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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赋1-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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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的杨衢云忽发来电报,称香港的三合会因故不能按期赶到广州,要求起义延期。孙文见了电报,肺都气炸了。万事俱备,只等香港方面的人手和枪械,他们却来不了啦。陈少白说:“延期事必泄密,几千会党人物聚于城内,若滋生事端,露出消息,定将为官方一网打尽。不如通知已到的会党及本会会员撤走,再发电给杨衢云,通知他撤销起义计划。”孙文皱眉想了一会儿,确无别法,遂命杨鹤龄给杨衢云发电,命陆皓东陈少白分别通知张公馆、及圣教书楼礼拜堂的人员撤离。孙文自己照常应诊。

    原来香港方面,杨衢云得了总统名号后,便在香港为自己组织了一支二、三十人的卫队,采买的枪械拣最好的先配发给卫队使用……剩余的再发给三点会的人。三点会的帮众火了,鼓噪起来,说:“不公平,不公平,不给发好枪械,我们就不去广州了!”杨衢云急忙前往调解,帮众们却不听,吵吵闹闹要调换枪械。杨衢云无奈,只好允准他们调换,这些人挑挑拣拣之后,还要拿到野外荒僻之处去实弹试验。这样,自然无法按时出发了。杨衢云气恼下无法可想,只好将捡剩下的武器弹药装箱打包,送到开往广州的轮船上,派会员朱贵全、丘四带一百名已试好枪的三点会人同时上船作押运。轮船起航之后,孙文取消起义的电报到了,杨衢云后悔不迭,顿足苦叹,徒呼奈何。

    不料杨衢云在香港大量采买枪械,三点会的人又三、五成群,吆喝着去野外试枪,惊动了香港警方,派出侦探一查,是一帮要到广州去起义的帮会人物,港督卜力便给两广总督发电,请他提防。谭仲麟接电,哈哈大笑,说:“洋人真是胆小,草木皆兵!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哪个就敢造反?哈哈,笑话,笑话。”于是将那份电报仍在一旁,不予理睬。但接着港督的第二份电报又发来了,说已查明,给三点会帮众发饷银、领头造反的是一个叫孙文的人,此人又叫孙逸仙,个头不高,系广东香山县人氏。

    谭仲麟仔细看过电报,凝神一想,又哈哈大笑起来,说:“孙文孙逸仙不就是那个开西医诊所的郎中吗?要说这人的医术还真不错,他也到督府来看过病。这人爱说大话,夸夸其谈,是个狂生,但说到他会造反,打死我也不信!”当时广州的西医诊所不多,孙文的医术又好,因而谭仲麟对孙文的名头倒听说过,却不信这个小个子医生会造反。一旁的辑捕统带李家体劝道:“大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防备一下好。”谭仲麟笑道:“如何防备?无凭无据,难道便将人家好好的一个郎中抓了起来?”李家体说:“倒不一定抓。可先派密探跟踪监视,然后将巡防营五营人马调回城内,以防万一。”谭仲麟摇头说:“小题大做。”李家体申诉道理。这时,却有厘金局的总办王存善求见,王存善送来了一幅翁同龢的书法来请总督大人欣赏。谭仲麟最爱的便是翁同龢的字,听言忙叫拿字上来,同时对一旁伺侯的李家体挥手说:“好了好了,我要看字了,便按你说的去办吧。”李家体于是以总督名义下令调长洲的五营巡防营入城,同时令缉捕队派人跟踪孙文。

    谭仲麟将王存善双手捧上来的宣纸放在桌上摊开,那是一幅楷书的中堂,笔力凝重,苍老而平淡,极见功力。谭仲麟口中啧啧、称赞不已。正在陶醉,门外却报:“李家淖有反情大事要面见总督。”谭仲麟听说“反情大事”,吃了一惊,也不敢看那幅书法了。忙出声传见。

    李家淖领了朱湘急步进来,一进大堂,朱湘便向着谭仲麟跪倒,连连叩头,说:“大帅,求求大帅,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呀,我替他自首来了。”原来这李家淖是省河缉捕管带,朱湘的清平局督办便是他保荐的,因而朱湘首先找他替弟弟自首,李家淖见反情重大,就忙带他来亲见总督。当下李家淖将孙文组建兴中会以及重阳节造反等事全讲了,然后说:“如今咸虾栏张公馆及圣教书楼的礼拜堂,就是屯放枪械弹药和帮会人物窝藏的地方,大帅呀,万分危急,请快快派兵往这两处搜捕缉拿!”谭仲麟听罢,惊得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这如何得了,竟有这样的事,你说的可是真的?”李家淖急得跺脚,说:“大帅,属下不敢有一句虚言,不信你问他。”说着用手指跪在地下的朱湘。朱湘连连叩头,说:“大帅,李管带说的全是真的,我弟弟朱淇就是为孙文起草檄文的人,如今被我在清平局里押着,孙文还在他的诊所里假装看病,但明天一早,他们便要放火扔炸弹、大开杀戒了!”

    谭仲麟情知是真,呆了一呆,这才急传陆师提督邓万林,命他立刻带兵去东门外咸虾栏张公馆及圣教书楼礼拜堂两处捕人,又命李家淖派人去捉孙文。这时,李家体报告巡防营正在进城,谭仲麟便命将巡防营开往珠江码头,检查从香港方面过来的人、货。

    陆皓东催促张公馆内的人全部离去后,自己也随着出城,欲到香港,却忽然想起青天白日旗未曾带出,便又返回去拿,恰好邓万林带兵赶到,于是将陆皓东拿下。

    陈少白通知完圣教书楼礼拜堂的人离去后,见街上清军兵士列队而出,匆忙如临大敌一般,猜想暴动之事可能已经暴露,忙去孙文的诊所叫他躲避,却见诊所大门上锁,询问隔壁的一间饮食店,这才得知孙文竟于此时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孙文是与过去的国文老师区凤樨一同走的。看街上兵勇来来去去,区凤樨皱眉说:“今日街上怎么这么多兵呀,跑来跑去乱哄哄。”孙文笑道:“兵勇们要抓我,就跑来跑去的寻找。”

    区凤樨惊道:“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是真的?”孙文指指身后,说:“不信你看,这两人便是跟踪我的密探。”区凤樨回头,果然见两个大汉不远不近的跟着。区凤樨脸上变色,孙文却毫不经意。谈笑间两人进入婚宴之地。婚宴的场合,人多吵杂,往来穿梭,孙文趁着人多,迅速闪身从后门溜出,然后急步赶到珠江岸边,找了一条小渔船,驶往澳门。

    朱贵全、丘四乘坐的轮船靠岸,巡防营的兵士却涌了上来,人货齐查。朱、丘两人想保住枪械,却被清兵迅速拿下,三点会员也被捉住了七十多人。与此同时,程奎光等人也被清兵拿了。

    陆皓东被提审时,直承造反,说:“我与孙文痛恨异族占我江山,官吏贪污昏庸,因而起意造反,誓灭满清,今事不成,有死而已。但我可杀,继我而起者不可尽杀。公羊既殁,九世含冤,异人归楚,吾说自验,吾言尽矣,请速行刑。”朱贵全、丘四也凛然不惧,大骂满清不绝。

    麟于是下令杀陆皓东、朱贵全与丘四,而将其他人暂押狱中。

    孙文乘船到澳门后,第二日又换乘船到香港,于先一日到港的陈少白、郑士良相遇。此时谭仲麟已发电给港督卜力通缉孙文、杨衢云等人。孙、陈、郑便商量逃出香港,免遭毒手。

    三人到了码头,恰好有开往日本横滨的轮班,三人于是急忙买了船票,离港赴日。船到横滨靠岸,却有冯镜如、谭发领着十多位华侨在码头迎接,孙文又惊又喜,问:“你等如何知道我们来日本?”冯镜如举着手上的日本报纸,笑道:“看报纸才知道的,这便赶忙招呼大家赶来接船。”孙文要过那张报纸,只见上面赫然醒目的汉字标题:“支那革命党首领孙逸仙乘船将抵日本”,郑士良奇道:“为何称我等为革命党,我们可都是造反的呀!”孙文默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易经》上说:”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日本人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了。甚好甚好,以后我等便自称革命党,不用’造反‘这个词了。“陈少白、郑士良点头称是。冯镜如当下将来迎接的一行人作了介绍,孙文也将陈、郑两人介绍给他们。大家拱手为礼,冯镜如一方的人说:”久仰久仰。“孙文一方说:”感谢感谢。“然后一众人引领着孙文等,来到市内冯镜如的’文经印刷店”里,简单的吃过便饭,众人七嘴八舌问起孙文反满革命的话题来。满脸黝黑、高大壮实的谭发对孙文笑道:“大家都看过了你的那个檄文和宣言,觉得满清该反、革命要革,所以才向你讨教如何革命。”孙文便尽其所能,讲起革命的事情来,从满人入关、残杀汉人,直讲到如今不思进取、只一味愚昧守旧、腐败昏庸,将国民任意拘捕杀戮。孙文说:“满清没有政府,也没有法统,只有一批权势人物,对人民实行专制暴政。如今列强虎视眈眈,欲将我国瓜分豆剖,满清上下却置若罔闻,再不革命,我中华古国就将亡国亡种了!”

    做进出口贸易的赵明乐问:“我国受愚民日久,革命容易吗?人民能发动起来吗?”孙文挥手说:“在我国,最容易干的事便是革命。因为民愚官也愚,不愚,怎能甘心做异族的奴才呢!所以革命很易,只要用驱除鞑虏来号召人民,便可唤起民众。但我国民众从不知法律为何物,也不习惯遵纪守法,故而委靡散漫,所以革命之后如何管理民众,才是最难的事。”

    众人频频点头。谭发就站了起来,两手叉腰,说:“我是赞成革命的,满人少,汉人多,凭什么满人当皇帝!我过去常想:中国的皇帝,必须由汉人来当,当然,最好由我谭发来当,因为我是汉人中最敢想敢干的。”众人一起哄笑起来,陈少白、郑士良也忍不住莞尔而乐。谭发自己也大笑,笑罢又说:“自从见到了孙先生,我再也不敢想着当皇帝了。孙先生气度凝重,胆大如天,俨然人君之相。最能当中国皇帝的,便是孙先生。”

    孙文忙说:“不,不,推翻满清之后,就不要皇帝了,搞民主制,由老百姓选举总统,像现在的美国一样。”众人忙拍手称好。孙文便提议,在横滨成立兴中会,为中国的革命出力,冯镜如、谭发、赵明乐等极力赞成,其他人也大表同意。于是,选了冯镜如为会长,又选赵明乐为管库、赵峰琴为书记,在座的十多位人便是第一批会员。一切就绪之后,洋服店老板谭发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场宣布送给孙文一套西装,以为庆贺。孙文含笑致谢。

    过了几天,尤列与杨鹤龄也逃到了日本横滨,告诉孙文说,杨衢云逃到南非去了。孙文恨道:“起义未举先败,都是杨衢云惹的祸!”这时谭发给孙文做的西装好了,亲自送到了他们下榻的旅馆。孙文西装上身,顿时英气勃勃、眉目含威。谭发拍手而笑,说:“好一个革命领袖,真是人中的龙凤,庄严中不失威风,威猛里又带和蔼,只可惜,脑后的辫子太煞风景了。”孙文就说:“如今我们是明目张胆的革命了,还要这辫子干什么!”于是剪了辫子。陈少白、尤列、杨鹤龄说:“该当如此。”于是也剪了辫子。郑士良不剪,说:“我还要回国去组织会党起义,这条辫子先不能剪。”

    陈少白,郑士良见孙文穿了西装后,人精神不少,自己身上的衣服太显老土了,便引了尤列、杨鹤龄一齐到谭发的洋服店,每人也做了一套西装。谭发向他们要钱,这几人却口袋全空了,都贡献给广州的起义了。郑士良便说:“孙先生是我们的首领,我们的服装钱,自然由他来付。”谭发就拿着账单找孙文要钱,孙文的口袋也没有钱了,便说:“谭兄,你的账先记着,革命成功之后,我一定加倍还你。”谭发点头说:“行,你的话我信。但口说无凭,你必须在账单上签字。”孙文便拿笔在账单上端端正正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谭发小心翼翼将账单折叠好,装入口袋。

    日本的华侨不多,开展革命宣传的范围极其有限,孙文便又想到了檀香山,与陈少白、郑士良等商量。郑士良听说两广总督府的通缉令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急于回国发动会党,可是苦于没有路费。孙文就请陈少白留在日本,请尤列、杨鹤龄往香港联络失散了的同志,然后自己往找横滨兴中会中最富裕的会员赵明乐借钱作路费,赵明乐听了借钱的事,一口回绝,说:“我正穷着那,现在生意越来越那做了!”孙文心下一凉。赵明乐怕孙文再纠缠,兴中会的活动干脆也不参加了。孙文长叹。事为冯镜如所知,便找另外的会员凑了一千元借给孙文。孙文感谢不已,将钱分别给郑、尤、杨作路费外,剩下的刚好够自己去檀香山的路费,于是便辞了日本,乘船往檀香山。

    第三章 欧美壮游,伦敦蒙难,波涛万里古国远

    孙文在海外正颠沛流离,艰难备至。国内,李鸿章却花翎顶戴,随员成群,要出访欧美各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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