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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分钟他就回来了。
“完了吗?”拜厄利问了一声。他的口气表示出他对回答不回答他这个问话并不特别感兴趣。
哈罗逊清了清喉咙,先是比较平和地,停了一下之后,接着又气呼呼地继续说:“您听着,拜厄利先生,我们是得到了对这个住所进行彻底搜查的特别指示的。”
“难道你们还没有搜查彻底吗?”
“他们明确地告诉过我们应该搜查什么。”
“是吗?”
“简单地说,拜厄利先生,我们告诉您,我们奉命要对您本人进行搜查。”
“搜查我?”检查官说着张嘴一笑,“那么您打算怎么搜呢?”
“我们带来了荧光摄影机……”
“那么就是说,你们想对我进行调光照像了,你们奉命这样做的吗?”
“命令已经给您看过了。”
“可以再看一下吗?”
哈罗逊的脸上现出一种超乎一般殷勤的神情,把公文再递给他。
拜厄利冷漠地说:“你们应该检查些什么,听我给你们念一念:‘伊文斯特朗,柳林大街三五五号,史蒂芬·拜厄利所属的房产,以及车库、储藏室和其它一切与本房产有关的建筑、设施和所属的全部地段,……,嗯……等等,都对。但是,亲爱的,这里只字没有提到要对我的五脏六腑进行检查。我并不是房产的一部分。如果你们怀疑我口袋里藏有机器人那你们可以搜查我的衣服。”
在哈罗逊的心目中,他应当向谁尽职十分明确的。他现在刚有一点可以得到了一个更好的,也就是说挣钱更多的差事的可能,他就更不肯后退一步了。他以带有几分威胁的口吻说:“告诉您,我奉命对您住处的全部家具、陈设和一切可能找到的任何物件统统进行搜查。您也身在这个房子里,难道可以例外吗?”
“多么高明啊!我是在这所房子里。但我不是这里的一件家具。
我是一个成年的、享有全权的公民。我有精神病科医生的证明证实这一点。我享有一定的受法律保护的权力。如果您对我进行人身搜查。这将被认为是一种蓄意侵犯我人权的行为。您这一纸公文是不足为凭的。”
“当然罗,但如果您是个机器人,那也就谈不上什么人身不可侵犯。”
“说的完全对。但您这个公文还是不够的,这上边明明承认我是一个人?”
“在哪儿?”哈罗逊一把夺过公文。就在写着“该住所属于……”等字样的地方。
“机器人是不会拥有财产的。哈罗逊先生,您可以回禀您的主人,如果他企图再弄到类似这样一份公文,其中不明确承认我是一个人,那么,我作为一个公民,我将立即对他提出民事诉讼,要求他必须就其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对我是机器一说拿出他所有的证据来。如果他拿不出这种证掀那他必须要对妄图非法剥夺我法律规定的各项权力的行为,付出一笔巨额赔款。您就这样对他说。”
哈罗逊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算您是个能言善辩的律师……”
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朝着电视摄像镜头一笑,逗留了一会儿,向采访记者们挥挥手喊道:“伙计们,明天会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我这不是开玩笑。”
哈罗逊坐到车里。脑袋往靠背上一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机器仔细看着。他还从来没有拍摄过调光的逆光照片。他但愿这次能正确的拍下这张片子。
奎因和拜厄利两人至今还没有单独地直接会过面。但电视电话和面对面的会晤几乎没有区别。尽管他们每个人所看到的对方的面孔是光电显像管显示出来的一幅黑白画似的影像,但从实际意义上讲,也完全等于面对面的直接会晤。
这次对话是奎因倡仪的。也是他首先讲话,开门见山,没有特别的客套。
“拜厄利,我打算向公众宣布这样一件事实:即您身上穿着调光身线防护服,我想,您对此会很感兴趣吗?”
“真的吗?即然如此,您大概已经把它公诸于众了。我想,咱们那些千方百计想猎取点新闻的采访记者们,恐怕早已在窃听我从办公室和外界的一切电话联系了,所以最近几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呆在家里。”
拜厄利说话的口气亲切友好,令人感到仿佛是在聊天。
奎因轻轻地抿着嘴唇。
“现在的谈话是受到妥善保护而不会被窃听的。我安排这次谈话还是冒了几分个人风险的。”
“我也这样想,没有人知道您是这场竞选的幕后人。至少不会有人正式了解这一点。至于非正式,那当然无人不晓。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么,我身上是否带有防护罩呢?我想,在您的代理人拍的那张照片第二天显影过度时,您就已经发现了。”
“拜厄利,您已经感觉到大家马上就会看清楚,您是害怕调光射线的。”
“同时我还感觉到,您,或者是您的人,在非法地蓄谋侵犯我的人权。”
“他们才不在乎这个呢!”
“可能。看来,这时你我二人的竞选运动来说是很有象征意义腻对吗?您根本就无视一个人的公民权利,而我却没有忘记这些。我不允许对我进行调光透视,因为我要坚持维护自己正当权利的原则。我一旦被选上,我也将同样去维护他人的权利。”
“勿庸置疑,您这番话可以成为一篇很有意思的竞选演说,但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您,调子唱得太高了,听起来令人感到虚假。还有一件事,”他的语调突然严厉起来,“昨天搜查时,并非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在家。”
“怎么讲?”
“据报告,”奎因站到摄像镜头的范围内,地翻动着自己面前的一叠纸,“还差一个人,一个残疾人。”
“一点也不错。”拜厄利毫无表情他说,“是有个残疾人,他是我的老师,和我住在一起,现在住在城外,并且在那里已经住了两个月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都说他‘应当好好休息’。莫非这还需要获得您的批准吗?”
“您的老师?是个什么学者呢?”
“在他成为残疾人之前,曾经是个律师。他有从事生物物理学研究的正式许可证。他有自己的实验室,对他学术研究的详细论述材料,已呈报有关机构,我可以告诉您去找谁。他的工作很平常,而且对一个可怜的残疾人来说,是一聊以消磨时间的乐趣。我正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他一些帮助。”
“明白了。那么您这位……老师……懂得制造机器人的事吗?”
“由于我本身不熟悉这个方面的情况,所以也很难判断他这方面的知识如何。”
“他对正电子大脑不会没有接触吧?”
“这您可以问问你们美国机器人公司的朋友们,只有他们才清楚。”
“拜厄利,我不想多罗嗦。您的残疾老师才是真正的史蒂芬·拜厄利。您就是他制造的一个机器人。我们可以证明这一点。是他遭了车祸,而不是您,这是有案可查的。”
“真的吗?那么您去查吧!祝您一切如意。”
“我们可以搜查一下您的那位所谓老师的‘乡间别墅’。咱们看看从中会找出什么!”
“这怎么说呢,奎因?”拜厄利爽朗地一笑,“很对不起呀,我的那位所谓的老师在患病。这座别墅实际上是他借以休息的一座疗养所。处在他这种情况下,更应充分享有人身不容侵犯的权利。如果你们拿不出正当的理由,想进入他的庭院那是不可能的。但,你们要去,我并不阻拦你们。”
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奎因向前探了探身,他的脸充满了整个屏幕,连额上细微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拜厄利,您何必这样固执?您是不会当选的!”
“真的吗?”
“难道您没有意识到,由于您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去驳回关于您是机器人的指控,这只能使老百姓相信您是一个机器人。您可以轻易地做到任何事,就是不能使人相信您不是个机器人。尽管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您违反机器人学各项定律的其中一项就够了。”
“到目前为止,我所明白的一切就是: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平常常的都市律师变成了一个世界知名的人物——您是很会做广告的。”
“可您确实是个机器人啊!”
“只是别人这样讲,并没有证据。”
“但就这些证据也足可以使大家不去选您。”
“那您就可以放心了——您胜利了。”
“再见。”奎因先生说,他讲话的声音中第一次这么恶意毕露。他的影像从电视电话的屏幕上消失了。
“再见吧。”拜厄利对着空白的荧光屏心平气和地说。
在选举前的一个星期,拜厄利把他的老师接回城里。空中轿车在城市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很快地降落下来。
“你在这里等到选举结束,”拜厄利告诉他,“如果事情进展情况不好,从长远着眼,你还是不卷进去为好。”
从约翰那歪扭变形的嘴里勉强发出的一点嘶哑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他内心的不安。
“难道真有采取暴力的危险吗?”
“教旨主义者们在这样叫嚣,所有从道理上讲,这种危险不能说不存在。但实际上我看未必会发生。他们没有什么实际力量。他们只不过是常搞点小动作。到时候可能会引起一些混乱;罢了。让你呆在这里,你不会介意吧?好,那就这样吧!不然我老为你担心,会弄得我六神无主的。”
“好吧,我就留在这里,以你看这样做会顺利吗?”
“这一点我是坚信不疑的。没有人找过你的麻烦吗?”
“没有,真的没有。”
“你的角色扮演得很出色吧?”
“够好的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那你就多加保重吧,约翰,记着明天看电视。”
拜厄利握了握放在他手上的那只奇形怪状的手。
林顿皱着眉头,表现出二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受拜厄利委托来全权组织这次根本不叫竞选的竞选活动,而竞选人既拒绝公开自己的战略,也拒绝采纳自己全权代表的战略,所以他感到左右为难。
“您不能这样。”他老是这么一句话,最近,更变成了他的口头掸了。“我告诉您,史蒂芬,您不能这样。”
他到检察官对面的一个安乐椅上坐下来。检察官正在不慌不忙地翻弄着打字的讲演稿。
“把这些丢开吧,史蒂芬!您看,这伙人全是教旨派组织的。他们不会听您的。他们多半会向您扔石头。为什么您非要直接对公众讲演不可呢?您搞录音或电视录像不更好吗?”
“您不是希望我在竞选中获胜吗?”拜厄利和蔼地问道。
“获胜!您胜不了,史蒂芬!我保护您的生命安全还来不及呢!”
“嗅,我不会有危险!”
“没有危险,没有危险!”林顿用奇怪的、刺耳的声音嘟哦着。“您是想说,您还是要到凉台上去面对五万发疯的白痴,试图向他们讲点道理吗——站在阳台上,像一个中世纪的独裁者那样?”
拜厄利看了看表。
“的是,大约再过五分钟,就把电视准备好。”
林顿支支吾吾地又说了点什么。
用绳子圈起来的广场上挤满了人。看上去,树木和楼房就像从黑压压的人海中长出来的一样。通过超短波电视,全世界都在注视着这里。这只不过是一次地方性的竞选活动,但照样受到全世界的注目。
拜厄利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面对着这么大的群众场面,还顾得上笑哪!人群中旗帜林立,无数的横幅标语,写着各种各样的指控拜厄利是机器人的口号。广场上凝聚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敌对气氛。
讲演一开始并不是很成功。讲话的声音全被人群的喧嚣和散布在人群中的一堆堆教旨主义分子有节奏的狂吼乱叫所淹没。拜厄利继续讲着,语调平和缓慢,毫不激动。
林顿在屋里两手抓着头发呻吟着。他在等待着一场流血事件的发生。
最前边的几排人开始骚动起来了。一个瘦骨鳞峋、眼球凸露、干瘪的肢体穿着一件过短小的上衣的公民挤上前来。跟在身后的一个警察缓慢而费力地从人群中钻出来。拜厄利生气的向警察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向前挤。
那个瘦子已经冲到了阳台的下方,在一片人声嘈杂之中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
拜厄利朝着弯下身去问道:“您说什么?如果您是向我提问题,我可以回答。”他转向吩咐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警察:“请把他带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