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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功劳就是功劳,何必非要盘根究底寒了人心”
张彩忍不住来找马文升,就是觉得朝中这股歪风太过让人憋气,此刻不禁钦佩地冲着马文升深深一躬道:“部堂英明”
“什么英明,要是真英明,老夫那天在文华殿也不会被那唇枪舌战看糊涂了,硬是让事情闹得这般田地。元辅于兵事上头多半是听李西涯的,而李西涯则是多数听兵部刘东山的,纯粹从权术上头去压徐勋,岂不知皇上年少,看到如此情形岂不盛怒,更何况还有苗逵等人推波助澜好好的把军功赏了,给徐勋进爵之后令其继续管带府军前卫,上上下下哪里还会有那么多话说”
马文升一口气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疲倦,咳嗽了几声后就抬起头看着张彩道:“你人都告了病在家,却还关心这些,足可见你的真心。出来做事吧,也好歹帮老夫这行将就木的老骨头一把,我还有不少事情要交托给你。”
“部堂……”张彩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今天来,本不止是为了劝说部堂凭威望在内阁和六部多多转圜……我自己已经送了奏折上去,除了说应该尽快核定功勋之外,便是责兵部……责兵部做事缓慢不尽心,刘大夏这个尚书该当负责”
“你……老夫上书也就罢了,你跟着起哄干什么,瞎掺和而且还剑指刘大夏,你生怕这一趟浑水还不够乱是不是?”
马文升气得七窍生烟,可抬手指着张彩,见人面色沉静只不吭声,他不由得以手支额往后靠了靠,良久才说道:“你是吏部的人,前次颠倒选法一事,老夫又竭尽全力为你说话,你的奏折既然这么写,别人必然以为是我的授意……罢了,老夫大不了就倚老卖老一次对兵部指手画脚一回……老夫离开兵部多年,却让兵部变成一潭死水了。老夫记得刘大夏颇为倚重侍郎熊绣,正好两广那边有些不太平,索性荐了他过去总督军务吧。”
张彩万万没想到,马文升对他的回护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此时与其说是心里滚烫,还不如说是无以为报。良久,他才深深躬下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部堂,你对下官如此一再提携,下官若是还要在家里养病,未免太对不起这一番厚爱了。明天,明天我就回吏部重掌文选司,除非人真的把我扳倒了把我赶出京城,否则我就在吏部赖定了”
“好,好”马文升一时露出了满脸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后就捋了捋下颌那苍白的胡须,又颔首说道,“啰啰嗦嗦这么久,出去让他们送饭进来,你陪老夫一块小酌一杯。”
张彩从马家宅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极晚了。城中已经宵禁,他是五品官,虽然也能坐轿子,但他自忖自己是在家告病,不愿意太招摇,所以连马车都是雇的,只带了一个小厮随行,这会儿出了马家之后,小厮去找了一圈却不见那雇来的马车,他不免有些犯难。
毕竟,他刚刚才辞了马文升派车送他的好意,这会儿再进去向人借车,那就有些不妥当了。思来想去,算算到自己家里也就是走半个时辰,他一发狠就索性带着人安步当车往回走。
从小胡同出来上了大道没走多远,他就遇着了一道栅栏。这是弘治元年时的新政,设了栅栏再加上五城兵马司的军士防守,目的正是为了防盗,然而,这会儿栅栏非但没有上锁,而且前后左右一个人也没有,他不免眉头大皱,叫上小厮使劲推开栅栏就继续往前走。
那小厮是张家的家生子,年轻伶俐,这才被张彩选了贴身服侍,这会儿看路上黑洞洞的,不免心里直发毛:“老爷,这大半夜的走在路上,哪怕不被人当成犯夜的,可说不定有人要记下您的官职名姓,这要走回去不知道哪时,是不是干脆找个地方对付一夜?”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有什么好怕的。”
张彩才这么说了一句,却不料面前不远处的小巷中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来。饶是他胆子极大,也被这举动给吓了一大跳,等发现那黑影径直朝自己逼了过来,他就更慌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又不是王守仁那样爱练剑喜弓马的另类,这手无缚鸡之力不至于,可和人厮打是决计不在行的。因此,借着小厮提着的灯笼微光,发现来人直接亮出了一把解腕尖刀,他脑海中直接迸出了一个念头。
完了,定然是遇着了剪径的蟊贼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听马文升的话借了车走
然而,就在那明晃晃的刀直搠面门的时候,他突然只听一声尖厉的呼哨,紧跟着,那人手中的尖刀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击,竟是砰然落地,紧跟着人捂着手腕踉跄后退了几步,突然扭头夺路而逃。可那人不过跑了没多远,却又莫名其妙地跑了回来,张彩那呆愣劲还没过去,可偏偏看到人在身前数步远处利索地攀上了墙,结果才一到墙头便又吃了一记什么暗器,猝不及防下直直又掉了下地。呆若木鸡的他正疑惑间,却发现后头冒出了几个军士打扮的彪形大汉,随即身后又是一声嘿然冷笑。
“要再让你跑了,我那三字名字就倒着写”
随着这话,黑暗的街道上突然亮起了几根火把,火光下,李逸风的那张脸异常醒目。看着十几个下属一拥而上把人给制服了,他扭头看了看受惊过度至今还没多大反应的张彩,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徐勋仗义没接锦衣卫掌印的位子,别说叶广,就是他也承情,所以人让他多多留心一下张彩,他得到线报往日只在闲园厮混的张彩突然来拜访马文升,索性就亲自上了,谁知道竟然真遇着这种蹊跷事看着手下把人捆成一团,他正打算上前对张彩说上几句安慰话,却不料那边一个校尉快步跑了回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人,这家伙是个驼背……卑职胡乱猜测,他会不会是徐大人叫咱们画过影子图形的那个江山飞?”
江山飞?李逸风眼睛大亮,一时喜形于色。要是真的,这还恰恰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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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夜半求援
砰斐砰堞砰仑砰滩——
夜深人静本是好睡的时候,因而乍然被这一阵敲门声惊醒,徐勋第一反应就是揉揉眼睛看天色,发现外头还是黑漆漆一片,显然并不是天亮,他顿时有些茫然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那种睡眼惺忪的朦胧中回过了神,随便披了一件衣裳,趿拉着鞋子下地往外走去。
直到这时候,他才暗自盘算是不是别那么执拗晚上把丫头们都清出去,而是在外头屋子里派个人,否则若大冬天也来上这么一招,让他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开门,那实在是太折磨了,况且门一开那冷风非得把他冻死不可。
“大半夜的,谁呀?”
徐勋才一打开门,就看到是提着灯笼的阿宝,这一时不禁吃了一惊。要知道,入夜之后二门就关了,纵使是阿宝年纪还小,也等闲进不来,这会儿小家伙居然能够跑来敲他的门,决计是事情非同小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索性一把就将人拽了进来。
“少爷,是北镇抚司的李千户亲自来了”阿宝直接把这消息一说,见徐勋果然是诧异莫名,他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李千户没带随从,却戴着风帽,他到门上求见,说是有要事找少爷。幸好金六叔今夜当值,出去瞧了一眼就把我叫了起来,让我进来给少爷您报信。”
徐勋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他来的事,都有谁知道?”
“门上乔大哥刘大哥知道,他们常在门上,哪怕李千户戴着风帽,他们兴许也能认出来,毕竟从前李千户也来过。还有就是金六叔,再有就是管着二门的应大娘,这院子里看门的徐嫂子,但应大娘和徐嫂子应该只知道有人半夜三更急找少爷。至于其他人,我这一路过来都没撞见……”
“可你这砰砰砰敲门动静这么大,这院子里都会有反应。”
徐勋留心倾听外头的动静,果然听见东西耳房有说话声,他不免哂然一笑。见阿宝这才恍然大悟,慌忙举起灯笼打算吹灭里头的蜡烛,他便摆摆手止住了他,待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才打开门来。果然,外头是两个披着衣裳头发也没梳的大丫鬟,见了他慌忙行礼不迭。这时候,他便淡淡地说道:“没事,是外头有人急事找我,你们都回去睡吧,只当是没这么一回事就得了。”
院子里的丫头都知道徐勋是说一不二的,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应了,当即一左一右各回了耳房去。这时候,徐勋才关上了门,让阿宝一块帮忙把衣服鞋袜腰带都给穿戴整齐了,主仆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
入夜之后,伯府就只留着大路两旁的明瓦灯,各处灯火都熄灭了,走在上头颇有一种黑影憧憧的感觉,然而这一路却太平得无以复加,甚至连个拦下问根由的人都没有。知道是阿宝刚刚这一程进来惊动了人,外人都避开了,徐勋心中满意,等在二门口看到一个年长的仆妇在那行礼,他路过时就轻轻点了点头。
“不必留着门。”
这短短五个字,却让应大娘心里一跳。半夜三更上门找少爷的,总不脱那些和少爷亲近密切的人物,而且必然有要紧的大事。而什么大事居然要少爷大半夜的出去,这就更让人心惊胆战了。于是,她低头连声答应着,却直到那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全都不见了,方才手忙脚乱地开始关门,那把铜质大门闩一上,大挂锁锁得严严实实,她立时长长吁了一口气。
不管怎的,明日得告诫和自己密切的那些人,别在这事情上嚼舌头
半夜三更,茶房虽然早就给老少两代主人房里送了热水以备半夜用,可借着就早早关了。至于厨房也熄了灶火,点心之类一概都是冷的。再加上李逸风这当口来本就不想惊动太多,在小花厅里坐着时,也不在乎连一口热水一口点心都没有,只是耐心地等着,不时还走神想到此前在北镇抚司的那番讯问。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推门的吱呀声。
“徐大人可算是来了”
“大半夜的,一时半会哪里醒得来,你该庆幸这不是隆冬腊月,否则你至少得在冷得能结冰的屋子里等上一个时辰。”打趣了一句,徐勋就在李逸风对面坐了下来,知道门外有阿宝守着不用担心,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跑来找我?”
“当然是不得了的大事”李逸风习惯性地用手指敲了敲扶手,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咱们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派人跟一跟那个张彩吗?今天我得知人去了马文升那儿拜访,就索性亲自跟了一趟,谁知道他从马府出来,竟是让我撞着了一出匪夷所思的好戏你知不知道,就是之前你直接安了个鞑子奸细的名头,曾经恐吓过徐经的那个人,后来你又对我说此人很可能是西厂失踪了一个小旗叫江山飞的。就是他居然打算劫张彩的道”
“劫道?怎么可能是劫道?”
“就是不可能,所以才匪夷所思。这家伙硬气得很,吃了二十板子,硬是说自己看着张彩有钱,打算劫他,吃我揭穿他曾经当过西厂的小旗,刑部的捕头,他立时就死活再不出一声了。”
听到这话,徐勋的脸上不禁异常古怪了起来:“我说老李,你不会告诉我锦衣卫对付这样死硬的家伙,就只会用板子这一条道?”
“那不是叶大人不许我们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吗”李逸风浑然没注意到徐勋对自己的称呼突然改了,一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这北镇抚司被叶大人管得比刑部还正气,除了板子鞭子,就连最通常的拶指夹棍都不许用了,再加上看那家伙能熬刑,心气又是死硬,我又不好把人弄死了,只能悠着点慢慢熬他。不过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夸口的话,用不了几天,他就一定会招出什么来。”
“唔……也好,只这事情定要保密,绝对不能泄露了风声。”
“嘿,我知道,叶大人从前还对那些老大人这样敬重,要我看全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
徐勋知道李逸风是因为之前刘健等人打着驱狼吞虎之计,打算让他徐勋和叶广之间争夺锦衣卫无暇他顾,这才心里衔恨,因而便信口说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也不必太过武断。这事儿我知道了,对了,你这么急着上门,应该不是为了这么一个江山飞吧?”
“徐大人到底是明白人这事情那江山飞要是犯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要下手的是那个张彩。这张彩我听说过,才能不错,可性子却死硬,就因为人弹劾他颠倒选法,他就宁可丢下文选司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