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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五六千人吧。”段炫把水囊递了过去,笑了笑说道,“我们冲上去后,虽然能包围马超,但我们只有一万五六千人,其中大部分是步卒,并没有全歼马超的兵力。他如果运气好,还是能逃出去。”
徐荣急忙伸出两个手指头摇了摇,“这话不能说。我们大军里不少人都是西凉人,和马超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如果马超真逃了,而我们又恰好说了这句话,传出去会被人误解。”
段炫诧异地看看他,“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
“因为我老了。”徐荣把小皮囊里的饼屑一把倒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大人,高览将军又打旗语求援了……”在战阵前方焦虑不安的颜杰突然举手叫道,“大人,我们可以出击了。”
“你看清楚了?”徐荣问道。
“大人,出击吧,快,快……”
徐荣不紧不慢地收好小皮囊,又抬头看看天色,猛然一脚踹到马腹上,“走,我们杀出去……”战马痛嘶,疾驰而去。
“咚咚……”战鼓雷鸣,五千大军齐声高呼,奋力冲向战场。
阎行骇然心惊,死死勒住战马,回头狂呼,“急报先生,城内还有敌军,正在我侧翼迂回,中路极有可能被包围,形势危急,请他急速支援。”
“吹号,吹号,让马大人撤出来,撤出来……”
马超此刻带着大军已经和北疆军混战在一起,双方将士正在战场上往来飞驰,根本撤不出来。
阎行急得团团乱转,眼睁睁地看着北疆援军从左翼战场和中路战场之间的空旷地带上风驰电掣一般飞速越过。如果让他们赶到自己的背后建立阻击战阵,大军的退路就被切断了。
“快,再吹号,吹号,告诉马大人,我们要撤了,请他们即刻脱离战场,即刻撤下来。”
马超听到了撤退的号角声,但前方不远处就是阎柔,他不想失去这个诛杀阎柔的好机会。如果自己能杀了阎柔,势必会对北疆军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自己有可能以少胜多,在中路战场上取得骄人战绩。
“杀,杀……杀上去,给我围住他。”
阎柔身上的火红色大氅非常显眼,虽然是夏季,但他依旧喜欢把这件双袖展开就象鹤翅一样宽大的衣服罩在铠甲外面。看到马超带着西凉铁骑蜂拥而来,阎柔得意地笑笑,缓缓向高览的步卒大阵里退去。只要把马超和他的部下诱进战阵,凭借着六千多步卒组成的这座拒马大阵,北疆军完全能困住马超,把他的军队全歼于阵内。
马超的铁骑不退反进,步步逼杀。
北疆铁骑则在阎柔的指挥下,逐渐一分为二,一部开始把马超的军队往拒马阵内驱赶,一部开始分割马超和阎行,并对马超和阎行的军队展开了更加猛烈地攻击。
阎行不停地回头张望,同时频频催促马超后撤,时间就这样悄悄流失了。马超没有撤出,阎行也不敢先行离开,二人渐渐地被北疆军困在了中间。
徐荣率领大军急行六百步,然后转向,横向切入中路战场。
阎行再也忍不住了。如果大军给北疆军前后包围,不但突围艰难,而且还有可能全军覆没。他大声向部下下令道:“调转马头,杀过去,把敌人击溃,快……”
两千多骑卒紧随阎行之后,急速脱离战场,向徐荣的大军呼啸杀去。
徐荣的大军一路飞奔而来,将士们气喘吁吁,立足未稳,这个时候如果给阎行迎头杀上,必然损失惨重。
“明之,你带着步卒迅速列阵。”徐荣冲着段炫高声喊道,“我带人顶上去。”说完,徐荣当先拍马冲了出去,后面几千士卒紧紧跟随,向着阎行的大军迎了上去。
鼓声密集,号角悠长,各色令旗迎风招展。
虎贲、羽林军的将士们临危不乱,井然有序,迅速列阵。
徐荣、颜杰、解悟带着一千五百名精锐骑卒飞一般冲出战阵,他们就象翱翔的雄鹰展开了巨形双翅,伸出了犀利前爪,迎着猎物一击而下。
“射……射……”颜杰长矛挥动,纵声狂呼,“密集射击……”
长箭如雨,向着迎面扑来的西凉军兜头罩了下来,溅起一地血花。
战场西北面。
张白骑率领大军与李尧的军队会合后,因为战阵松散,李尧的部下士气涣散,而韩翼程银又带着西凉的生力军乘势猛攻,导致方阵迟迟未能再建,损失越来越大。
李堪的军队在稍事休整后,补充了武器,从北疆军的侧翼再度攻上。
张白骑无奈之下,紧急下令各部放弃进攻,转而收缩防守,先稳住阵势,防止被冲垮了阵势。
“大人,我们需要支援。如果继续混战下去,阵势可能被西凉人冲破,我们可能会被西凉人击败。”余氐根指着杀声冲天的前方战场,激动地叫道,“现在双方兵力接近,但西凉人的主力刚刚增援上来,体力充沛,士气高昂,而我们已经激战了五个多时辰,李尧又阵亡了,将士们疲惫不堪,士气越来越低迷,必须再建方阵,以守代攻,牢牢拖住敌人。”
“赵云大人不会给我们援军。”张白骑摊开双手,无力地说道,“赵云大人已经说了,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把西凉人拖在这里,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战死多少人,赵云大人都能接受。”
“混蛋……”余氐根气得破口大骂,“既然不惜一切代价,那就让黑鹰铁骑过来支援吧。我们被击败了,黑鹰铁骑也就挡不住西凉铁骑了。他们损失大一点,影响不了大局。”
张白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打旗语,向曾尧求援,请他即刻派出一队精锐铁骑冲击敌阵,助我守住阵线。”
杨秋、成宜的西凉铁骑和曾尧的黑鹰铁骑互相纠缠,互相牵制,从清晨打到下午,既没有分出胜负,也没有遭到重大损失。双方好象在激烈的厮杀中达成了默契,只要对方不离开战场,那就这样耗着,一直等着太阳下山,等着其它战场分出胜负。
曾尧举起皮囊喝了一口水,他本想冲一下脸,但感觉皮囊里的水不多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今天天气太热,厚厚的皮甲穿在身上汗流浃背,里里外外全湿透了,非常难受。
“大人,张大人向我们求援了。”几个斥候飞奔而来,神色紧张地大声叫道。
曾尧心里一惊,急忙抬头看去。远处的战场依稀可见,惨烈的杀声随风阵阵传来,令人胆战心惊。西凉人还真是强悍,长年累月的战火虽然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但也炼就了一支精锐的军队。想起西凉的女人和孩子都能飞马齐射,曾尧不禁有些感叹,如果这一仗把数万西凉男人全部杀了,西疆的将来会是什么?
“吹号,吹号……”曾尧突然仰首向天,放声狂呼,“列阵,攻击……”
号角声冲天而起。
“凌时羽,带八百精骑,立即支援张大人。”曾尧指着一个年轻的少校大声说道,“等我们向杨秋的大军发动进攻后,你即刻出发。率军攻击敌步卒战阵的侧翼,帮助张大人稳住阵势。”
凌时羽躬身领命,打马如飞而去。
“兄弟们,随我杀上去……”曾泫纵声狂呼,然后身先士卒,迎战敌军狠狠地扑了上去。
第五卷 第一二七章 杀机
战场中路。
马超杀气腾腾,连声怒吼,长枪上下翻飞,恨不得把眼前的敌人瞬间化作齑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犀利的战阵,虽然十几个士卒组成的小型战阵不堪一击,但几百个这样的战阵组合在一起,互相保护,互相支援,那就牢不可破了。他的战马失去了速度,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武器,各种各样的武器象狂风暴雨一般连续不断无穷无尽地杀过来。马超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稍一疏忽,不是战马受创,就是自己遭袭。
阎柔就像一片火红色的云,在战阵中飘来飘去,悠闲自在,不时还听到他挑衅的笑骂声。
马超气疯了,他不停地叫着吼着,长枪砸飞了一面又一面的盾牌,挑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卒,但他就是追不上阎柔。相反,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他的血腥杀戮激怒了北疆士卒。他开始受伤了,战马也在艰难地行进中不停地仰颈痛嘶。马超闻到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滔滔洪流之中,势不可当的洪水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灭顶之灾瞬息将至。
“大哥……大哥……”马岱嘶哑的叫声仿佛从天外传来,“我们中计了,快撤,快撤……”
马超霍然回头,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近千铁骑士卒陷入了“泥潭”进退不得,坐在马上的铁骑士卒成了北疆军任意宰杀的靶子。远处,没有杀进战阵的部下们也被北疆铁骑围住了,正在呼啸的狂飙中奋力挣扎。
“大哥,快走,快走……”
“撤……”马超断然挥手,拨马就走。
“拒马!”阵中的北疆士卒哪肯放过他,趁着他调转马头的机会,一拥而上,霎时长矛、长箭漫天飞舞,马超坐下的战马几乎被射成了蜂窝。
马超眼明手快,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跳下战马,冲进了人群,但他即使快如闪电,背上还是中了两箭,数支长矛刺穿了他的皮甲,顿时血流如注。他象一头疯狂的猛虎,连杀数人,勉强冲出了小战阵,接着他就傻眼了。眼前到处都是敌人,半空中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战旗,他不知道该往哪里杀才能脱离险境。
“大哥……”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马岱杀到了,“大哥,快上马,快……”
“走,走……”马超长枪舞动,把逼上来的敌人纷纷杀退,“你给我指明方向,我给你开路,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姜峰带着一队铁骑冲上接应马超。陷在阵中的西凉悍卒在撤退的号角吹响之后,也各显神通,奋力回杀。
北疆步卒的体力也到了极限,看到西凉人掉头要逃,随即顺势让出通道,任由西凉人离去。
“擂鼓,擂鼓……”阎柔在阵中连声大叫,“告诉阵外铁骑,围杀马超,不要让他逃了。”
“咚咚……”战鼓如雷,天地震撼,整个战场都在这猛烈的鼓声中颤抖起来。
马超带着人马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北疆军战阵。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正想说话,就听见鼓声骤然炸响。战马受惊,直立而起,马超猝不及防,翻身滚到了马下。
姜峰、马岱等人骇然心惊,一个个紧张地望着北疆大军,以为北疆人要发起汹涌澎湃的冲锋了。马超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狠狠打了战马一拳。自己的坐骑死了,这匹无主战马不知是谁的,胆子竟然这样小。马超爬上马背,怒气冲天地挥手叫道,“吹号,吹号……重整队列,我们撤下去会合阎大人,快……”
姜峰、马岱和周围的骑卒们都没有动,他们目瞪口呆的望着北方的天空,双手紧紧握着武器,疲惫的身躯轻轻抖动着,好象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马超猛地转身,双眼霍然睁大,神神极度震骇。
北方的天空上,烟尘滚滚,好似一头嗜血猛兽正咆哮而来。
“北疆铁骑……”马岱突然尖叫,“是北疆铁骑。”
“上当了。”姜峰破口大骂,一连串恶毒的诅咒从嘴里喷涌而出。
“撤,撤,撤……”马超窒息了,他竭尽全力喊了出来,“撤……”
阎行和他的部下已经苦战数个时辰,此刻面对这支北疆军的精锐,面对这些在鹯阴城里憋了大半天一个个气势如虹的铁骑将士们,他们遭到了重重一击。
在第一次正面交战中,他们就损失了两百多人,很多人因为体力不支,躲闪不及,被北疆悍卒挥舞的长矛硬生生从马上打了下来。
双方拨马再战,阎行遇上了颜杰。在两马相错的瞬间,颜杰仰身避过阎行的长矛,手中战刀突然插进了阎行坐骑的腹部。战马惨嘶,依着惯性飞行了十几步,然后一头栽倒。阎行被摔得晕头转向,摇摇晃晃的刚站起来,就看到颜杰飞马杀到。颜杰低估了阎行的实力,他以为自已稳操胜券。冲到阎行身边时没有做任何防备,举矛就刺。阎行歪歪倒倒的身躯突然象凶狠的野狼一般腾空而起,不但避过了颜杰的长矛,还一脚把颜杰踹下了战马。
颜杰措手不及,在空中翻滚了十几圈,这才重重落到地上。阎行飞身扑上,拔刀就剁。颜杰死命躲闪,战刀砍到肩胛上,顿时鲜血四射。阎行一刀没有砍死对手,愤怒不已,举刀再剁。大概是因为伤痛刺激了颜杰,颜杰奇迹般地一跃而起,撒腿狂奔。
双方的亲卫发现自己的主将身处险境,急得吼声如雷,一个个调转马头,呼啸而来。
阎行的战刀凌空剁下,颜杰惨嗥一声,背心处再中一刀,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阎行眼看敌骑从四面射来,而颜杰还没有被自己砍死,气得两眼冒火,飞身扑上。颜杰栽倒在地,旁边就是阎行那匹死去的战马,战马的腹部正好插着他的刀。
阎行追上,一刀砍下。颜杰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前窜。战刀没有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