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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团沙土,竟是被迷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刀奏效,沈悦只来得及拔出那短刀,来不及再补上第二刀,紧跟着又是一记扬沙,见那人果然是捂着伤口摆开了防御的架势,她顿时得势不饶人,一时又是变换位置,三两把沙土袭了上去。趁着人看不清四周,为了稳住身形双腿打开微微下蹲扎马步的时候,她这才使出了杀手锏,竟是飞起一脚直踹他的下裆。这一脚又准又狠,那男子被先前的两次突袭已经弄慌了手脚,乍然又遭一击,顿时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原本捂着汩汩流血伤口的手一下子挪到了下身。
好容易瞅着这么一个机会,沈悦哪会轻轻放过,这次却是拳脚并用,最后一拳更是击在了人脑后。等把人撂倒了,眼看那边火势已经烧了起来,她立时再也顾不得这汉子死活,一个箭步窜进了院子。到了那边虚掩着的侧门处,她先小心翼翼去试探了一下小沙弥的鼻息,见人已经死透了,这才来到了张婧璇旁边,见其衣襟上头已经被解开了一大截,颈项下头露出了好一片雪白的肌肤,她一时更加愠怒,可勉勉强强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她却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院子外头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
“走水了,真是走水了”
这烟把护国寺的人招来了
刚刚放火是生怕那男子外头还有同伙,看看能不能借火势把人惊走,可如今收拾了那家伙,沈悦不禁满心后悔了起来。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让她一下子一颗心沉到谷底的事情又发生了。那虚掩着的侧门竟是被人缓缓推了开来。她几乎下意识地连退几步,可身上抱着那么重的一个人,唯一的短刀又正在腰间,无论怎么想那胜算都是渺茫得很。因而,当一个人影闪进来时,她索性松手放下了张婧璇,把刀掣在手中,可一看清楚来人,她立时大喜。
“干娘”
李庆娘也只是不放心过来瞧瞧,发现里头起烟就不由自主地推开了侧门想打探打探,此时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小沙弥,尽管还不明白是怎的一回事,可见沈悦身旁还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少女,她当机立断上前一把抱起了人,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废话少说,咱们先走”
就在两人先后快速出门之后,月亮门外头终于传来了一阵喧哗,却是有人已经循着烟雾赶了过来,紧跟着,就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显见是在月亮门边行发现了那个戴斗笠的男子。随着好几个僧人冲进了院子,地上那死透了的小沙弥立时被人发现了,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大呼小叫响彻了整个院子,很快就连主持和尚都给惊动了。
而从侧门离开的沈悦却是顾不得寺中会是怎样的一场乱象了。跟在李庆娘后头绕过一处夹道,她就看到了一辆停在那儿的马车,还不等她们走到马车前头,就只见车帘一拨,竟是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眼瞅着人迅速跳下车来,她想起刚刚那倏忽间的一幕一幕,突然只觉得鼻子发酸,不等他快步来到跟前,她就三两步冲了过去。
“这儿不能久留,寺中应该已经发现出事了,咱们先走”
尽管不知道出了怎样的事,可好端端的李庆娘把张婧璇抱了出来,沈悦连小袄都脱了,衣衫不整的样子显见是经过了一场打斗,徐勋哪里不知道事情有变,连忙一手揽着沈悦上了车。坐在车夫位子上的慧通也知道此刻不比同时,娴熟的几个架势过后,马车便立时从前头驶了出去,拐了几个弯子就到了事先预备好的一处院落中。
把马车驶进了院子里,随即又关上了大门,等李庆娘抱着那位寿宁侯府大小姐进屋去安置了,徐勋才有功夫问沈悦事情经过。听小丫头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面沉吟,一面用手紧紧揽住了怀里的人。
“悦儿,今天真是多亏的有你,否则就要出大事了”察觉到小丫头的身子亦是微微颤抖,他便把人松开了些许,又问道,“怕不怕?”
“那时候不觉得怕,可现在怕极了”沈悦深深吸了一口气,脑袋就这么挨着徐勋的肩膀,“从前虽说也不是没打过架,可就是市井那些欺软怕硬的混混,再加上一直都有干娘跟着,今天才是我第一回……我生怕那人难对付,又是偷袭又是扬沙又是……”她一时打了个顿,有些心虚地隐下了自己那狠招,随即才忿恨地骂道,“竟然算计到女流身上,真不要脸”
“连命都不要了,更何况脸?”
冷笑了一声后,徐勋便松开了沈悦,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和你干娘先留在这儿守着那位轻信的大小姐,我现在立马就带着和尚去护国寺。发生这么大事情,里头必然一团糟,再加上张婧璇失踪了,你又不见了,十有八九要拖累到如意。”
“好,那你去吧”
拉过小丫头,又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一记,徐勋才转身快步往外走。到了宅子门外,见慧通已经赫然换了一身西厂装束,两匹坐骑也已经预备停当,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反身关上大门,就快步来到坐骑旁边踩着马镫翻身跃了上去。
两人为了避免麻烦,有意兜了一个圈子过去,在路上徐勋就长话短说把事情始末都说了,果然引得慧通大为震惊。等两人到了护国寺门口,就只见这里已经是一团乱,知客僧根本连个踪影都不见,倒是进进出出的仆妇都在大呼小叫。还是瞧见他和慧通两个大男人径直闯了进来,方才有人上来阻拦。还不等徐勋报名,眼尖的钱妈妈就一溜烟跑了上来。
“平北伯,幸好是你来了,老天爷,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我是在路上遇见偷偷从寺里溜出来逛庙会的大小姐,这才知道寿宁侯夫人在护国寺,看你这样子,这护国寺出了什么大事?”
第三百九十章决意
钱妈妈一听到徐勋说居然在路上遇着了自家大小姐,她哪里还顾得上护国寺出了什么大事,慌忙欢天喜地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旋即就赶紧侧身把徐勋往里头迎。这时候也有人因为徐勋和慧通乃是男子上前阻拦的,可一听钱妈妈昂着头说了一句这是平北伯,就再也没人敢相拦了。等到钱妈妈带路到了精舍门口,徐勋突然停了一停,旋即扭头对慧通微微颔首。
“既然把平北伯送到了,卑职也好回去向谷公公交差了。”
“你先不忙着回去,看这护国寺的样子应该是出了大事,你亮明身份去见主持,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慧通当然知道徐勋想要的是那个斗笠男子的活口,躬身答应一声立时转身就走。等到他这一走,钱妈妈这才赔笑问道:“伯爷,这位大人是……”
“是西厂掌刑千户钟大人。”
尽管自家老爷是超品的侯爵,可钱妈妈心里哪会不明白,此前军需贪贿以次充好的案子,老爷得以全身而退,但今后再要揽什么实权,那是休想了。而西厂的掌刑千户却是如今圣驾前的红人,论实权比老爷大得多,人家却还得对眼前年纪轻轻的徐勋毕恭毕敬。想到这里,对于夫人心中的不满,她又理解了几分,嘴里却再不发问,躬身把徐勋让进了精舍。
因为寺中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小沙弥,又重伤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斗笠男子,自家女儿张婧璇偏生却失踪了,寿宁侯夫人可说是急得火烧火燎。得知和张婧璇一块不见的还有那个和朱夫人相识的方姑娘,她再也顾不得那点礼数,不由分说把朱夫人请了过来,又让人到外头去把那方姑娘带的人拘管起来。
“我也只是和她萍水相逢,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再者令嫒先头就和她起了口角,兴许两人一块不见只是巧合,夫人不必这么急躁,还是再等等消息的好。”
尽管寿宁侯夫人已经看出朱夫人的不悦,可她对女儿比儿子还要宝贝三分,这会儿哪里能就此耐住性子,眉头一挑就说道:“我只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官眷,偏生她的名头寺里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家婧璇不见了,我不找她还能去找谁……”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门帘一动,却是钱妈妈快步进了屋子。钱妈妈对朱夫人屈膝道了一个万福,旋即三步并两步来到寿宁侯夫人身侧,低声说道:“夫人,我在外头正好撞见了平北伯,他说是遇着了偷偷溜出去逛庙会的大小姐”
“啊”
寿宁侯夫人只觉得一时心中大乱,说不清楚是如释重负还是又羞又恼,竟是下意识地撇下朱夫人快步出了门去。见这情景,钱妈妈明知道今次是得罪了人,却只能对朱夫人解释说自家大小姐有下落了,陪了个笑脸就慌忙去追自家夫人。眼见这两人都走了,当着满屋子寿宁侯府丫头仆妇的面,朱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耳朵却尖,当即冷笑了一声。
“还兴师问罪向别人打探女儿的下落,结果还是自己家门不谨那么多丫头仆妇,就看不住一个小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了”朱夫人尽管也不无恼火,可仍是严厉地瞪了身边的妈妈一眼,“这是寿宁侯府的家事,和我们无关,你一个外人说什么闲话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们也就不用在这儿多留了,出去和寿宁侯夫人道一声就该回家去了。”
然而,当朱夫人出了这一间精舍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正在和寿宁侯夫人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身穿雨过天青的袍子,脚踏黑履的年轻人。乍一看去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贵介子弟,可再多看两眼,那种从容淡定的态度却让她不无留意。而那边正在说话的寿宁侯夫人也瞧见了她,脸露尴尬的同时,也少不得上前一步笑道:“李阁老夫人,这是平北伯。”
平北伯?不就是不久前才刚刚以军功封爵的徐勋?
朱夫人想起那时候自己灵济宫回来,也对李东阳提起过这么一个人物,只是怎么也料不到,不过是一年多时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就已经成了御前红得发紫的新晋伯爵,愕然之余也不免多审视了几眼。尽管如今的勋贵已经不复建国之初可以傲视阁老部堂,可徐勋上来见礼的同时,她仍是含笑还了半礼,略说了几句话方才带着两个妈妈离去。而寿宁侯夫人好容易盼着她一走,旋即就焦躁地问道:“伯爷既然是在路上遇着我家婧璇,就没带她回来?”
徐勋正要答话,外间却传来了一阵动静,不消一会儿,他就看到两个壮健的仆妇扭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进来。一眼认出如意的他见其右颊红肿,一时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当即看着寿宁侯夫人和钱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钱妈妈暗叫糟糕,慌忙拿眼睛去斜睨寿宁侯夫人,寿宁侯夫人顿时觉得有些脸上下不来,只能强笑着说道:“就是她家里头的主人和我家婧璇一块儿不见的,所以我想着兴许会有些下落,所以才让人去请了她来问问。”
“看来如今京城的人情世故我都不懂了,原来这就叫做请”
听到徐勋嘴里迸出了这么硬梆梆的一句话,钱妈妈也顾不得去看寿宁侯夫人的脸色,慌忙抢上前去呵斥了几句,等两个讪讪的健妇松开了手,她才转身陪笑着要对徐勋解释什么,谁知道徐勋却冲着她背后那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叫道:“如意,可有伤着了哪儿?”
如意在外头等得好好的,不想里头先是传来了走水的消息,不多时,却是寿宁侯府的仆妇过来,张口就问谁是方姑娘的家人,她开口一认就如狼似虎地将她扭了来。刚刚在徐勋面前,她只觉得刚刚被人死死扭住的臂膀疼得火烧火燎,偏生还只能咬牙忍着,心想断然不能认下自己和徐勋认识,却不料徐勋开口替自己说了一句话后,竟是又招手唤她问伤势,一时间竟是有些懵了,可脚下却自动挪了两步上前。
寿宁侯夫人和钱妈妈怎么也不曾想到,徐勋居然会认识那来历不明方姑娘的婢女,一时间面色都很不好看。更让她们始料不及的是,徐勋招了如意上前,问了几句伤势之后,竟是就要带着人往外走。这时候,女儿还没个下落的寿宁侯夫人登时急了,赶紧一个闪身挡在了徐勋身前道:“伯爷,您还不曾说我家婧璇如今在哪儿?”
“夫人要是真想知道,收拾一辆车少带两个人,跟我走”
见徐勋冷冷撂下这句话就带着如意出了门去,寿宁侯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终究是心疼女儿占了上风,吩咐另一个妈妈去外头备一辆车,自己就带上钱妈妈匆匆往追徐勋去了。
而徐勋带着如意一前一后往外走,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低声:“七少爷,都是我不够机灵……”
“不关你的事,是我想岔了”
听到如意又习惯性地用了旧日称呼,徐勋回过头来,见如意右颊还肿着,眼睛红红的,他便自失地笑道,“我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做事都是一往无前,只要能有一半多的希望就赌了,偏生在悦儿的事情上瞻前顾后,非得绕一个大圈子用这种迂回法子时至今日,就是承认了她跳河不成和我重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