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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祯。”李祯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张俊脸阴云密布，“啧，果然是宠物像主人，一付蠢样子。”
罗伊难过地低下头去，柔顺得让人怒其不争，李祯拍拍他的头，毫不意外地得到对方惊喜的注视，他勾起唇角，朝那只鹅俯下身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希莉娅？”
“嘎！”白鹅点了点头，表示它听得懂，李祯笑开了，又叫了一声：“希莉娅小姐？”
“嘎嘎！”白鹅扭过头去啄了啄背上的毛，优雅地抬起头，矜持地看着他，李祯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彬彬有礼地说：“亲爱的希莉娅，作为淑女，你该减肥了。”
身后传来罗伊的笑声，希莉娅梗起脖子，出离愤怒，一跃而起，重重地啄在李祯的额头上，后者一时不慎被突袭得手，忽地站起身来，抚着额头，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
幸好鹅喙是扁的不是尖的，否则李祯绝对会头破血流，而不仅仅是添一道红痕了事了。
一人一鹅杀气腾腾地对峙着，希莉娅架着翅膀，全神戒备，李祯手指扳得咔咔作响，一步一步朝白鹅走过去。
吊炉烧鹅近在眼前了，朝阳冉冉升起，温暖柔和的光晖透过窗户，精美的手工织毯面临着即将沦落为屠宰场的噩运，正在这一触即发的当口，一串古怪的叫声从罗伊肚子里传出，被晾在一边很久的少年捂住胃部，举起一只手，壮着胆子宣布：“对不起，我饿了。”
李祯冷哼了一声，打电话叫早点，罗伊吁了一口气，摸摸仍在气恼中的白鹅，低声说：“希莉娅，他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相处。”
希莉娅不以为然地嘎了一声，继续梳理羽毛，李祯放下电话，瞟了罗伊一眼，下了结论——
“天真就是蠢。”
五、
从认识到现在，九个小时零二十三分钟，他有不止一次机会把这个包袱甩掉——李祯在账单上签了字，接过收银小姐递来的票据与甜美笑容，还在思忖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撞坏了头。
清晨那张报废的大床引来送餐员的尖叫，然后不到一刻钟，流言如潮涌，并迅速演化出人（罗伊）、禽（希莉娅）、兽（李祯）3P激狂火热SM 一整夜啊一整夜的终极版本，他结了账并赔偿了那张限量珍藏的石楠木古董破床之后，一手拎着不明就里的罗伊，一手拎着嘎嘎乱叫的蠢鹅，在酒店全体员工的目送下离开——一向脸皮厚如城墙、心志坚如钢铁的李祯竟然也产生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还不算，原本是打算开到半路打开车门把他们踢出去的，然而李祯再一次高估了自己心肠的坚硬程度，几次想下手，都败北在罗伊如水般清澈无辜的目光之下，结果是不仅带着那家伙回到东区，还拖进男装店从里到外刷了几包衣服，换下他那身蠢得要死的熊宝宝睡衣。
等罗伊换衣服的时间，李祯靠在收银台与小姐闲聊了几分钟，顺便取笑那只呆头鹅，希莉娅气得满地乱转，几次朝他大腿啄来，都被踢到一边，嘎嘎地叫着，无奈中，只好寄希望于小主人，等着罗伊出来为它复仇。
“好了，让你的朋友看看，是不是很帅？”店员亲切的声音飘了过来，李祯循声望去，罗伊已经穿戴整齐，蓬松的乱发也梳得服帖，原本乏善可陈的面孔显得生动了不少，脸蛋端正，眉毛浓密，眼瞳清亮，鼻梁挺直，嘴唇丰润，不那么挑剔的话，倒是可以勉强拔高到帅的程度，李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地道了句：“马马虎虎。”
虽然性格上懦弱得让人想扁，这种长相倒是挺英气的，几年后变成酷帅阳刚男也未必不可能，李祯提起大包小包的衣服，点头示意罗伊跟上。
经费还多得是，反正他还没玩到这小鬼，姑且留在身边几天，算是任务之余的调剂，玩腻了再说。
李祯打着如意算盘启动车子，忘记了老祖宗曾经说过的：自作孽不可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十点整，把罗伊送回自己的寓所，李祯飞车飙到约定的地点汇报工作，比规定的晚了一个小时，顶头上司娜塔莎早喝完了三杯咖啡，见怪不怪地看看表，笑得春花灿烂：“亲爱的李，如果你希望我修改考勤记录，抹掉你这个月迟到九次早退八次旷班七次的记录的话，你现在可以要求与我约会了。”
“你现在辞职的话，我会考虑。”李祯嬉笑着与她打了招呼——虽然没节操，但是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还是有的。
娜塔莎纤腰一扭，豪爽地搭上他的肩膀，问：“进行得如何？”
“被搅了。”李祯解下腕表，将表盘调整了一个角度，输入密码，正对着她的笔记型电脑红外线端口，片刻之后，罗伊的全身像出现在屏幕上，娜塔莎凑上来看了看，调出少年的身家明细——
罗伊·菲尼克斯，出生日期XXXX年10月7日，男，父亲丹尼尔·菲尼克斯，母亲希莉娅·克雷格，双亲于XXXX年X月X日车祸身亡，罗伊·菲尼克斯XXXX年X月毕业于帕里恩教会学校，未查到入大学记录。
娜塔莎细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说：“六岁变成孤儿，继续了一笔遗产，在教会学校长大，没有上大学，下面是他的人际交往情况，都很正常，再普通不过了，李，你口味变了？”
“大餐吃多了，偶尔换盘小菜清清肠胃也不错。”李祯快速浏览着页面，除了年龄——他今年只有十五岁——无懈可击的资料，从数据上来说毫无破绽，虽然直觉总是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不过他的优点之一就是懒，麻烦没找上身前是绝不会去自找麻烦的，罗伊很快被抛到脑后，相信那个嫩雏儿再修十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李祯再度扭转表盘，屏幕上出现了基路泊的图像。
搜索到的资料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十七岁的卖春少年，整过形，有吸毒史。
“真是个堕落的天使啊。”李祯懒洋洋地收起表，转向娜塔莎，“这些都没有用，不过我想，不该对官方收集资料的能力抱有多大希望。”
娜塔莎耸耸肩，说：“资料都是可以改的，亲爱的，你的任务就是揭开他们外面那层皮。”
李祯挑起一边的眉毛，压低了声音，问：“真的有‘天堂帝国’这个组织存在吗？”
他对总部下达关于调查反对组织的命令一直持怀疑态度，这片大陆经历了太多次战争，直到国家的界限彻底消亡，所有的居住者开始遵守同一个法令，服从大陆联邦最高指挥部的治理，安定了半个世纪之久，而作为联邦特工机构的第四局，作为法律之外解决纠纷的工具，一直被指挥部所倚重。
既然没有国家，那么政府也便名存实亡了，最高指挥部的作用，只有在面对妄图颠覆联邦政权的势力时，才显得分外重要。
半年前，第四局一个叫克拉拉的线人被谋杀身亡，临终时摄影器拍到的图像，让总部开始怀疑一个叫做“天堂帝国”的组织的存在，之后展开一系列调查，通通无果，被谋杀的线人及下属越来越多，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使用最古老的深入虎｜穴的法子，又因为被暗杀的人通常会涉及Se情场所，所以，风流的李祯便雀屏中选了。
“我怀疑是沙利在公报私仇。”娜塔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曾经泡走他的女朋友。”
李祯的长相太过俊美招摇，从哪条来看都不适合当卧底，虽然除却特工之外，他是个小有资产的公子哥儿，但是入行六年来，李祯的作风狠辣不留余地，惹下仇人太多，一旦身份败露，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无所谓。”李祯结了账，拥着她离开咖啡馆，很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要退休。”
娜塔莎点住他的嘴唇，笑道：“这种话不能说得太早哦，高手都会栽在最后一次任务中。”
“废话，栽了自然没有下一次了。”李祯启动车子，“去哪儿？”
娜塔莎一手掩口，打了个优雅的呵欠，靠在椅背上，说：“我想去格里西亚海滩晒太阳，古铜色古铜色，李，你喜欢这个肤色吗？”
喜欢什么？家里就有个现成的，李祯笑着摇头，将车子拐上快车道，娜塔莎正要传授她那套成功请假的经验，突然电话响了，她看看号码，美丽的脸沉了下来，接完电话，长叹一声，要死不活地瘫在座子上，哀叫：“我的度假泡汤了！李，送我去海夜花园，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强尼特别提出，你也要去。”
李祯神色一凛，转了个弯，拐向通往郊外的道路。
六、
他们赶到的时候，海夜花园已经被警方封锁。
死者是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额头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尸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具”，他的内脏被掏空了，血几乎全部流干，敞开着赤红的肚膛，肋骨历历可见，眼睛只剩两个血洞，四肢被砍掉，分散在庭园四角，脖子上勒着一条被血染红的布料——他自己的内裤。
警员们已经收集了残破的肢体，强尼一见到他们，好像见了救世主，张开手臂拥了上来，却被李祯一拳打开，高壮的男人做出一付“伤自尊了”的表情，装了没三秒又恢复了满脸恶心欲呕的样子——真难为他的面部神经。
李祯瞟了那尸体一眼，神情变得凝重，强尼站在他身旁，一只毛手搭在他肩上，小声说：“你也认出他来了吧？”
李祯点了点头，正是昨晚和基路泊在一起的男子，死状惨不忍睹，血腥味扑鼻而来。
娜塔莎早冲到一边吐去了，强尼也很想吐，但是在美人面前不能塌了面子，他强撑着半靠在李祯身上，说：“太恶心了，是不是？”
“这不用你说。”李祯轻描淡写地推开他，在尸体面前蹲下身来，从警员那里要过一双｜乳胶手套戴上，小心地拨开他的肚皮，轻声说：“全摘掉了，连大肠都没留下。”
“关大肠什么事？”强尼忍着反胃，老天，李祯，你的神经是水泥做的！
“也许是遇见器官贩子。”李祯的手指转向那人的胸膛，果然，心脏也被摘掉了。
强尼一把拉他起来，怒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如果昨天不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死缠着你，那躺在这里的就是你！”
“也许吧。”李祯摘掉手套，让开位置，叫警员收拾尸体，带回去解剖。
娜塔莎吐干净了，掏出纸巾擦擦嘴，插了一句：“李的尸体一定比他漂亮。”
那个没神经的家伙居然笑了，答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由于案子可能与“天堂帝国”有关，所以在不影响警方侦破的前提下，第四局有权参与调查。
三个人驱车回到总部，面带菜色，等待解剖报告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他们坐没坐相地在沙发上瘫了将近两个小时，法医助手先跑过来汇报情况——
“死者被注射了大量的致幻剂，初步确定是‘炽天使’，可以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并且保持内脏的活力，而且从药物扩散全身的情况来看，至少在摘除腹腔器官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七月热夏，正午出门会被烤成｜人干的炎热天气，硬是让人滴溜溜地打了个寒颤。
强尼举起双手，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问：“亲爱的温妮，代我问候波特曼法医先生，并赞美他无与伦比的坚强意志。”
“谢谢。”温妮莞尔一笑，“波特曼是最厉害的，什么样的尸体都不会吓到他，即使是高度腐烂的也不会影响他的食欲……”
“停！”强尼大叫，“那会影响我的食欲！”
说完，一跃而起，像被鬼追赶一样冲出门去，娜塔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保持着优雅而端庄的仪态慢慢走出门，然后在走廊里一路狂奔。
温妮笑盈盈地看着沙发上的李祯，调侃道：“李，腿软得站不起来吗？”
“是啊。”李祯嬉皮笑脸，朝她勾勾手指，“等着你来扶我呢。”
温妮依言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像往常那样靠着他的肩膀，问：“遇到麻烦了吗？”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直到各自成年，才一拍两散，温妮宣称不能容忍与一个比自己抢眼的男人在一起，李祯则是受不了这女人长得比自己还高——温妮·斯顿189公分的身高在第四局的女性中位居第一海拔，连不少男性见到她都得15度角仰视——虽然纯纯的初恋败亡在身高长相这些客观存在之下，让不少相信童话爱情的人幻灭，不过两位当事人没心没肺的洒脱态度足以让他们闭嘴——爱情之舟虽然触了礁，友谊之火却长燃不熄。
“等波特曼一起午餐。”李祯简单地答了一句，“有些事情要问他。”
“他会写在报告里。”温妮撩了撩长发，说，“关于‘炽天使’的事你问我就可以，不过那玩意儿我奉劝你别沾。”
李祯转向她，显然被勾起了兴趣：“继续。”
“克拉拉的验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