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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意朦胧中,廖东轻哼了一声,双臂在刘健明颈后交叠,怕摔着自己似的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缩进他的颈窝搜索着清凉。
刘健明将廖东抱至客房,放他平躺在床上。要起身离开哪知刚直起腰复又被迫弯下,环在颈上的手臂竟不肯放松。正准备抓住他的手臂强硬扯开,却听到莹玉在外间轻声叫“健明”,想起吃饭时她说他还是个孩子,手劲不由放松。微微低头,竟钻圈一样从他的臂弯里脱身出来。
门轻轻关闭,刘健明已经离开回到他的妻子身边。
廖东用力翻身,重重的趴在床上,想把自己闷死一般将脸深深的陷进枕头里。
天色微明的时候,廖东陷入一段似真亦幻的梦境,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
他倒在卡拉OK厅前的花砖地上,承受着一群昔日伙伴施与的无情咒骂与殴打。心,在无数的拳脚落在胸口、肋骨、头脸、及身体的每一处时,分崩离析,刹时,成片成灰。
这时,刘健明向他走来,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比霓虹灯还要迷人的红色光芒。像英雄,把那些打骂他的人赶跑打散;像神,居高临下,威风凛凛,霞光万丈。
“他们为什么打你?”遥远而威严的问话,带着空旷的回音。
他匍匐在英雄,或是神的脚下,微笑着咬紧了牙关。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
未完待续
这两天陆续有朋友告诉我,不喜欢这篇文,或是看到第四、第五章后决定放弃下文,既然这样,我尽快贴完吧,有始有终是第一的。
第八章 寂寞就像一团烈火
要说的话太多,还不如相对沉默
我的心已不再呼唤,它随太阳一起沉落
夕阳中我也远去,拖着弯弯曲曲的身影
喂,请别拦着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也许这就是生活,失去一切才是欢乐
相聚时没有天地,分手后又无事可做
不敢想将来和过去,只得独自把酒喝
忘掉白天和黑夜,没有正确也没有过错
《寂寞就像一团烈火》BY崔健
第二天上午,严力通过医院介绍雇了一位护工,带到病房耐心地交待张华的情况。
“他的肺有伤,发现咳喘要尽快通知医生;他是左侧肋骨骨折,喂他喝水吃饭或者扶他起身要站在他的右侧……”
张华面无表情的听着严力和护工之间轻声细语的对话,竭力想要忽略,耳和心却抵挡不住他刻意压低的柔和嗓音。心绪烦乱之际,不得不暗自重复: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好过,温柔细心的背后,仍然是当年那个懦弱而自私的小人……
一切琐碎交待清楚,严力站在病床前,很想说些保重、有空会来看你之类的话,踌躇半天最终还是一言未发的离开。
他告诉自己,此时的张华,根本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离开医院严力直接去了国税稽查局,告诉主任明天可以销假,回来之后想继续接手“东源”即“江海”的案子,顺便把自己心中的疑点也说了。
乍见到严力,主任有些心惊。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竟让这个年轻人憔悴的如此厉害,面无血色的脸瘦削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却有掩不住的疲惫。这年头,能为老同学尽心尽力的人不多,可见严力是个重感情的人。
由此,主任对当初严力强硬请假的不满也消去大半,不由宽慰道:“工作上的事等你明天上班再说,今天一定要先回宿舍好好休息。照顾病人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把一个伤员照顾成两个。”
严力感激的点头,却没能真去休息,到食堂胡乱吃了午饭便匆匆赶往长途汽车站。
李冬月从长途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严力。并不是慧眼识人,而是因为他太与众不同。
这里的长途车一向是省城和T镇往返运客。到T镇的乘客下车后,就会有一批要去省城的乘客上车。每当有车进站,总是一片人来人往,下车的急着离站,上车的赶着往车门跑,喧嚣纷繁。
一片混乱中,只有严力一个人是静止的。独自坐在站台后面空无一人的条凳上,脱离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也脱离了整个世界,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载满乘客的长途车带着烟尘驶去,李冬月站在人流渐渐稀疏的站台上环顾四望,再次注意到条凳上的人。有种直觉,他就是严力,于是她拖着行李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请问,你是来接站的严力吗?”李冬月略微低头,轻声询问。
严力似乎被吓了一跳,倏的收回飘忽的视线,慌乱的站起来,说:“是,我是严力。你是,李冬月李老师?”
李冬月点头,注意到严力明显比照片上瘦削苍白的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她有些不安地说:“你身体不舒服吧?不好意思,要你带病来接站。”
严力愣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向不甚在意,但今天先后被两个人问及,确实有些意外。除了口头否认身体有恙之外,他强行接过了李冬月手里的所有行李,似乎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健康。
李冬月有些哭笑不得。就算身体再好也只有两只手,没必要让她闲着吧?却又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他身旁扶着摞在箱子上的挎包不要掉下来。
好在走出长途汽车站就截到一辆出租车,严力不致太过狼狈。
车子在小镇灰色的街道间穿行,驶向T镇中学。白帆样的云朵一片一片从车窗外掠过,有着春日阳光赋予的亮白与耀眼。
严力的额角抵着车窗,细碎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闪动,木然的表情也被涂上一层变幻莫测的色彩。他的视线虽然凝固但是眼神茫然,照片上的淡淡忧郁不仅没有减少,又增添了难掩的痛楚与寂寞。
这些发现,使李冬月的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楚。也许是母性的激发,严力的眼神使她产生拥他入怀的冲动,想要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抚平他内心的伤痛,驱散他的寂寞。
严力先陪李冬月到学校报到,领宿舍钥匙,又帮她把行李搬进房间。看安置得差不多,他边往门口退边说:“李老师,你先收拾,我还有事。”
李冬月本想借个杯子去锅炉房打点热水让严力休息一下,看他已经退至门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道了声谢。
李冬月表现出的细微尴尬使严力陡生愧疚。这一路只顾想心事,似乎对这个初次离家的女孩子太过冷淡了。
他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想起他刚才两手挂满行李的逞强之举,李冬月忍住笑做了个抬起双臂拎重物的动作,揶揄道:“体力活也可以找你吗?”
严力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反而一脸认真的说:“当然可以。你需要添置电器、家具之类的东西,都可以叫我去搬。”
真是个死心眼儿。李冬月暗自好笑,对他说再见。
待一切收拾停当,箱子里的衣被杂物也各有了去处,天色已经很晚。虽然有公用厨房可以开火,因为没有炊具,李冬月只是泡了一碗方便面权当晚餐。
饭后,她打量一番简朴的小窝,满意的倒在床上倚着枕头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母亲问了很多,从长途车上的乘客问到学校的环境,又从宿舍的条件问到T镇的天气。最后,问她觉得接站的人怎么样?
李冬月的眼前浮现起严力挺拔但略显瘦削的身材,忧郁的眼神……她不禁羞红了脸,嗔怪的说:“第一次见面,又不熟,谁知道他怎么样。”
李母在电话另一端微微的笑了。女儿的娇羞至少说明第一印象不错,以后还有发展的可能。有机会再从严力母亲那里探探对方的意思,没准儿就能成就一番好事,也了却双方父母的一桩心愿。想到严母,她又提醒李冬月,别忘了把严力家里托她带的东西交给人家。
李冬月“啊”了一声,瞟向床角的挎包。刚才严力走得太急,她的行李还没理好,一乱就把这事忘记了。
放下电话,李冬月翻了翻挎包,无非是些西洋参之类的补品和一些滋补的食材。看严力的样子,这些倒确实需要,明天再跟他联系吧。收好严力的名片,她转脸看到挎包侧兜里临行前严力母亲给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严力站在大学的校门旁,上翘的嘴角证明他在微笑,神情间却是无法隐藏的惆怅,脸倒是比现在丰润些,气色和精神状态也比现在好很多。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的严力,内心一定压抑着什么。
她躺回床上,慢慢伸直手臂把照片举到眼前,调皮的说:“严力,老实交待,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力从镇中学回到单身宿舍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没有吃晚饭,也没有洗漱,只是蜷缩着身体。
洪水般漫延的疲累淹没了他的意识,无处倾诉无人能解的痛苦化身为轻蹙眉间的寂寞刻痕。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能呼救,也无人能救,只能承受。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撑下去。
第二天到国税稽查局上班,主任认为江大江此次外调已经查得很细致,既然没有发现问题,“东源化工”或是“江海石蜡”的案子决定暂时挂起来,以后再寻突破口。严力也被安排接手其他的案子。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李冬月的电话。先是说抱歉昨天忘记把他家里带来的东西交给他,接着问他是打算自己过来取还是等着给他送过去。
严力却说,自己这边的宿舍没有厨房,那些东西请李冬月自己留下。李冬月猜他是怕麻烦,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张华在医院又住了半个月之后搬回家休养。期间,吴喜妹经常会送来一些鸡汤或是骨头汤,温柔的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严力偶而也会去,通常都是默然的做着一些琐事,比如拆火炉收烟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因为肺部的创伤,严力遵医嘱禁止张华吸烟,张华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说了他几次不见效,严力不敢再出声。
直到有一次,他在外屋搓洗被单,廉价香烟凉而呛的烟雾中忽然夹杂起张华的咳嗽。他冲进套间,用沾满肥皂泡的手夺走了他唇间的烟卷。
张华骂了一句,扑上来要抢回,严力却把手背到身后,燃烧着的香烟被他揉成一把烟丝和碎屑。
他们很久没有肢体接触了,此时却意外的胸膛相贴双手紧握,交颈的两个人同时吃惊于对方聚然上升的体温。
张华就势吻住了严力的嘴,把轻微的咳呛、苦涩的烟味尽数灌进他的口腔。
严力的胸膛急剧的鼓动着,想咳却咳不出来,任张华微苦的舌扫过他的齿列与颌膛,与他的舌扭搅在一起,缠绕着拉扯,轻轻的吸吮。
张华的手已经探进他的胯下,原本沉睡的物体被微凉的手指唤醒,在忽轻忽重的捋动下渐渐抬头。他急不可待的扯开张华的上衣,饥渴的低俯下头用唇去寻找他的|乳珠……
但是,张华肋骨处的粉红色疤痕把他从欲望的浪潮中拉回岸边。他推开张华贴上来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用手背抹去唇角的唾液,喘息着说:“改天,改天等你完全康复了……”
“那好。现在,你滚!”张华半张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吁,冷冷的目光斜刺过来,凛冽似风。
严力走了,手上还带着干涸的肥皂沫。张华双手捂住自己的胯下,双肩抽搐着跪倒在地上。
不想这样的,自己也不想终日生活在仇恨里。但是,但是,他不能自已。
严力的唯唯诺诺、关怀照顾,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曾劝说自己忘掉过去的伤害,忘掉严力的怯懦和曾经的残忍。毕竟那时的他们,还年少不懂事。
但是,每一次被欲望煎熬,不能正常抒解的苦楚,如同无情的剔刀,剜开他竭力掩埋的回忆,把血淋淋的伤口拨弄一番后,再一次暴露在他眼前。那痛楚,又如同燎原的火种,使他胸中的怨怼燃烧不息。
夏天的第一声蝉鸣响起的时候,张华的水果摊重新开张了。
养伤期间,吴喜妹的细心照料,眉梢眼角的情义,张华心知肚明。痊愈后出摊,也常常为她的一杯茶,一只煮鸡蛋,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关切的话语所感动。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者那件事没有给他的身体留下如此难堪的后遗症,也许他会爱上吴喜妹,和她结婚,过着与天下百姓一样的普通生活。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会有小人物的平淡温馨。
每每思及此,他便会陷入更深更痛的深渊,痛恨严力和那帮混蛋,也鄙视自己可耻又无能为力的身体。
这愈加深重的怨恨使张华几近疯狂,有时甚至会要求严力直接进入他的身体,在过程中用疼痛和谩骂报复严力,也惩罚自己的身体。
忍受撕裂般的疼痛时,他知道严力也是疼的,因为他的战栗从全身直达他们的结合处;痛到意识模糊视线朦胧时,他仍能清楚地看到严力因痛而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