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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看向徐天放:“许学士的书法小子是佩服至极的,故而,今日有一请,往学士应允。”
徐天放颔首:“言维请讲。”
“近日文墨坊北迁入燕京,有一文士献书。编撰看后,赞叹不已。我观之后,便写了一个小词作为楔子。左思右想不得名士挥毫心下觉得对不住如此奇书,故而,今日便趁着这机会。请学士帮忙了。”苏默说着,拿出了一本精壮的书籍。
这书装订十分精美,纸质手感极佳。缓缓摩挲,很是精致。
徐天放十分喜欢,翻卷编读。他们这些读书人,这辈子就是看书读书写字写书。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几乎是每个才子的天赋技能,一目十行犹自能够阅读理解文义更是必备的功夫。尤其是在徐天放这等顶级文人眼里,更是强悍。
就这么至少数百页的第一册《三国演义》就在徐天放的眼中很快看了过去。
“如此演义,道尽三国英豪事,笔墨挥毫,看得我是畅快无比啊。如此奇书,怪不得言维要如此郑重了。”徐天放读得是津津有味:“这本精装书,就送我了。”
苏默自然应允:“那好。就请学士,为我将这楔子放在卷首吧。”
“呵呵……”陈彦鹏轻笑了一声:“我还道是什么奇书,原来是市井说书先生的话本。如此一文,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吧。”
场内看向苏默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丘峥对着廖还山嘀咕了几句,这位也是在酒楼里听过说书先生将《三国演义》的。三国演义出来已久,只是一直不得书社亲睐,这才只能流转于底层百姓,市井茶楼里。故事虽说精彩,但品味却只是那些多半不识字的小民在喜欢。大多数读书人或许会乐一乐,却绝不会在意。
故而,丘峥对廖还山说了一下《三国演义》的详情。却还是有些看不起小说,这毕竟只是小市民的娱乐,大多数文人们对此并没什么喜好的,总觉得上不了台面。
廖还山明白丘峥的质疑,人家这是在问苏默是不是转移话题呢。
这陈彦鹏的确不愧是北地才子的名声,一连三词出来,光论文学,的确是上等之作了。可以说,在这一场交锋上,其稳稳占优,声势已成。可以想象,只要今日的场景传出去,陈彦鹏在京师就算是名声大噪了。
苏默可是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得天下扬名的大才子。今日对阵陈彦鹏,却有些支撑不住的模样。
可不是,陈彦鹏一连四个作品出来,苏默却是闷声一言不发。之前一举天下大势,江海滔滔看着提气,但文学上若是打不败陈彦鹏,照样还是输。
眼下看着苏默依旧沉默,甚至扯着徐天放说到了什么《三国演义》上。丘峥不免就想,苏默这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打算避战?
也对,只要苏默最终没有应战,就算名声有亏,到时候也能强硬地说是打了平手。反正自己也没应战,到时候糊弄糊弄,也能过去。
不然,苏默为什么要提什么《三国演义》?
这东西就算再精彩,也只是在市井小民口中说道吧。丘峥想着,却怎么都感觉苏默这是要避战了。
但这个时候避战,那就等于是投降了啊!
这陈彦鹏可是边军将门的长子,陆慷的大舅子。我们这些一心想着改换天地,革新朝政的人正是将这些人视为大敌,苏默却在这个时候选择避战投降,到时候,苏默还怎么让他们相信?
方才那一番天下大势的话,已然让他们为之心折了。却不料,这个关头,苏默竟然掉链子了!
这让丘峥如何不失望,就连徐天放兴致昂扬地要苏默将楔子说出来的时候,他也没兴趣了。
都投降避战了,这楔子又能如何?
一旁的穆帆大口喝着酒,砸吧砸吧地发出响声,和陈彦鹏说话的声音不自觉都大了起来。
对于陈彦鹏对小说的质疑,穆帆也是附和:“今日诗文,苏解元可是还未让我们开眼呢。”
苏默起身,扭头看了一眼穆帆和陈彦鹏。
两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见苏默望来,毫不畏惧地对视过去。只是稍待,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苏默的眼睛很有神,目光很平淡,但望过去,却是分外锐利。这战场上杀伐出来的气势,就算是沾满血腥的江洋大盗被苏默盯住了,也得两股战战。更何况两个杀鸡都不敢的读书人?最为关键的,是苏默的目光之中,那股子成足在胸,自信昂扬的神态!
这般气场,终于让人想了起来。苏默,可是在贵州,在河南,两度逆转乾坤的人物。在那般绝境之下,以微弱之势逆转,十万大军前心志无缺。如此人物,岂能被一个区区文人就给吓到了?
“三国人物,英豪辈出。但终究不过只是内战,伤的是汉家骨血。论及英豪,却也都差了一筹。这楔子,词牌名为: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浙江会馆里,一名年轻士子拿起《三国演义》不由感叹:“点评天下的格局,也就苏言维能让人叹服了。一曲临江仙出,天下人谁还敢在他面前谈论英豪。倒是这陈谷涵的儿子陈彦鹏,自持有个首相亲家就敢如此跋扈。这下声名尽毁,也够他受了……”
“可不是……宪之。这一回,京中可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了。”一旁的另外一个士子道:“陈彦鹏也不是废物,不然也不会得陆慷亲睐,让其打头阵碰苏默眉头。而今陈彦鹏在苏默这里吃了大亏,你就以为陆慷能好受?而且,苏默可是苏氏的当家人,整个湖南让其从陆家手里抢了过来。虽然一家之力独抗八家有些吃力,但也是一时英豪,天下难有并肩之人了。更何况,衡王,陛下……嘿。这京中,好看的紧了。”
“也是有趣的紧了。”被唤作宪之的人笑道:“光是此次科举,只怕又要热闹了。”
“谁说不是。三年前是三成,但今朝是陆氏主政,可就不知道落入寒门手里的这次能否过半了。”回话的是岑淳,绍兴举子。他与史宪之是好友,今日得了城内突然热卖的《三国演义》这才有了这一番对话。
《三国演义》的热销似乎十分顺理成章。
临江仙一出,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苏默的文采。如此意境深远,大气磅礴,自成格局的一词出来,京师文坛可以说被苏默一举震动了起来。
如此一词,再如何夸耀都不为过。这天下,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出色的词文了。
至于苏默因此写楔子的《三国演义》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热议。一时间,文墨坊出刊的《三国演义》顿时成了热销。
只不过,文墨坊为了保证《三国演义》出刊的质量。一直以来都很少出版全版全册,就算全版全册,也只是给极少数声望崇高的当做礼物过去。
真正出刊的,都是一本小小的册子。不贵,十个大子,制作的很是精美,一般一天三五章,显然文墨坊打得是连载的主意。
一瞬间,全城说书先生开讲了《三国演义》。所有茶楼酒肆都订阅其了文墨坊的《三国演义》连载。及至文墨坊加大了《三国演义》的更新量,随后更是陆陆续续推出了《石头记》《西厢记》《西游记》《水浒传》……这些连载之后。顿时,燕京百姓全部都知道了一个文墨坊的巨型出版集团。
同样,燕京百姓看着《三国演义》自然能够想起苏默所写的楔子《临江仙》。
“这苏言维一手好算盘,可是让人……不得不叹服啊……”史宪之说着:“乌台只怕很快就要感觉到不好过了吧。”
岑淳笑笑:“看他们怎么互相拆台罢。要知道,文墨坊在南都江南那地方盛行的日子可是不短了。王轩……咱们可不陌生。”
史宪之恍然大悟:“不错。还是静观其变,好好复习我们的功课才是正经。”
会试,可就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了。只是,就这么半年,京师里头就打得这么热闹。
第十一章:宣大总督
启兴三年十月二十七,乾清宫。
今日,得天子批准,东府任命的新任宣大总督陈谷涵入京觐见天子,阐述自己的边疆军略。
当然,这都是些官面上的功夫。谁都知道真正主宰宣大总督人事任命的是东府,也就是陆慷。天子,在这件事情上依旧只能是一个人形像章。陈谷涵此次入京觐见天子,只不过是例行程序罢了。
同时,也未尝免邮陈谷涵和陆慷之间见一面沟通沟通的意思。毕竟,接下来过一段时间,陆慷的长子,陆家的下一任家主陆禅还要接任大同镇总兵呢。
以区区不到三十的年纪任边疆重镇的最高军事长官,陆禅也差不多是极少的异数了。但陆禅可是文人,之前也有过文官的身份,以文官转任武将本来就是委屈,在官阶上抬高一下似乎的确无可非议。更何况,人家有一个这么好的老爹,就算年轻点当了个总兵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朝中有老爹为首相,手底下又真正有三万大军做底子,真正是底气十足的实力派。
话归源头,此次同样惊掉一地眼珠,以武将身份转任只有文官才能担任的宣大总督的陈谷涵很是惹人注目。朝中大佬们纷纷注视着这位陆家的亲家,将门的领军人物。静静听着陈谷涵和天子的对话。
“陈爱卿对宣大军务的看法如何?”启兴帝的声音依旧那般平和,没有感彩。
陈谷涵却是声音洪亮,武将的身体素质此刻体现出来,很是让大家难以忽视:“回禀陛下。臣为大华守镇边疆,定当誓死卫我国门。至于守御之策,臣下以为,当以修筑堡垒,边墙为要。宣府边墙千处,老旧不堪着甚多,一旦遇事,只能以将士性命堵缺。臣请陛下早拨银两,修葺边墙,以防边事。只不过,近年草原灾祸甚少,各部安稳,并未有挑衅边疆的举动。故而,臣以为当今军务,当以修筑城堡为要,次为军士之训练。”
启兴帝听着陈谷涵的话,心中却是一阵不耐。这陈谷涵根本就没拿出来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一个劲地吵着要钱粮修筑边墙。可朝廷要有钱早就投入辽东西南去了,这宣大军务哪里排的上号?
好歹陈谷涵没有死死咬住钱粮的事情,不然启兴帝又得头疼了:“陈爱卿为武臣守御边事,自然是对军务清楚的。朕信任你,朝廷信任你,你可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莫要辜负了百姓之膏粱,好了,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朱瑱此时出列:“臣有奏,事关西南战局之汇报。”
“朱爱卿请将。”提及西南战事,启兴帝的注意力提升了一点。衡王留下的八千湘军上次听闻可是扩军到了两万,一直以来都是平叛主力。反倒是王三善所部,自从王三善恶了陆禅后,后勤军需就频频出现问题,以至于越打越是衰弱,反倒是不得不依靠湘军。从而在立场上更加倾向衡王。
对于自家弟兄的兵马,启兴帝的显然更感兴趣一点。
朱瑱提着笏板,道:“回禀陛下。奢华明合兵安彦雄所部大举进击四川,向成都进发。四川巡抚张正蓬沉着应战,率部击退其前锋大军,两军相持之时。贵州方面领参将衔的宋大壮率部精锐六千收复遵义,前锋威胁到重庆府。又石柱宣抚司所部秦良玉率部白杆军六千逆江而上,进击重庆府。闻讯大惊的奢华明所部急忙撤退收重庆府,三军合围重庆,西南叛乱平定之日可期……天幸吾皇,此城我朝之福也!”
启兴帝一拍龙椅,站了起来,踱着步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有司立即送上奏章,大赏各军功臣!”
眼见着启兴帝一脸兴奋劲,大家也显得很是高兴。只不过陆慷此刻却也是出列,道:“陛下。重庆府未下,此刻功赏为时过早,况且,就算要功赏,之前在四川有功的将领也不当遗忘。故而,微臣请陛下稍缓时日,以备户部筹措。”
启兴帝闻言,笑容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连连点头:“相国说得是。那就再缓缓,尽量让所有功臣都得到应有的荣誉。好了,今日朝会就此吧。朕倦了……”
说罢,一员身材高大的太监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退朝……”
陆慷躬身,众人待启兴帝的背影消失在太和殿的时候,这才三三两两地退出朝会。
当然,这退出也是有讲究的。首先是列队最前的陆慷先走,然后才是西府之长的朱瑱再走,然后东西二府的执政副使们这才跟着走。待这些人走了,级别低一级的大佬们这才跟在背后走。
虽然不是排队,但这些天下间顶尖聪明的人自然十分清楚这先后排位间的秩序。所有人都是十分明了地跟着节奏走,一点混乱也没有。
只不过世事无绝对,正在和朱瑱客套的陆慷发现身后脚步声有点大,原来是新任的宣大总督陈谷涵正在大步踏来,