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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玉连环-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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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鹊儿连忙点头道:“婢子决不敢再有异心。”

  韩东沧运指连点她胸腹三处大穴,然后松手道:“现在你的经脉已被制住,真气不能凝聚,谅你无法逃走,咱们都在旧庙外监视你,随时可取你性命,即使咱们不动手,半个时辰后,你也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希望你放明白些。”

  鹊儿缓缓站起身来,垂手道:“堂主要婢子去做什么?”

  韩东沧沉声道:“你只须回到神殿上,把刚才那粒药丸放入酒中,劝耶律翰喝下去,大功就告成了。”

  鹊儿道:“他已经喝醉了,万一他不肯再喝,却怎么办?”

  韩东沧道:‘如果他一定不肯再喝,你就设法把他那两柄钢 拐偷出来,也算你成了大功。”

  鹊儿沉吟片刻,又道:“婢子办到了这件事,两位堂主是不 是立刻给婢子解开穴道呢?”

  韩东沧不耐道;“那是自然的了,时间促迫,别多说闲话,现在你就快些去吧!”

  鹊儿有心拖延时间,只盼桑琼能快些赶回来,刚举步又迟疑地停了下来,低声道:“二位堂主最好别靠得太近,他双眼虽瞎,两耳却特别灵敏……”

  韩东沧挥手道:“咱们自会小心,快去!”

  鹊儿走了几步,忽又故作失措,向衣袖中掏摸道:“呀!药丸到哪里去了?”

  韩东沧脸色一沉,低喝道:“丫头在捣什么鬼,老大再给她一粒!”

  鹊儿趁低头旋身的刹那,眼角飞快地向小镇张望,可是,只见满天大雪未停,却不见桑琼的人影。

  心里不禁一阵失望,信口道:“啊!找着了,原来掉在袖角边上,二位堂主请听候消息,婢子去了。”

  跨进庙门,螓首一低,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神殿上,耶律翰早已酩酊大醉,血泪俱尽,犹自痛饮不已,地上酒汁残肴狼藉,罐内还有少量余酒。

  鹊儿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回殿上,扭头一望,庙门外四只阴森森的眼睛,正炯炯相视着自己。

  矮叟韩东沧甚至露出半个身子,不住比着手势,催促她早些下毒。

  鹊儿点点头,挨近耶律翰身边,低叫道:“宫主!宫主!”

  耶律翰木然如痴,漫声应道:“晤——”

  鹊儿心里一酸,含泪道:“宫主,您老人家醉了吗?”

  耶律翰怔怔地道:“什么?谁醉了?你说谁醉了?” 一探手,又抓起地上酒罐,仰头欲喝。

  鹊儿连忙拉住他的手,急声叫道:“你老人家先停一停再喝,婢子有几句话要说……”

  耶律翰一挥手,道:“谁说我醉了?笑话!三两杯酒就能醉倒我?让开!瞧我再干一大杯给你看看!”

  这一挥,直把鹊儿推得仰面摔倒,牵动内腑伤处,险些一痛晕厥。

  耶律翰恍如未觉,捧起酒罐,“咕嘟嘟” 向喉中直灌,酒液顺腮溢流,浸得衣襟尽湿。

  鹊儿挣扎爬起身来,又扑了过去,颤声叫道:“宫主,您老人家醒一醒啊!”

  耶律翰放下酒罐,仰面喝道:“你是谁?快说!你是谁?”

  鹊儿急道:“宫主,您不能再喝了……”

  耶律翰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鼻翼歙动,道:“沙娜拉!你是沙娜拉!你是沙娜拉?”

  鹊儿悲声道:“婢子是鹊儿,宫主,您老人家连婢子也不认识了么?”

  耶律翰似闻非闻,喃喃道:“沙娜拉!你别生气,是的!是的!我错了!我不该喝酒,做下这糊涂恨事,你打我吧!骂我吧!从今以后我发誓永不再喝酒了!真的!一定不再喝,你看!”

  说着,抓起酒罐,振臂掷出,酒罐直飞出十丈外,“啷”一声砸在庙门旁一株大树上,登时碎成齑粉。

  那株碗口粗细大树,也“轰”然齐腰折倒,扬起满大雪花。

  庙门口人影一闪,天山二叟已含怒掠了进来。

  鹊儿骇然失色,急叫道:“‘老宫主,快醒一醒,快醒醒啊!”

  耶律翰却反手抓住鹊儿双腕,道:“好师妹,请你原谅我,我不该喝酒,做了那件糊涂事,我……”

  突然语声一顿,扭头喝道:“是什么人?胆敢擅自闯进老夫的寝宫?”

  天山二叟正掠近神殿墀前,闻声急忙却步,鉴于耶律翰方才 随手一掷之威,他们自忖难是敌手,只得频频怒目向鹊儿示意, 迫她设词掩饰。

  矮叟韩东沧更以“传音入密”之法,低声恫吓道:“丫头,你生死全在咱们手中,若想活命,现在快下手偷取他的双拐还来得及,否则,哼——”

  鹊儿双手被耶律翰紧紧握住,芳心焦急无比,对天山二叟的威逼示意,她可以不予理会,但眼见强敌已至近身,耶律翰却仍然神志不清,错把自己当作沙娜拉,更把破庙认作琼楼寝宫,使她情急之中,又增羞涩。

  耶律翰叱问了一声,不闻回应,似乎已忘了这件事,复又柔声对鹊儿说道:“好师妹,求你别再哭了,都怪我一时太冲动,忘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告诫,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比你更难过,我该死,我不是人,我是禽兽、畜生……”

  一句句都是血泪织成的心声,也都是当年深闺恨事,说的人浑忘自我,听的人却羞得无地自容。

  鹊儿面红过耳,又惊又羞又怕,低声叫道:“宫主,求你别再说了!”

  耶律翰喘息道:“不!我一定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一身功力毁在我手中,我誓必设法替你争回来,踏遍天涯海角,我也要觅取灵药,治好你的病,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你不要难过,好吗?”

  鹊儿热泪横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摇头垂首不语。

  耶律翰也汩汩泪下,一面举袖替她拭泪,一面喃喃道:“好师妹,不要哭,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天山二叟仁立庭中,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语。两人面面相觑,恍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枯叟生性较蠢,愕然传声道:“老大,这是怎么一回事?鹊儿竟成了那老瞎子的师妹?”

  矮叟冷冷摇头道:“管它师姊师妹,咱们必须赶快下手,别等桑琼小辈赶回来,那时又费手脚。”

  枯叟道:“可是,老瞎子功力惊人,这却如何是好?”

  矮叟道:“咱们趁他说胡话的时候,一齐动手,你疾袭鹊儿丫头,引开他的注意,我却夺他的双拐,只要双拐得手,这老瞎子就不足畏了。”

  枯叟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一长身形,当先扑进神殿。

  矮叟韩东沧也不怠慢,紧随掠身而起。

  两人身形甫动,鹊儿立即猛推耶律翰,尖叫道:“宫主当心!有刺客!”

  耶律翰神志虽浊,两耳仍极敏锐,匆忙松开鹊儿柔荑,探手拔取钢拐,同时喝道:“什么人?找死!”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当矮叟韩东沧抢登大殿,探手飞 快地攫向双拐,耶律翰也同时搭上了拐身。

  矮叟见略迟半筹,情知斗不过耶律翰,心念电转,恶意倏 生,欺耶律翰双目失明,猛可一翻左腕,变拿为扣,一式“蛇激 枯枝”扣向耶律翰手肘,右手却贯足真力,“浪打沉礁”疾拍了 过去。

  他变招迅捷无比,又是舍物攻人,其诡诈歹毒,确令人防不 胜防,何况耶律翰神志不清,反应势必迟滞,及待发觉,已经难 以拆解。

  但耶律翰不愧天残奇人,竟是不慌不忙,双手同时拔起钢 拐,非仅不去拆解招架,反而抡动钢拐,横扫而出。

  这一着,大出韩东沧始料之外,假如他不即时撤招自保,固然可以拍中耶律翰一掌,自已却非被钢拐拦腰扫中不可,他一掌虽可能要了耶律翰性命,但耶律翰那一拐横扫之威,如被击中,便有三个韩东沧也砸烂了。

  急切间,只得沉臂撤招,一吸真气,凌空一式“死人提”,从拐身边缘疾翻了过去。

  耶律翰双拐扫空,人已跃起,右拐一点墙壁,左手钢拐又遥向枯叟砸落。

  这时候,枯叟已经越过地上残肴,正对鹊儿挥掌猛劈,听得拐风入耳,竟然凶悍地侧身张臂,双掌分击耶律翰和鹊儿,也依样葫芦,施了一招以攻代守的险招。

  照当前形势,耶律翰应该先求保全鹊儿,然后再图制敌取胜才合情理,是以枯叟韩东海这一招用得虽险,倒亦不失“攻敌必救”之道,险中有稳,可说十分恰当。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耶律翰此时心神乱失,早已不同于正常人了。

  何况耶律翰性高气傲,何曾把天山二叟放在心上,掌风临身,竟不理会,手中钢拐却加速下砸。

  两下里出手俱快,“蓬”然一声大响,两条人影同时闷哼飞起。

  耶律翰硬挨了枯叟韩东海一掌,只不过身躯微微摇了两摇,恍若无事,而韩东海却被他挟背一拐,打得骨断肉裂,当场惨死。

  鹊儿经脉受制,无力闪避,被韩东海掌力劈中,滚出丈余,昏厥了过去。

  这两声闷哼,使得耶律翰和枯叟同吃一惊,两人各自抢着抱起两名伤者,疾然跃开。

  矮叟低头检视,不禁惊骇悲痛,泪如雨下。

  原来枯叟早已气绝,身体由背腰处生生被击成两段,虚软地搭拉下来,死得惨不忍睹。

  但是,韩东沧纵然悲痛,却仍得极力忍住伤感,屏息不敢稍动,因为他明白,眼前这老瞎子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实非自己所能比拟,只要些微声息惊动了他,自己决难活着逃出这座破庙。

  耶律翰不闻人声,只当敌人已经遁走了,抱着鹊儿,重又席地坐下,皓首仰举,长吁不已,脑海中一片茫茫,根本忘了韩东沧还站在数丈之外。

  他泪已流尽,此时虽然悲伤,却已无泪可流,只能浩叹连声,以舒胸中气闷。

  破庙中寂然静了下来,耶律翰叹息一阵,又把鹊儿放下,双拐插在身旁,摸索着喃喃叫道:“酒!酒!我的酒呢?酒到哪里去了?”

  矮叟忽然心中一动,思得一计,目光流转,见照壁墙下,有一座石凿的香火炉,于是,轻轻放下枯叟尸体,一步一步,向石香炉移去。

  他移步已十二分小心,蹑气屏息,不带丝毫声响,但移行几步之后,仍被耶律翰发觉。

  耶律翰一把抄起双拐,霍然跃起,喝问道:“是谁!”

  矮叟压抑嗓音应道:“我是桑琼,替老前辈送酒来的!”

  耶律翰心神迷茫,哪里还能分辨真假,闻言喜道:“真的有酒?快拿来!快拿来!”

  矮叟试探着问道;“老前辈还敢喝酒?不怕沙娜拉生气吗?”

  耶律翰怔了一下,随又嘻嘻笑道:“不要紧,咱们别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了。”

  矮叟心里暗喜,抱起石香炉,缓步走了过来,相距数尺外停步,低声道:“老前辈,酒来了。”

  耶律翰顺手将双拐插在地上,伸手欲接,忽然又缩了回来,摇头道:“不行!我发过誓不再喝酒了,她若知道我偷着喝酒,一定会不高兴的。”

  停了停,又自言自语道:“趁她睡了,只喝一点要什么紧,我心里闷闷的难受,为什么有酒不喝呢?”

  矮叟见他喜怒无常,言语颠倒,心胆顿壮,忙接道:“老前辈心里烦,喝酒最能解闷,只喝一点,咱们不说出来,她那会知道?”

  一面说着,一面缓步移近,手上贯注真力,将石香炉高举过顶,目注耶律翰毫不稍瞬。

  这时候,两人相距已不足三步,矮叟心弦震荡,几乎不能自恃,他只消对准耶律翰的头顶,奋力一击,便可以大功告成,但事情来得太顺利,却使他迟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实。

  他心里在嘀咕:该不会是这老瞎子在使诈吧?他是不是横练硬功?故意装疯卖傻,诱我出手,一旦打他不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不!不!不能上他的当。

  刹那间,忽然想到耶律翰曾硬挨枯叟一掌,分毫未伤,心里一惊,不由自己忙向后退了两三步。

  但,耶律翰沉吟片刻,又伸出手来,道:“快些给我!我只 喝这一次,以后决不再喝了,趁她还没醒,快些把酒给我!”

  矮叟细察他神情,不似有诈,口里含糊答应,迟疑着又移步 上前。

  耶律翰双手前伸,连声催促道:“酒!酒!快拿来,快拿 来。”

  矮叟把心一横,猛上一步,正待下手,突然身后一声断喝 道:“韩东沧,你想干什么?”

  矮叟不用回头,已听出那正是桑琼的口音,一阵惊悸,手上不禁略缓。

  就在这刹那间,身后风声飒飒,桑琼已飞掠而至。

  耶律翰微微怔愣,也探手去拔双拐。

  矮叟情知已难脱身,凶念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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