于马下。”

“女子?”宋一方呼的一下站起来,“女子?女子带兵胜了你们?真是我军的奇耻大辱”

宋一方一拳狠狠地击在案台之上,陈志瞪了宋史一眼,意思是他没事找事。宋史明白陈志的意思,忙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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