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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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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看出?”廖荒问,盯着那盟书。

贾鞠拿起那盟书,又摸着那黑金所制的圆筒道:“远交近攻,走这一招,免得大军离去纳昆草原,我们天启军挥师踏上纳昆,让他后院失火。”

廖荒道:“难道他真的打算攻打反字军?”

贾鞠点头:“他与我们结盟的原因,只在此,不为其他,不过我也能猜到,就在焚皇攻打反字军之后,那宋一方必定也会遣人向我们送来盟书,求我们从北陆直接攻打焚皇的老巢。”

廖荒听到这一拍桌子:“那就是天赐的良机呀”

贾鞠懒懒地看着廖荒,问:“天赐的良机?大将军,即便是纳昆虎贲骑大军杀入江中,我们再攻纳昆,他们也能即刻回防,到时候一样无法尽灭焚皇,反倒是救了那宋一方一命。”

“留着反字军有何不好?”廖荒不解,“这样焚皇便多一个敌人,不管那敌人是强是弱,他总会忌惮三分。”

贾鞠道:“可我们也会多一个敌人。大将军,我想考考你,如果有一张饼,拿给五个人份平均分配,且前提是只能在饼上切两刀,你准备如何分呢?”

廖荒思索了下,摇摇头:“无法平均分配。”

贾鞠紧了紧身上的雪牛披风,道:“错,有办法。”

廖荒看着烛台灯光照耀下贾鞠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凑近问:“什么办法?”

贾鞠伸出手来,做了一个刀砍的姿势道:“杀了其中一个人,剩下四个人就可以平均分配了。”

廖荒恍然大悟,点头道:“我明白军师的意思,反字军尽灭,对各方势力都有好处,这样一来,反倒是少了一个人与我们分这天下。”

“天下不能分。”贾鞠道,“天下就是天下,分不开的,东陆大地这块大饼,每一方势力都想独吞,而天下就是一份大餐,而这份大餐,只能独享,不能分享。”

“不过,据探子回报,反字军早已兵临武都城下,只发动了一次攻击,就被全歼。”

廖荒话锋一转,呵呵笑道:“你的那个好徒弟谋臣,似乎就在武都城内。”

贾鞠咳嗽了一阵,自己抚着胸口道:“对,如果没有他,恐怕反字军早就攻下了武都城,现在占为据点,准备向镇龙关发起攻势了……况且反字军那夜的攻击,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恰好落入了他的陷阱内。”

“一同落入陷阱的还有一队纳昆虎贲骑,我在想你那徒弟胆子够大,竟敢设计焚皇和反字军,都不怕这两者结盟,一同对抗他吗?”

贾鞠摇头:“不会,焚皇既然给我们下了盟书,便代表他暂时不会追究那支虎贲骑小队的事情,至少吞掉反字军之前他不会那样做。”

“嗯,这么说焚皇即将发兵攻打反字军,是救了你那徒弟?”

“确切的说,是救了武都城中的军民,谋臣要离开,那很容易,别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两个如同鬼魅一样的人在,若不是那两人,恐怕当日在禁宫之内,他就已经踏上了黄泉之路。”

“焚皇一向爱兵如子,死的就是精锐的虎贲鬼泣,他竟然不思报复。”

“当然会报复,不过这个报复会加在反字军之上,虽都是遭到了谋臣的算计,不过与虎贲骑正面作战的却是反字军,这个时候除了装傻,焚皇没有任何办法,都是为了吞掉心腹大患宋一方,如今的谋臣,顶多算是一个有着和常人力气大小的蚂蚁,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蚂蚁,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一脚踩死,所以焚皇根本不用费心去对付他。”

廖荒拨了拨灯盏内的灯芯,让灯罩的光更为亮些,随后道:“你曾经说过,留着谋臣在,迟早都是祸害,为何不找个机会做掉他?”

贾鞠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药碗,将里面已经不再滚烫的药汤喝尽,用手绢擦干嘴唇后才说:“当日他没死,是我没有算到他安排了那样一招险棋,从他的角度来说,那一招险棋就让他赢了。输赢不能论成败,从大局来说,我们推翻了大滝皇朝的政权就算胜利,而他自己则是只要活着便算胜利,所以我们和他都没有输,毕竟当时那个状况下,我们只是私下是敌人,表面上还是合作的师徒关系,若不是他,我们的计划也没有那样顺利。”

廖荒打了个哈欠:“对,在宫中靠着他不痛不痒的推波助澜,我们才能在宫外顺利地实施计划,话说回来,你在他身边安插的两枚棋子,除了苔伊之外,剩下的那个叫尤幽情的姑娘只是一个失控的棋子。”

“不,她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贾鞠摇头,“不过,我现在想来那个姑娘好像并不是我安插在谋臣的身边的棋子,倒像是其他人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通过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

廖荒盯着贾鞠:“是吗?”

贾鞠点点头:“是,一定是,否则她不会跟着谋臣离开,还有那个卢成尔义原来的侍卫统领卦衣,好像与她的关系也不同寻常……天下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无论人再聪明,不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的去查,都不可能知道真相,我感觉自己时日已经不多了,只是期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助你夺得天下,登基为皇。”

“可你为何不自己登基为皇?偏偏要为我披上黄袍?你我心中都清楚,你的能力在我之上。”

贾鞠哈哈笑道,笑罢又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呕出一口鲜血,忙用手绢擦净桌面上的血迹,苦笑道:“我这身子,你认为还能支撑多久?再者,我曾经是谋臣,现在是军师,将来就算你登基为皇,我如果还活着,也只能做个隐藏在你身后的谋士……大将军,这是命运,早已注定,虽然我不信什么卜卦算命,可我曾经替自己和谋臣都算过一卦,结果都一样,我和他都不能成为人中之龙,只能隐于他人背后,否则下场很惨。”

廖荒用手拨动着旁边的那个空碗,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你就不担心,要是某一天,我一时糊涂对你下了杀手吗?”

贾鞠看着廖荒的那根在碗内的手指,又抬眼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大将军,笑道:“你不会,至少在你没有夺得天下前都不会,因为你还必须依靠我的能力。”

廖荒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桌上的那盏灯,此时有一只飞蛾在灯盏周围飞来飞去,似乎要扑向火焰。

贾鞠吃力地站起来,转身向营帐外走去,边走边说:“在北陆这个极寒之地,还能看见飞蛾,真是稀奇,大概是过于寒冷,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吧。”

廖荒没答话,等贾鞠离开营帐后,才伸手一把将那飞蛾抓住,随后一用力,再展开掌心的时候,那只飞蛾已经被他捏死……

“扑火也是死,还那么痛苦,不如直接捏死来得痛快。”

在营帐外的贾鞠却听见了廖荒的这句话,摇摇头,和等候在帐外的苔伊一起转身离去。

守在营帐外身穿白色铠甲的军士,看着贾鞠虚弱的身影,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无法谋划生死,又如何谋划天下。

贾鞠由苔伊搀扶着慢慢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脑子里面回想起曾经告诉给谋臣的这句话。廖荒是个好人,也许曾经是,但如今实力越来越大,野心也变得更大,野心过大,杀戮也会随时变大,这样照此下去,即便是有一天他夺得了天下,也会成为暴君,到时候还能取而代之吗?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成为天下之主,只是想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不过这个过程未免太长了,身体能撑到那一天吗?

贾鞠和苔伊刚走进自己的营帐,贾鞠便停住脚步,转身抱住苔伊,轻喘了一阵,苔伊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言不发。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尽快离开天启军,离开廖荒身边,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好吗?”

许久,贾鞠忽然在苔伊身边轻声说,声音很小,小到连苔伊都差点没有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分不清楚是他故意那样,又或者是身体虚弱导致。

苔伊轻轻摇着头:“不会,你不会死的,你是我的。”

“人终究有一死,谁也逃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一定会比你死得早,毕竟我身上的重伤能再拖延几年已经很不错了,在这几年之内,我会尽力帮你培养一些心腹,千山是个不错的人选。我死后,你可以和他一起联手,离开天启军,切记不要妄想夺权,廖荒与我一手建立了天启军,又与赤羽部落贵族交好,那样做只是自寻死路。”

苔伊从贾鞠的话语之中听出了这并不是一时虚弱导致的胡说。

“不,我不会离开你,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一起离开,我们说过不离不弃。”

贾鞠松开苔伊,用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道:“不离不弃只是指人活着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

苔伊知道贾鞠的话只要出口,便不会再收回去,那代表着这件事已经定下,不可改变,所以只好点点头,却不知贾鞠下面的那句话会让自己如此震惊。

“如果一切顺利,你带着千山离开之后,前去投奔我的徒弟……谋臣。”

苔伊摇着头:“不行,绝对不行。”

贾鞠笑道:“要是我死了,普天之下还能誓死保护你的,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人了,相信我,我的相人之术很准,绝对不会看错。”

苔伊泣道:“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好活下去,你难道忘记了你的理想和愿望,是建立一个平安之世,再也没有战祸,百姓得以丰衣足食”

贾鞠摇头:“理想和愿望也得有一条硬命做基础,而平安之世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就算东陆天下有朝一日大统,你可知道在东陆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天下难道只有这么大?不,还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贾鞠说完,松开苔伊的手,缓缓走向营帐内的床榻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随后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之上……

《吕氏春秋。本生》——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

《吕氏春秋。情玉》——圣人之所以异者,得其情也。由贵生动则得其情矣,不由贵生动则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

'第五十四回'布局

江中,武都城,救世堂殓房。

张生模仿宫中所建的天体宅,在殓房之下挖了一个地窖,而地窖旁边则早就雇人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挖下了四口深井,利用深井中冰凉的井水在地窖之内循环,以此保持整个殓房上下的温度。

蒙伭的尸身放在地窖之中一块光滑的石台之上,石台周围是流动的井水,不停循环,而在地窖之中周围也有两道渠沟用于井水循环之用。

张生将酒葫芦放在下尸体下流动的井水中,葫芦内装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米酒,还说冰凉的米酒最为爽口,还能解渴。

蒙伭的尸身被张生翻来覆去查看了数次,也拿起葫芦喝了数次的酒,最后才开口道:“主公,这人看来没有外伤,我在各个可以致命的死穴都查过,没有针孔,更没有发现有中毒的痕迹,似乎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我看着石台之上蒙伭的尸身,觉得很不可思议。

张生点头,靠在石台之上,拍了拍蒙伭尸身赤裸的胸膛:“就像人到了该死的时候,就自然死去了。”

我道:“怎么会呢?这蒙伭正是壮年,又怎会自然死去?”

“老头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我开始还猜测会不会是假死。”

“假死?怎么说?”

“有一种来自蜀南的奇药,名字我不记得啦,总之人吃了之后可以在短短几天内造成已经死亡的假想,并且还能散发出尸臭,让人真假难辨。我曾经在禁宫中搞到过一些,为了掩饰身份,经过自己的调制,服下后使眼睛无神,让别人都以为我是瞎子。”

我点头,这让我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张生的时候,也的确以为这个老头儿是个瞎子,未曾想这入城之后,瞎子的双眼竟然睁开了。

我又俯身去查看那蒙伭的尸身,怎么看都不像是假死之人,张生见我仔细查看,笑道:“我估摸着这人应该不是,否则我也不会把他给搬到这里来……不过这人死得这么离奇,倒让我觉得奇怪。”

我点头表示同意:“反字军屯兵,随时准备攻打这武都城,就在初战告捷之后,田种丰收节之日,竟然莫名其妙钻出一个马戏班子,这就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马戏班的班主第二日早晨便离奇死去,死因不明。”

张生将葫芦抓在手里左右摇晃着:“主公,你的意思是怀疑这其中有诈?”

“嗯,我怀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所以已经让侍卫去查问那些戏班中的人,问明他们的来路。”

张生摇头:“这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这若是互相包庇又该如何?”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戏班子中的那些人会说出自己怀疑的对象,这样一来,多多少少都能重点锁定有些问题的人,第二如戏班子中那些人都一口咬定没有怀疑的对象,那么整个戏班子中的人肯定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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