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朱菲迟疑着,终于勉强笑了笑,道:“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去,只可惜我太胖了,若是我要去,除非把我像面条一样搓细点。”
杜铁心道:“好,搓他!”
那个圆脸大头的小矮子忽然跳起来,大声道:“我来搓。”
他的头大如斗,身子却又细又小,站着的时候,就像是半截竹筷子插着个圆柿子,实在很滑稽可笑。朱菲却笑不出,连脸色都变了,这个人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孩子,他却对这个人怕得要命。
看看他脸上的惊惧之色,再看看这个人的头,陆小凤的脸色也变了。难道这个人就是西方群鬼中,最心黑手辣的“大头鬼王”司空斗?
他没有看错,朱菲果然已喊出了这名字:“司空斗,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想干什么?”
司空斗道:“我想搓你。”
他手里也有双筷子,用两只手夹在掌心,就好像已将这双筷子当作了朱菲,用力搓了几搓,掌心忽然一股粉末白雪般落下来。等他摊开手掌,筷子已不见了,他竟用一双孩子的小手,将这双可以当作利剑杀人的筷子。搓成了一堆粉末。
朱菲的脸已扭曲,整个人都仿佛软了。瘫在椅子上,可是等到司空斗作势扑起时,他忽然往桌下一钻,双肘膝盖一起用力,眨眼间已钻过了七八张桌子,动作之敏捷灵巧,无法形容。
只可惜桌子并不是张张都连接着的,司空斗已飞身而起。十指箕张,看准了他一从桌下钻出,立刻凌空下击。谁知朱菲的动作更快,右肘一挺,又钻人了对面的桌下。
只听“噗”的一声,司空斗十指已洞穿桌面,等他的手拔出来。桌上就多了十个洞。朱菲索性赖在桌下不出来了,司空斗右臂一扫,桌上的碗盏全被扫落,汤汁酒菜都洒在一个人身上,一个安静沉默的黑衣老人。
司空斗反手一掌,正想将桌子震散。突听一个人道:“等一等。”
一双筷子伸过来,尖端朝上,指着他的脉门,司空斗这一掌若是拍下去,这只手就休想再动了。幸好他反应还算快。立刻硬生生的挫住了掌势。
四个黑衣老者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司空斗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他们。咧开大嘴一笑道:“能不能劳驾四位把桌子下那条肥猪踢出来?”
身上溅了酒汁的黑衣老者冷冷道:“不能。”
司空斗道:“你想护着他?”
黑衣老者道:“你不犯我,我不犯人。”
司空斗道:“谁犯了你?”
黑衣老者道:“你。”
司空斗不笑了,眼睛一眯:“犯了你又怎么样?”
黑衣老者道:“人若是犯我,就不是人。”
司空斗道:“谁不是人?”
黑衣老者道:“你。”
司空斗冷笑道:“我本就不是人,是鬼。”
黑衣老者道:“也不是鬼,是畜生!”
他冷冷的接着道:“我不杀人,只杀畜生,杀一两个畜生,不能算开杀戒。”
司空斗双拳一握,全身的骨节都响了起来,圆盆般的脸已变成铁青色。
老刀把子忽然道:“这个人我还有用,吴先生放他一马如何?”
黑衣老者沉吟着,终于点头,道:“好,我只要他一只手。”
司空斗又笑了,大笑,笑声如鬼哭。他左手练的是白骨爪,右手练的黑鬼爪,每只手上都至少有二十年苦练的功力,要他的一只手等于要他的半条命。
黑衣老者道:“我就要你的左手。”
司空斗道:“好,我给你!”
“你”字出口,双爪齐出,一只手已变得雪白,另一只手却变成漆黑。他已将二十年的功力全都使了出来,只要被他指尖一触,就算是石人也得多出十个洞。
黑衣老者还是端坐不动,只叹了口气,长袖流云般卷出。只听“格”的一响,如拗断萝卜,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司空斗的人已经飞了出去,撞上墙壁,当他滑下来就不能动了,双手鲜血淋漓,十指都已经被拗断。
黑衣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只想要你一只手的。”
另一个白发老者冷冷道:“只要一只手,用不着使出七成力。”
黑衣老者道:“我已有多年未出手,力量已捏不准了,我也高估了他。”
白发老者道:“所以你错了,畜生也是一条命,你还是开了杀戒。”
黑衣老者道:“是,我错了,我佛慈悲。”
四个人同时双手合什,口诵佛号,慢慢的站了起来,面对老刀把子:“我等先告退,面壁思过三日,以谢庄主。”
老刀把子居然也站起来,道:“是他自寻死路,先生何必自责?”
黑衣老者道:“庄主如有差遣,我等必来效命。”
老刀把子仿佛松了口气,立刻拱手道:“请。”
黑衣老者道:“请。”
四个人同时走出去,步履安详缓慢,走到陆小凤面前,忽然停下。
白发老者忽然问道:“陆公子可曾见到苦瓜上人?”
陆小凤道:“去年见过几次。”
白发老者道:“上人妙手烹调,做出的素斋天下第一,陆公子的口福想必不浅。”
陆小凤道:“是的。”
白发老者道:“那么他的身子想必还健朗如前。”
陆小凤道:“是的。”
白发老者双手合什,道:“我佛慈悲。天佑善人……”
四个人同时口诵佛号,慢慢的走了出去。步履还是那么安稳。
陆小凤的脚却已冰冷。他终于想出了这四个人的来历,看到老刀把子对他们的恭谨神情,看到那一手流云飞袖的威力,看到他们佛家礼数,他才想起来的。
他以前一直想不出,只因为他们已蓄了头发,易了僧衣,他当然不会想到他们是出家的和尚。更想不到他们就是少林寺的五罗汉。
五罗汉本是嫡亲的兄弟,同时削发为僧,投入少林,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因为大哥无龙罗汉已死了。他们在少年时就已纵横江湖,杀人无数,人称“龙、虎、狮、象、豹”五恶兽。每个人的一双手上都沾满血腥。
可是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恶名昭彰的五恶兽,从此变成了少林寺的五罗汉,无龙、无虎、无狮、无象、无豹,只有一片佛心。
无龙执掌藏经阁。俨然已有护法长老的身份,却不知为了什么,一夕忽然大醉,翻倒烛台,几乎将少林的中心重地藏经阁烧成一片平地。
掌门方丈震怒之下。除了罚他面壁十年之外,还责打了二十戒棍。无龙受辱,含恨而死。手足连心,剩下的四罗汉的佛心全部化作杀机,竟不惜蹈犯天条,去刺杀掌门。
江湖中人只知道他们那一次行刺并未得手,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生死下落,更没有人知道早已洗心革面的无龙罗汉,怎么会忽然大醉的?这件事已成了武林中的疑案之一,正如谁也不知道石鹤怎么会被逐出武当的。
可是陆小凤现在却已知道,无龙的大醉,必定和苦瓜和尚有关──要吃苦瓜和尚那天下无双的素席,总是难免要喝几杯的。
他们刚才再三探问苦瓜和尚的安好,想必就是希望他还活着,他们才好去亲手复仇。刚才无豹乍一出手,就令人骨折命毙,可见他心中的怨毒已积了多深。
他们最恨的却还不是苦瓜,而是少林,就正如勾魂使者,也就是石鹤恨武当,高涛恨凤尾帮一样。
那么其他人呢?陆小凤琢磨了一番,似乎,也有些答案!
巴山矿藏极丰,而且据说还有金砂,顾飞云当然想将顾家道观的产业,从他的堂弟小顾道人手中夺回来。
海奇阔在海上已不能立足,当然想从水上飞手里夺取长江水面的霸业。
杜铁心与丐帮仇深如海,那紫面长髯的老者,很可能就是昔年和高行空争夺雁荡门户的“百胜刀王”关天武。
老刀把子这一次行动,正好将他们的冤家对头一网打尽,他们当然会全力以赴。可是这些人大都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平日很难相聚,他们的门户所在地,距离又很远,怎么能在一次行动中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刀把子已经在解释:“四月十三日是已故去的武当掌门梅真人的忌日,也是石雁接掌门户的十周年庆典,据说他还要在这一天,立下继承武当道统的长门弟子。”,他冷笑着,接着道:“到了那一天,武当山当然是冠盖云集,热闹得很,铁肩和王十袋那些人,也一定都是会中的贵宾。”
“我们是不是已决定在那一天动手?”,这句话陆小凤本来也想问的,杜铁心却抢先问了出来。
老刀把子点点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四月十二日之前,就赶到武当去。”
可是他们这些人若是同时行动,用不着走出这片山区,就一定已轰动武林。这次行动绝对机密,绝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不但要分批去,而且每个人都要经过易容改扮。”
这些事老刀把子早已有了极周密的计划。管家婆道:“行事的细节,由我为各位安排,完全用不着各位操心。”
老刀把子道:“我可以保证,负责各位易容改扮的,绝对是天下无双的好手,虽不能将各位脱胎换骨,改造成另外一个人,却绝对可以让别的人看不出各位的本来面目。”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样将兵刃带上山去?”
没有人能带兵刃上武当山。所有的武器都要留在解剑池旁的解剑岩上。
老刀把子道:“但是我也可以保证,在那天晚上出手之前。每个人都可以到雪隐去找到一件自己称手的兵刃。”
娄老太太刚啃完一条鸡腿,就抢着问:“雪隐在哪里?”
老刀把子笑道:“雪隐就是隐所,也就是厕所的意思。”
娄老太太又问:“明明是厕所,为什么偏偏要叫雪隐?”
老刀把子道:“这是方外人用的名词,它的来历有两种说法。”
“雪”就是雪窦山的明觉禅师,“隐”是杭州的灵隐寺,因为雪窦曾经在灵隐寺司厕职,所以寺刹即以雪隐称厕。──因为福州的神僧雪峰义存。是在打扫隐所中获得大悟的,故有此名。
娄老太太还想再问,管家婆已送了盘烧鸡过去,让她用鸡腿塞住她自己的嘴。要怎样才能塞住于还那些人的嘴?他们知道的秘密岂非已太多了?
这些人的脸上已全无血色,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处理这种事通常只有一种法子!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要想在死中求活,通常也只有一种法子:“你要杀我灭口,我就先杀了你!”
于还突然跃起。就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飞鱼。他的飞鱼刺有五对,叶灵只偷了四对,剩下的一对就在他衣袖里,现在已化作了两道闪电,直打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没有动,他身后的石鹤却动了。七星皮鞘中的长剑已化作飞虹。飞虹迎上了闪电,“叮,叮”两声响,闪电突然断了,两截钢刺半空中落了下来。飞虹也不见了,剑光已刺入于还的胸膛。
他看看手里剩下的两截飞鱼刺。再看看从前胸直刺而入的剑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没有脸的人,好像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石鹤也在冷冷的看着他,忽然问道:“我这一剑比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如何?”
于还咬着牙,连一个字都没有说,扭曲的嘴角却露出种讥嘲的笑意,仿佛是在说:“叶孤城已死了,你就算比他强又如何?你应该去问……韩文!”
石鹤懂得他的意思,握剑的手突然转动,剑锋也跟着转动。于还的脸立刻扭曲,忽然大吼一声,扑了上来,一股鲜血标出,剑锋已穿胸而过。
陆小凤不忍再看,已经站起来的,还有几个没有倒下,他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眼前。他悄悄的站起来,悄悄的走了出去。雾又湿又冷,他深深的吸入了一口,将冷雾留在胸膛里。他必须冷静。
“你不喜欢杀人?”,这是老刀把子的声音,老刀把子也跟着他走了出来,也在呼吸着这冷而潮湿的雾气。
陆小凤淡淡道:“我喜欢喝酒,可是看别人喝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没有回头去看老刀把子,但是他听得出老刀把子声音里带着笑意,显然对他的回答觉得很满意。老刀把子已在说:“我也不喜欢看,无论什么事,自己动手去做总比较有趣些。”
陆小凤沉默着,忽然笑了笑,道:“有些事你却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动手。”
老刀把子道:“哦?”
陆小凤道:“你知道叶灵偷了于还的水靠和飞鱼刺,你也知道她去干什么,但你却没有阻止。”
老刀把子承认:“我没有。”
陆小凤道:“你不让我去救叶雪,你自己也不去,为什么让她去?”
老刀把子道:“因为我知道叶凌风绝不会伤害她的。”
陆小凤道:“你能确定?”
老刀把子点点头,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因为她才是叶凌风亲生的女儿。”
陆小凤又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露出的痛苦和仇恨:“还有一件事,你好像也不准备自己动手。”老刀把子在等着他说下去。陆小凤道:“你是不是要石鹤去对付武当石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