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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出去了一会儿,小包子也半睁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看到虎娘母子三个睡在床下,就绕过它们迷迷糊糊地出卧房准备去院子里洗脸。刚要跨出堂屋门坎,朦胧中就看到院子里咋多了座小山,吓了一大跳,一下摔了下去,肚子正好压在门坎上,连疼带吓,哇地大哭起来。
江又梅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儿子的哭声赶紧跑出去。看见小包子趴在门坎上哭得伤心,心疼的要命,赶紧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儿子,摔疼了吧,娘给揉揉。”心里直骂自己糊涂,咋不先提醒一下他。
小包子边哭边指着那座小山说不出话来,江又梅说,“那是大黑熊,昨夜里虎娘带回来的,儿子不怕,它已经死了。”说着又抱着他给他轻轻揉了一会儿肚子才好。
哄着小包子洗了脸,吃了早饭,再把他送出门去。自己吃完饭洗完碗,就从侧门进新院子,让周氏去前院把宋家爷三个叫到老院子来,另有事做。
宋家爷三个匆匆赶过来,一眼便看到这大家伙小山一样耸在院子里,也是吓了一大跳,想着肯定是虎娘猎回来的。
宋望才啧啧说道,“这黑熊看样子能有个三百多斤,虎老娘别说和它打,就是拖回来都要费老劲了。”
宋老头又去翻黑熊的伤口给他们看,“看到没?这次咬的还是脖子,一张皮就只这儿有伤口,这虎老娘真是神了。”说完又啧啧几声。
宋大春还是前半个月远远看过虎娘一次,这次看到这小山一样的熊都被这么利落的咬死,看了看虎娘睡觉的那扇窗户,腿又不自觉地打起抖来。“爷,那虎娘不会一发火就把咱们脖子也咬断吧。”
“咳,不会,那虎老娘醒事着咧。我看啊,有些人还比不上它咧。你没看到,念小子经常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它都不生气。”宋老头说。现在虎娘也没再给宋老头脸色看,所以宋老头对虎娘是崇拜得不得了。而且宋老头是马夫出身,动物都有共性,宋老头好像也知道怎样搏得它们的好感。
他们三个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头黑熊打理出来,剥了皮,破了膛,剔了骨。除下水卖不了多少钱留下外,商量着把这头大熊都拿去卖掉。黑熊全身都是宝,现在又是年前,很多家都想吃点稀罕的野物,肯定好卖。
为了卖个好价钱,宋望才和宋大春父子吃了午饭就坐船去省城,皮毛拿到皮毛铺子去卖,熊胆和熊骨拿去药店卖,肉拿到酒楼去卖,这样钱能多卖些。家里还有几张好皮子,除了鹿皮没舍得拿出来,其它的顺便都拿去卖了。那鹿皮江又梅留下来准备给江又有做皮背心和皮靴子。
如果搁原来江又梅不会这样精打细算,可现在手头紧,能多挣一些是一些。
送走了宋望才父子,江又梅和周氏去外面把下水洗干净。然后放进锅里卤,卤味加重些,这些下水照样好吃。忙碌了一个下午,整整卤了三大锅才卤完。可这么多的卤下水却不敢往外送,因为除了江大富夫妇知道有虎娘母子三个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这头大熊的借口不好找。所以留了些自家吃,一大半让周氏母女明日拿去镇上卖。
晚上周氏母子三人都回了老院子吃饭,喷香的卤味让两个小屁孩加小夏吃得满嘴流油。
平时宋家人是和新院子里的木工一起吃饭的,这回有了这些稀罕物,又不敢拿出来给那些木工吃,所以江又梅就让三母子回了老院子吃饭,只留宋老头在那边陪着他们,到晚上再拿一小碟过去给他尝个鲜。
虎娃和狗崽依旧坐在椅子上,这是宋老头新做的一把特大号松木椅子,样式好看,还雕了花刷了漆,两个小崽非常喜欢,常常是坐上去就不肯下来。虎娘似乎也领了他的情,对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横眉冷对了。狗崽似乎也很喜欢宋老头,每次见着他都要冲他使劲摇尾巴。只有虎娃这只小帅哥依旧酷酷地鼻孔朝上不鸟他。
饭桌上,小包子听了娘亲关于为了多挣钱让宋家父子去省城卖黑熊的汇报,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开始老生常谈,“娘亲这么做就对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娘如果早些有成算,新院子的摊子不要铺得那样大,咱家的家底也不会花得这么快了。”
接着,小屁孩又给他娘上了一堂如何勤俭持家的传统课,也乘机让另一桌的一家三口旁听一下这过日子的门道。听众多些,演讲的人就会兴奋些。小包子今天就是如此,原来只有一个听众,现在变成了四个,当然比平时卖力些了。
江又梅明显不给面子的左顾右盼,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觉得小屁孩比前世她奶奶念叨得还烦。光节流有毛用,关键是开源。讲了一千遍小屁孩还是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这几千年的思想差异不是代沟,是鸿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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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生死
小包子很是高兴地看到旁听的人频频点头,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也明显看出他娘的不耐烦,摇着头说,“娘也不要觉得儿子啰嗦,老话讲得好,精打细算,油盐不断。以后过日子还是要算计着过,一文钱能掰成两辨花,干嘛整个花出去?再不能像建新院子那样了,投了那么多的银子,弄得家里闹饥荒。”
江又梅看到小包子巴拉巴拉地侃侃而谈,想着自己的清泉是不是给他喝多了。这小子原来属于上中科大少年班的那款,现在似乎有着向爱因斯坦或者霍金方向发展的趋势,只不过人家的聪明用在了自然科学上,这小子的聪明用在了过日子上。是不是该对他适当减少清泉的供应量?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想一想。
看到依然满不在乎的娘亲,小包子无力地想,那么多人都说娘亲是精明的妇人,她哪儿精明了?自己咋没看出来?有些时候不仅不精明,还有点憨。看看她,有两个钱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成日里大手大脚的,比汉子还豪爽。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到两个月就全丢出去了。想到这里,又很是羞惭,觉得自己这样想娘亲不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大不孝。于是将功补过地凑过去亲了他娘一口,结果弄得他娘一脸的黑油。
江又梅不知道她儿子是在心里鄙视了她不好意思才补偿性地亲了她一口,还以为是儿子情不自禁,所以也放下了嫌他抠门小气的心思,乐呵呵地偏过头回亲了儿子一口,然后就嘿嘿嘿地看着儿子傻乐起来。
虎娘趴在一旁看着江又梅一脸黑油地看着儿子的乐呵样,翻了翻白眼扭过头去,傻样,丑死了。
转眼到了腊月,木匠们也歇了工期回家过年。等过了正月再回来继续做,这木工活都做得差不多了,主要还剩下一些涂漆的活没做。
宋老头就开始当起了野车司机,来往于村里和镇上。有时还有人包车去县城。生意还挺好,每天都能够挣个六七十文,江又梅会给他留下十文当奖金,剩下充公。
快过年了,得给长辈们送年礼,而每人一套衣裳是必不可少的。
江又梅和周氏母女早就开始给江老爷子、卫氏、江大富、李氏、江又山及外公外婆各做一套衣裳、一双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些做完后,还得抽时间给小胖墩和陈老爷子做一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包子可没少吃人家的好东西,搭着江又梅都借了不少光。
除陈府两人外,给这些人做衣裳不需要太复杂,所以也不费时,用这些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在乡下穿出去已经非常体面了。也不需要绣花什么的装饰。
好在家里有很多陈府和李府送的布料,这些真替江又梅省了一大笔钱。
看看小包子的衣服又明显小了些,鞋子也小了些,这小子近两个月真是窜了一大截,过年的两套衣裳已经做好了,开春还要再做几套春衫才行。自己也要做一套,过年了肯定要穿新衣。又给了宋家一些布料。也让他们一家都做身新衣穿。
还得给省城李府的老、中、青三代女性做样小东西,自己没什么银子买贵重物品,总得准备个精巧点的礼物才行。
所以江又梅忙得是脚打后脑勺,手上就没停过活。
这天上午,江又梅去了江宅。因为紫衣阁的活计已经做完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活计。下次的活得等到明年正月以后了。昨天各家的东西已经送到江家西厢房李氏手里,今天江又书会来拿东西并结帐。
江又梅拎了两条鲫鱼,依然一条给上房,一条给江又山。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活计,做得都挺好。毕竟谁也不想把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饭碗丢掉。
江又书晌午前就到了家,这次连着王氏和秀儿都回来了。如今王氏又怀了孕,所以回来后就不准备回青华县了,江又书吃了午饭拿了活计一个人回去,现在生意正好,他要等到年前才能回来。
中午,一大家子都在上房吃的饭,江老爷子高兴,孙媳妇又怀孕了,但愿这次能生个带把的,江家第四代还有没有男娃咧。
他特地嘱咐卫氏杀了只鸡,吃饭的时候除了自己碗里的一只鸡腿,让卫氏把另一只鸡腿舀到了王氏碗里。王氏受宠若惊地表示不敢,这鸡腿应该给爷奶吃。
“我让你吃你就吃,吃好些,到时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老爷子呵呵笑着,豪爽地一挥手。
这是大房的人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殊誉,小卫氏激动得都快流泪了。
原来老爷子的话是,鸡腿要留给会读书的人吃。所以每次的鸡腿除了大家长的一只外,剩下的另一只都是被二房的两个儿子轮着吃,这次大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下午,做活计的几家妇人陆续来了。江又梅就把算好的钱分给她们,但里正婆娘和赵大娘家都没人来领钱,平时可是都准时得很的。
方氏说道,“她们今天八成来不了了。你们知道吗?大狗子昨夜里死了,造孽噢,听说是冻死的,那被子褥子都被屎尿浸湿了长了霉也没人管。而且全身的肉都烂完了,就没一块好地方。”
“狗子娘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咋忍心啊,那也是他亲儿咧,但凡常擦擦身子,晒晒被子,也不会弄成这样。”谭大娘摇着头说。
“照我说啊,那大狗子死了对他来讲还是件好事,活着更遭罪,早死早投胎。”洪大娘在旁边大着嗓门说。
“但愿下辈子命好点,投个好人家,再别钻进哪个懒婆娘的肚皮。”卫氏叹着气说。
方氏又说,“赵家人看到大狗子死的惨样,都气坏了。里正娘子带着赵家的几个婆娘今儿上午把狗子娘好一顿揍,揍得她哭爹喊娘,那惨叫声传出好老远,听说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该,怎么不打死她。”李氏咬牙切齿地说,“那缺德婆娘老天就应该收了她,省得她再祸害人。”
“狗子家现在穷得连一副薄棺材都拿不出来,赵家的几个本家凑了点钱,说去给大狗子买副棺材入殓。”方氏说。
“他家有好几亩地,现又把持着三狗子家的几亩地,如果好好侍弄,这日子比咱们还要好过得多。只是那懒婆娘不干活,而且有一点闲钱就拿去买肉吃,原来二狗子没疯癫的时候也经常喝酒耍牌,咋能存上钱?”洪大娘说。
几个人都摇头叹息不已。
门外的江又山听了悄悄地退回了自己房内。曾经他也是瘫子,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两年。可是他命好投了个好人家,爹娘省吃俭用给他看病吃药,更有个能干的好妹妹给他买好药吃,还找来稀罕的南灵山鲫鱼、小鸡蛋给他补身子,现在他的病已经大好了。他握了握拳头,暗暗发誓,等他的病痊癒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为这个家、为妹妹搏个好前程。
江又梅走前,卫氏来说明天家里杀猪,让她们母子及宋家的几口人来吃杀猪菜。
夜里飘起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早起一看地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雪花。
小包子今天正好学里放假,江又梅母子两个吃了早饭就带着宋家五口一起去了江家老宅,宋老头还要去拉车,说好赶回来吃饭。
江家的那两头肥猪养了整整一年,都长到了将近两百斤,准备今天都杀了,卖一头留一头自家吃。
现在江家除了江又山年青后生都不在家,江又山又是那种情况,所以很多力气活都是宋望才和宋大春帮着干。
江又梅是第一次看杀猪,也不敢凑近看,只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小包子带着二春子和后赶来的亮子、三柱子去后院凑热闹,往年还可以去吃赵大伯和孙大伯家的杀猪菜,可今年那两家杀猪他都在上学没看上,所以这次就特别兴奋。
后院传来一阵阵猪的惨叫声和男人们兴奋的吼叫声,过了一会儿,孙大强和大春就抬了一盆猪血来,接着又抬了一盆猪下水来。女人们就开始忙着洗下水,灌血肠。
两头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