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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容渐渐模糊,只有她在我掌心的手,温暖依旧。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执着地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湿湿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你我相识,不过数月,为什么我那么思念你,思念到不愿意放手,我亏欠了你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
她静默不语,唯有她的手,抚摸过我的脸,擦拭去我的泪痕。
“你一定要知道我?”她的声音,飘渺如烟云。
“诩儿,你还记得这里吗?”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无尽的走廊,有如火如荼的木槿花,开满了一路。
我不再是置身于床上,而是段王府的走廊。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个人站着,有一堆的人守候在你的身后,可是你的背影,好寂寞。”
“我年少时,用绫罗绸缎铺满床底,赤脚踩在上面,用珠玉敲击琴弦,断了也无妨。终归会有人给我送来。他们珍而重之的宝剑,被我随意地丢入江中。兴许我一出生就拥有太多,不知道事物的可贵。稍长些,我独自一人游历山水,却在岳州,找到了我要用一生去保护的人。”
“我状似漫不经心,任性骄纵,实则羡慕你们王府中人。”
“后来,我遇到了他。我心知他不是凡人,甚至想过他是王公贵族,终有一日会与我们为敌,我却没料到,他就是南平世子。”
“祈家上下120人,唯独我幸免。轻羽骑死伤过半。竟全是拜他所赐。”
“我一剑刺伤他,只望那天之后,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我当时想,除了你,失去再多的,我也不会介怀。”
“可是一切,竟然容不得人揣测分毫。”
“倾祤,忘记我,不要再想起与我有关的事情。”
沿路的灯一点点亮了起来,唯独一剪红衣消失于走廊。
或者说,它从未出现过。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场幻觉。
“那个时候,我画的是谁?”我喃喃地问着,恍惚间看见那个白衣女子,就站立在桌前。
厮杀声,喧哗声,不绝于耳。整个段王府被火光映照,唯有她不沾纤尘地静立于漫天的梨花下。
她的纤纤细手,执着一支笔,蘸上墨汁,雪白的月华裙在夜色中摇曳出炫目的光彩。
她低垂着头,如墨的长发被微风吹拂起,她低声咳嗽,将一方手绢悄然藏入袖子中。
最后一笔画完,她的眼眸清浅如泓,嘴角浮现出柔柔的笑意。
一支箭穿破了他们密不透风的保护,划伤了她的手臂。一滴血,恰好溅在了画中人的红唇之上。
画卷上人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她有着细长的眉,明晰的眼,一抹红唇轻轻勾勒出魅惑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她坐在树上,轻笑着:“倾祤,你还真喜欢水。”
那个人,是——“祈嫣。”
一滴眼泪重重地溅落在了画卷上,我举起手缓缓抚摸上那滴眼泪,温热的泪水在画卷上模糊成团。
我水清似泓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然后,渐渐地,无边无际的悲伤如潮水湮没了我所有的情绪,我难以呼吸,身子在微微颤抖。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
汐筠就是祈嫣,祈嫣就是汐筠!
“然后呢?”端木郡主站在我的身后问道。
我微微一笑,眼前的景象却早就模糊一片,看不清,道不明。
“然后……天黑了。”
她死了。
祈嫣死了,汐筠死了,我想要保护的最后一个人,她死了。
…我没有想到,从幻梦中挣扎而出后,我并不是在段王府,而是在客栈之中。
我的身子微微僵硬,勉强坐起身,看清楚了睡在床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曾经在我的年少时光中落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少年。
十年前,他随意而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他分明负着伤,斜倚着床榻,听到兴起的地方,依旧会朗声大笑。
我拎起裙摆,仓皇中闯了进去,都来不及说一声。
正与叔叔交谈的少年,侧过头看向我,他唇畔浮现出的醉人的笑意,他的眼眸如沉凝星眸,倒映出了尘世间的浮华碎梦。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早已将这个少年,镌刻在了心底。
“尹,清,霖。”
我一字一句念着,念着这个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念着这个不敢轻触却避无可避的名字。
因为。他是。
“我的哥哥,尹清霖。”
我的手指轻轻颤抖,抚摸上他沉睡中的眉眼,抚摸上他薄凉的唇。
手中的匕首,点缀着水蓝色的宝石,折射着万般光华。
我将匕首缓缓地抽出,短短的薄刃流转着耀眼的银色光辉。
尹清霖,我怕我会杀了你。我怕我会杀了你。
我怕我会亲手用这把匕首,斩断我们之间最后的羁绊,那本就错误的羁绊。
我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
当手中的匕首刺破皮肉,这是时光最后一次,停留在了过去,我们曾经年少的时候。
那时,我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我的哥哥,尹清霖。
☆、禁忌的爱恋(尹清霖)
祈嫣说,倾祤,不要再试图去见他。
可是她依旧去了,只是想,最后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白衣翩翩,独自站立在黑暗之中,夜风吹拂起她的长发,露出了她秀美的面容。
2年前,她遇见了那个少年。
他骑着马,不疾不徐地穿过手执兵器的士兵,来到她的身侧,嘴角噙着慵懒俊逸的微笑,凝视着她,不卑不亢,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说道:“在下南平世子,奉父王之命前来迎接尹王爷。”
2年后,他穿越边境,前来叶凌国,途中负伤。她听闻消息,连鞋子都没穿好,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来到他休息的客房。
他随意而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他分明负着伤,斜倚着床榻,听到兴起的地方,依旧会朗声大笑。他唇畔浮现出的醉人的笑意,他的眼眸如沉凝星眸,倒映出了尘世间的浮华碎梦。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早已将这个少年,镌刻在了心底。
那年,他们乔装打扮,潜入凤栖国,她将发丝轻挽,似乎注意到了身边人的目光,偏过头,微微一笑,清泓般的眼眸如水清浅:“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他将她的发丝拂至耳后,笑意温柔:“不会。”
那时,他说:“尹倾祤,你若是让我爱上你,我一定不会轻易把你放开。”
她读懂了他俊逸慵懒后的冷酷嗜血,但她只是盈盈而笑,云淡风轻,不着痕迹:“那世子,你不要爱上倾祤就好。”
但爱,就是爱了。聪明如她,也该知道,这个男子,不会轻易松手。
那时,他虽自称是南平世子,也不忘告诉她真名:尹清霖。
她“扑哧”一声笑出,说道:“我叫尹倾祤,你叫尹清霖,莫非是天生一对?”
但她从未想过,尹清霖,尹倾祤,不是天生一对,而是本就为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她亲手去扼杀那份爱,唯独没料到,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甚至,超出了她的预计。段王爷联手南平王设计对付这个少年,只是因为,皇位的争夺,他们更看好的,是苏家的后人,尹倾祤。
那个千里为她奔波而来的少年,满身伤痕,嗜血的杀意,冲去了他身上所有的俊逸慵懒。
他要的,只是一句话。
“你爱过我吗?”
她的睫毛轻颤,嘴角缓缓勾勒出清冷的笑意,她的眉目极美,艳丽如画,精致完美得几近不真实。
“没有。”她柔声的回答,像是碎玉落入了湖泊,打破了这沉默的寂静。
他低垂着头,嘴角扬起一抹自讽的笑意。
他转身离去,独留下她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站立。
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她的世界什么也没有,连他,也再也不会出现。
她的身边,只有黑得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的手指在颤抖,她纤细的身子在颤抖,可是她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她依靠着柱子,缓缓地蹲下身,微微扬起了头,嘴角缓缓地勾勒出清浅温柔的笑意。
她静静地仰着头,看着这一片绝望的暗夜。
再度相见,她以公主的身份,去见早早一方割据的尹清霖。
他愤怒地大步走向她,抓住了她的手臂,嗜血的眸子泛着冰冷的寒冷:“尹倾祤,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绝色的女子只是讶异地抬起眼眸,一双潋滟水眸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而后,从他的手中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以为这是她开的一个玩笑,用公主的身份求他去救助徐洛玄,却不知道,这是个连她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笑意盈盈,款款站起,发色如墨,肌肤雪白:“哥哥。”她盈盈下拜,低垂的水眸泛着淡淡的水清光波。“倾祤,拜见殿下。”
他们兄妹相称,他要那个王位,她要的,只是回到属于她的位子。
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惜与敌国联手歼灭朝臣,山下,无数家国战士因她而死,山上,她一身白衣眸光清冷。
她盈盈而笑,与哥哥谈笑间,将他的大军挥杀殆尽。她举起杯盏,款款浅笑,他眸光冰冷,似笑非笑。
她杀他妻,杀他子,他似笑非笑,俊逸清冷,慵懒闲适,轻扣桌面,那抹薄凉的笑意透着冷意。
她为取得父王的信任,设计让他入狱。夜深人静之时,她走入那冰冷的监狱,只想解释清楚她的行为。
“然后呢?你想让我死在牢里?”他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冰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哥哥。”她俯下身,想为他的伤口涂抹上药膏。
他却突然推开了她的手,她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轻轻柔柔地唤道:“哥哥?”
“尹倾祤,”他嘴角扬起嗜血的笑意,“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一步步走入你的陷阱?”他冰冷的眸子如同酝酿着狂风骤雨,能轻而易举地灼伤任何人。
她的眸光微微一闪,嘴角缓缓勾勒出清浅的笑意,缓缓地跪在了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浑身一颤,没有推开她。双手却慢慢收拢成拳,越发用力。
她的目光瞥及他的手,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眸光中闪过似悲非悲的忧伤。
嘴角依旧扬起清浅的笑容,环住了他的腰,柔声地唤着:“哥哥。”这一声,像是场叹息,悠长地飘散在空中。“倾祤会救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只是一味地冷笑着,看着几乎腐朽的地牢,阻隔了他的自由,以及,摧毁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信任。
她与他人周旋,借助入狱一事,为他赢得父王的信任,他却对她,已心如死灰。
她终于助他登山皇位,她的势力,也盘根错节,深入这个王朝。
他终于授意别人暗下杀手。
白色的帷幕随风飘荡,拂过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声轻扬的琴声随着水纹一声一声,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湖面之上,飘着一座小亭子,古色古香,雅典精致,在这月色下笼罩着一层层白纱,飘逸出尘,在皎洁的月光、若有若无的琴声中,宛若空灵出尘。
那丝丝缕缕的音乐,如幽怨的低吟轻灵悠扬。
黑夜中,凌烈的杀意吹拂起薄薄的白纱,白色纱幔拂过平静的湖面,带起层层的涟漪。一个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从湖面上掠过,转身间,已经来到了女子身侧。
“你是谁?”沙哑的声音带着杀手特有的无情。
她轻笑一声,任薄薄的长剑紧贴在脖子上,十指轻弹,清脆悦耳的琴音如行云流水,她一身翩翩白衣,薄纱遮面,唯独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水眸,凝视着琴弦,睫毛缓缓翕动。
她缓缓抬起眼眸,勾勒出似笑非笑的笑意:“你觉得呢?”
那刺客的眸光微深,冷声道:“你是倾颜公主。”
她再次轻笑一声,倾国倾城,绝代芳华,三千花开,都及不上她的嫣然一笑。
刺客的手轻颤,险些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伤痕。
“我猜……”她柔柔的声音,如清风拂面,那双似水眼眸泛着淡淡的水波清光,含着盈盈的笑意,“这世间,敢杀我的,只有一人。”
刺客的呼吸微微一顿,冷然道:“就算你猜对又如何,死人,是不会说出去的。”
她若有所思地偏过头,喃喃地笑道:“是啊……死人,是不会说出去的。”
她的话音未落,一把薄而韧的柳叶刀从远处直直插入了那刺客的背。
讶异的神色一闪即逝,那刺客睁着眼睛,似有所悟,缓缓地倒下。
“咳咳。”她纤长盈白的手指捂住了嘴,触目惊心地嫣红越发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她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这一抹嫣红,水清双眸中闪过了那么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