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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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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钦差对钦差(上)

就在徐勋通过傅容用八百里加急送走了给张彩的信,继而又把夏言的千言书,以及张敷华章懋以及南京几位御史给事中举荐林瀚为吏部尚书的书信一一送走之后,一个好消息也从京城送了过来。

小王子亲率所部进犯延绥,三边总制杨一清及延绥总兵以下将兵守御,小王子部无功而返,斩首百余级。

尽管这看似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迎击,但徐勋清楚得很,达延汗巴图蒙克身为几乎统一了全蒙古的大汗,并不可能每战都亲自上,就是自己之前那次大胜,也不过占了两部龃龉的空子,再加上领兵的并非巴图蒙克本人,方才能有如此战果。而守御边疆更比不得进击,能够让气势汹汹来犯的蒙古大军无功而返,又能有斩首百余级的战果,这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压阵,他自然心情极其不错。举荐林瀚为吏部尚书的成功几率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够再次在南京树立起自己的良好声望来,让这些士林名声极好的高官能够有意识地偏向他这一边。而现如今看来,用监生闹事给章懋正名,也是为自己正名,用资助太平里徐氏建学来体现自己的大度胸怀和念旧仁义,再用马文升被劾这一突发事件拉近和林瀚等人的关系,甚至把林瀚推了出来,这一步步进得稳稳当当,他这次下南京可谓是收获颇丰。

因而,到了预定好去南京贡院主持修成大典的日子,徐勋虽是穿上了那件到南京后很少上身的麒麟白泽伯爵官服,可却始终低调得很。然而,在看到那块为此次重修南京贡院题记的石碑上,自己的名字在其上赫然出现了好几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当初那一招不但是他新的人生中最初也是最大的一次抉择,而且也将是他今后仕途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等到贡院重修落成大典结束,祭过文庙之后,林瀚等人说再去隔壁一样重修了一遭的应天府学瞧一瞧,他就提议换了常服。一众官员也都觉得那一身乌纱帽纱衫的打扮在府学中格格不入,自然都附和了这个提议。即便如此,走在府学里,几个教谕训导之类的教官无不是战战兢兢,生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也瞧不出什么,众人转了一大圈,年纪最大的张敷华一时兴起,突然挑了个年纪最小,约摸就只有十一二岁的生员,把人叫到了跟前。

“此次重修府学,你等挪到外头大半年,可有觉得不便?”

张敷华没问教官教授得如何,却问了这么一句,几个举人出身的教官顿时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而那尚在总角的生员倒也丝毫不慌张,想了想就声音清亮地说:“学生回禀大人,虽是之前挪到外面,可回来就能在轩敞的屋子里听讲上课,府学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学生入学晚,早听说每逢春雨连绵时,府学之中常有屋舍漏雨,冬日又透风阴湿,生员苦不堪言,如今学生却侥幸躲过了这劫。眼下屋舍一新,大家全都称颂朝廷的德政,诸位大人的精心安排,平北伯的仗义疏财。”

尽管徐勋排在了最后,可那少年生员一边说一边把目光往一大群老中青官员中最为显眼的徐勋身上瞟,那眸子中的好奇和仰慕自不必说。当看见徐勋冲自己含笑点头时,他方才赶紧收回了目光,又低下头作恭恭敬敬状。

天下贡院乃至于县学府学,说是科举重地,但因为地方上各式各样的开销极多,平日里顶多小修小补,真的要重修一次,却每每都得靠地方上的缙绅慷慨解囊,这还架不住常常有贪官胥吏上下其手。此次徐勋那捐出去的数百亩地,魏国公徐俌为了人情做大些,索性把地按市价折算,自然把贡院文庙府学全都囊括了进去,自己又以南京守备的名义和应天府商量拿出来一些,自然让上上下下焕然一新。而此时此刻,听到屋漏透风,全都是打生员举人进士一步步熬出来的文官们不禁感同身受,不少人看着徐勋的目光又和缓了好些。

毕竟,当初徐勋捐出家财的时候,那可是倾尽所有,一片赤子之心足可见一斑。那几个人要把赵钦的案子翻过来,确实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一心只为求名了

从府学出来,今日出席这一盛事的南京守备魏国公徐俌成国公朱辅和应天府尹陆珩就先告了辞,眼见其他官员渐渐散去,林瀚便主动向徐勋问道:“先太夫人移灵之事,平北伯可有需要我等出力之处?”

“多谢林大人好意。已经让人选了几个好日子让家父决定,再有就是雇些人帮忙,只是这移灵大事,祭文和墓志铭上头却有些……”

不等徐勋说完,章懋就笑道:“这还不好说。这样,祭文我写,至于先太夫人的墓志铭,请公实兄润笔。当然,世贞你若是嫌弃我等名头不够笔头子不够漂亮……”

尽管按照如今公侯伯的惯例,这种事情最好是能请到几位阁老亦或是部院大员来写,方才配得上家族名头,但徐勋压根不想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因而章懋这主动开口揽事,他再高兴也没有了,脸上却是犹豫道:“章先生所言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嫌弃……只是,二位大人素来高风亮节,我倒是怕人说闲话……”

“就是为了怕人说闲话,这才把亨大撇开,德懋倒是比我还精明些。”张敷华微微一笑,见林瀚不以为忤,他才正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一篇祭文,一篇墓志铭算得了什么。倒是你,倘若回京之日听到先太夫人墓志铭是我们写的,只怕有的是人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便不舒服,请谁下笔是我的自由,让人说去好了”

徐勋爽朗一笑,当即抱了抱拳说,“既如此,我就在这多谢三位大人了。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不如我做个东,请三位小酌一杯如何?”

自从那次泛舟莫愁湖之后,这些天徐勋到章懋的官舍去得极勤,此时又盛情相邀,三人便没有拒绝,各自只带了一二从人,就这么安步当车地沿着贡院街往东牌楼走去。如今是白天,秦淮河的河岸边停着一艘艘灯船,夜晚大放异彩的灯笼这会儿全都取了下来,显得静悄悄的,那些酒楼饭庄也是生意清淡。徐勋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选了一家门面雅致清净的进去,直接要了二楼临窗雅座,又随意点了五六道家常小菜并一壶酒,并没有丝毫豪奢。

下人在外头另外安排了一桌,此刻四个人围坐一桌旁,闲话了几句,徐勋便随口提到了延绥的那场战事。果然,尽管张敷华林瀚章懋对于打仗并不精通,可还是极感兴趣地追问了一番,正在徐勋根据锦衣卫传来详细战报,就着桌子上那些盘盘碗碗和酒杯摆开了当时的战事图时,下头突然传来了大声喧哗。

“真是背透了,这烟花三月下江南,居然停留不了一两日就得走,一来一回日子全都耗费在路上,而且一个大子都捞不到,这叫什么钦差……不如说是霉差”

这话清清楚楚得传了上来,张敷华三人顿时全都看向了徐勋——毕竟,这世上的钦差稀罕的很,除了眼前这一个,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而徐勋被三人看得一愣,随即就莞尔笑道:“三位大人不会真觉得这么巧吧?再说,我可是来了好几天了,不止一两日。兴许是朝廷另外派了什么钦差下来?”

三人这才醒悟过来,章懋便笑道:“我想也是。世贞你一来这么久,下头人约束得好好的,市面上从来不听有何纠纷,定然不至于有这样招摇过市出言不逊的随从。”

林瀚的面色也有几分不悦,打了个手势示意人放轻声些:“且再听听。”

果然,不多时,楼下就又传来了人的声音:“可不是?要我说,戴公公这一趟走得真冤枉,就为了赐南京守备傅容和郑强御笔匾额,何至于他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亲自跑一趟?当然,他冤枉咱们就更冤枉了,这一来一去两个月,宫里那几桩捞钱的大事全都赶不上了。还记不记得船到淮安时接到的信?这老马要倒台了,李公公好不容易方才能够扳倒大敌,要在李公公身边逢迎几句好话,必然享不尽的好处,哪里像这一趟似的,一丁点油水没有……”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下头格外刺耳,却不知道隔墙有耳,更何况只是隔了一座楼梯,上头四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章懋素来嫉恶如仇,竟忍不住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就是这样公报私仇的阉宦,那几位老大人竟然还力主他掌司礼监”

这一巴掌拍得很是不轻,不但把一个杯子震落在地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还把徐勋给吓了一大跳。倒是张敷华和林瀚深知章懋这秉性,前者干咳一声就说道:“德懋,稍安勿躁。”

章懋这才察觉到失态,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林瀚心中也颇为恼怒,可却不像章懋一把年纪还这么大脾气,反而帮着张敷华劝解了他两句。然而,就在徐勋站起身预备叫人进来收拾干净的时候,外头突然又是一阵喧哗,随即包厢大门就被人粗暴地一把推了开来。

“咱家几个在楼下说话,谁在上头又是砸桌子又是摔东西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钦差对钦差(下)

大喇喇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然而,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下颌无须的模样都暴露出了他身为中官的身份。然而,他扫了一眼那三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目光就落在了徐勋身上,依稀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还不等他寻思在哪见过人,身后便又有人闯了进来。

“怎么还没完?咦……”

后进来的那干瘦汉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徐勋,一下子整个人呆滞在了那儿。见他如此光景,徐勋这才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倒是你认得我。”

那干瘦汉子只觉得后背心的汗滚滚落了下来,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可空白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说辞来。他怎么能想到,这事情居然就会如此之巧,竟然在这么一个地方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他们还说出了最不该让人听到的话。呆在那里老半晌,他才硬着头皮行礼道:“参见平北伯。”

这一声出来,前头那汉子顿时如梦初醒,这下子也有些手足无措。要说京城里公侯伯不计其数,身为宫内司礼监行走的中官,等闲公侯伯根本不敢招惹他们,可徐勋却比他老子兴安伯徐良更加奇葩,那赫然是小皇帝身边第一宠信的臣子,让自家李公公几次吃亏的角色于是,两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正要开口说话,徐勋就冷笑了一声。

“好啊,跟着戴公公下江南,结果却撇下上官自己到外头来喝酒逍遥,还背后对戴公公出言不逊,非议朝中大员,一言不合就寻衅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倒要去问戴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大人,林大人,章先生,戴公公既然到了南京,我总得去拜会一趟,今天只能先告辞了”

眼见徐勋冲着那三位老者拱了拱手就大步朝外走,两个中年宦官有心想要阻拦,可在那冷得仿佛结了冰的眼神前头,他们却同时被刺得后退了一步,竟眼睁睁地看着徐勋叫了几个从人扬长而去。想到徐勋刚刚的称呼,知道这会儿包厢雅座中同坐的三位老者必定也是官员,两人只能忍气吞声地行了个礼,也没在乎别人是否正眼瞧他们就慌忙下了楼。等到和另两个同伴一块赶出了店去,却发现那几骑人早就无影无踪了。

“他娘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撞见了这么个煞星?”

起头那汉子骂骂咧咧地一跺脚,另外一个干瘦汉子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同伴的袖子就低声说道:“刚刚那徐勋叫的是不是张大人,林大人,章先生?”

“是又怎么样?”

“不会这么倒霉吧……见鬼,要我没猜错,那十有八九是南京刑部尚书张敷华,南京吏部尚书林瀚,南京国子监祭酒章懋要真是这样,咱们麻烦了,就是李公公也未必肯护咱们,更不用说徐勋必然去戴公公面前上咱们的眼药了……快,快去追上那个煞星”

然而,已经一阵风似的往常府街傅府疾驰而去的徐勋又怎么会让他们有追上的机会。戴义这一行人的行止有锦衣卫通风报信,他自然了若指掌,这一番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精心设计。早在安排了戴义下江南赐匾额,他就通过杜锦给戴义身边安排了人,这会儿当着南都四君子中的三个面前闹出这番事情,怎能不让那三个愤怒?

戴义是来传旨给傅容郑强为身后事而营建的寺祠赐匾额的,这颁赐过后,他却不过傅容一番盛情,也就暂留在了傅府。毕竟,两人昔日在司礼监共事一场,有些香火情分。然而,见傅容如今年近七旬却还精神矍铄健朗得很,年轻不少的戴义不禁有些羡慕。须知南京守备太监是荣养的闲职,远远比在宫廷斗争中失势,进而被赶去皇陵司香,甚至连命都丢了的结局好多了。

然而,就在傅容留人畅谈了许久别情,最后把人请到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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