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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
“是的,大主教,没关系。”古斯塔夫异常饱满、充沛的笑声毫不费力就穿透了门板,“我真想不到您还不愿意离开这里。有什么让您这么迷恋呢?”
“人命。”康拉德一边回答,一边迈进大厅的光线中。
屋子里进行的显然是一场高层聚会,参加的贵族并不多,但全是国王的随军重臣。在康拉德不合时宜地闯进来之前,毫无疑问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处理新捕获到的猎物。康拉德经过火炉边上时,那两个蜷缩着的男孩从阴影里抬起头望向他,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十字架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中较大的那个孩子甚至偷偷朝他伸出手,张开口想说些什么。
“别乱动,哈莱尔德,”国王发出的冷冰冰的警告立刻让他缩了回去,“我以为你还想活着见到你父亲呢。”
“如果他们按您说的做,您就会善待他们吗?”康拉德提问的口气与其说是寻求答案,倒更像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古斯塔夫的脸上露出一种相当自然的委屈的表情。“您为什么总不相信人有善念呢?这可是最非基督徒的态度啊。事实上我已经很仁慈地对待他们了。”
“您的仁慈总会让我感到意外,能请教那是什么吗?”
“他们将平平安安地呆在石头房子里,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而且他们的父亲也会常常收到儿子的消息。每周我都会定时给他送去两颗牙齿,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能活倒儿子牙齿掉光的那天。”古斯塔夫一手支着下颚,头歪向一边,他盯着那两个男孩,眼里是近乎温柔的笑,“放心,我会拿镶宝石铺绸缎的柏木盒子装着你们的牙齿陪他下葬,这样你们一日三餐也许都能感觉得到他了。”
也许是凡人与生俱来的那种对失去光明的恐惧,康拉德曾经坚信,撒旦的眸子如果他有机会被那双眼睛注视的话一定是黑色的,深不见底。但是现在,站在卡尔·古斯塔夫的面前,他明白了,即使湛蓝透明的眼睛,如果没有灵魂居住,也可能漆黑如午夜一般。
“你怎么会对自己的血亲有如此刻骨的毒恨?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威胁,无妨,杀了他们,但为什么要折磨人?”康拉德停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变调了,“难道当你这么大的时候,艾力克亲王有如此折磨过你吗?”
有人走到他身后,慢慢地吐着气。康拉德转过头,就看见吉恩伯爵煞白的一张脸,他把手搁在康拉德的胳膊上,似乎想把他从古斯塔夫的视线范围里救出来,却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不,别这样。”他对康拉德说,眼睛却望着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死一般平静地端坐在桌子后面,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脸上的表情就像戴着青铜面具一样可怕。
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又浮现在唇上。
“好吧,我给您两条性命的话,您又能给我什么呢?您有什么东西让我满意呢?”
“您想要什么?”康拉德问,镇静自持。
古斯塔夫的手指抚摸着嘴唇,仿佛那愈现愈深的笑容是靠这方法制造出来的。
“听说在罗马和欧洲其他上流聚会里,你可是人们倾慕的中心呀。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这个连教皇都恋恋不舍的身体吧。”
房间里响起一阵暗暗的笑声,很有节制,但透出些许猥亵的味道。
康拉德环顾四周,发现原先那种惶恐不安的气氛消失了,就连吉恩虽然略带责备地看了古斯塔夫一眼也松开了手。
“对不起,大主教。”他很客气地说,“陛下的玩笑虽然过分,但还是请您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
康拉德默默地望向他们,突然淡然一笑。
“这么有趣吗?”他问,“践踏他人的生命,践踏他人的尊严,真的这样有趣吗?”
他抬起手,缓慢地解开法衣的扣子。
脱下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把它仔细叠好,摆在炉台上。最后,在一片骇然的目光中,康拉德完全赤裸地立在房间里只有胸前的十字架在玫瑰色皮肤的衬托下闪着微光。
他缓缓走到古斯塔夫的面前,向他伏下身,银色的十字架晃荡着,从他的颈项上一直垂到古斯塔夫的胸口。
“还有其他的吗,陛下?”他居高临下地问道。
裸露的躯体若即若离地倾靠向古斯塔夫,下垂的性器官几乎就要触到他搁在狮爪扶手的手背上,他甚至还能嗅到从康拉德胸前细细的绒毛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发现他比那个时候瘦了,这种纤瘦让他像少年一般敏感,易于蹂躏。
古斯塔夫克制着自己,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有人可以摆出这种赤裸裸的诱惑的姿态,却还保持着那么倨傲而怠慢的眼神。
康拉德把手里握着的纸卷展开在桌面上。“请签吧。”
那是一份用国王口吻写成的通行令,有些地方的墨迹还没完全干透,散发出新鲜的书信的气味。
他有备而来,并且志在必得。
古斯塔夫抽出一支笔,他拿起墨水瓶,突然很平稳地松开十指。瓶子砰地砸在地面上,墨水倾泄而出,撒满了一地,很快顺着石头缝隙渗入地下。
“抱歉,”他将笔随手往桌上一丢,坦然望向康拉德,“我没有墨水。”
康拉德面不改色,似乎对国王这种反复无常的个性早就习惯了。他拾起古斯塔夫抛在桌面上的鹅毛笔,右手握住笔杆,笔尖对准自己的左掌心,用力扎了下去。
瞬时,极短促的惊呼像炉子里燃着的火焰一样窜起来,几声倒抽的冷气,有人碰到椅子的边缘,包裹椅脚的金属片和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响。
康拉德从手掌心里拔出笔头,递到古斯塔夫的眼前,鲜血顺着笔尖滴落到国王的袖口上,在那里留下几点渐渐晕开的深色痕迹。
“签吧。”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古斯塔夫接过笔,在通行令的右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写到一半时,血凝固了,他用舌尖润了润笔头,才继续完成了签名。
康拉德卷起羊皮纸,小心保持着左手僵硬的弯曲度,他的手掌心正不停地向外冒出鲜血。此刻那里暂时还只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但剧痛很快就会袭来。
他来到自己遗弃的衣物边,正在考虑如何仅靠右手穿上它们,一个男孩已经悄无声息地拣起他的外袍,为他披在身上,同时将剩下的衣物紧紧抱在怀里。
“谢谢。”康拉德静静地说,把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走吧,孩子们。”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挪动脚步来阻拦他们,甚至当康拉德右手抱起5岁的瑞基、左手被11岁的哈莱尔德攥着飞奔下城堡的大台阶时,整个房间还是一片沉寂。
第三章·3·
“不从马尔默走吗?”埃克问。
“那里是战场,国王的船队一定封锁了那周围。往北,沿着教皇离开的路线。也许会多花些时间,但只要够快,一定能追上他们的。”康拉德说着,回头望了望,来路上漆黑一片,没有任何追踪者的影迹。“这是通行证,但难保国王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所以你们最好比他的传令官跑得更快。”
“你不一起走吗?”
康拉德把手臂用力一挥,显然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转告教皇,务必让他们梵蒂冈的教育下成长,这是我们在瑞典未来的希望……什么事?”
他的袖袍被轻轻拉动,他回过头,看见较大的那个男孩就站在他的手边。
“我不想离开瑞典,”男孩很有礼貌地说,“带瑞基走吧,请把我留下来。”
“恐怕不行,孩子。你们得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别担心,会有人照顾你们。”康拉德柔声回答,同时想将他抱回车上去,但男孩在他的臂弯里不停地扭动,蹭着他的伤口,他只好把他重新放到地面上。
“只要我弟弟能到罗马去,对您来说不就足够了吗?”男孩的声音还很稚嫩,但话语里有着和他年龄完全不相匹配的洞察力和过分成熟的意味,“他还小,会很听话的,肯定比我更听话。”
康拉德后退一步,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孩子。
“你叫什么?”
“哈莱尔德,神父。”
“好吧,哈莱尔德,听我说,你的表兄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而且很危险。我无法保护你,我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无能为力。如果让他找到你,你可能就永远没机会见到你父亲了。”
“如果我留在这里都没机会,那到了罗马又怎么可能有呢?”男孩不假思索就反驳道,“我必须留下,我必须见到我父亲,哪怕只是他的坟墓。”
康拉德大吃一惊,他从没有见过哪个孩子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提起死亡。他托起男孩的脸,把那淡淡的、泛着微光的金发拨开,男孩很平静地望着他。
“他写信告诉过我们,说他会死的。我想,他咽气的时候,至少该有个儿子陪着。”
这难道是古斯塔夫家族的特质吗?
是什么样的争斗使他们能保有如此洁净无尘却对生死漠然置之的眼睛而且世代相传?
埃克碰了碰康拉德的胳膊,示意他时间紧迫。他弯下腰,对着男孩的脸压低声音说:“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父亲现在在哪儿,我可以立刻送你去见他。”
男孩睁大了眼,康拉德可以感觉到他在以一种成年人的思维估量着,虽然并非任何一个被出卖过的人都会对世界充满猜疑,但他显然学得比别人快。
在这个漫长而艰难时代中,谁才是值得信任的呢?
“不,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男孩最后说。
康拉德满意地点点头,他直起身转向埃克:“先送他到奥登比修道院,别告诉任何人他是谁。”他又一次凝视着男孩:“小心点,孩子。我会尽力照顾你,但你也要尽你所能。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不仅活到战争结束,而且活得比你的表兄更长久。”
* * *
马车灯颠簸的光芒拐了个弯,消失在树林和灌木丛浓密的枝叶背后。等到再也听不见吱吱呀呀的轮轴转动和杂乱的马蹄声后,康拉德才转身慢慢往回走。他手里拎着一盏风灯,火苗微微颤动,只够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面。
但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笼罩四周的黑暗,在右手边,维特恩湖展开一片时有时无的细碎闪光。他向前望,隐约能辨出远方格里敏城堡的苍灰的巨大暗影,点点灯火悬在暗影的半空中,隔着薄雾像乳白色的珍珠点缀在夜空里。
他绝对明白自己迟早要回到那暗影中,回去引诱那个他无比痛恨却无法离开的男人。
“不是现在。”他说道,沿着一段荒凉的草坡向下走,一直走到遍布砂石的湖滩上。
群星低垂,几乎就要触到那轻柔地拍着湖岸的水波。湖的雾气悬浮在森林上空,夜气清凉凉的。康拉德席地而坐,打开埃克留给他的药袋,他掏出草药放进嘴里咀嚼,然后把它敷在手掌的伤口上。
在草丛和树叶的沙沙作响中,他听见了生命的动静。有人发现他点的灯火,并且顺着他的足迹漫步而来。他低下头,专心地缠着绷带,直到那人停在他的面前才仰起脸。
古斯塔夫俯视着他,金色的鬈发在墨蓝的天空背景下隐隐闪亮,他把覆盖在前额的几缕头发向后撩开,星星的寒光就从发丝间投射出来。
“值得吗?”他问道,“值得为了你的上帝出卖自己到这种地步吗?”
“这与你无关。”
“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呢?你还会继续诱惑我吗?”古斯塔夫抚摸康拉德那光洁无瑕的脸颊,食指缠绕住他的发丝,徐徐向下摩索,插进他扎得严严实实的领子里。
康拉德抬起受伤的左手,指尖贴着古斯塔夫的掌心,把它推开,带着些许倨傲和不屑笑了。他望着如大海一样深沉漆黑、泛着浪花的维特恩湖,突然站起来,朝着湖水里走去。他从头上褪去衬衫,脱下外裤,把它们往岸上一扔,伏下身扎进水里。一个浪花打上来,他立刻不见了。
古斯塔夫在岸边站了很久,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人时,他看见康拉德的脑袋在远处的浪尖上冒了出来。他来来回回地游着,一次又一次没入水中,时间越来越长。当他最后终于游向岸边的时候,古斯塔夫感到实在难以置信,在那个修长纤弱的身体里,竟然暗藏着如此持久的体力和耐力。
在靠近湖滩的浅水区,康拉德站了起来,他举起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掠,甩出的小水珠在夜空下飞开一片银光。他朝着岸边走来,英挺上升的腿部曲线在闪烁的浪花之间格外醒目,皮肤边缘的水珠反射着湖里的星光,使这优雅匀称的轮廓更加清晰。一条白麻布裹住了平坦的腹部和大腿之间成熟的膨胀物,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