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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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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头宫里有人传令出来,把人调到西苑去了,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

李荣一想到王岳那下身小衣上一片血红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才苦涩地说道:“皇上念在旧情,老王是条硬汉,什么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我们在司礼监还呆的下去么?不说别的,光是人家钝刀子割肉从咱们身边的人下手,最后剩下自家一个孤家寡人的时候,那还有什么滋味?我已经想好了,撑一两个月就告老,老焦说了,事已至此,只能真心去投了刘瑾,然后设法帮我捱过这一关,回头我退下来了,他才能设法保着我……”

陈宽也已经早有了去意,此时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是现在?还得再过一两个月?”

“现在走那便是凄凄惶惶被人赶走,到时候退了下来还得被人作践,撑过一两个月,做两件事让皇上高兴欢喜一二,兴许还能保几日太平……”

听李荣唠唠叨叨说着那些小算盘,陈宽不由眉头大皱,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就上辞呈。李荣想得倒是美,可就凭刘瑾刚刚硬是要王岳去衣受杖,最后还硬要折辱王岳一回,就知道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是绝不容人的,焦芳这家伙两面三刀,天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算计,既如此,他还赖着无疑是自取其辱而已!

李逸风带着一群锦衣校尉走到半路,却迎面遇到一个小火者,这才得知徐勋早已经去了西苑内校场,吩咐他转去那儿。命人把王岳等人送出宫去,他只带了一个心腹校尉,匆匆从西华门出了宫城。远远看见大太阳底下内校场上一大群少年军士正在操练,他不免加快了脚步,可到了近前,他就发现徐勋正站在日头底下,身前两个人正单膝跪着。

“伯爷这是哪一出?此番您悄悄回京,不声不响就翻了局面大获全胜,听说府军前卫关键时刻围了司礼监也是大功一件,怎么还要处罚他们?”

徐勋扭头看见李逸风,微微一颔首,他扫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钱宁和马桥,随即没好气地说:“好了,都起来,如今可好,外人都当我是吹毛求疵!别人不知道,可你们自己应该知道这回错在何处!钱宁,我不在你虽不是掌印,可你这个指挥使只顾着仰承圣意,其他的东西全都忘了,硬生生让人钻了空子,虽则扣下了那徐智,可这已经是何等凶险!还有马桥,前时事发之后,你知道千方百计进宫去见钱宁,可在此之前你就不知道提醒一下他?好了,都不要想着辩解了,我懒得听你们解释,回头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下去吧!”

见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告退下去,徐勋见李逸风亦是在太阳底下走得满头大汗,便含笑招呼他到了柳荫底下。这里是太液池畔,一阵阵清风袭来,渐渐就吹散了满身的暑气,李逸风笑着谢过了一旁送凉茶上来的亲兵,喝了一口后就苦笑道:“伯爷这一番训斥,就是我听得也不免有些心虚。若不是我之前也掉以轻心为人所趁……”

“诶,训他们是训他们,锦衣卫又不归我统属,之前叶大人和你都只是仗义帮我的忙,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你们?”见李逸风闻言又是谢罪,徐勋便摆了摆手说道,“至于训斥他们,一则是为了我临走时已经嘱咐过,他们却还麻痹大意,二则是为了他们居然胆大妄为地纵兵围了司礼监!虽说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回来,这是死中求活的一招,可终究太过胆大,要不是皇上不追究,直接认承了他们是奉旨行事,宣扬出去我怎么做人?现在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回头天知道他们给我闯什么祸!”

幸好朱厚照认了这是圣意,否则他这转眼间就成了祸国殃民,那一丁点名声就完了,还怎么拐骗那几位南都大佬?倒是焦芳好伎俩,挑唆刘瑾让这两个家伙干了这一遭,这两面三刀的手段玩得精熟!

徐勋既这么说,李逸风心里就明白了,少不得附和了两声。及至喝完了那杯凉茶,他只觉得口舌生津,此前忙活那一场的燥热总算是暂时过去了。因而,方才那个小茶盅,他便欠身问道:“不知伯爷请我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谈不上吩咐,只是想问问叶大人的病。”见李逸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徐勋顿时明白叶广的病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一时忍不住挑了挑眉,“真的很不好?要不我去太医院请两个太医……算了,太医院如今还没整饬出什么好样子,你们也该在民间访一访名医。”

“大人的脾气就是如此,常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劝都劝不听。”李逸风说着便是一阵扼腕,忧心忡忡地说道,“之前请来的那大夫倒是肯直说,道是大人是忧思太重,再加上长年东奔西跑,而且刑狱阴气侵袭,以至于这病早早就存了根,如今盛夏倒是还不妨,怕就怕入冬之后病情加重……唉!”

“回头我过几日就去看他。”

见李逸风要说话,徐勋立时摆手阻止了他,“叶大人还有你与我情分不一般,去探视探视也是应该的。况且,此番劳动锦衣卫来回送信,我欠了你们大人情。只是,倘若叶大人的病情真的如此沉重,你也得和叶大人商议商议。锦衣卫职司关键,得托付到靠得住的人手里。”

送走李逸风之后,徐勋便径直往承乾宫求见。然而,朱厚照却还在那酣然大睡,他才等了不一会儿,没等来小皇帝的梦醒,却等来了张太后的召见,不得已只能丢下这一头去了仁寿宫。面对这位远远比天子可怕的皇太后,他自是存了十二分小心,直到张太后说出召见的真意时,他才顿时傻了眼。

“外头的事情就算天翻地覆,全凭皇帝的意思,我不管,但宫里的事情我却不能不理会。年初你成婚,是我赐的婚,这才有你们夫妇的琴瑟和谐,现如今皇帝对大婚却是一听就色变,合该你去劝一劝!这事情办得好,我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若是办不好,任凭你是什么天子信臣,我只唯你是问!”

思量来思量去,徐勋想起朱厚照和周七娘那番别扭,最终便把心一横,犹犹豫豫地说道:“回禀太后,臣并非不愿意担责,实在是此事有些棘手……太后不是曾经问过,臣为何当年对未婚妻沈氏一直念念不忘么?其实不过是一条,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皇上对臣信赖深重,凡事都愿意听臣一两句,其实在这些小节上头,也是差不多的。”

尽管徐勋说得含糊,可张太后虽说性子冲动不理小节,可此时还是听明白了。她面露震惊地盯着徐勋,好一会儿才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是,皇上心里有人了?好啊,定是你和刘瑾那几个家伙成日里勾引皇上到外头游幸,看上了不知道哪里的女人!”

如果那样倒还可以金屋藏娇,朱厚照兴许会有兴趣和人过一过寻常夫妻的生活,可麻烦就麻烦在人是宫里的!

徐勋在心里苦笑一声,抬眼瞥了一眼太后身边的容尚仪,见人正焦急地冲自己打眼色,他便仿佛没看到似的,又垂下了眼睑道:“回禀太后,不是外头的,是宫里的人。”

“啊?”

张太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然而,紧跟着她虽是死活追问了徐勋一番,可徐勋一口咬定,推说只知道小皇帝的意中人在宫里,别的什么都不知情,她也只能作罢,但之前心里最大的那一重担忧却总算是烟消云散了。直到让容尚仪领了徐勋出去,她又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和答应,到后头弘治帝去世之后才开始供上的小佛龛里上了一炷香。

“谢天谢地,厚照总算有个喜欢的人……我就说,你的儿子怎会和男人不清不楚……”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一晚上的折腾,朱厚照连午膳都没吃倒头就睡,这会儿好容易一觉睡醒,他迷迷糊糊由着瑞生服侍穿衣裳的时候,却一口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时眼泪鼻涕直流,足足用去了好些细纸,这才勉强恢复了过来。他莫名其妙地摩挲了一下发酸的鼻子,瑞生正巧禀报说徐勋之前来过,等了好一阵子后却被仁寿宫张太后召去了,他一愣之后便面色大变。

“坏了,坏事了!朕想怎么会突然喷嚏连天,敢情是母后抓不着朕找了他出气……哎,快给朕换一件衣裳,赶紧去仁寿宫,晚了就来不及了!”

瑞生虽然觉得张太后找了徐勋过去,未必真的是什么麻烦棘手的事,可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反应这么大,立时想起了之前朱厚照和周七娘闹别扭的事来,连忙依言去翻了一件素色衫子服侍朱厚照换了,正折腾着束那一条镶琥珀玉带的时候,外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皇上,平北伯求见。”

“哎呀,人居然这么快回来了?真难得……快,快传他进来!”

朱厚照喜出望外,连玉带也来不及束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结果才一甩手撞开帘子就险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见徐勋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可看上去还是囫囵完整的,他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忙开口问道:“母后找你去什么事?”

“皇上可否容臣进去再慢慢回禀?”

徐勋捂着刚刚被朱厚照那一下子甩手砸中的额角答了一句,见小皇帝不耐烦地反身进了里间,他这才跟了进去,而瑞生则是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头溜了出来,如同一尊门神似的忠心耿耿守在了外头,实则上却关切地竖起耳朵倾听着里头的动静。

一个是旧主,一个是新主,如今旧主是圆满了,他当然希望新主能够心想事成!

徐勋自然不知道老实巴交的瑞生现如今也成了爱管闲事的人,跟着朱厚照进了暖阁,见小皇帝也不坐下,而是突然转身就这么盯着他,他便索性实话实说道:“皇上,太后召见微臣,是想让微臣劝一劝皇上尽快大婚。”

“朕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个!”朱厚照情不自禁地一拍巴掌,随即就恼火地说,“母后就知道催着朕大婚,惹恼了朕,朕就到外头去挑唆那些言官上书!这民间的官宦子弟,父亲殁了也得守孝三年的,朕原本也该为父皇守孝三年不碰女色,这是礼法!”

见小皇帝竟是连礼法这么个理由都振振有词搬了出来,徐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才干咳一声道:“皇上,可太后说,要是不能劝得皇上回心转意,她便唯臣是问。所以,臣禁不住太后她老人家的步步紧逼,只能对太后实话实说,道是您心里有人了……”

“啊,你居然敢出卖朕!”朱厚照一下子气急败坏了起来,一步抢上前指着徐勋的鼻子就大叫道,“你别忘了,你和沈姐姐的婚事还是朕的功劳,你这是忘恩负义!”

门外的瑞生听到朱厚照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却是嚷嚷着这话,一时脸色极其古怪,想要笑却又不敢,只能虎着脸先把几个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这才继续回到了门口,思量再三忍不住挑开门帘偷眼一看,却发现朱厚照两只眼睛圆瞪正看着这儿,连忙立刻缩回了脑袋。

“皇上,天地良心,臣这可是破釜沉舟之举。再说,臣只对太后说,您有心上人了,就是宫里头的,可却说不知道是谁,正是为了瞧瞧太后的反应。看太后那时候的样子,震惊虽则是有,可更多的却是喜欢不是生气,所以皇上不妨找个机会和太后交交心。”

“你这话当真?”朱厚照只觉得心情忽上忽下,一时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等到徐勋信誓旦旦地又保证了一回,他才忍不住一蹦三尺高,又高兴地举起拳头挥了挥,随即看着徐勋的眼神就满意了许多,“既如此,朕回头探探母后的反应,若是真的就饶了你这一回……嘿,你还真是朕的福星,一回来就消灾解厄,看来都是朕当年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你!”

说起当年的事情,朱厚照忍不住歪着头端详起了徐勋。想起自己乍然见到人的当天,就忍不住在马车上对其大倒苦水,连怀疑是不是张太后亲生的话都倒了出来,再到如今大变在即,徐勋犹如心灵相通似的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他不禁更觉得自己眼光好是毋庸置疑,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勾了勾手示意徐勋上前。

“朕之前一直都来不及问你,今天非得好好审一审你不可!说,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说是审,但朱厚照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丝毫没个正经,徐勋自然不会发怵,当即嘿然笑道:“皇上,这说起来么,还要回到臣当年进京时的旧事。那一回,臣途经临清钞关的时候,不合遭了一位铁面公公留难……”

徐勋将当年杜锦拦下自己和魏国公府的船,想要借机立威的勾当,改头换面地说了出来,见朱厚照连连点头,他便说起后来将杜锦交托给他的礼物送了李荣,不久李荣又调了杜锦回京在司礼监当值的事情一一说了,末了才耸了耸肩道:“杜锦是李公公面前的红人,王岳有什么事情也不瞒他。而臣明里磨磨蹭蹭,暗地里钞关的事情都查得差不多了,就索性悄悄回了京来。原打算给皇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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