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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逆鳞-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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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贤弟,你我相识十年,从未比出个高下,此番把你碧霄宫的独门绝技都使出来罢!”
“哈哈!诸葛兄,你此身非己,若今日死在这里,岂不枉担了个护国良臣的名声?”
“哈哈!贤弟,人生在世,得遇知音,棋逢对手,皆是幸事!此一战,既是为你我,也是为天下。且惜今朝,休管来世罢!”

“现在,剑指咽喉,你我是同生,还是共死?”
“同生?何以报天下?共死?何以筹知己?”
“那便如何?”
“那便,相忘于江湖,终身不再相见?”
三十年前今日况,回首西风犹未忘。
惆怅惜花人不见,歌一阕,泪千行。 

“莫失,莫忘!且倾今生,留待来世!”
目中光彩尽失,苍白俊雅的脸上,竟是无限温柔平和的神色。
“他死了!”铁手垂下头。
无情长叹一声,心中思绪纷乱。
此时,完颜晟和杨云晰等人也都追了上去。
“大哥,我要亲手杀他!”杨云晰红了一双俏目,手中的袖里剑微微发颤。
顾惜朝皱眉:傻丫头,看你这样子,像要杀他吗?
戚少商挺剑上来,道:“萧寒星,我原本以为,你只是野心勃勃,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徒?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放过!”
“哈哈!要杀便杀,戚大侠,你不用惺惺作态!说道狼心狗肺,你后面那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少商心中一紧,萧寒星为人的确狠辣厉害,最可怕的是,他清楚每一个人的弱点。
顾惜朝上前狠命一脚,踹在萧寒星胸口上。
萧寒星喷出一口鲜血来,脸上的神情却是桀傲不逊,毫不畏惧。
戚少商举剑,却砍不下去,那人的神情,真的好熟悉,像极了当年毁诺城外,顾惜朝落败后的倔强表情。
萧寒星往旁边一滚,脖子上掉下一件东西,滚落在地上。
“少商!你,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顾惜朝的声音竟然有一丝发抖。
戚少商眼前也是一蒙,恍如被雷击中。

血红的玉,艳丽得诡异!
戚少商上前,把那东西捡过来。
抖,顾惜朝的手有一些发抖!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同样血红的玉。
钗合璧圆,合二为一,一只栩栩如生的血玉观音。
戚少商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惜朝!这……”
“翠嫣!她……”顾惜朝没说完,就有些哽住了,“你这块玉,是从何而来?”
萧寒星摇摇晃晃地就要站起来,怒道:“狗贼,把玉还我!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讳?”
“惜朝!”戚少商心里一沉,果然,果然!怪不得,他每每看萧寒星,都觉得他和顾惜朝有些相像。

“你娘?”顾惜朝眼神一黯,“她,是不是长发微卷,唇边眉心各有一颗小痔?”
顾惜朝心里忽然空空然地百转千回。
“他不过是个妓院表子的私生子!”
“他们都说我娘是南朝的表子,说我是小杂种!”
“我娘她,是当年扬州最有名的一个花魁娘子。”
“我娘,是南朝的一个花魁娘子。
“她总是用一种很哀愁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她的拖累似的。”
“她都是为了那老头,才去陪那些人,才让他当上了北院大王。”

“怎么回事?”完颜晟有些奇怪,这三个人此时的神情都是如此古怪。
萧寒星脑中一阵混乱,他看着顾惜朝手里那合二为一的血玉观音,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侯的一些事。
清清秀秀的小脸,一边抹泪一边道:“娘,为什么,他们都欺侮我?都说,我是小杂种?”
“孩子,不哭!你是娘的乖儿子。来,娘把这块血玉给你戴上。”美丽而哀伤的女人,柔柔地抱住他的身子。
“娘!这块玉,好漂亮。”
“乖!星儿,你听娘说。娘的确是南朝人,这点你和你其他的兄弟是不一样的。”
“娘,我不要做南朝人,为什么南朝人就是小杂种?大哥,要是在就好了,只有他护着我。”
“星儿,你莫要说这种话。人,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听着,你还有一个哥哥,如果将来你能够回到南朝,能够见到这血玉观音的另一半,就把他带回来,给娘看看。好不好?”
“哥哥?我有很多哥哥啊!是大娘还是二娘生的?”
“不,是娘生的,是和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样的哥哥!”萧寒星冷汗津津。
可是,顾惜朝温文俊秀的面庞,真的与母亲那美丽的容颜像极了。
“啊!”杨云晰等人,都是一惊,仔细看看两人,确有几分相像。
“不是的!不是,我娘在跟随我父王之前,是个清倌!她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不可能!”萧寒星一径迷乱地大叫。
“翠嫣,她,跟你说,她是清倌?”顾惜朝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抽痛,“她不承认自己有个儿子?”
戚少商一叹气,这人啊!现在心神已经乱了,如果翠嫣不告诉萧寒星,萧寒星自己怎么能想到他二人的关系呢?
“惜朝!”他上前扶住顾惜朝的肩。
“你娘,她现在怎么样了?”顾惜朝直勾勾地看着萧寒星。
萧寒星心中一苦,万般念头涌上来,只恨不得把顾惜朝扒皮拆骨。
一转念,冷笑一声道:“哼!你还问她怎么样了?问问你的情人吧!当年,他杀了死老头,我娘给那老头徇情而死了!”
戚少商身上一寒,忽然想起。七年前,他在辽国北院王府,刺杀了萧天佑之后,正欲到皇宫刺杀天祚帝的时侯。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苗条纤细的女子身影,扑到萧天佑的身上。那背影,弱不禁风,悲恸哀伤,长发及腰,微微打着卷。当时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却也并未多想。难道,真的是顾惜朝和萧寒星的亲生母亲?
想及此,戚少商的手一松,离开了顾惜朝的肩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是苦还是痛。
“少商!杀了他!”顾惜朝冷声道。
惊愕!回头看着他,戚少商,不知,所措。
“杀了他!”顾惜朝还在催促着。

此时,所有人,都如木石泥胎一般,心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震撼着神魂,动弹不得。
萧寒星一个闪身,飞掠而起,抓住杨云晰,夺过袖里剑,挟持住了她。
“姓萧的!你想干什么?”完颜晟又惊又怒。
萧寒星一笑:“哼!我想让云儿,送我一程!”
“萧寒星,你!……”杨云晰心中一阵痛楚,原来他对自己,早就没有半点情意了。
“云儿,我真的是喜欢你的,你可信吗?”萧寒星忽然柔声说。
杨云晰脸上忽然涌出一股绝望伤痛的神情,眼泪扑扑落下,“我信!你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话?生,不离;死,不弃!”她此言一出,竟生出一股无名的力气来,飞快地推着萧寒星向一边的断崖而去。
众人心中大惊,只见萧寒星已经被她推落下去,一手还抓住她的衣袖,杨云晰浅黄|色的身影,也落下去。

“云儿!你,莫松开手!知道吗?”完颜晟一手紧紧抓住崖边的石头,一边咬牙抓住杨云晰的手臂。
杨云晰看着他,苦笑着说:“完颜晟,你何必呢?我一个人陪他死就好了。”
“我怎么能让你陪他死?怎么能呢?”完颜晟的声音无限的温柔。
萧寒星在下面挣扎着,道:“云儿!原来,你没过几天,已经俘获这金国王子的心了!果然,世上的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哈哈!”说着,狠命向下一挣,完颜晟抓住岩石的手已经抓不住了。
忽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拉住了完颜晟下坠的趋势。
“义兄!”他抬眼一看,叫了一声
戚少商温暖的笑容,照亮了这昏暗的岩洞,他使劲往上拉着,可是三个人的重量对于他来讲也太重了。
“义兄,你小心,不要勉强啊!”完颜晟心里一紧,眼见戚少商半边身子探出来,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傻小子,你忘了结义之时,咱们说过的话?我会帮你、护你到最后的。此番千里相随,我怎么能让你殒命于此?”戚少商咬了咬牙,又向上拉了一下他。
顾惜朝扑上来,眼中闪过寒光一抹,一手抓住戚少商的肩膀,一手挥出神哭小斧。
刺啦!杨云晰的衣袖被小斧割断,手臂却是丝毫未损。
萧寒星眼中露出一股绝望怨恨,大叫一声:“啊!”身子已经掉落下去。
这时候,铁手追命等人都赶上来,把杨云晰和完颜晟拉了上来。
众人,此时方长出了一口气。
杨云晰一时间头脑混沌,死了!萧寒星,真的死了。“外公!大哥,终于帮我们报仇了!报仇了,恭庄所有人的仇,终于报了!”她痛哭失声,俏生生的小脸惨白,一挺身,倒在完颜晟怀里。
顾惜朝的脸,也是惨白一片。
戚少商揽紧他的肩,道:“惜朝!”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束了!”顾惜朝眼前一黑,也倒了下来。



●三十七、将此心吩咐与轻鸥


“杀!杀了他!”梦里全是刀光剑影、血腥杀戮,修罗地狱般的血红一片,血红的玉观音,血红的人影。
“惜朝?惜朝!你怎么样?”焦急的喊声。
猛地坐起来,清冷的眸中,一抹狂乱。
逆光的身影,近在眼前,眉间浅浅两折愁痕,眼中是无限的温柔。“惜朝,你醒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抚上他英俊的脸庞,顾惜朝的掌心里全是冷汗,而对方的脸上却是一片温热。这个世上,仅仅属于他的,只有这个人了!只是,心里忽然转过万般念头,又酸又苦。
“啪!”一个巴掌,打在戚少商的脸上,俊朗的侧脸上,一个鲜明的红印。
头微微偏过去,戚少商嘴角却露出一抹笑。“还有力气打人,看来真的没事了!”
“你,为什么,不当机立断,杀了那小子!”顾惜朝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只是他心里真的很气、很怒!
心里一苦,戚少商松开他,从床边站起来,向后一退。
“惜朝,你让我杀他?”声音暗哑,不成语调。
怎么能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无情成这样?在知道你母亲是因我而死之后,你还要我亲手杀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顾惜朝眼中全是阴狠:“是!我就是让你杀了他,杀了他!没有亲眼看他死在我眼前,我怎么能甘心?我的责任,我的目的,我的恨!……”
“惜朝!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知道!”戚少商的话,和顾惜朝的话,根本毫不搭边。
“我不在乎!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顾惜朝陡然间怒吼,一翻身下了床,站在戚少商面前,“我不在乎,我娘不要我!更不在乎,萧寒星要杀我!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什么血缘,什么亲情!我不在乎,这些,人心、性命!”说着,还发狂似地大笑起来,只着单衣的单薄身子,抖得像狂风中的一面破旗。
“你不在乎!”戚少商猛地上前,把人紧紧抱住,“我在乎!”
你心里有多痛,我就有多痛;你心里有多苦,我就有多苦。
惜朝,你知道吗?
十几年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到现在,你心里那份伤怀、那份忧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你。
我知你,便如你知我。
只是,到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抓紧,你的心,仍然像是零落风中的碎菊,碎碎片片,难以收拾,不成曲调,不能救赎。
你说,你曾经以为自己能给晚晴幸福,可最后还是一场空。
你说,天下之大,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事,可是为什么每每我紧扣你的十指,却仍觉得冰冷,任凭我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你说,我招一招手,就能带来阳光,可为什么我耗费了全部的心血,还是照不亮你心里那个最黑暗最寒冷的角落。
紧紧地箍紧了怀抱,好像生怕这个人下一刻就飞走了似的。只是圈住了身,却圈不住心,他仍没办法缓解他心里的伤痛。
“咳!”追命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
那两个人猛地分开,他们本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只是这一回却好似心上蒙了尘,再也不能回复到原来那种无所谓的姿态。
“什么事?”顾惜朝拿起青衫披上。
追命喃喃地说:“有人找你们。大师兄找顾惜朝,完颜晟找戚少商!”该死,这些人,为什么每次都支使他?

无情的身影,清矍优雅,却又是无限的寂寞。
他一直坐在那里,好像他可以永远地坐下去,永远地等下去,等着一只永远也不可能回头的箭,等着一份永远也看不到希望的梦想。
莫辞夕中醉,此中深意凭谁诉?
青衫潇洒,而他的确有潇洒的资本。
“顾惜朝,你愿意陪我下一盘棋吗?”
顾惜朝一拂衣,坐下。
黑白分局,厮杀正酣。
“世叔来信了,让我们把那批财宝就地变卖,然后换作兵器马匹送到边关去。”无情淡淡说着,落下一子,吃掉了顾惜朝一片子。
顾惜朝撇撇嘴:“诸葛老头,不怕被人告,囤积兵器,聚众谋反吗?”
“朝中,奸臣当道。这些东西,送回东京,只怕也是石牛入海。倒不如,便宜了你七略公子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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