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曹谦叉手应了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旁就传来了曹谧的声音:“大人,还是我去吧我在宣府大同延绥甘肃固原宁夏等地都建了军情局的分司,要论指挥起来,我必定比大哥灵活。况且认识我的人少,总比大哥……”
“你不要和你大哥争了,你要说露面少那是从前,如今在那块地方跑了这么久,还有多少人不认识你?”徐勋一言堵住了曹谧,随即就看着曹谦说道,“你临走之前,我却不妨再说一声。此去大同,你正好能见着张宗说,索性亲自看一看人如何。我也有一年多没见着他了,若是你看着不好,我先前说的事情就此作罢。”
这事情曹谦斟酌了许久,一直都觉得心里没底。从门当户对来说,算是家里高攀,可这样的夫家不管什么政争都肯定是屹立不倒,小妹可以一辈子富贵荣华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徐勋提到小妹的性子,尽管已经多年不见,可他最知道她的外柔内刚,也想让她有个好归宿。此时此刻,徐勋竟是说出这话来,他只觉得那些犹豫为难一扫而空。
“多谢大人”
“谢什么,还不是我随口一句,这才教你为难这许久?”徐勋见曹谧好奇地看了过来,想开口询问却又不敢,他就笑呵呵地说道,“话说回来我倒是忘了,你家二弟可有婚约?”
“啊?”
见曹谧那一张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曹谦斜睨了一眼,忍不住暗叹一口气,旋即方才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禀大人,二弟因年幼,父亲说早提男女大事不好,所以未有婚事在身。”
“既如此,看前一桩如何再说,成了我就给曹谧寻一个名门淑媛,不成我也不敢随便乱点鸳鸯谱了。”
曹谦偷瞥弟弟一眼,见其显然松了一口大气的模样,暗骂了一声没出息,可自己竟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打趣过这一对兄弟之后,徐勋方才正色说道:“前次徐延彻齐济良虽是和火筛的人接上了头,可终究并没有亲自见过,你这次出去,务必亲自见到此人。你可以对他说,今年只是去年的延续,若是今年之后还有明年后年,东西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而若是他能够如上次那样知会小王子进犯的消息,此次定会迎头痛击,不会如今年延绥那样一击即止了”
得知今年延绥的退敌竟然也是火筛泄露的消息,曹谦一时吃了一惊,但随即立时醒悟了过来,忙欠身称是。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当徐勋叫了人进来之后,他就拉着曹谧退到了一边,却见是阿宝疾步冲了进来。
“少爷,易州急信。”
易州?莫非是穷独山那边有变?
然而,打开那封信,他却只见偌大的纸笺上写着两行虽说不上好,可却极其雄壮的大字——再败山匪,易州已定,敌怯矣。
第五百七十七章论天下英雄,见民生疾苦
又是一个大雪天。
对于喜动不喜静的朱厚照来说,这等时节差不多和烈日炎炎的酷暑同样难熬。冬至将近,这是一年的三大节之一,朝官们需要到灵济宫排练礼仪,他这个皇帝也有各种各样的琐事要过目。好容易抽出空来,可见西苑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太监苦苦相劝,他纵使再想跃马拉弓,也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甚至连去寻七娘玩闹的兴致都没了。
百无聊赖地拿鞭子抽打着树上结起那些冰雪,他正烦恼之间,却突然瞥见一个小火者对瑞生低声耳语了什么,忙张口叫道:“喂,瑞生,在那说什么悄悄话?”
瑞生连忙上了前来,笑着说道:“皇上,平北伯来了,人正在西安门,捎话进来说是难得今天好大的雪,想问问皇上有没有兴致出宫逛逛,到处游玩游玩。”
如今刘瑾等人各管一档子事,正值年底,又是最忙的时候,固然有心讨好小皇帝,也只能让底下的人去备办。而朱厚照最挑剔的人,别人哪有这些跟自己好些年的老人能让他开心,正愁徐勋整日整日泡在军营里没人陪他说话游玩,这会儿听说人主动送上了门来,他立时为之大喜,毫不犹豫地重重点点头道:“那还用说的,快去快去,咱们换了衣服就和他会合!”
这大冷天里,徐勋裹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大氅在西安门外头等着,后头是十几个犹如钉子一般扎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护卫。他自己在风雪之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心里思量着此前的盘算,丝毫没理会那天上大片大片飘落下来的鹅毛大雪。直到听见门内传来了一阵说话动静,他扭头一看,立时瞧见几个小火者打扮的少年快速走了出来,打头的那个不是满脸兴奋的朱厚照还有谁?他知道小皇帝的性子,略一颔首也没有多话,见这些人也一一上了马后,他回头打了个手势,见众护卫整齐利落地上马,他方才抓起缰绳跃上马背。
一行二三十个人从西安门大街拐到了宣武门大街,随即一路往北之后,渐渐就分成了好几拨人往各个胡同散开。后头跟着的东厂和内行厂探子见此情景,自然慌忙分道去追,可哪里禁得住这些人七拐八绕的,须臾就把人给跟丢了。两刻钟之后,一辆两三个随从跟着的骡车徐徐过了银锭桥,顺着鼓楼下大街行了一阵子,又过了钟楼鼓楼,却是从安定门出了城。
朱厚照最讨厌的就是出来前呼后拥,此刻见轻轻巧巧甩掉了一群跟屁虫,自然是心怀大畅,一面不怕冷的撩起窗帘往外打量,一面就开口说道:“徐勋,今天咱们上哪儿去?”
“说上哪儿去之前,臣有一件事先得对皇上禀报。”
徐勋见瑞生缩头缩脑有些冷,知道他不像朱厚照成日里吃着山珍海味各式补品,又不曾那样练武打熬筋骨,便随手把一旁的一个紫铜五蝶捧寿纹样的手炉递了过去。瑞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斜睨了朱厚照一眼,却发现小皇帝丝毫不以为意,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徐勋。
“什么事?”
然而,朱厚照那无所谓的表情随着徐勋说起塞外情形,他的脸色渐渐就阴沉了下来。当听到那位达延汗巴图蒙克连战大捷,一扫之前连战不利的颓势,他忍不住恨恨地用手重重一捶身下的交床道:“这个家伙真是不可小觑了,居然这么难缠!”
说完这话,他突然又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旋即看着徐勋问道:“徐勋,你从前对朕说过,这个巴图蒙克承袭大汗之位的时候,年纪比朕还小?”
“应该确实很小,传言那个下嫁给他的满都古勒汗侧室满都海,曾经将他裹在布兜绑在身上上阵杀敌,足可见他即位的时候应该还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朱厚照捏紧了拳头,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他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了,那时候蒙古人内部东一拨西一拨山头林立,远远比朕登基时面对的局势要乱。朕只不过是有几个大臣指手画脚,可他是随时随地都会丢性命。怪不得瑞生从前对朕说过一句话,叫什么……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一穷二白,那时候和穷人也差不多。要这么说,他也真的称得上一世英雄了。”
徐勋诧异地看了瑞生一眼,见小家伙满脸的不好意思,他便笑道:“这话不差,但帝王将相之家,却不能光用这话去解说。汉时唐时都有些天子聪颖天成满腹大志,可最后还不是一场空?而穷人家的孩子固然有不少都是少年老成懂事能干,但败家子或自暴自弃的也同样不少。那小王子毕竟有尊贵的身份,有贵人相助,又牢牢把握了每次机遇,这才能成就大业,但更多人不得不靠自己。而单单靠自己,有时候无论再花多大的力气功夫,也未必能挣得过命。”
“嗯?”
朱厚照身为天子,可年纪还小,从小到大对于儒臣们常说的天命礼法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反而有一种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对于徐勋那股好感,便源自于徐勋的性子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有相似之处。此时此刻,他罕有地从徐勋口中听到了一个命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勋,随即竟是探出手来去摸他的额头。
“朕没听错吧,你居然说什么人再努力也挣不过命?那你怎么来的今天?”
“皇上,臣比别人毕竟多了几分机缘。”
徐勋微微一笑,听到外头传来了今日亲自驾车金六的声音,马车又缓缓停下,他看了一眼朱厚照身上那自己特意让其换上的衣着,就揭起了前头的棉帘子。随着车门打开,寒风兜头兜脸从外头卷着雪花刮了进来,就连朱厚照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时候,徐勋第一个下了车,随即一把将朱厚照扶了下来,而最后头的瑞生则是稳稳当当跳落在地。
“这是什么地方?”朱厚照茫然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子,发现并没有自己预料中好看的景致,亦或是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风雪之中影影绰绰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村落,他顿时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徐勋,你带着朕到这儿来干什么?”
“皇上,山野之地,接下来臣得僭越一二叫您一声小朱了。”
“那无所谓,你又不是没叫过……”
莫名其妙的朱厚照被徐勋拉着缓缓往前走,见瑞生不知何时竟是带着几个随从走到了最前头,再看他那一身在雪地里犹显醒目的红色衣袍,他顿时更糊涂了。然而,那村子看似很近,可高一脚低一脚地在雪地里走了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微微气喘了,等到了村口,他忍不住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喂,干嘛不让马车过来,这地方太不好走了!”
“刚刚马车走的是官道,这条小路两边却是农田,一个不小心马车的轮子陷在沟里,咱们就别想回去了。”徐勋见那边厢已经有人迎着瑞生一行,他便沉声说道,“小朱,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说有些人再努力也挣不过命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朱厚照只觉得心里头满满当当尽是疑惑,可等到好容易跟上了瑞生那几个人,他就突然听到一旁的屋子里传来了鞭子破空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虽说他并不是关在紫禁城中的一国之君,市井之中厮混过许多次,什么吵架骂街哭闹,林林总总的都见识了不少,此时仍是硬生生打了个寒噤,竟本能地一把拽住了徐勋的胳膊。
“我求求你了……就是没钱,咱们可以卖力气去种地,你不能……大郎你已经下狠手害了他没了性命,这唯一的一个儿子你还要下这样的狠手,你怎么忍心!”
“死婆娘,头发长见识短,阉了送到宫里,万一能出头就是人上人,到时候咱们一块吃香的喝辣的!大郎死了就死了,今天宫里有贵人来这儿挑人,这么好的机会,都是你之前吵吵嚷嚷给错过了,老子怎么娶了你这种不识好歹的,我打死你!儿子可以再生,富贵可是错过今天就没有明日了!”
随着这骂声,紧跟着就是一阵鞭子声和惨叫声,间或还混着女子的痛骂声声。这时候,终于听出了一个大概的朱厚照顿时渐渐松开了手,然而脸色已是铁青一片。当看见前头那几个老人中年人围着瑞生尽在那儿说好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倏然侧头盯着徐勋。
“这个村子里,父阉其子,兄阉其弟,这大半年间,凭空多出了四十八个自宫之人。当然,因为没熬过去而丢了性命的,整整还有二三十个。因为手艺好的那些个匠人,他们请不起,所以就只能这么将就着硬上了。这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一个村子,听说有数百个。”
尽管朱厚照曾经听过下头关于自宫人的禀报,而且也已经下令严禁,可真正听到看到这么些情景,他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前收了瑞生到身边的时候,因为彼此年龄差不多,他曾经饶有兴致地问过瑞生是怎么进宫来的,结果小家伙咬着嘴唇说出了那段悲惨的过往,哭得不成模样,他也因此知道刘瑾等人都是吃了怎样的苦头才到了他身边,潜意识中不免多信了他们几分。然而,知道那是多大的痛苦,他怎能相信还有这许多狠心下得去手的家伙?
“都已经下了那样的严令……”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前头一个老者就已经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公公,待选的孩子们都已经在里头,总共是四十八个人,都绝对是最机灵伶俐的好孩子,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若是可能,瑞生根本不想出现在这种地方。此时此刻,他竭力克制住抽搐的嘴角,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这么些?”
“东厂丘公公之前都让人从咱们这儿挑走了两个孩子,足可见咱们这儿的孩子,比邻近其他村里的质素都要好。”那老者见瑞生仿佛有些不满意,忙殷勤地说道,“若是公公看不中他们,您尽管直说要什么样子的,高的矮的倨傲的乖巧的,不管什么要求,小老儿必定能为公公寻来,等上两三个月,就能把人送到公公跟前。”
朱厚照听得心头火起,才想出口喝骂,可胳膊被人重重捏了一记,他只能勉强按捺下这团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