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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射三轮,联军士兵已经冲到了半山腰。在他们身后的山坡上躺下了几百个敌兵,许多受伤的士兵在地上滚动哀嚎。
牛角号声再起。
布阵山腰的弓箭兵立即打马向两侧跑去,让出了中间的空地。
山岗上,早就按耐不住的袁祭,谢璎彤率领两曲骑兵,策马扬鞭,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咆哮着,怒吼着,一泻而下。
“杀……”
韩遂看到自己的士兵被敌人的铁骑肆意砍杀,毫无还手之力,心如刀绞。
他下令敲响金锣,命令河谷上的战士迅速撤回车阵之内。
山岗底部到车阵的百步范围之内,没有来得及逃回的士兵立即被无极铁卫的骑兵杀戮一空。
山岗上的曾炩看到骑兵即将冲进联军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立即命令吹响停止进攻的号角。
黄昏已至。暮色苍茫的大地渐渐的被一层薄薄的雾霭所笼罩,黑幕即将拉起。
山坡上,河谷上,遍地都是死尸。浓烈的血腥味随着萧瑟的寒风随处飘浮。
“主公,韩遂利用地形优势,用辎重大车搭建的这个防御车阵很牢固。要想彻底歼灭他,最好是用步兵撕开缺口。用骑兵攻坚,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文丑望着联军的阵地,无奈地说道。
“亲卫营和燕无畏的部队追在敌人的后面一路猛攻,却没能破掉他们的车阵,反而被打了回来,可见韩遂对这一战是有准备的。他对这个车阵下了一番功夫。”曾炩指着沣水边上的联军阵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帮军官说道:“你们看,此处坡长一百步,下面的河谷有两百步。但河谷被他的车阵占去一半,留给我们的冲击距离只有两百步,而且还有一百步是在他的弓箭射程之内。纵向距离和横向距离都不适合我们骑兵展开攻击。”
曾炩笑道:“诸位可有什么破敌妙计?”
典韦满脸怒气,大声叫嚷道:“我们曾经训练过步兵作战。我们把一半骑兵改成步兵,步骑配合,同时攻击,肯定能拿下。”
文丑立即反驳道:“不行。我们不能和他们打消耗战。骑兵的优势是长途奔袭,冲锋陷阵,而不是攻打敌人的堡垒。现在我们用骑兵去打联军的车阵,简直是自寻死路。”
麴义说道:“我也同意文将军的意见。现在我们占据绝对优势,没有必要和敌人拼消耗。联军一直试图攻占山岗进行突围,经过长时间的激战,他们的损失远远比我们大。按照我的估计,他们最多还剩下一半人,你们看看战场上的死尸就知道了。现在前面好象连插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我们可以一直围下去,直到把他们饿死在这里。”
燕无畏接道:“这样围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旦槐里渡口的联军赶到,我们很被动。打援军,没有兵力围韩遂。打韩遂,又会被敌人援兵攻击。”
阎柔点点头说道:“的确很被动。韩遂正在收缩车阵,显然是因为兵力损耗太大。但他的车阵收的越小,我们就越难攻。现在联军就象一只缩头乌龟,我们无从下手。”
曾炩笑起来:“对,对。就象我们啃牛骨头。啃吧,累得慌,不啃吧,里面还有骨髓,表面还有一点牛筋,丢掉实在可惜。”
大家看他一副吝啬的样子,顿时哄然大笑。
“主公很爱啃牛骨头吗?下次我请你。”袁祭叫起来。
这时,谢璎彤匆匆地跑来。
“亲卫营伤亡如何?”曾炩立即问道。
谢璎彤满脸悲凄,低声说道:“折了两百多兄弟。”
曾炩吃了一惊。
短短的一个照面,亲卫营加上燕无畏部,折损了五百多人。虽然敌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但曾炩还是非常愤怒。
他大吼一声:“打。”
韩遂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情越来越沉重。
黄沙一定给血狼铁骑吃掉了。否则,他就是爬也爬来了。该死的曾炩,要不是他到了,这沣水河畔的几千北疆军就被自己彻底消灭了,之后和黄沙合围血狼铁骑,自己一方十拿九稳。但是,这一切都因为那不该出现的一万无极卫给彻底破坏了,实在是太可恶。
“文约,黄沙好象出事了?”同样感觉不妙的成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韩遂摇摇头,好象要把满腔的心事都抛出脑外。
“天黑了,你说曾炩打算怎么办?”韩遂眼射寒光,冷森森地问道。
成宜悲伤地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没有吱声。虽然这里面的人不全是西凉军,还有张鲁军,但是此时他们都是自己人。
“成宜……?”韩遂略略提高音调,喊了他一声。
成宜缩了缩脑袋,好象抵挡不住河堤上冷瑟的寒风,走到了大车的侧面。韩遂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出发时,十五万人,浩浩荡荡的。”成宜苦笑一下,自嘲地说道:“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一万多人。即使灭了曾炩的无极铁卫骑兵,我们也是惨败,全军覆没的惨败。”
韩遂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成宜,我们还有张卫的一万人嘛,什么全军覆灭?只要我们消灭了曾炩,全军覆没的就是北疆的军队。而曾炩一死,北疆必然崩溃。明年,明年春天我们就可以毫发未损的攻占司隶和并州。”
成宜好象懒得和韩遂罗嗦,一个人坐到车轱辘下闭上了双眼。张卫的人马?那是人家张鲁的。现在张鲁对自己一方已经很不满了,毕竟,在这长安城下,张鲁的五万大军打得只剩下一万人,折损了整整八成,换成谁都会生气。
韩遂嘲讽地望了一眼成宜,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象一只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山羊,曾炩就象一只恶极了的豹子,围着我们团团乱转。他现在等的就是一个能够一击致命的机会,彻底结束我们的生命。”
韩遂嘴角掀起一丝杀气。
“现在正是他最疏忽的时候。”
成宜猛地睁大眼睛,惊喜地问道:“还有办法?”
第五卷 第二十六章 撤退
曾炩准备再攻。
张燕听阎柔说,曾炩执意要开始步骑联合攻击,张燕大吃一惊,勉强支撑着赶到了前线。
山岗上,密集的牛角号声此伏彼起,响彻了战场。各部的战旗在飞速移动,交错换位。骑兵分列两翼,步兵集结正中,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山岗。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幕即将拉上。
联军的车阵内,战士们个个满腔怒火,精神抖擞,各自站在自己的防御位置上,严阵以待,誓死要与无极卫铁骑拼个鱼死网破。
曾炩浑身血迹,披头散发,左手拿盾,右手拿枪,站在步兵突前部队的最前列。
张燕打马狂奔而来,身上的伤口由于战马的剧烈颠簸全部迸裂,鲜血渗出,染红了早就血迹斑驳的衣服。
“主公,不可莽撞,还是缓一缓。你这一战打完,我们司隶在长安以西几乎没有什么骑兵了。”张燕神情激动,大声说道,“我们的援军大队就要到了,等他们到来,一切搜好办了。”
“我们消灭了联军三万多人,目的已经达到。韩遂即使带着这一万多人退回陈仓,但他的主力已经打完了,他想一直留在司隶非常困难。我们的援军大队一到,他韩遂还是要撤出司隶的。如果他不撤,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轻易的捏死他!”
战役目的已经到达,的确无需再战。
“好,听你的。”曾炩用力拍拍张燕,笑着说道:“你洗了把脸,立即就恢复了原状,我服了你了。”
张燕长吁一口气,感激地说道:“谢谢主公救了我的命。”
曾炩无所谓地摇摇头头,“下次你记住要救我。”
随即转身大声叫道:“命令各部,立即包围韩遂,严密监控,防止他夜间突围。”
吴炽看到郑信打马狂奔而来。
“守言,你要下山单挑韩遂吗?”吴炽望着郑信丝毫没有停下战马的意思,大声叫道。
“将军,情况危急,马腾的部队突然出现在西边十里处。”
吴炽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吴炽勃然大怒。
他一再嘱咐郑信密切注意渭水对岸马腾的动静,结果还是给人家偷偷跑了过来,而且还是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才发现。
他张口想骂,但看到郑信懊恼的样子,他又骂不出来。
他狠狠地把手上的圆盾砸到地上,随即不解气,再飞起一脚将圆盾踢得腾空而起。
“命令部队,立即向长安方向撤离,全速撤离。”
“带上所有伤兵,一个都不准丢下。”
“急报张将军,让他们也率军撤离。”
急促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天而起。
正在各处集结的骑兵战士突然加快了速度,大家就象被马蜂追着一样,一个个火烧火燎的,纷纷打马向两边的小树林里跑去。
“严凉,严凉……”
严凉飞步跑来。
“你立即带上亲卫连,赶往槐里方向,迟滞敌人行进速度。”
“将军,那你……”严凉迟疑了一下,心想我是你的侍卫,这个时候你叫我到处乱跑,对不对?
吴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恨恨地骂道:“你哪一次打仗在我身边?你那把刀还是我帮你抢回来的。滚吧,自己小心点。”
严凉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飞跑而去。
亲卫连早就集结完毕,正准备撤走休息。接到命令,严凉立即带着三百多兄弟,趁着夜色向西狂奔而去。
吴炽默默地看着亲卫连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将军,这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们的主要目的都已达到,撤军也无不可。”法正看他情绪平静了一些,走到他身边说道。
“侥幸。”吴炽回过头来,感慨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带着部队正在冲杀联军的车阵,短时间内就很难撤回来。一旦给马腾堵上,损失一定惨重。”
随即他笑道:“是你有运气,还是守言有运气?”
郑信站在法正的身后,看到吴炽情绪稳定下来,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他长时间和吴炽待在一起,知道他脾气发起来非常大,但立即就会雨过天晴,和没发生过一样。
“我有什么运气?”郑信奇怪地问道。
“我一再嘱咐你这事,但你还是没有做好。你是一个老斥候了,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我们既然能偷偷跑去袭击成公英,马腾当然也能偷偷跑到沣水来袭击我们。这个失误太可怕了,可一不可二。你没有发现马腾的部队偷偷过河,我不怪你,毕竟路程太远。但马腾的部队秘密潜行到距离这里只有十里了,你才发现,这就是你的责任。”
“侥幸的是我们没有和敌人纠缠在一起,进退自如。而且距离还有十里,尚有足够的撤退时间。如果我们正在和敌人激战,你现在才把消息送来,我们岂不要被敌人前后夹击,大败而逃。”
“因为你们斥候的失误导致部队被敌人包围,战败,我不杀你杀谁?”
郑信看到吴炽严肃的表情,心里顿时一颤。兄弟归兄弟,如果打了败仗,死了许多士兵,看样子吴炽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军法无情。
“将军,马腾颇会用兵,这些年,西凉军在他的指挥下,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横扫西凉,是个非常厉害的西凉军首领。郑中校的手下都按正常办法侦察,可能被他欺骗了。”法正随即替郑信开脱道。
吴炽望望郑信,这个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年多来,历经大战,比以前成熟多了。吴炽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对郑信道:“去查查。下次要注意了。今天你运气好。”
郑信赶忙答应一声,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吴炽帮助法正上了马。法正看他没有上马的意思,赶忙问道:“将军,你什么时候走?”
吴炽朝他挥挥手,笑着说道:“孝直,你先走吧,我等严凉他们回来,一起走。”
法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打马离去。
吴炽看看站在一边的侍从,传令兵,号角兵,突然双手一拍,大声叫道:“我们来吓吓韩遂,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奇怪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吹号,吹冲锋号。韩遂一听,肯定紧张。”
十几个人被他的神情逗笑了,紧张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
联军士兵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敌人冲下山岗,心里都很诧异。但敌人骑兵的厉害实在太让人恐惧,所以大家不但没有懈怠,反而更加戒备了。
天色就在等待中悄然变黑,对面山岗上的敌人慢慢地被黑夜吞噬了。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韩遂和成宜站在河堤上,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远处黑暗里的动静。
突然,牛角号声再度响起。
联军士兵心脏一阵狂跳。韩遂和成宜也顿时紧张起来。随即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目光。此时山岗上响起的并不是冲锋号,而是报警号,密集而急促的报警号。然后就是人喊马嘶的巨大嘈杂声,渐渐远去的战马铁蹄声。
难道曾炩突然撤走了?但是方向好像不对啊!曾炩在东边,而号角声却是在西边,这是怎么回事?
成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